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是怎么形成的呢？没人知道。


    只知道当第一个污染区正式进入人们视线中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高浓度污染区在形成后自成一个小世界，除非被认可的人外没人能进入，只能等里面的人被杀光污染区升级后向外扩张吞噬新区域的人类进入，以此恶性循环，直到异端被收容。


    第一个被收容的异端是一个残缺的布偶娃娃，在被主人撕烂后扔在儿童公园，未知原因变成异端后形成以捉迷藏为主题的污染区，事后评估为E级。


    虽然是E级但对于初次碰上异端的人类来说却很残忍。


    最开始的范围是一整个儿童公园，形成三天后污染区所有人类死亡，继续扩张到附近的居民楼，五天后污染区所有人类死亡，继续扩张.....


    整个收容过程极其惨烈，所幸位置在郊区加之当年网络并不发达在管控之下并没有引起社会恐慌，收容后官方对其编号001，成立有关部门，开始了持续数年与异端的斗争。


    至今为止所有被收容的异端形成原因千奇百怪，小到□□死的花草，大到被虐杀充满仇恨的人类......


    但无一例外以这些异端为中心所形成的污染区天然与人类处于对立面，所有污染区都以杀光污染区内的人类为动力来汲取力量。


    异端永远是人类的敌人。


    所以在发现这个死亡率为零的污染区说不震惊绝对是假的，但绝没有人会真的相信这污染区内藏着个善良无辜的“好异端”。


    不过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让人有些哑口无言。


    白秀秀皱起了眉，她不会怀疑殊黎给的“规则”有误，这次污染区等级只有E，他们在这次行动除了调查这诡异的死亡率外就是帮助殊黎完成对异端的收容，甚至相较于调查死亡率后者的执行等级更高。


    可能殊黎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部门的重点观察名单上，按照专家组的推测如果成功吸收这个E级异端，她就能独自进入E级污染区了。


    一个可以不用借助仪器完美吸收异端污染的异变者啊.......


    白秀秀收回思绪，拍了拍殊黎的脑袋，说：“去问问他们有没有许过什么大愿望，听别人许过的也行。”


    她根本不信真的会有什么“好异端”，无非是还没有揭开伪装的皮囊罢了。


    但出乎意料的，村民反应比他们还要激动。


    “怎么可能，根本许不了，连几千块钱都给不了我！”


    “没用，真是没用，除了平时一点小忙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别提了我上次想让家里多辆车都没用，跟我家婆娘一样除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干的勤快点外能做什么？”


    “........”


    不知怎么地，殊黎想起了林乐乐说的“救妈妈”，如果按照年纪来算她的妈妈就是这些人口里一直贬低的“婆娘”吧。


    “她们会许什么愿望，就是你们的妻子。”殊黎问。


    这好像是个无聊的问题，至少回话的村民的表情这样的，“谁知道呢？或许吧，反正我没见过那些婆娘来庙里过，她们要是许愿估计就去河边洗衣服接水的时候许吧。”


    再多的也问不出来了，姜大力给他们松绑，村民们连滚带爬跑的飞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说？”


    所有人的目光聚到了白秀秀身上。


    白秀秀不负众望发出言简意赅的总结：“第一，这个村子有长期向母亲河许愿的习惯，并且完全融入生活到不管什么事都先许个愿的地步；第二，这个被称为母亲河的河流的确有实现愿望的能力，并且不求回报不求尊敬，但能力有限只能满足简单需求；第三，我们一直都忽视了一个群体。”


    她看了眼殊黎，接着道：“在一个家庭里充当母亲这个角色，比如林婶，林乐乐为什么要救林婶，而且这里的群体异化都表现为典型的封建传统家庭模式，所有丈夫都是大男子主义形象，母亲为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而且你们一路上在村里有见到小孩子吗？甚至年轻人也很少，至少我跟王虎调查来除了一对二十多岁的智力缺陷的夫妻就只见过林乐乐一个年轻人。”


    污染区的结构一定程度会符合异端的需求，这一点很清楚。


    就像001异端所在的污染区规则为捉迷藏，要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布偶娃娃，超时则会被扯掉四肢。


    而这个无名村的异端本质会不会和传统家庭有关呢？


    一时间什么被家暴死的妻子、被pua崩溃的孩子、缺爱的小孩等等等等瞬间充斥几人心里，但都一一否决是异端的可能，毕竟一开始就明确了异端的位置在河里，而就算跳河成为了异端也不可能满怀宽容无私的成为了什么许愿灵。


    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所以可以排除是什么“厉鬼复仇”类的异端了。


    所有线索又指向了一开始的那条宽大的河流，外加多了一个“母亲”。


    搞到现在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白秀秀提议先回去，等裴逸回来再说。


    说来也巧，回去的半路上正好迎面遇到了一对年轻男女。


    年轻女人梳着一条黝黑的长长麻花辫，身材纤细，正笑容满面挽着身旁差不多岁数大木讷男人，两人样貌并不出众但意外的有股别的村名没有的活力，他们似乎刚从河边过来，男的手里还抱着个装满湿衣服的木盆。


    殊黎越看越眼熟，反应过来，这不是她昨天和裴逸在河边看到的那对纯爱小情侣吗？！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女人的小腹似乎有些微微隆起，只是弧度太小加上对方穿得宽松看不太清。


