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竹点头同意后，三位茶馆掌柜立刻迫不及待地带她一起去衙门立契。


    当朝为保证契约有效性，会在官府见证下签字画押，一式四份，两位当事人各执一份，官府留存登记一份，最后一份有当地最有威望和公信力的人保存，毫无疑问是书院院长。


    如此流程过后，字契就成立了。


    李玉竹当着官府的面，默写下制凉茶的方子，再与黄豆圆的食谱一起封进信封，一共三份。


    而三位掌柜都差人去钱庄取了五百两的银票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今后各不相干。


    马掌柜将信封小心翼翼放进一个紫檀木匣，正迫不及待想回去试验一番，却见云娘宝娘都还没走，她稍作犹豫，也站着不动了。


    云娘笑着问李玉竹，“天色还早，二娘可要去我那边坐坐？”


    李玉竹点头，“听说云鹤茶庄的龙安茶是一绝，我正想尝尝。”


    马掌柜嗤了一声，“又不是只有她云鹤茶庄有龙安茶。”


    宝娘轻轻颔首，“穆朝人多爱龙安茶，就连路边茶肆都备着龙安茶叶，诗会上只要谈到茶叶，必会为龙安茶赋诗一首。”


    李玉竹，“我小时好像听过龙安茶的故事，一时想不起来了。”


    “确实有个异闻”，宝娘缓缓道来，“传说上山住着一位孤寡阿婆，有天发现白蛇偷吃了她的鸡蛋，于是第二日悄悄将鸡蛋换成了相近的石头，白蛇果然吃了下去，不多时便疼痛难忍，阿婆以为白蛇要死了，不料它第二日又生龙活虎地来偷吃鸡蛋，阿婆偷偷跟踪发现白蛇会嚼一些灌木叶子，后来阿婆吃多了猪獾子肉，也嚼了些灌木叶子，肚子立刻不胀了，一位商贩听说此等奇事，给这灌木叶取名为蛇安茶，一位书院先生又改名为龙安茶，由此，龙安茶在穆朝广为盛行。”


    李玉竹四人到一家路边食肆坐下，各自倒了一杯茶水解暑。


    “穆朝人小时候大多听过这个故事，成家后又会讲给家里稚童，倒是代代相传了”，云娘道。


    马掌柜喝了一口茶水，皱眉，“这就是龙安茶，不过品质太差。”


    她说完后，云娘宝娘都没动面前的茶水。


    “说起这个故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李玉竹等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接着道，“在想出这凉茶方子的前一晚，我梦到一位女郎，她满头银丝，看起来却不过双十年华，我问她年岁，她说自己已九十又七，云游各地后来到穆朝，发现此处百姓多受暑苦，接着她抬手一挥，一道方子落入我手中，她说让我按着方子去做，暂缓百姓之苦……”


    她说到一半住了口。


    马掌柜正听得入神，迫不及待问，“然后呢？”


    李玉竹一笑，“然后第二日我就制出了凉茶，带到镇上来卖了，这个梦还真是奇特呢。”


    马掌柜也点头，“确实是个奇梦，有空可找个算命的为你解梦看看，从前我梦到蟒蛇，算命的我说我第二天要发大财，我果然捡到一枚铜板。”


    云娘此时抱歉拱手，“二娘莫怪，我方才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未办，只能等明日再招待你了。”


    “云娘无妨，正好天色不早，我四处转转也该回去了。”


    几人相互告辞后，李玉竹先行离开。


    马掌柜也准备走，却被云娘叫住，“马掌柜，我有要事相商，暂且留步。”


    马掌柜愣了一下，也明白过来云娘方才说有事情要办，不过是托词，但她自认为与云娘没什么好私聊的，“什么事？”


    云娘笑了一声，“有时候真羡慕马掌柜无思无忧的模样。”


    马掌柜再笨也知道云娘这是在嘲讽她没脑子，她当即呛声回去，“有些人自以为聪明，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宝娘听她们又要争执起来，开口道，“我们找你是要聊聊生意上的事。”


    马掌柜不耐横眉，“不都聊好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蠢货”，云娘骂了一句，“听到龙安茶，你就没想出来什么好主意？”


    宝娘见马掌柜又要生气，立马按住她的肩，道，“这夏日凉茶本就奇特，我们若是学龙安茶一眼，给它赋以异闻，岂不是传播甚广？”


    马掌柜还未迸发的怒气戛然而止，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找说书先生编一个？”


    宝娘微微一笑，“刚才二娘不是讲了个现成的吗？”


    马掌柜恍然大悟，合掌一拍，“我这就找人，把这故事宣扬出去。”


    “等等”，云娘喊住她，“顺便再让人问问，镇上有没有她口中那个京城女郎。”


    马掌柜略微一想，同意下来。


    李玉竹在停放牛车的地方找到田燕。


    田燕正看着车上的几个桶嘀咕，“今天尽是事儿，凉茶都没卖完。”


    “不用卖了”，李玉竹出声。


    田燕吓了一激灵，转过头发现是李玉竹，她才松口气，复又问，“怎么不卖了？”


    李玉竹平静道，“我已经把凉茶方子卖了。”


    “什么？！”田燕从牛车上跳下来，围着李玉竹团团转，“你怎么给卖了啊？多少钱也不能卖啊！”


