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 子兰占窥

作品:《幻楚

    “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来,郁姝一慌,将子兰一推,子兰也是一怔,看她差点站立不稳,不由去抓她的手,郁姝红着脸躲开。


    两人一起看向旁边。


    乌曜倚着一棵树,也不知站了多久,笑得双肩耸动,半天抬起头来,强绷着脸说:“其实,咳咳,我是想来提醒一下,那个魅香……只要闻不到就没什么,想不到效果这么好……”


    两人僵在原地。


    “咳咳,不过,也许烨罗大人的花就是不同寻常……”


    子兰扭头便走,快走几步又停下来,幽幽问道:“……往哪边走?”


    郁姝不敢抬头。


    乌曜再忍不住,“噗嗤”笑了,手指指方向。子兰恨恨看他一眼,向屋子走去。


    “走咯。”见郁姝不动,乌曜催她,继而问道:“哎呀,看你平时最不愿提这个人,原来你喜欢他啊?”


    “你……是你说他中了魅香……”


    “咦,他嗅了魅香,可你没有啊,怎么抱他抱得那么紧!”


    郁姝大窘,赶紧跑开去。谁知乌曜几步追上来,扯她:“别害羞啊,喜欢又如何?我只是觉得你眼光太差!”


    郁姝有点恼怒,偏偏刚才被他撞见,心虚发不得脾气,只好继续往前走。


    “男人不能光看脸,还是要看性情。你看他太爱生气,生气了撇身就走,毫无气度;对人倨傲,自以为是,相处下去……”


    “你不过刚刚见到他,怎么这么了解?你讨厌他?”


    “是!”


    “为什么?”


    乌曜拖长音调:“这还用说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讨厌之气~~~”


    郁姝白他一眼,不再和他争。


    “咦,尹苴怎么还没回来?”乌曜突然停下脚步,左右望望。两人方想起来尹苴和苇那不见踪影。


    已是晚上,荒山野岭两人如何去找,看来只好请子兰帮忙了。


    子兰并没有推诿,唤出守护兽阖乱便出门去了。


    郁姝道:“看见么?他不是你说的小心眼。”


    “我看啊,他是因为刚才的事心虚,顾不上摆臭架子!”


    郁姝不和他争,眼下最担心的是灵君大人:“先生真的没事么?我们该怎么办?”


    乌曜帮忙烧水,往土灶里填柴,思忖道:“人自然是没事,不过烨罗大人为何做出这样的事来?”


    郁姝道:“烨罗大人对先生实在一往情深,她还曾问我是楚王重要还是先生重要,也许我当时不该应她。”郁姝为自己糊里糊涂把酒给了先生而懊恼。


    乌曜听她说了当时情形,皱眉道:“莫非她知道了什么,所以阻止师父回都城?”


    “不如你占卜一番?”


    “你知道我最不善占卜,起错卦可不好。”乌曜搔搔头,直起身,“对了,师父说,这次我们去都城一时不会回来,叫我明日去向阿母辞行,我们去问阿母,一定有办法!”


    乌曜想起师父几次叮嘱他向阿母辞行,他当时以为师父意在不让他跑得太远,现在看来是师父已有不好的预感,不知他今天一早用蓍草卜了什么卦。


    外面有动静,是子兰回来了,只淡淡道一句:“他在后面。”自己径直进屋去了。


    乌曜哼道:“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人什么吗?”


    “什么?”


    乌曜指指草棚,里面传来水声。


    “他是不是每天洗澡?”


    “是。”


    “每天换衣服?”


    “是,只有你……”


    “所以,我就是讨厌他!他以为跟师父一样,每天洗澡每天换衣服头发一丝不乱身上一尘不染,就能学到师夫的本事?东施效颦!邯郸学步!”


    郁姝哭笑不得。


    两人迎出门,正看见尹苴和那父上坡,尹苴一脸疲惫,除了手臂的伤,并无大碍。


    乌曜牵着那父去找族长,他们明日要去见阿母,家中无人,总要交代一下。


    郁姝替尹苴洗伤换药,一边想着心事,尹苴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我只想问问你……可有遇到危险,我不该让你独自面对妖兽。”尹苴想问她说自己“不是人”的意思,张了张口,却换了话题。


    “还好,子兰救了我。”郁姝笑笑,脸上手上脚上难免有些划伤,子兰带着药膏,已经涂了药。


    “对了,子兰在哪里找到你们的?”


    “山脚。子兰大人……气度不凡,他也是灵均大人的弟子?也会巫术?”


