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彼方来信

    霞光散尽,天空落入海一般的蓝调时刻。


    余青痕回到教室,拿出三封信件,放在一处。


    想起梁女士脱口而出的话,联系到自己直觉般的猜测,余青痕打算主动做点什么。


    于是当池舟又一次拿着他准备了一下午的题来找余青痕时,她甩出一张答题文字量很大的数学卷子,丢下一句“你先把这个做了”,并嘱咐道:“字写端正点。”


    池舟自然无有不从,他甚至觉得这是否能够算是来自余青痕的一种肯定——余青痕怎么会有空白的数学卷呢?即便有,怎么偏偏就给自己做了呢?


    他乐颠颠地回去做了,不知是不是好心情给的加成,这份题量不小的卷子,他不出一节课就写完了,正巧赶上第二节晚自习下课交给余青痕。


    “班长班长,我写完了。”池舟把卷子叠得整齐,递到余青痕手里,很期待地看她。


    余青痕扫了眼池舟签得端正的姓名,没说什么,只是接过卷子,顺手塞进抽屉里,应道:“嗯。”


    “你上节课不是要问题?带了么,给我看看。”


    池舟有点小失落,但看余青痕把自己的辛苦成果好好地收起来了,又重新挂上笑容,说:“带了,就是这道……”


    实话说,他的数学水平是比林文好出不少的,又隐隐把握了余青痕研究题目的偏向,投其所好之下,倒也真找到了几道连余青痕也得多思考一会的题目。几道题讲完,又到了上课时间。


    余青痕今天在校的学习任务已经全部完成,本打算留到最后写的卷子刚才也给了池舟。


    她原想临时额外增加一些,但当指尖悬在教辅上时,顺着刚刚的念头想到池舟,最终还是遵从本心,把刚才随手推进抽屉的试卷拿了出来。


    ……实话说,找寻信的来源,对她来说,有点像解谜。


    还比一般的题目有趣些,毕竟线索有限,还没有百分百确定的答案。


    她虽难得在晚自习做起了课外的事,但也不见一点“好学生”该有的心虚或是别扭,反而很是仔细自如。


    信与试卷上本是两项毫无关联的内容,重合的字眼几近于无,但余青痕愣是把每个单字都拆解了,再将相似的部首乃至笔画都一一对照。


    最后,发现差距几乎可以说极其微小,她才最终下了结论——


    这几封信上的字迹,应当都是出自池舟之手。


    ……但真的是池舟给她的么?


    至少说,是现在的池舟给她的么?


    并非余青痕想象力过人,而是在第三封信里,她看见池舟写道:


    【24年4月7日晴


    清明假期结束第一天,又见到她了。


    然后,下午,我做了一件不太体面的事。


    但……


    我有她的照片了:)


    嘿嘿。


    虽然……算了,不说了,脑子好乱:(】


    接着,这段话下面又添了两行字,字体比起上文略有变化,不再“正”得那么一板一眼,反而有了几分行云流水的意思,像是已经改正得很习惯了。


    补上的话是:


    【想到这段话要让你知道,还是感到很不好意思……


    所以还是道个歉吧。


    抱歉,私自保存你的照片这么久。


    如果生气,可以骂我让我听到吗?】


    余青痕猜测这是写信人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将这页日记撕下装进信封时补上的——方才对照字迹时,她还发觉信纸边缘有因为裁剪得很得当而微不可察的毛边。


    综合以上种种,这显然不像是“现在”的池舟给她的信。


    且不说私自保存照片很久和明显经过时间磨砺的字迹,单说“提前”让她知道的行为,余青痕就不觉得是现在这个池舟能干出来的——


    中午才对着她一副心虚得都快甩尾巴的样,哪里敢下午就送出一封语焉不详的信?


    虽说余青痕有时看些悬疑推理题材作品,也在其中见过喜欢故布疑阵的角色,但凭这么几天的接触,她可以确定池舟这人的花样简直直白得没边,八成是做不了这种事的。


    所以,只剩下了一种不可能的可能。


    她想,这封信大概来自另一个时空。


    并且大概是一个时间线比现在要往后的时空。


    也就是说,那姑且可以被称作——“未来”。


    尽管觉得有些大胆,但余青痕还是接受了这个推测,毕竟学物理的嘛,有平行时空好像也正常?


    只是为什么发生在她身上,便不得而知了。


    余青痕又将最后一封信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总觉得补充上去的话有些耐人寻味,但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封信。


    算了,余青痕想,这事只有等待的份。


    于是她的注意转移到信中提及的事件上。


    “照片”?


