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作品:《彼方来信

    晚霞犹如四散的橘子奶油,把天色晕染得很轻盈。


    梁窈托着腮在走廊围栏边看云,走出教室的余青痕点点她肩头,她便回过头来,披散的黑色长发在空中划出一个小小的圈。


    “终于好了呀?”梁窈鼓鼓腮帮子,捉住余青痕的胳膊,“走吧走吧,早点回家!”


    余青痕顺着她的力道往楼梯走,听见梁窈接着抱怨:“我没听说花束哥这么好学啊?怎么找你问了一天题……”


    “你也真是的,怎么突然好脾气了?给我讲题不是这样的吧!”


    余青痕失笑,“不是吗?也有认真讲吧。”


    “不一样!”梁窈瞪了下眼睛,“感觉不一样!”


    “好吧,”余青痕只好认下,坦诚道:“他思路和我很像,所以多讲了一点。”


    梁窈撇撇嘴,也知道自己和余青痕做题不是一个解法,便换了话题道:“梁女士走之前让我和你说,你公告栏上的照片好像掉了,学校那边没有备份了,得重新拍一张。”


    “掉了?”按理说照片封在玻璃框里,不会轻易丢失,余青痕于是有点疑惑。


    “应该是吧?她今天早上来学校路过文化长廊的时候发现没有了。原本早上她自己要和你说的,但是你一直没空嘛,就托我说了。”


    余青痕便点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渐渐下了楼,一路断断续续说着话,快到校门了,梁窈才犹豫着问了一句:“青痕,你……清明确定要回家吗?”


    余青痕沉默了一会才偏头看梁窈,回道:“嗯,得回去给爷爷扫墓呢。”


    “那,你假期几天都待在家里吗?”梁窈眉宇间有些欲言又止。


    “看情况吧。”余青痕不欲多说,扯扯梁窈,“你家司机来了。”


    “哦哦……我看到了,”梁窈顺着余青痕目光往校门口看,果不其然看见了熟悉的车牌号,“那我们上车吧。”


    余青痕和梁窈自小便是邻居,两家人来往颇密,也是这个原因,每逢长假,余青痕总是和她一块儿回家。


    晚霞渐散,夜色渐临,车窗外街景从繁忙走向宁静时,两人也到家了。


    余青痕先行下车,和车上依依不舍的梁窈作别,独自跨越庭华无声飘香的小花园,输入密码,走进更显寂寥的小洋楼。


    余家长聘的住家阿姨王姨依主人吩咐,一向收工得早。余青痕回来的时间早已过了晚饭时间,厅中的灯无一盏亮着,她也懒得开,进厨房拿了两片吐司热了一壶牛奶,便自己提着包,摸黑进了二楼的卧室。


    进了门,久无人居的房间虽时常打扫,仍无可避免地飘荡着淡淡的尘埃味道。


    余青痕便先把卧室的窗稍稍推开了,让薄薄的窗帘在夜风里飘荡,又点亮书桌上的台灯,昏黄的光芒登时逸散满屋。


    她把包放在椅子上,简单地吃完了她的“晚餐”后,便起身走出几步,踮脚从衣柜顶取下被褥,三两下在床面上铺好了,取出睡衣进浴室洗漱。


    做这些的时候,除了不可避免的哗啦水声和窗外偶尔的风叶摩挲声,这栋矗立的精美楼房,始终没有任何一点其他声音。


    于是余青痕也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向睡前要听的英文听力也被暂搁,她躲进至少显得暄软的被窝,静静睡着了。


    …………


    一夜无梦。


    第二天,余青痕准时在七点半醒来,换了身轻便的卫衣,洗漱完毕下楼去。


    见到她人,正站在桌边更换瓶中插花的王姨明显愣了一下,才惊觉昨晚是余青痕回来了,自从余青痕高中后,她便不常见余青痕,一时竟有些无措。


    “王姨。”余青痕走近餐桌,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大抵是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一早天边便积满了乌沉沉的厚云,即便客厅采光极佳视野开阔,仍然显得沉闷。


    她拉开椅子坐下,抬眼,温声问王姨:“早上好,有早饭吗?”


    “有的有的。”王姨忙回她,“不过是我自己吃的,用不用做点别的?”


    “不用了,我都可以。”


    王姨便端了碗清粥并一碟清炒小菜出来,放在余青痕面前,余青痕拿了筷子,见她还站着,便说:“谢谢王姨,您也一起吃吧。”


    王姨应了声好,与余青痕隔了一个座位坐下,回道:“茸茸,都不知道你昨晚回来,怎么不找阿姨?晚饭吃了吗?”


