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东厂

作品:《草色入帘青

    这厢账册,涉案人员对应细致账目,连日期都清晰明了,尤为重要一点,冯质朴勾结朱遇没跑了。


    “小均,这案子后续交予你,替我向陛下知会一声,自永宁回京,我定大礼致歉。”


    “大礼?”


    他脚下生风,话音刚过,已然不见了身影。


    敌人不会轻易倒戈,除非,这人想请他出面救人,涟涟离京多年,除了李侃,裴照林想不到第二个人。


    宋涟清忐忑一整日,后半夜有些困意,后窗的摩挲声却吓得她紧攥簪子。


    声响消停,窗格前竟是红罗裙娘子!


    她撑开窗棂,“娘子快出来,外面这些人暂时醒不来,湘夫人叫我带你出去。”


    宋涟清没有丝毫犹豫,先翻了窗,跟着她出府。


    行至庄园外西侧的紫竹林,红罗裙娘子塞过来一块腰牌,叮嘱道:“娘子沿着这条山路,往底下第一间胭脂铺子跑,店家叫陈参,你向他说明是湘夫人的指令,他自会护送你离开。”


    宋涟清来不及思索湘夫人助她的缘由,虽感激,不免忧虑:“我若跑了,你们可会遭殃?”


    “夫人自有法子,娘子无妄之灾,快些逃吧。”


    天色半明半晦,宋涟清隐约能瞧清腰牌上的一个湘字,底侧刻有一行小字,看不真切。


    摸上去,像是东缉事厂?!


    她心尖顿然发怵,收好腰牌旋即奔逃。


    祖母在工部为官时,出了名的清正爱民,便是她,提及东缉事厂亦忌惮三分。


    所以,此东厂可是彼东厂?


    宋涟清满腹疑惑,直至见着那胭脂铺店家陈参。


    他颇为不耐,“扰人清梦,娘子瞧瞧几更天?”


    那刻意压着的公鸭嗓一响,宋涟清几乎瞬间确信,这分明是阉人,而湘夫人就是朝廷东厂的人!


    她扯开糊了眼眸的青丝,小心翼翼递去腰牌,“郎君莫误会,小女只是想离开潇湘。”


    陈参接过腰牌,白面愈加霜白,粗鲁地拽她进门,“这腰牌的主人如今在何处?!”


    他没轻没重,宋涟清“嘶”了一声,也不敢发作,试探道:“大人可是厂中人?”


    若是,那便好办了。


    见她不肯说,陈参亦没好脾气,“你想死?不该问的别问。”


    他系上玄色披风,“愣着做甚,离开潇湘,走啊!”


    宋涟清跟在他身后,神情有些迷离,他便不问了?


    看来,湘夫人暂时与陈参断了联系。


    待上了马车,宋涟清决然再抛出一只炸药消息:“陈大人可知晓朱遇在谋反?”


    良久没有回应,她的双手来回绞着,很快沁出了薄汗。


    若这陈参心不在朝廷,宋涟清亦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马车陡然停下,宋涟清毫无预兆地撞上车厢,痛感如蚁啃噬,她的怒火在此刻炸开了,“你若想杀我,为何不直接来个痛快?”


    陈参客气许多,“我绝无此意,阿湘是我们的上线,三年前失联,娘子还知晓多少?”


    宋涟清渐消愠怒,暗道果然,细想恐怖如斯,逆贼爱上朝廷鹰隼,连孩子都有了,情爱话本怕是不敢这般写。


    她酌情道:“湘大人情况有些棘手......”


    沉吟片刻,她思忖道:“我有一计,成则我等护国有功加官进爵,败则一道陨落潇湘,陈大人可愿一试?”


    护国功劳莫大,厂中人过够了低人一等的日子,谁人不想尝尝权势滋味?


    陈参心弦触动,不妨听听,“何计?”


    宋涟清撩开车帘,瞧见天边佛晓微白,时辰不早了。


    她清亮的星眸里愈发透出决绝,“朱遇想要大邺地舆图,我有些地舆才学,便借此拖住他,你们且去联络兵部侍郎裴思淼裴大人,他如今在新州府查案,告知缘由,他必定调兵支援,至于湘大人......”


    “不成问题。”陛下曾言,定国第一剑,当属兵部侍郎裴三水,他自然可信。


    陈参心明如镜,“阿湘可是反了?”


    宋涟清下了马车,给他一颗定心丸:“她肯放我出来,瞧着不像策反,许是在迷茫罢了。”


    “何事迷茫?”


    陈参实在好奇阿湘境况,偏生这小娘子就是不肯告诉他。


    实际,宋涟清并非不肯,只是当务之急拿下逆贼朱遇,而非情事惶恐紊乱军心。


    两人约定隔两日卯时传信,宋涟清匆匆离开。


    朱遇的朴园藏在不周山腰身,紫竹林掩映,极易忽略,冤家路窄,她探身便撞上宋无庸巡查。


    “宋涟清,你当真有通天的本领。”


    剑贴脖颈,宋涟清强撑着怯意,“我要见朱遇。”


    剑锋恍若未闻,没入皮肉,血花绽开,宋涟清痛得几欲晕厥,唇色发白,一字一顿,“尔等若不想要大邺地舆图,只管将我千刀万剐。”


    宋无庸满脸戾气,收回长剑,差人押送她,威胁道:“你最好别再耍什么花招,若不是你对殿下还有几分用处,我绝不会留你到今日!”