    李玉竹，“一千五百两。”


    “就算是一千五……百两？”斩钉截铁的话说到后面变成一个问句，田燕眼睛发直，晃了晃脑袋，“我刚才应该是幻听了，你再说一遍。”


    “卖了一千五百两。”


    “啊！”田燕尖叫一声，又飞快捂住自己的嘴，左右看了看，声音低得像蚊子，“卖了一千五百两？”


    李玉竹点点头。


    田燕倒吸一大口气，上跳下窜，又抓耳挠腮，又念念有词，时而皱眉时而大笑，路过的行人疑惑的打量。


    李玉竹在一边安静地等待田燕平复情绪。


    田燕抱着头蹲在地上沉思了半炷香时间后，终于恢复了正常。


    她拉拉李玉竹的胳膊，“快上车，咱们先回去，免得被人惦记了。”


    李玉竹稍稍用力挣开，“不急，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


    田燕问，“什么事？”


    李玉竹微微一笑，“买聘礼。”


    田燕跟着李玉竹走在街上，看所有人都像是小偷，“二娘，你一定要把银票揣好啊。”


    李玉竹点头，看到一家首饰行，她立刻抬步进去。


    铺内的首饰分为耳饰，头饰，颈饰、手饰等，多以金银珠宝为主，骨木竹羽次之，皆是精致万分，各种镂空雕琢镶嵌的工艺，看得李玉竹眼花缭乱，田燕更是靠近都不敢，生怕碰到了就要她拿钱。


    铺内伙计笑容亲切道，“两位客人，要看点什么？”


    “给还未进门的夫君，该送什么？”李玉竹问。


    伙计一听就知道这位是诚心买的，立马介绍道，“如意，金钗，金镯都是常送的，玉佩香囊也不错，成双成对的，意味好。”


    李玉竹扫了一眼，稍加思索。


    田燕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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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小声道，“这家店一看就很贵，咱们去别家看看。”


    李玉竹问伙计，“这镇上可还有别的首饰行。”


    伙计笑了，道，“自然是有的，只是跟我们珍宝轩可比不了。”


    李玉竹挑眉，“哦？”


    伙计道，“咱们是从京城开来的分店，背后靠的是当朝宣王殿下，客人您且看……”


    她拿出一根簪子，放到李玉竹面前，“珍宝轩卖的首饰都有印记，客人买后若是被贼人窃取，那贼人不管去穆朝哪一家当铺典当，都会立刻被抓住，然后将首饰物归原主。”


    李玉竹一看，簪身果然有一个小巧的印记，她起了些好奇心，又问，“若是贼人把首饰拆开单买珠宝呢？”


    伙计自信一笑，“那也无妨，珍宝轩的珠宝材质用的是最顶级的，一看便知。”


    李玉竹又问，“要是贼人藏起来，一辈子不卖呢？”


    伙计却并未感受到刁难，笑容依旧，“我们珍宝轩有一批捕快，专查首饰失窃案，若实在查不到，我们会给买主全数赔偿。”


    李玉竹心服口服。


    没想到这个古代社会，还能有堪比现代火锅某捞的服务。


    她甚至对这个宣王殿下起了些好奇心，改日若是入京，一定要前去看看。


    田燕听得一愣一愣的，问李玉竹，“咱们还走吗？”


    李玉竹摇头，她原本只是想买几件，但听伙计说完，她突然觉得把手上银票换成珍宝轩的饰品是个好主意。


    银票没写她的名字，这珍宝轩的首饰可是会将买主登记。


    于是她转头对伙计道，“帮我把这个玉如意，金钗，金镯抱起来，玉佩拿这一对，还有……”


    伙计笑得合不拢嘴，手脚麻利地帮李玉竹包好，随口说，“女郎当真是个疼爱夫君的，若是有空，可以去即使买个罪奴，在家伺候夫君。”


    李玉竹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奴隶贩卖，她有些抵触，“不必了。”


    然后她将东西寄存在珍宝轩，等快成婚的时候再来拿。


    伙计热情挥手，“客人下次再来啊。”


    从珍宝轩出来，田燕叹气，“才当了一会儿有钱人，就被打回原形了。”


    李玉竹，“我还有一百两在身上。”


    田燕嘀咕道，“我也是胃口撑大了，现在听到一百两竟然觉得少。”


    李玉竹笑笑，拍拍她的肩膀，“没钱一身轻，走吧没去了。”


    田燕连忙跟上她，“牛车上的茶怎么办？”


    李玉竹既然既然已经把方子卖了，自己自然是不能卖了，于是说，“倒掉吧。”


    田燕舍不得，“我拿回去喝吧。”


    李玉竹，“随你。”


    田燕把身上的钱掏出来，“这是今日你走后卖凉茶挣的钱。”


    李玉竹挥手拒绝，“你拿着吧，算今日的工钱。”


    田燕也不跟她客气，“那我揣着了啊。”


    李玉竹点头。


    田燕美滋滋地收入囊中，“跟着二娘果然有好事。”


    “这可不一定”，李玉竹道，“等我们回去，里正估计在院子等我们了。”


    田燕愣住，“为什么？”


    “今日早晨欺负了陈秀才，你忘了？”


    陈秀才好歹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里正哪怕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也会来训训她们二人。


    正好，李玉竹可以趁这个机会，把婚事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