    余青痕的名字取自一句明诗:“隐隐青痕薄,茸茸黛色堆。”——故而也有了一个相对应的小名“茸茸”。


    王姨是从她父母新婚时就在的阿姨,便总以小名称呼她。


    “我想着您休息了,就没打扰您。”余青痕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中,“晚饭吃了的。”


    “那晚上睡得好不好呀?你房间的被子我上周晒过的……”


    王姨许久不见余青痕,面上满是关切,还欲再问,却听得玄关一阵动响,二人探头一看,余青痕的母亲余荼正推门而入。


    她着一件正宜早春的深色薄风衣,衬托得身形瘦削,也是一头短发,但比余青痕稍长些许,故而此刻短短一把束于脑后,更显干净利落。


    见到余青痕,她神情也只略略波动一瞬,颔首道:“回来了?”


    这对母女可谓形似神亦似,余青痕用几乎和她如出一辙的面容回应:“回来了。”


    这两位一开口,仿佛是窗外的阴云终于找到了机会在室内具象化,方才余青痕与王姨闲话的氛围立时荡然无存,她几下喝完了粥,便坐到茶几边端坐的余荼身边去。


    余荼在等她,不用言语,余青痕也心知肚明。


    见余青痕来了,余荼便将手里的报刊一收,她有时做派堪称保守复古,至今仍旧坚定地支持纸媒行业,抬手看了眼腕表道:“走吧,今天我开车。”


    她起身,余青痕便如影子,随她一并出了门,坐进副驾,驱车前往南鹤墓园。


    一路无言,直到停好车,推开车门下车时,余荼才侧目同余青痕道:“你爸今天有事,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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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余青痕也才发现她还是带了一捧花的。


    余青痕早有预料,也不是头一回了,秦安也有自己的亲人需要祭拜,她点点头,并不在意,只是跟着母亲的步伐,一路靠近了爷爷的墓碑。


    余爷爷是因病早逝,他离开得太早,说实话余青痕对他并无太多印象,只是听奶奶那边的老人提起过,他似乎很爱重余青痕这个孙女,常常抱着小时候的她逗弄,说这个小女孩一定能够自如地长大。


    于是即便因学业远离家庭独自居住,每年清明,余青痕还是雷打不动地归家随母亲祭拜祖父。


    墓园分区做得很好,周遭一派宁寂,天色有如逸散漫空的浓烟,身边作为女儿的余荼似乎没有什么话要说,她自顾自摸出一支女士香烟,避开风口引燃了,于是余青痕只闻到很轻的尼古丁味道。


    余青痕自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也或者只是此刻没有她能说的话。


    她垂了眸,看着墓碑上定格的黑白相片,思绪少有地空白发散,漫无目的地想,人死以后,都是这样安静吗?


    当然,她没有得到回应。


    良久,也许余荼抽完了一支烟,也许是两支,积蓄已久的雨终于淅淅沥沥落了下来,沾湿了猝不及防的余青痕肩头和面颊。


    出乎余青痕意料,余荼还带了伞,只是放在车上,两人到底是淋了一阵。


    下了雨,自然该回家。余荼即便湿了额发也是自若的模样,照旧一路无话。到了目的地,母女二人难得同撑一把伞,在无边的雨雾里走进沉默的小洋楼。


    才至廊下,王姨便匆匆迎上来,操心地催促二人洗漱换衣。


    余青痕动作很快,但走出浴室时,还是隐约听见了外头王姨挽留余荼的声音。


    “小余,不能留留吗,清明还工作呀?……”


    “……不留了,忙。姨您歇吧。”


    接着,砰的一声,门合上了。


    余青痕收回注意力,将目光挪回卧室暖黄的台灯。


    时间还早,终于能够稍事放松,她坐在桌前,打算写两份数学卷子换换心情,一展开卷子,不期然,其中却掉出一封信来。


    很眼熟的信封,纯白无暇,角落依旧是用淡淡的铅迹写着青痕二字。


    第一眼看到时,余青痕先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把先前那封信误带回来了,但仔细瞧了一瞧,她便发现细节略有不同。


    依旧没有封口,她便取出信纸来。这回纸张不像之前那样柔软了,但依旧散发出一种沉沉的味道。


    她展开信,这次的内容仍然没有署名与称呼,但终于多了一点写信人的私人情绪。


    他写到:


    【24年4月4日,清明,雨。


    放假了,扫墓说了很多话,口干。


    ……看见雨,为什么会想到她?】


    莫名其妙,余青痕想。


    但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她还是把信纸依照纹路折叠起来,放进教辅里夹好,决定等回到出租屋和先前那封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