    宋涟清轻哂,待她拿下朱遇,宋无庸亦是乱臣贼子,一次死不了,她便要他死第二次!


    雀阁里跪了满地人,那抹莲青笔直立于中堂,谈条件不显半毫惧意,“一则,许我自由走动朴园;二则,园中人任我差遣。”


    舟车劳顿,小娘子身形愈发瘦削,似霜雪里的一竿纤竹,深深扎在岩中,任尔东西南北风。


    条件还算合理,朱遇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王再信你一回。”


    这朱遇还真有几分成大事的胸怀,然宋涟清并非君子,地舆图可以拼,至于真实度,她想方设法,刻意打乱险要地势,又防止出现端倪。


    朱遇每隔半日前来检查,连着几日,宋涟清的思绪逐渐疲软。


    今日难得没来,一打探,小娘子过生辰。


    入夜,月色稀疏,透过黄叶,斑斑驳驳洒了一地碎银,灯火微熏,将这份萧瑟暖上些许,正是小家温馨时刻。


    宋涟清相当不识趣,偏要给朱遇添堵!


    她换了鲜亮的大红石榴裙,脂粉涂抹得香艳,执着半张地舆图求见,“殿下,小女近日思索再三,还是要实地勘察为准。”


    朱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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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玉白汤匙,轻拭女儿唇边的鸡蛋羹,不耐道:“今日不谈公事,你退下。”


    弯月眉夹杂几许愁绪,宋涟清哑着嗓音,娇滴滴道:“可是明日,殿下当真会来吗?”


    朱遇侧目一瞥,眉心直跳,下意识向夫人解释,“阿湘,我与她毫无关系。”


    阿湘的筷箸微顿,一副了然模样,“原来,雀阁的贵客,是位明艳动人的大美人啊,难怪夫君不许我与妹妹相见。”


    朱遇爱极了她娴雅清冷的面容染上情绪,此刻却冰火两重天,“冤枉呐,我对夫人的心日月可表!”


    “瞧把你紧张的。”阿湘掩着帕子轻笑,差人添了一副碗筷,“既是夫君的贵客,快坐下一同用膳吧。”


    忽略朱遇警告的目光,宋涟清径直坐下,甜甜唤了一声:“多谢阿姊。”


    宋涟清许久没填饱肚子,趁此多吃了几口。


    无怪朱遇对阿湘痴情如斯,她周身的气质太过独特,眉梢微弯便能催动枯枝逢新叶,向外透出一种意气风发之美。


    阿湘不由地打趣她,“妹妹总是瞧我做甚?”


    被抓包,宋涟清面色微红,“阿姊......阿姊好看!”


    朱遇鞭辟入里:“油嘴滑舌。”


    “我倒很是喜欢妹妹的实诚脾性,雀阁冷清,妹妹待会儿可要留下叙叙话?”


    言下之意,要将朱遇推开了,他看向宋涟清的眸光多了几分怨怼,“这天色已晚,宋娘子明日......”


    偏生宋涟清今日就是不识趣,“好啊!”


    朱遇阴柔的面上气得勾起一抹冷笑,又不知在憋着什么坏心思。


    宋涟清懒得管他,散席后,跟着阿湘来到卧房,阖锁门窗,她压低声响言简意赅:“湘阿姊对他,有几分情意?”


    “我若说无半分,莫说涟清娘子,我都不信。”阿湘疲惫地卸下伪装。


    宋涟清讶然,“湘阿姊认得我?”


    阿湘不瞒她,“你那位义伯,拿来的投名状便是你的'留颜'。”


    留颜......


    宋涟清顿然怒火中烧,宋无庸、宋麟,你们且等着!


    她平复心绪,“所以,此番我来潇湘,一切全是阿湘的计策?”


    “不错。”


    “我本是罪臣之女,陛下与娘娘予我重生,升宁元年委以重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可我在元年秋遭了埋伏,被他救下了,却忆不起任何事,待生完囡囡忆起时,为时已晚......”


    剥开旧事,阿湘悔恨不已,“我甚至不敢联系旧部,直到你出现,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小娘子,定然能明白我的用意,替我搬救兵,我不肖想莫须有的皇后之位,只想我和囡囡活着。”


    她极力克制声色,清泪顺着绯红的眼角滑落。


    囡囡,多美好的一个词,宋涟清方才亦瞧见那个小娘子,乖巧软糯,像个小团子。


    “阿湘别哭,你们都能活,陛下是仁君,自登基广设济慈堂,修了爱护稚童的律令,他不会对无辜的孩童赶尽杀绝。”


    阿湘绝望地垂头轻叹,“君心难测,不会有人信我没有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