    可能是错觉吧。


    两人旁若无人的与他们擦肩而过，亲亲密密地走了。


    几人停下脚步看去，直到看不见身影，温虹好奇问白秀秀：“这不会就是你说的村里那对年轻夫妻吧？”


    “是，两周前刚结婚，但都有智力缺陷，差不多八九岁的样子。”


    殊黎忍不住回忆刚刚见到的样子，举止完全看不出有智力缺陷的样子，和正常人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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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晚饭是林婶做的红烧鱼，再次见到林婶熟练蹲在墙角扒饭时几人竟然诡异的有点习惯了。


    吃完饭林乐乐就回屋子里了，一副不认识殊黎的样子，和白天黏人的模样截然相反。


    林婶照例不允许人帮忙打扫收拾碗筷，宛如勤劳的蜜蜂动作麻利的做起了家务。


    在天际最后一丝残阳被黑暗吞噬的时候，裴逸回来了。


    他显然刚从山上下来，披着林中水雾重重的寒意，额前被寒露打湿的碎发被随意捋开露出优越的眉骨，身上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脱下挂在臂弯，里面是件没有装饰的黑色短袖。


    “人到齐了就直接开始吧。”裴逸将一直握在手里的一个木质雕像放在众人面前，“这是异端曾经藏身的地方。”


    几个进过红庙的面色都凝重起来，这个雕像和庙中的神像一模一样，是个穿着朴素古装的女子，不过裴逸带来的这个雕像要更加陈旧，有被水流长期冲刷的痕迹，显然这里村民供奉异端的时间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很可能在形成污染区之前这个异端就存在很久很久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征象。


    殊黎察觉到了其他的，问：“那现在呢？要怎么找到它。”


    “它融入了河水里，从某种方面整条河都是它。”裴逸似乎在想怎么形容自己的发现，片刻道，“这个异端应该是一种.....意识？”


    意识？


    异端还能是这么抽象的东西吗？


    殊黎有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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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她曾经清理过很多异端，但都是实体，意识这种虚无的东西怎么可能抓到的啊。


    裴逸看上去还很乐观，甚至有闲心给她上小课：“异端的种类很多，像这种抽象的一般要在它附到实体上再收容，之前我收容过一个电子病毒变成的异端，也是想办法把它引进特制的U盘里收容的。”


    “虽然有点棘手，但也不是没办法。”


    “........”


    这次的会议结束的格外的快，殊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虹拉着去睡觉了。


    但她不想睡。


    为什么大家一听异端是意识后都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一样，总结完信息后什么也没说就散会了。


    像是一下子没了什么斗志一样......


    坐在窗前的殊黎正思索着，突然察觉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


    她敏锐看过去，发现是林乐乐。


    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白天待的屋檐下，穿着宽松的睡衣，正目光平静看着殊黎。


    殊黎推开门来到林乐乐身边，两人跟白天一样坐在屋檐下的长椅，只是天色已经彻底暗淡，只有微弱月光洒在树梢，不刺眼。


    “你果然在骗我。”长久沉默后还是林乐乐先开了口。


    她问：“对不起我全偷听到了，原来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啊......”


    殊黎看向她，林乐乐却好像没有了白天天马行空的快乐，她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不少，自顾自继续说：“算了，都不重要啦。”


    “什么意思？”殊黎终于开口，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了？”


    林乐乐只是摇头，殊黎莫名有种她身上原本的活力与生机正在慢慢流失的感觉。


    殊黎沉默地看着林乐乐。


    “你可以帮我个忙吗？”林乐乐说出自己的目的，她看上去在努力保持平静，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我...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你能不能明天去趟河边靠后山的墓地.....”


    殊黎没说话，因为她还在反应“朋友”这个对她来说有些陌生新奇的词。


    林乐乐却以为她不愿意，竟然作势就要跪在她前，殊黎被吓了一跳紧紧攥住她的胳膊。


    “你干什么？！”


    林乐乐再也强装不了平静，她慌里慌张直掉眼泪，一个劲重复：“帮帮我....求你了，我怕我救不了她，我真的怕.....”


    “没时间了，我妈妈生病了她只有我能救她，没时间了....”女孩像是被某种存在操纵了一般，表情逐渐魔怔，一个劲的重复，“没时间了....真的没时间了.....”


    殊黎忍不住晃了晃她试图让她清醒过来，她竟也真的清醒了过来，虽然还有些恍惚但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只有我了。”


    “所以如果我没救下她，她会去墓地，你能不能去拉她一把。”


    “........”


    和林乐乐分开后，殊黎有些心烦意乱的走到树下，她抚摸着粗糙的树皮，渐渐发起了呆。


    “在想什么？”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殊黎被吓了一跳，转头就见裴逸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正上下打量着她，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


    “怎么这么沮丧，谁欺负你了？”他仔细查看殊黎的表情，再次肯定自己的判断，“竟然有一天还能见到小面瘫脸上表情能这么丰富啊......”


    殊黎面无表情地捏起了拳头：“你叫我什么？”


    裴逸表情一变，下意识后退一步像是要跑。


    几分钟后，抓住毫无抵抗力的裴逸暴揍一顿后，殊黎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于是她也能把心底的预感说出口了：“林乐乐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