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彼方来信

    此言一出,池舟当即被呛住了。


    他猛然偏头咳嗽起来,感到不知哪来的一阵心虚爬满了后背——这事倒也不是什么“死罪”,池舟也并没有说过“我拿的是我自己的书”这类话,只是他多少能隐隐感觉到,自己是用这些挑得不错的题目,搏得了一点余青痕的好印象的。


    更别说余青痕前头“隐忍不发”,这会子却突然提起,虽说语气和她平时一样是淡淡的,但池舟总觉得里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一点点。


    池舟觉得自己被吓住了很正常。


    他这头心念疾转,抱臂问出这句话的余青痕却是眉头也未多动一下,见池舟咳得厉害,她竟还能自若地不知从哪摸出一杯水,放在池舟面前。


    玻璃杯碰在桌面上发出的“嗒”声,和余青痕的声音一并响起:“喝点水。”


    池舟咳得更厉害了,他一面想这好像死亡之声啊,一面又想余青痕人真好还帮他倒水吗,总之迟迟没碰那玻璃杯一下。


    “这么激动。”余青痕往后靠上椅背,“早知道等你吃完再问了。”


    池舟觉得自己好像模糊地感受到些许来自余青痕的恶趣味……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没有错,因为下一秒,他又听见“寡言”的余青痕说:“怕我下毒吗?是食堂的杯子。”


    像是在说:公共用品,下毒不好。


    被她这么噎了一下,不说感受如何,好歹池舟是缓过来了,他清了清嗓,又不敢看余青痕了,只低声道:“哈哈……你发现了啊。”


    余青痕看着他低头时露出的发旋,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道:“嗯。”


    “呃我,我那个……”


    对面的男生又磕巴两句,余青痕原以为他还得再转会儿脑子,却猝不及防地见他抬起头来,她敛了敛神情,微微侧目。


    “下次……我会用自己的书,也自己挑题来问你。”


    余青痕本只是随口逗他的,这会看池舟这么郑重,倒真认真地起了几分兴趣。她复又往桌前一靠,问他:“哦?”


    “上次没问,关于你的成绩,我好像……听过一些评价。”


    她话说得倒是委婉,但神态却透露出意味深长,于是未尽之语不言自明。


    池舟感觉自己的脸八成已经烧起来了,强撑着回应道:“……也没有都很差。”


    他忍不住辩解起来,但这辩解又着实很坦诚,“我总分是就四百多啦……但里面至少有四分之一都是数学。”


    “……我只喜欢数学。”


    听到这话,余青痕动了动眉头,竟难得说:“你数学是不错。”


    这倒也并非场面话,池舟零零散散加起来问了她得有一两个小时的题,他思路活不活,基础牢不牢,余青痕还是看得出来的。


    池舟感觉自己脸更热了,支吾一会,竟来了一句“谢谢”。


    余青痕拨弄了下餐盘边上的筷子,主动结束了话题,“好了,你吃吧。”


    她金口玉言,池舟自然无有不从。二人闲话期间,食堂已经不复吵嚷,环视一周,加上他们,竟只剩下十来人。


    饭虽有些冷了,池舟也还是加快了速度,顶着张热乎乎的脸埋头狂吃。他一心想快些,吃得专注,便自然也无暇注意对面余青痕淡淡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不得不说,池舟的努力还是卓有成效的,没几分钟,两人便在回收处放了碗筷,并肩出了食堂。


    池舟洗完手抹干净嘴,才想起来确认:“……班长,我确实还可以接着找你问题对吗?”


    余青痕偏头瞧他一眼,看池舟瞪着一双眼睛,心下有些好笑,面上不露,回道:“可以。”


    池舟便笑开了,亦步亦趋地跟在余青痕左右,两人一并回了教室。


    尚未午休,教室里仍有几分吵嚷。池舟没再跟着余青痕,拿着瓶刚买的可乐回座位与林文缠斗去了。


    而余青痕一到座位,便见梁窈闻声幽幽转过了脸。


    她垫着个扁扁的软枕,下半张脸都埋在里头,是在桌面上划了个半弧转过来的,一对眼珠子黑黝黝的,很大很鲜明地表达情绪。


    ——余青痕!你抛下我!


    梁窈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缕头发黏在鼻尖上了,只顾幽怨,看余青痕没忍住弯了下唇,更是大怒!


    “笑什么……”她把脑袋从软枕里拔起来,不满地抱怨起来。


    余青痕这才注意到她鼻尖红红的(不是小丑),说话也有些含糊,便问她怎么了。


    梁窈终于发现那绺头发了,把它拨弄下来,有气无力道:“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然后就把我飞成这样了!”


    她点点自己的两颊,“你还跑去和花束吃饭!”


    余青痕不知道池舟在她那怎么连个“哥”字都没了,顺着梁窈的动作凑近一看,才看出她两腮上也起了些不明显的红痕。


    今年的柳絮相较往年确实是多了许多,也许是今天池舟一路找话的缘故,余青痕竟没多注意。而梁窈呼吸道较之旁人脆弱些,飘絮便不是她发没发现的问题了。


    所幸这不能说是她百分百的过敏源,因而她的症状也轻微。


    “我带了氯雷他定,你先吃一片?”余青痕到教室后开了自己的柜子,拿了药问梁窈,又说,“下午记得戴口罩。”


    梁窈大喜过望,叫道:“嗯嗯,青痕我就知道——”知道什么她没说全,只是扣开一粒药片,当即就水咕噜咕噜吞服了。


    然而药一下肚,不过三十秒,梁窈便故态复萌,摆出一副不好看的脸色问余青痕:“说吧!中午为什么不和我吃饭!”


