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章
作品:《状元郎的黑月光》 李连清望着她的眼泪发愣。
耳畔回荡着众人诉说冤屈的声音,可这些声音入了耳,便销声匿迹,只剩下她那一句——
我害怕。
“……你。”李连清语气停顿,欲言又止,他望着她那张脸,颤抖的眼神从她眉骨,直至下颚,最后落在那暗红色的,似是胎记的地方。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忽的,眼前剑光一闪,只见她捡起了地上的剑,眨眼便横在喉前,李连清几乎是下意识的,当即就抓住她手腕制止。
即使是沾染上了灰尘与血液,亦能看出这只手原本的白皙,骨节分明、纤细修长,与那黑色的剑柄形成鲜明对比,他便不自觉将目光放上去,让他有些恍惚。
但那只手一动,剑刃抵到了颈边,他又忙不迭将眼神移开,手指用力,将那只手拉回。
“夫人何必?”
“我今日……”褚缨眼眸转到一旁,立马捕捉到了之前,被她听到嚼舌根的那几个士兵身上,同时,另一只手指过去,“要看着他们死。”
李连清还未言语。
那几人瞬间炸锅。
“你这泼妇,这是几个意思!”
“我们又没对你动手,你做什么要我们死?!”
“大人你可不能听她的!我们为朝廷效犬马之劳,就算此次是真做错了事,也罪不至死,也该将功抵过!”
彼时县令出声安抚,又在和稀泥。
褚缨没有再看那几人,只用一双眼,紧紧盯着李连清,用口型再重复:“我要他们死。”
李连清亦望着她的眼。
片刻后,在喧嚣嘈杂中,他轻声问:“为何?”
褚缨答:“报仇。”
半晌过去,李连清才神色复杂松开了手,放低声音道:“他们所言非虚,西州边城是重要关隘,失了边城,西州便是劣势,如今多亏他们守城才……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能擅自定罪。”
说完,见面前人手腕又动,他立马抬手将她手腕隔着衣衫捏住,又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滑入她指缝,试图将她手指掰开。
“但夫人放心,我会尽自己所能,还所有人公道。”
可无论如何用力,那只手只是越抓越紧,与他暗自较劲。
褚缨咬牙回:“我从来认为,世间公道,是争来的。大人,凭什么功过可以相抵?凭什么,他们所做的恶,就能这么被抵消?我们须弥村这上百条人命,就如此轻贱?”
李连清紧紧捏着她的手,生怕她一个用力,那剑刃就要划破脖颈。
他急忙道:“万物皆有自己的规矩,总有一条线不可以越过。”
“什么线?”褚缨问。
“……”
李连清没有作答。
褚缨便轻蔑开口:“权利吗?”
随后,她扬声:“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死!我今日,就要看他们当场殒命!”
“夫……”
“大人您就不要管她了,一个贱民罢了,何必在意死活?”县令跑了过来,俯身在李连清耳边劝,“这须弥村的人本就是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哪会懂那些道理?她想死,便尊重她的意愿,让她死得了。”
说着,县令上手要将李连清的手拉开。
李连清忽而抬眸,瞪向县令,眸色清亮,其中还带着些怒意:“我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哪有你插嘴的份?”
县令一哽,讪讪退后。
李连清重新看回去,眼神温和扶她起来,“我答应你,你起来。”
此话一出,那些士兵中有人按捺不住冲了上来,气势汹汹,“你这疯婆娘——”
褚缨用力扯开李连清的手,手腕一转,剑尖换了方向,毫不犹豫就刺入了那士兵胸前。
那士兵瞪着眼睛没有立马咽气,她便继续用力,剑往里刺。
最终,他跪在地上,剑刃刺穿了他的身体。
周遭所有的声音骤然间消散。
原本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声音,也消失在风中。
那女子就这么当众杀了军营中的士兵,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按察使的面。她身上素净的衣裳早已染上红,脸上也带着新鲜的血珠,在那白皙的面颊与脖颈上,格外艳丽。
褚缨低眸,望着这人咽气,方才将剑拔出来,“砰”一声,尸体倒在雪地里,扬起一圈雪色。
她抬眼,望向瞪大了双眼的,还在震惊的李连清。
彼时,耳边响起那些士兵的声音,“你竟敢真的动手!”
随后,便是利刃出鞘的声音。
褚缨只望了他一眼,而后立即挪开目光,看向那些拔剑冲上来的士兵,手中的剑重新抬起,格挡住迎面而来的利刃,手腕翻转间,好几把剑被打落在地。
他们一个个冲上来,褚缨便冷着脸,不厌其烦的将剑刺入他们身体。
县令吓得根本不敢上前。
“够了。”直到李连清终于出声,望过去。
褚缨的手稍稍一顿。
而那些士兵抓住这一空隙,就提剑要砍下来。
只一刹那,茉莉香盖过了血腥。
他将她拉到身后去,拔出腰间折扇,将那些剑刃打落。
“大人!是她先杀人,你凭什么包庇她!”
士兵皆愤愤不平。
李连清淡然收了扇,声音轻和,道:“我已答应,不会食言。”
说完了,转身看向她。
却半晌未言语,只是这么看着她。
褚缨没有主动开口,便见他沉默过后,弯身捡起了地上的木簪,将木簪递过来。
褚缨接过木簪。
他却没放手。
“你要杀的人,已经都死了。”他道,“我会留在这里,将须弥村的事情处理完,依你所言,给大家一个公道……只是,夫人也请,跟我走。”
褚缨问:“为何?”