    “嗯。”郁姝发现尹苴对巫灵之事格外有兴趣。


    尹苴又道:“灵均大人对我有恩,他出事了我不可一走了之。我愿和你们一起去救灵均大人。”


    郁姝和乌曜商量好,只说灵均大人有危险,并未说被山神掳走;而对村子里的人,就连灵均大人有危险这种事都需瞒着,以免人心惶惶。


    尹苴一片诚意,郁姝不知该如何拒绝,正在犹豫,院中传来喧响。


    原来是乌曜回了,身后跟了一群人,拿着火把,族长也来了,五六个壮年人皆拿着棍棒,锄头。


    自从灵均大人到此,这归乡几个村子一向平安无事。


    中午有人在田里看见天边有一群怪鸟出现,族长忙派人来找灵均大人,却没见到。一时人心惶惶,大家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正好乌曜来找族长,于是大家全都跟来了,求卜吉凶。


    乌曜苦着脸道:“我都说了,今日清晨我师父已卜过一卦,没说有什么不好的事,那些怪鸟就是路过而已。”


    族长几个人对望一眼,坚持道:“乌曜啊,你是大人的弟子,你先为我们占卜一卦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乌曜头疼,郁姝道:“乌曜不善占卦。老伯您……”


    “乌曜,莫非你又在骗人?灵君大人到底在不在家?”族长急了,和众人吵闹不休。


    乌曜无法,看看草棚那边悄无声息,心想,我不害你害谁,便叉腰道:“你们不要吵闹!大王幼子子兰公子在沐浴更衣呢,都安静些,得空了叫他给你们占卜吧!”


    族长气得要拧乌曜的耳朵,道:“你又在骗人!公子贵人怎么会突然到此?我看灵均大人面上不教训你,你还什么话都敢说!”


    乌曜躲开,道:“你不信我的话,你自己去看!”示意他们去推门,心里暗笑,子兰,就看大家有没有“眼福”了。


    郁姝忙要阻拦。


    忽听一个声音道:“什么人在此吵嚷?”


    一个长衣男子走出黑暗,借着火光看去,白衣华彩,金钩玉带,气宇不凡,恍如神子,翩翩行来,村民立刻安静下来。


    “这位客人是……”族长惶恐。


    “他就是大王幼子子兰公子,灵均大人的弟子。”郁姝赶紧介绍。


    “哗啦”一群人全跪下来叩头行礼。


    子兰面色淡然,叫他们起了身,说道:“我来接灵均大人回宫。你们有事此刻便与大人弟子乌曜交代清楚。明日一早启程,你们不必来送。”


    族长哪见过这等气势,头也不敢抬,连连称是;可听子兰说完,又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郁姝看着不忍心,道:“您还有什么事么?灵均大人此时不便出来,您向子兰公子说也是一样的。”


    族长感激地看一眼郁姝,战战兢兢道:“小民禀公子,如今虽秋祭未到,我等本求灵均大人为村子占来岁丰俭,如今大人要回朝中去了,临行可否请大人占卜一卦?”


    乌曜抢先说道:“占年岁丰俭宜在秋分,须要拜过神灵,现在时间紧急,我们请师父秋分占得了卦,再派人来转告,你看怎么样?”


    族长看看子兰,子兰没反对,他只好点头,又说:“那今日这异象……”边说边觑着乌曜,乌曜装作没看见。


    子兰长袖舒展,拿出一节竹片,道:“我已占得了,天边确实有怪鸟袭过,如今已返还,不会再来,占此卦问事吉凶,亦是说有人离开,正应了灵均大人返回都城一事。”


    族长等人再不敢多说,一脸不舍,也只得离去。


    呼!乌曜松口气,瞅一眼子兰,悄悄对郁姝道:“这人说起谎话来也不逊于我啊!”


    郁姝抿嘴笑:“他以筳竹占卦总不是假的吧?”


    “哼!逞能显摆什么!”乌曜不忿。


    郁姝笑。


    子兰扭头看他俩窃窃私语,甚为亲昵,脸一沉:“郁姝,进来。”自己进了先生房间。


    郁姝习惯了他的态度,只是摇摇头。


    乌曜呵道:“什么架势?师父都不这么使唤人……哎,谁让你进先生房间的?”


    郁姝怕他们吵起来,道:“你先帮尹苴提水吧,一会我们赶紧商量正事。”


    乌曜气咻咻忙去了。


    尹苴却对着子兰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日一早,四人收拾停当,决定就按照子兰说的启程,却不回都城,而是去汉寿见乌曜的母亲大巫观氏女嬃。


    乌曜巴不得尹苴同去,不用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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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子兰的冷脸。


    尹苴早早起来,绕着屋子转两圈,发现手臂不疼了,这里的草药就是好啊。


    已近秋时,山村中凉意已胜,尹苴信步走走,听到屋侧有私语声,寻声过去。


    子兰站在竹林间,尹苴走过去,踩着落叶发出声响,子兰转头,尹苴见识过他的脾气,忙行礼道:“抱歉,打扰了。昨夜蒙公子相助,实在多谢。”


    子兰淡淡看他一眼,道:“不必客气。”再无话说,自顾持弄手上枝条。


    一时冷场。


    尹苴正尴尬间,子兰突然开口问:“你是赵人?”


