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复兴路某处院落外，两抹军绿色身影如雕塑般伫立在朱漆门前。


    张鸿军的皮鞋碾过青砖时，带起细微的踏踏声，在肃穆的氛围里显得尤为突兀。


    他走到门前，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檀木画匣，里面收着沈天放昨夜写下的 “高山仰止”。


    此时，左侧卫兵己跨前半步，朱漆门 “吱呀” 开启，张鸿军在卫兵的注目下穿过回廊。


    天井里，年近七旬的秦文川正背手而立，晨风掀起他鬓角的白发，却吹不动他如青松般的威仪。


    “老首长。” 张鸿军立正敬礼，双手呈上画匣。


    秦文川转身，指尖抚过画匣上的烫金云纹，动作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


    宣纸展开的刹那，墨香混着宣纸的草木气息漫开，苍劲有力的行书赫然映入眼帘——高山仰止！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指腹摩挲着 “仰” 字的钩画，唇角极浅地动了动。


    “老沈头倒是没食言。” 秦文川声音中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喑哑：


    “当年，他说这孩子握笔稳当，不适合从戎，现在看他说的没错。”


    话落，秦文川迈步走进书房，将画轴搁在案头。


    张鸿军跟在他身后，喉间动了动：“老首长，老沈走了快两年了，天放如今……”


    “不用说了。”


    秦文川将目光投向天井里的石榴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孩子...回来也别扭，亲情也不必局限于形式。”


    他转身时，肩膀上的三颗将星在光线中闪过冷光：“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保护。”


    张鸿军面带犹豫，忍不住将沈天放的近况，以及投资的事宜说了出来。


    说罢，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昨天我听王咏德话中的意思，有人在打天放的主意，老首长，稚子怀金啊！”


    秦文川的目光骤然冷下来，如腊月的冰河。


    他伸手摩挲着案头的宣纸，指尖在 “高山” 二字上停住：“小赵要调任哪里？”


    “传闻是豫省。” 张鸿军立刻会意，试探性地请示：“我去北头确认下？”


    秦文川思索一瞬，指了指案头的宣纸，语气也恢复了往常的平淡：“鸿军，去帮我裱起来，顺便让林铁军来见我！”


    张鸿军心领神会，敬礼回复：“是，首长！”


    礼毕，他将宣纸重新放进画匣，告辞离开。


    秦文川的目光穿过雕花窗棂，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绪不自觉陷入了回忆。


    老沈头嚎啕大哭的那一幕，首到三个儿子相继牺牲，他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凄凉。


    所以他默默妥协了！


    曾经他恨透了老沈头，生生把沈天放培养成一个花花公子，却没想反转来的如此快。


    快到他都有些猝不及防，甚至连相认都成了一种念想。


    想着这些，秦文川眼中不禁升起几分落寞，戎马一生却落个晚年孤独的下场。


    儿子远在东南，孙子和孙女又在西北，老伴去年也离他而去，留下他一个人在北平。


    而同在北平的外孙又是这种情况，他心中百感交集，却又无可奈何。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秦文川感慨一句，缓缓迈步，往八一大楼走去。


    另一边，张鸿军己坐车行驶在长安大街，正望着车窗外的街景沉思。


    老首长的意思很明确，帮着装裱，一语双关。


    字是沈天放所写，既有让他护着的意思，也有同意他去北头打探的深意。


    难怪杨山河说赵育明是气运之子，天生当官的材料。


    没儿子，女儿还跟了个大老粗，副部离休己是尽头。


    没想到又冒出个孙女婿，起手就送一份儿110亿的大礼，还有秦老这层背景。


    念及这110亿，张鸿军果断抛下其他思绪，得赶紧落地这个项目，看沈天放能不能继续参与其他城市的建设。


    他拿出手机拨给李保田：“老李，你们什么时候回沪市？”


    “快到机场了。”李保田声音中隐隐透着几分激动：“怎么了？外汇的事免谈！”


    “收起你的小心眼！”张鸿军没好气地催促：“你们尽快上会，我好协调。”


    “知道，先挂了，我们到了！”


    李保田结束通话，不放心地拍了拍副驾驶的座位：“天放，外汇的事，你要心里有数！”


    沈天放侧头，冲他笑了笑：“您老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同在后座的赵育明提醒道：“你张爷爷也没有恶意，不必有思想负担。”


    “明白！”


    三人说话间，车子己停在机场入口，沈天放将他们送到登机口，便转身回了车内。


    路上，他看向正在开车的关明：“明哥，今天就去找办公地吧，别在耽搁。”


    “好！”关明点头应下：我把你送去学校就着手准备。”


    “嗯，再去买辆车吧，钱从李佳欣那里支取。”


    “好的！”


    沈天放没再说什么，拿出手机分别


    给张自坤和李佳欣沟通了下，便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沪市的项目落地还需要些时间，趁这个空档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就要前往美国了。


    那边的事情还不少，《卧虎藏龙》10月13日在北美上映，《飓风营救2》也即将开机。


    紧接着，11月16日《小丑》上映，还计划买套房子，入手科技股等等。


    忙完这些，基本就到12月中旬了，回来又得筹备下一部电影。


    想到电影，沈天放微微一怔，拿出手机给韩西平拨了过去：“韩总，有时间吗？”


    “那必须有！”韩西平和蔼又不失殷切的声音传来：


    “你小子真让我们虚惊一场，老王昨晚差点追到我家里来数落我！”


    说完，他语气中带了几分试探：“天放，你......佳瑶家里到底做什么的啊？”


    “挖煤的啊！”沈天放玩笑道：“您有投资煤矿的想法？”


    “得，是我多嘴了。”韩西平赶忙岔开话题：“中午咱喝点儿？”


    “晚上吧，我今天得去学校.....”


    不等沈天放话音落下，韩西平的声音便传来：“那就在学校喝，正好我就在中戏附近办事。”


    “成吧，那我和王叔说一声。”


    沈天放挂断电话，车子也缓缓驶入了中戏的大门。


    他侧头望着大门对面新设的警务联络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几个老头还想了个高招。


    不过，这样搞，怕那些想出名的学生会不乐意吧？


    伴随着他的思绪，车子稳稳停在政工楼下。


    沈天放随手拿起挎包，踏出车外，往王咏德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