    可能是偷拍后打印,也可能是别的途径。


    但下午才给梁女士交过四寸照,回忆起自己莫名丢失的公告栏照片,余青痕不得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不太体面”。


    ……“不好意思”。


    两个关键词似乎很能说明问题了。


    琢磨这无名信的花费的功夫大概和写完一份数学卷是相差无几的,因为某个猜想刚在余青痕心里冒头时,最后一节晚自习的结束铃正好响起。


    余青痕执行力超强地背上包,准备拦截池舟。


    他倒也没走,余青痕到他身边时,他才合上一本练习,不紧不慢地放进包里。


    她还没开口,池舟便察觉到了,他一边手里加快速度拉上拉链,一边惊喜地抬起头来,问余青痕:“班长,你怎么来了?”


    “是因为……”天花板的吸顶灯瓦数很高,印在他的瞳孔,折出一圈白亮的光,“我的卷子吗?”


    池舟看起来有点不知缘由的羞赧,可能觉得余青痕对他太上心,似乎甚至提前开口要说“谢谢”了。


    余青痕没给他这个机会,快人一步道:“看了,但不是来找你说这个的。”


    “啊,那是……”池舟有点疑惑。


    教室里三三两两地有人往外走,一部分是走读生回家,更多的是准备下楼去自习室,因为过了晚自习的点,为了节电,教室马上就要熄灯了。


    此刻伫立不动的,唯有余青痕和池舟二人。


    接着,池舟听见余青痕问:“我的照片,是你拿走的吗?”


    她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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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照片,他也没有问。


    无言中,他只是看着余青痕透亮清淡的眼睛里自己小小的倒影,感受到自己一瞬间极速飙升的心跳。


    就在下一秒,灯暗了。


    在黑暗侵袭心跳又骤停的时分,廊外因学生走过而亮起的微弱白光,夹杂着不明显的清白的月光,也在一秒内透过教室的窗。


    静静洒落在桌面,洒落在二人之间。


    池舟又看清了余青痕的,仿若亘古难改的平静的目光,而他自己的倒影,幻化成她眼中一个模糊的圆影。


    ……她问他是否取走了她的相片。


    就好像在问。


    池舟,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能叫喜欢吗?


    萌发在一个梦,一个意外里的,辗转在长久的注视、颤抖的目光、一瞬间扬起的微笑里的。


    ……能叫做喜欢吗?


    说一见钟情,是否听起来轻浮。


    池舟有些犹豫,但又想起昨夜新做的一场梦。


    梦里他看见余青痕轻轻抱起一只颤抖的幼猫,看见余青痕为模糊面孔讲题沉静的侧颊,看见余青痕站在讲台上,冷静而淡然地宣布听不清的事。


    ……这不能叫做喜欢吗?


    好多次为你心动了,不能叫做喜欢吗?


    寂静旋转在冷白微小的光尘,余本只想试探一下的余青痕,此刻似乎也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并未贸然开口催促。


    秒针一颤一颤地向前摇着,不知忽然哪来的一股力量,一个念头告诉他:如果不说,会来不及。


    于是池舟终于开口了,他说:


    “班长……”


    “不,余青痕。”


    “我喜欢你。”……很久了。


    话出口的一刹那,不知是否是幻听,静谧里,池舟仿佛听见很远的自己的声音说了什么,但此刻的他无暇理会,只是紧张地凝望余青痕的眼睛。


    夜风轻巧地缠绕他的脊背,池舟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的冲动,但言语如逝水,他所能做的,只有静候心上人的宣判。


    而答案哪有第二个呢?


    又是沉默。


    池舟不敢看余青痕了,但就在他微微垂眸的时候,余青痕突然说:“……所以你是承认了?”


    她语气极平淡,细究才能发现,其中还有着一丝难以拆解的情绪,又说:


    “那当务之急,不是对我表白吧。”


    天可怜见,她竟还知道这属于表白。


    池舟愣住了,卡顿两秒才反应过来,并且旧病复发,又开始结巴了。


    “啊、啊,是,对不起。”


    “我不该拿走你的照片……我……”


    “嗯,”余青痕眉也不抬地点点头,“那你还我。”


    “啊?”池舟又愣住了,忙不迭开始翻自己的大号文具袋——他居然真有这东西——翻出一张特地额外塑了膜的四寸照,毕恭毕敬地交还给余青痕。


    余青痕扫了眼照片上还扎着马尾的自己,随手收进包里,支使池舟。


    “行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唯余青痕是从的池舟老实走了,余青痕看着他的背影,没头没脑地想:


    四寸照放文具袋里,也真是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