    尹苴一顿,道:“是。我仰慕贵国富丽强盛,又听说神灵聚集,巫法强大,特到此,想亲历一番,想不到就遇到了灵均大人与乌曜郁姝,多亏他们相救。更有幸见到公子。”


    子兰道:“你叫我子兰就是了,在外不必拘礼。”


    尹苴笑笑。


    子兰放下竹枝,道:“方才我正在起占,不想你过来了,这一卦不成,被踏断了。不如……替你占卜一次?”


    尹苴一愣,忙道:“好啊,怎么占?”


    “我们楚人,最郑重的是龟卜壁卜,繁复的是蓍占,皆为数往知来,决疑解惑,之前须沐浴斋戒,焚香祈祷;最多用的则是茅筮竹占。前三种此时不宜,方才我用的正是竹占,现在用琼茅为你占一卦吧?琼茅又称灵草,占流年吉凶、出门、寿夭最是灵验。”


    尹苴点头。


    楚地草木繁盛,琼茅处处皆是。子兰环顾一番,领尹苴到竹林边上,几丛琼茅修长茂盛,叶宽而长,如披白霜。


    尹苴按子兰说的,随手选了一根,比着子兰左手,自肘量至中指尖而掐断它,再交给子兰。


    子兰问他想占什么,尹苴道:“就占此次我们行程是否顺利,我……能否顺利回国吧。”


    子兰看他一眼,将琼茅从中间摺之,口念祝辞,声音低轻,依稀听得见“东皇太一河伯山神”之名,随后一边祈祷,一边用手自茅之中掐至尾,又自茅中掐至首,乃各以四数之。


    此时茂竹苍绿,雾气缭绕,子兰站在那里,秀颜微垂,手轻移,缓舞之,那玄紫衣上赤章凤纹,隐隐闪现。


    尹苴暗暗感叹。当初他见识过灵均的优雅,欣赏乌曜的大气,据闻这位楚王幼子出生便腿有疾患,可看他步态翩然,竟轻灵如神子,不见丝毫异样——楚地确实地灵人秀啊。


    子兰卜毕,道:“已占得了,茅首余二,为料贯伤,也即是说,此番出行,总归顺畅。只是你要多耽误时辰,恐怕归途时日难料。”


    尹苴一愣,道:“可知为何耽误,是吉是凶?”


    子兰淡淡道:“摺痕微张,委曲为单,不是凶兆,并不要紧;此为辰时,龙起雾中,你一番耽搁,竟有意料不到的收获。至于为何耽误,占卦不能将天数预测尽竟,随遇而安即可。”


    尹苴放心了。


    乌曜和郁姝出去一趟回来,手中拿了许多东西,皆是村人送的食物、香囊与鲜花。食物有苇叶包的角黍,豆糕,荷饼;那香囊有各式形状的,鸡心、菱形、荷苞,刺绣花纹,色泽鲜丽,内中俱填了蕙根、薰草、白芷、丁香、秋兰等物,香气扑鼻。


    尹苴初时以为只有灵均大人讲究衣饰,是以熏香佩戴香缨。后来发现这楚地男女老幼都配用香草插山花。


    郁姝递给他两个,他也入乡随俗,接过来配在腰上。


    郁姝看他系不好,过来替他挽了个双鱼结,一边道:“虽然秋日清爽,还是要小心恶浊侵蚀,香草可祛除不祥。”


    尹苴张开两袖,低头看郁姝替他挽结。


    子兰走过来,郁姝抬一下头,笑道:“子兰,你也挑两个吧,听族长老伯说,昨夜里阿婶他们忙了半夜,为我们准备东西。直说公子有令不能相送,总要表示一点心意,不然心里难安。”


    子兰未答话,捧起花束看看,从中挑出浅紫色的小菊,一朵朵碎如米粒,清香幽雅,他选了两枝开得最好的,摘了枝叶别在郁姝发髻上。


    郁姝立起身等他插好,回首一笑。子兰并不看她,扫尹苴一眼,随手拿了一对荷苞香囊回屋。


    郁姝转头看尹苴瞧着自己,忽而有些脸红,解释道:“这是秋兰,我向来戴惯了这种花。”


    尹苴笑笑:“很好看。”


    乌曜一阵风进来,道:“快点,收拾好了就出门吧!此时正是顺风。族长提醒了,再不走那些小丫头嫂子们知道了肯定要赶来相送。她们可不理会什么王命公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