16.第十六章 预判
作品:《借溪十二春》 水寨人员众多,搭建的营帐也随处可见,除却山匪还有一部分农民,他们大多是些老弱妇孺,负责寨子里的煮饭和浆洗衣物的工作。每个营帐前都有些年轻力壮的护卫把守,看起来是山中农户家的儿子们,在寨子里图个营生。
“阮公子回来了。”
他们一见到阮龄,都热情地上前招呼,视线落在梅星韵和洛鱼笙二人身上,疑惑道:“这二位是?”
水寨已经多年没有外人了,大家好奇地打量着二人。
男人依旧是呆滞的神情,木讷地点了点头:“这两位是粟玉公子和他的仆从,我奉大当家之命带二人上山。”
众人一时感到惊讶,但毕竟事关大当家,所以也不敢多问。
三人就这么迎着目光继续往前,寨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都知道阮龄把粟玉公子捉拿归山了。
道路两旁都是小的营帐,偶尔有几间厢房,但是都因年久积上厚灰,不适合住人。
一路以来,梅星韵没看见大营,再次戳了戳阮龄:“带我们去苏大当家那。”
阮龄闻言,顿时抬起双腿就要从梅星韵怀里挣脱,但药效还没过,他四肢瘫软,没走两步就又要栽倒在地,梅星韵眼疾手快赶紧将他重新服了起来。
“哎呀,你指给我们不久好了?”梅小公子生无可恋,担忧道:“就你这脑子,是怎么被大当家挑中的?”
洛鱼笙一听心里发笑。
这傻子还担心起别人是不是傻子。
阮龄因为他这话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抬起手指了指东边方向:“就是那,忠义堂。”
梅星韵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原来话本子里的忠义堂真的存在啊。”
他眼睛转了转,朝着洛鱼笙招了招手:“趁着他神志不清,不如我们问他点关于水寨的事怎么样?”
“也成。”
洛鱼笙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挑眼下最重要的问:“你们寨子里最近有没有死过人?”
阮龄迟疑了一瞬,但还是摇了摇头:“并没有。”
梅星韵皱着眉头,怀疑是不是药效过了。
洛鱼笙却对梅星韵使了个眼色,少年见状很有眼力见地凑到她面前。
“我们兵分两路,你先带着他去找苏静茹,等露馅了我再出来。”
梅星韵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
洛鱼笙观察了一圈周围并无可疑人物之后,一跃上了房顶,好在旧屋不住人,无人在意房上的响动。
她身姿轻盈转眼消失在梅星韵的视线中,小少爷一时有些看呆了,低头也看了看自己脚跟,喃喃道:“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身轻如燕呢。”
他抓着阮龄朝着忠义堂的方向走去。
洛鱼笙本意是想探查一下水寨中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没有被发现,但七拐八拐,无论哪处都有巡逻的哨兵,坚守各营,让她不得不四处躲避。
她趴在房上,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北侧有一间房屋四下无人,但隐约能听到屋内传来响动。
洛鱼笙拾起一颗石子朝着眼前的守卫扔去,落地清脆,果真引起了注意。
“什么人!”
其中一位警惕地上前,招呼着周围的其他人集聚,然后抬起头环顾四周。
洛鱼笙趁着檐下无人,踩上瓦片猛地朝那间屋子跃去。
她落地的声音控制得极轻,没有惊动任何的守卫,但却落进了屋内女人的耳中。
苏静茹端茶的手一抖,溢出些茶水。
念珏见状,拿起方帕擦了擦她濡湿的衣料:“大当家怎么了?”
苏静茹并没有答话,仰起头望着房梁。
“梁上君子”洛鱼笙听闻此话也是一惊,她竟然误打误撞摸到了苏静茹的屋子。她身躯僵硬,保持着手指抓在瓦片里的姿势,大气也不敢喘。
洛鱼笙没见过苏静茹,但也听过大当家的威名。
当年江湖动荡,各门各派都和朝廷勾结,宦官当道,百姓叫苦连天。
苏静茹背着她父亲的枪,从籍籍无名到扫荡江南一带名震四方,虽然已经隐退江湖,但不少能人异士都来水寨投奔,足以见得她的威名。
洛鱼笙隔着屋顶,清楚地听到苏静茹的声音。
“我上西边去一趟,阮龄那小子好像真把人带回来了。”
西边?梅星韵他们不是去东边了吗?
洛鱼笙暗道不好,中计了!
她顾不上暴露,脚下瓦片被踩碎,洛鱼笙横剑便要往东侧楼顶赶。
还没迈出半步,一柄长枪猛地朝洛鱼笙眼前刺来。
少女被逼得退后,双手持剑勉强挡开一击。
苏静茹紧接着跃上屋顶接枪,一双美目在粟玉公子身上游走,她年纪有些大了,但还是能瞧出几次年轻时的绝色,大当家嗤笑道:“哪来的毛头小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单枪匹马硬闯我的水寨。”
她语调轻柔,却出手狠辣,银枪如出洞的蛇,瞄准了那人的心口,右手掌心前推,递出锋利的尖端。
洛鱼笙挥剑下劈,抬腿踩住了枪尖向下压,她无心恋战,只想赶快确定梅星韵的生死,照着先前梅花桩的经验,双腿压上枪身,快步朝着苏静茹移动,提剑横割颈间。
苏静茹瞳孔微缩,双手舍枪向后撤步。
洛鱼笙虚晃一枪,趁着她躲避的一瞬,调转方向朝东奔去。
“好俊的身法!”苏静茹眼神一亮,将长枪拔出,赞赏地望着洛鱼笙远去的背影。
瓦片碎裂掉落,念珏担忧地喊道:“大当家没事吧?”