    余青痕无奈:“不是说过吗?他那天找我问题的报酬。”


    “请客!就请客!”梁窈拿出朗诵腔来,又说,“没必要一起吃吧?带我不行吗?”


    “……对啊,班长。”一道显得有些细弱的女声忽然插进来,余青痕抬眼一看,是前座的蒋楠。


    她生一副娃娃小脸,皮肤很白,扎马尾留齐刘海,眼镜似乎有些重,实在地压在她鼻梁上,更显气质文弱,看起来年纪很小。


    她也确实是比班上的同学都小两岁,原因是她在小学时跳了两次级,现如今成绩也很好看,虽不像余青痕稳居第一,但也牢牢占据着年级前五。


    梁窈发现蒋楠加入,更是气壮,当即道:“哼哼,你看,小南瓜都这么说了!”


    “你们中午一起去吃的饭吗?”余青痕没理她,转头先问蒋楠。


    蒋楠比所有同学都小一些,又十足地内向安静,作为班长,余青痕总是对她多一些关心。


    “嗯。”她点点头,长睫毛将眼镜后的眼睛半掩,也看得出眼珠浓黑,是很文静也很认真的样子。


    梁窈大喇喇的,也说:“是啊,我和她一起去的,还好有她。”


    蒋楠抿唇笑了,也说:“也还好有窈窈陪我。”


    “我记得你不怎么在食堂吃。”余青痕说。


    “嗯……”蒋楠用两指扶了扶眼镜,“今天想去食堂尝尝新菜。”


    余青痕便点点头,不再问了。


    “哦哦,对。”边上的梁窈也想起来了,“青痕你今天没在不知道,我们是去的二食堂嘿嘿,那边上了新菜。”


    “还挺好吃的!”


    二食堂虽说专供高三,却也总有神通广大的低年级生借了高三校服便往里闯,倒不是说好吃到哪里去,有时只是想尝尝先一步上了的新菜,或是好奇高三的氛围。


    眼前的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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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窈正是一位交游广泛之士,拿到两件校服不在话下,只是余青痕没想到蒋楠居然跟她一块去了。


    “……你带着她去的?”余青痕问。


    梁窈自得地点点头,“对啊!一开始小南瓜还不肯走呢,我缠了好一会呢。不过很值!小南瓜你说是不是?”


    蒋楠看了看余青痕问话的神情,有些犹豫道:“嗯……是。”


    “那个,窈窈,我先写作业了。”话音才落,蒋楠便忙转过身去了。


    而不出她所料,就在她坐正的一瞬间,背后就传来梁窈被余青痕敲了下脑门乱叫的声音。


    蒋楠忍不住低头笑了下,听了会后头梁窈压低了嗓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收起了嘴角,按出笔芯,真的开始写作业了。


    “青痕……!你真偏心……!”梁窈扁扁嘴,装模作样地一个劲捂住她根本不痛的脑门。


    “少带着人家。”兴许是看蒋楠生得一副小孩样,又切切实实地比所有人都小,心知蒋楠规规矩矩的,余青痕便总忍不住生出一点看顾欲。


    “知道了知道了,哪有这么容易……”梁窈嘟囔,看了看时间,还差一分钟到午休点,她想起什么,忙抓住机会,“哦对,昨天梁女士嘱咐我说,来学校了问问你照片印好了没。”


    今天没梁鸿雁的课,梁窈虽是梁女士的女儿,但后者一到工作日就住在教师单人宿舍,无暇接送女儿,前者便也住了校,因此梁窈说昨晚。


    “她怎么不发消息问你啊,怕你觉得催么?我都差点忘了。”梁窈忍不住挠挠面颊,照照镜子发现红痕还未消,一时忍不住碎嘴起来。


    余青痕竖起食指抵住嘴唇,示意梁窈收声,又很轻地回:“知道了,放学去。”


    于是放了学,余青痕便绕路先去了设在高三楼附近的教师宿舍——梁女士今天没课,大概不在办公室。


    才敲了下门,梁女士便出来了。余青痕作为班长和优等生,很常来找她,又是邻居,梁鸿雁很熟悉她,将她引进房间,先安排坐下了才问:“怎么了?”


    余青痕掏了下书包,照片是四寸的,一不小心将边上的一封信带了出来,因为没有封口,信纸叠的时候没注意,也掉了半截出来,露出几个字眼。


    梁女士就坐在对面,看了一眼笑道:“哟,这不是池舟的字吗?”


    余青痕捡信的动作顿了顿,“您认得?”


    “是啊,他分进一班之前我看过不少他的卷子,他一认真写字就这样。”梁女士说完,又带点调侃问余青痕,“他给你写信啊?”


    “……不是。”余青痕已经将信塞回书包,“他抄的题目。”


    “数学?”梁女士明显很了解池舟的成绩分布,也信任余青痕,那天见过池舟问题的热情劲,很快推出一套逻辑来,“他上别的课抄的吧?也真是的……”


    “嗯,”余青痕不动声色地打断了梁女士,将手里照片递给梁鸿雁,“可能吧。老师,这是我新印的照片。”


    梁女士接过看了看,很满意的样子,“嗯,挺好的,要我说其实早就该换了,你都换发型了还挂张旧照片在上面算什么样?”


    余青痕礼貌地笑了笑,“嗯,是该换了。”


    “老师,那我先回教室了?等会要晚自习了。”


    “嗯,你去吧。帮我多看着点班里。”梁女士把照片夹进文件夹,摆摆手,“还有那个池舟,他再找你问数学题,你别不好意思拒绝。”


    不知道梁女士哪来的误解,她又说:“当然,要是有空的话,也催催他学学别的科目,上课别总睡觉。”


    余青痕应了声好,合上书包拉链准备起身。


    起身前,她看了眼胡乱放进包里的素白信封——这正是她收到的,第三封无名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