李连清反问:“夫人不怕?”
褚缨一笑:“我怕什么?怕他们报复?还是怕大人通缉?”
李连清正色:“我既已答应,必然不会……”
褚缨没让他说完,见他迟迟不松手,也不与他争抢了,松了手,提步向前走,绕过他走到瑟瑟发抖的县令面前。
她背着光,单手抱着阿蝉,另一只手拎着剑,剑刃上的血滴了一路。
都没等她走到面前,县令扑通一声跪下了,“女侠饶命啊,女侠!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还一直在接济须弥村呢,你这不能、不能恩将仇报啊!”
褚缨停在他面前,抬手,剑尖抬到了他腰间,伴随着身后一声急急的“夫人”,她的剑尖一挑,将县令腰间的钱袋挑走。
身后,李连清已经赶了过来,见此,脚步停住。
她剑刃一转,对准了李连清,“拿着。”
“……”
犹豫片刻,李连清伸手,将剑尖上挂着的钱袋拿到手中。
那是个青绿色的钱袋,上面绣着一对鸳鸯,瞧着鼓鼓囊囊的,应是装了不少银钱。
而将钱袋送走了,剑尖便又指在了县令鼻头,吓得县令一动不敢动。
褚缨紧盯着县令,却是对李连清说话:“李大人,不知官兵勾结欺压百姓,可算有罪?可能惩治?”
李连清当即皱了眉头,神情严肃:“自然算,不过夫人,一切罪罚都在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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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建立,有些话……不能乱说。”
话音刚落。
那剑迅速移动,在县令喉前一划。便见县令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当即血液喷涌,倒地咽气。
李连清瞳孔骤缩,当即上前捏住褚缨的手腕,将褚缨手中的剑夺走,“你这是做什么?!”
褚缨无所畏地笑道:“报恩。”
“夫人与我谈公道,谈冤屈,而今却自己将这些摒弃,为了报恩而当众行凶!”
李连清骤然提声,话语略微颤抖,“他有无罪行,还有待查证,若夫人肯等一等,肯与我细说,我自然可以帮夫人将一切冤屈洗净。而不是现在这般……”
褚缨看着他,眸中没有丝毫波动,忽而一笑:“所以,要把我抓起来了?”
“……”
“怎么不说话?不是说我滥杀无辜,说我无故杀人,不需要把我抓起来吗?”
此时,须弥村的人还因着她看起来像是帮着他们的,在为她说话。
“大人,她必定没有恶意……”
“这县令哪里接济过我们,他不抢我们钱都不错了,他满嘴谎话,他分明是该死!”
“是啊大人,而且她只是个妇人罢了,能懂什么大道理,何必如此苛责?”
听着周围杂乱的人声,李连清深吸口气,咬牙问面前的人:“夫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褚缨低眸笑了几声,踱步往那绿罗裙女子的方向去,话语轻缓道:“李大人清廉,李大人大公无私、刚正不阿……我一路行至边城,听过许多夸赞大人的话语。今日一见的确如此,只是,也不全是如此。”
李连清微怔:“你,不是须弥村的人?”
褚缨走到了女子面前,拉起她的手,将她抱在怀中,没有回答。女子抬手将她回抱,轻轻呢喃了句:“谢谢。”
而后,那只手又缓缓下落,手腕上干扁的钱袋也随之掉落在地,是一个青绿色的钱袋,上面绣了一对鸳鸯。
褚缨缓缓蹲下,将她放在雪地上,此时,李连清走了过来,捡起掉落在地的钱袋,与手中的钱袋相对比。
“李大人,我与你素不相识,不知你为人。你亦只信证据,又瞻前顾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李大人不懂吗?”
褚缨说着,抬眸看他,“我的确不是须弥村的人,我本来,早该离开,可我放不下……我的孩子。”
于是李连清的眼神落在她怀中一直晕倒的孩子脸上。
看清他脸的那一瞬间,李连清顿了一顿。
“……你的孩子?”
“是。他是我的阿蝉,我的孩子。”褚缨低头,手指抚在阿蝉面颊上,面露忧伤,“我从前,是别人的妾,后来那户人家败落了,我便逃走,自此与孩子失散。直至前几日,来到须弥村,这才找到……”
她低头,看向地上,身躯已然冰冷的女子,眼角垂泪。
“她家中收留了我的孩子,我感激不尽,又怎么能看着她被坑害,怎么能看着她,至死都不能得到一个结果。”
她深吸口气,声音哽咽,一袭染血的素衣铺在雪地上,光亮堪堪停在她衣裙边沿,可抬起的那双眼眸中,却清晰看见闪着光。
一滴泪,便与光一起,沿着脸颊落下,她继续开口。
“大人……迟来的公道,怎么能叫公道?不过是一场不可及的镜花水月,遥遥相对,却触不到,也治愈不了已结痂的伤疤。”
此话带着颤音落在耳中,李连清手指攥紧,眼眸微微盈动。
他阖眸片刻,再抬眸,弯身将手中两个一模一样的钱袋放在了她怀中,眼神则落在那孩子怀中——
第三个鸳鸯钱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