女人摇了摇头,握了握被震麻的手臂,心里暗叹还是老了,不及年轻人意气风发,但洛鱼笙却实打实引起了苏静茹的注意,她对着房下的念珏道:“去西侧那几间屋子,找找阮龄。”
念珏拱手行了礼之后便离开了。
梅星韵拖着阮龄越走越不对劲,两边的护卫越来越少不说,连营帐也没有刚入寨时密集,他并不认识路,走得一头雾水。每次问阮龄,男人也只是木讷地表示不可能出错。
直到梅星韵走到一处破旧的房屋时,他忽然将怀中的阮龄推开,皱眉道:“你骗我!”
奇怪的是,阮龄这一次只是踉跄了几下,一改呆若木鸡的神态,讥讽地看着梅星韵,轻嘲道:“蠢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装的?本大爷将计就计骗了你们一路,只可惜跑了一个。”
他目光骤然变得危险,死死盯着梅星韵。
“本来还想把你交给大当家处置,但本大爷最讨厌欺骗,所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听惯了太多的狠话,梅小公子早就无感了,慢慢从怀里摸出洛鱼笙给的匕首,也不甘示弱地看他:“你想怎样?”
阮龄见状,摸着下颌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你早就被我预判了,所以我趁机给你下了阻滞内力的药,什么粟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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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你现在就和不会武功的废人一样!”
梅星韵闻言,手中的匕首掉落,瞪大双眼露出诧异的神色。
“怎么样?现在知道怕了?”
阮龄得意地看着梅星韵颤抖地双肩,以为是他过于害怕被吓到了。
但下一刻,梅小公子爆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我预判了你的预判!我压根不是什么粟玉公子。”
看着阮龄瞬间垮掉了表情,小少爷指着他的脸笑弯了腰:“大傻子。”
他话音刚落,阮龄眸色一凛,随即勾起玩味的笑容,指尖摸了摸钻出衣衫的银蛇:“去吧,别让他活。”
小蛇露出尖牙,金色的竖瞳凝视着梅星韵,缓缓上前。
梅星韵定睛一瞧,倒吸口凉气,开始小心翼翼地后退,生怕这小东西一言不合就开咬,他这边胆战心惊却还不忘嘲讽一下阮龄:“喂喂喂我说你这个人将不讲武德,打不过就使阴招!”
男人怒目而视,银色的小蛇也跟着吐出信子,站在主人身前坚定的维护。
它目光灼灼,弓起身子蓄力,下一秒就要跳到梅星韵身上。
“畜生。”
一声冷哼,寒光出鞘,斩断了白蛇的尾巴。
阮龄大骇,他甚至连出剑都没有看清,银蛇便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洛鱼笙提着剑鞘将梅星韵护在身后,冷静地望着阮龄腥红的眼睛,在男人出手之前插了一句:“你打不过我,现在抱着它回去说不定还有救。”
“你!你欺人太甚!”
藏在洛鱼笙身后地梅小公子见状,探出半个脑袋,阴阳怪气道:“哼,你道义,你最道义了,给人家酒里下药,还放蛇想咬死我。”
阮龄闻言嘴唇颤抖,双手沾满鲜血,愤恨地剜了二人一眼,梅星韵说的不无道理,的确是他有错在先,但洛鱼笙伤害了小白就是不可饶恕。
眼下当务之急是治好小白,看着躺在自己手里奄奄一息的小蛇,阮龄吸了吸鼻子,刚要转身就撞上了轻功而来的苏静茹。
他一抬头见是大当家,瞬间绷不住了,哭丧着脸:“大当家,他们,他们伤了我的小白,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看着不久前在自己面前立下军令状的某人,很难和现在哭哭啼啼的阮龄联想到一起。
但苏静茹还是点了点头,安抚道:“好,快回去吧,这交给我。”
得到了稳妥的答复,阮龄最后瞪了洛鱼笙一眼,随后才放心地抱着小白离开。
洛鱼笙见她逼近,握住剑柄,随时准备一战。
苏静茹好整以暇地围着她转了一圈,打量道:“你就是粟玉公子?”
“是,惊扰了大当家,实属不该。”
“不不不。”苏静茹眼含笑意,连连摆手,视线却像黏在了洛鱼笙身上,忍不住地赞赏:“我好久没见过像你这般身手了,今日打的真是过瘾呐。”
一旁的梅星韵露出嫌弃的神色,暗自翻了个白眼:“哪有什么过瘾,不过惦记上老大这幅色相罢了。”
果不其然,苏静茹伸出手擦拭起洛鱼笙脸上沾染的尘土,豪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名号如雷贯耳,我早就听说了哈哈哈哈哈。”
“不不不,大当家的名号才是人尽皆知。”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
梅星韵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挂着笑脸来回吹捧。
不是……这豪爽什么呢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