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火把
作品:《我成为你》 男人十分有边界感。
把她从那堆废墟里救出来时,发现她没穿衣服,正浑身赤·裸的挨冻,还专门闭起眼睛,把自己的白大褂解下来裹到她身上。
等最后一颗扣子系好,他才睁开那双狭长黝黑的眼,隔着一层薄薄的面料把她打横抱起来,动作轻柔地放到紧随其后而来的担架上。
随后。
半分没有留恋的就要转身,去营救其他人。
祁寂平躺在担架上,被冻到满脸苍白,有气无力,尽管如此,她还是费劲的抬起颤抖个不停的手,力气极小的拽住他马上就要撤离的湿冷衣角,阻拦他离去的动作。
青紫干裂的唇瓣相碰间,她用气音说出:“爸爸...妈妈...还在......”
“交给我,我会把她们都救出来的,”男人回头瞥了眼她满是发炎伤口的小手,不忍心强硬地上手拽开,只声音夹杂着清冽道:“现在,乖乖放手,去接受治疗。”
“你...一定会——”
“——我一定会,相信我。”
他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过于坚定,再配上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英俊脸庞,有说服力到想让她不相信都不行,她抿抿唇,眼角再次滑落泪水时,听话地松开了紧攥着他衣角的手。
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他就消失不见。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从他手中接过她的是一位看起来不算很年轻的女医生,不是说她长得老或者不好看,只是她的脸颊粗糙,表情凝重,看起来是一位很有经验的老资历医生。
这种感觉,在她动作麻利的为她做全身检查时,就变得更加浓厚——
“手臂骨折,手掌骨裂,轻微脑震荡,我马上准备给你手术,可能有点痛,需要你忍一忍,”薄茧遍布的双手抚摸过她沾满污秽的身体,时不时摁捏几下,问她这里疼不疼,是怎么个疼法,不多时,她就做出了合理诊断,边替她处理伤口边放轻声音跟她讲:“幸好你当时聪明,用手挡住了后脖子,没让天花板直接砸到你的颈椎上,不然现在就不是骨裂这么轻的事情了。”
祁寂聆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却不由感觉到一阵后怕。
“如果没...挡住的话......”她哆嗦着身体,乖乖躺在担架上,小心翼翼地抬眼问她:“......我会死吗?”
“乖啦,就算没挡住,我们也会拼命全力把你救过来的。”
“真的...吗......?”
“真的。好啦,伤口都处理好了,接下来,你不对利多卡因过敏吧?”
“......利多卡因是什么?”
女医生侧头看她,极富有耐心的为她解释道:“简单来讲就是麻药,你之前在医院里做过手术吗?”
“没有,”祁寂仔细回想了一下,轻轻摇头,“我没做过手术,也没打过麻药。”
“好,那我先给你做个皮试,看看你过不过敏。”
“过敏我会怎么样?会死——”
“——不会死,只是会有点痛,”女医生给她手臂上勒起皮筋带,用沾满酒精的棉球不停消着毒,似是看出她眼底的害怕,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柔声细气的宽慰道:“放心,你已经活下来了,不会死的,不用害怕了,相信我,嗯?我肯定会治好你的。”
冰冷的针头扎破皮肉将少量液体注射进皮下,在手腕上迅速鼓出一个小包,她看了眼那个丑丑的小包,咬住下唇对女医生点头。
意思是:我相信你。
女医生因为她的信任扬起一道靓丽的笑容。
她快速撤出针管,看了眼那个鼓包,轻声问她痛不痛。祁寂乖乖摇头,说“不痛”,她俯身过来摸摸她的头,对她说:“那就好。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后我再回来看你,在此之前,乖乖躺在这里不能动,嗯?”
祁寂颔首同意,不忘细若蚊蝇地问:“姐姐,你要去哪?”
“我先去看看其他人。救援队还没过来,我们现在又要救人又要治病的,很缺人手,所以一个人得掰成十瓣用。”
“好吧......”
“乖啦,我一会儿就回来看你。”
“好。”
女医生快步离开后,她才又转眼去瞧那个鼓包。
手腕上的小鼓包依旧没有消下去,还跟之前一样明显,却并不痛,只是偶尔会有点轻微的不舒服感。
她呆呆的望着简易的深绿色棚顶发呆,听着雨滴不断敲打在棚顶时产生的“啪啦啪啦”的声音,感觉一直以来紧绷着的心脏终于慢慢变得轻松起来,不再像被绞紧那么难受。
一边在担心父母的安危,一边又在想那个男人现在在干什么。
是在废墟里救人,还是在给别人治病......
正这么想着,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嘈杂的声音。眼神重新聚焦,她歪过头去看,是几个躺在担架上又被架进来的人,她们的身上也跟她一样,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凝固,有些发炎,还有些皮肉都被彻底翻开,将森森白骨暴露在外面,看起来血腥又恐怖。
她没忍住的反胃,差点呕吐出来。
却因为这几天一直被压在废墟下都没能吃什么东西,胃里除了雨水早就变得空空如也,而无法呕吐出除了酸水以外的任何固体物。
别开视线独自平复了一会儿,才把翻涌而上的酸水憋回去。
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些被救出的人里,并没有她父母的面孔。
不禁更加担心她们安危的同时,也诡异地稍稍松了口气——
地震发生时,她的父母应该都还在室外的露天泳池里玩,有足够的时间能够避开建筑的轰然坍塌,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所以她们现在没能出现在这里,大概率代表着:
其实她们并没有出事,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有找到她在这里而已。
这么想着,这么安慰着自己,祁寂才感觉心里又好受了一些,正当她想着,等等那个女医生回来她可以问问她时,墨绿色的简易帐篷里又走进来两、三个人。
打头的。
正是刚刚救她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眉眼间显而易见地染上疲惫之意,垂落在身侧的手上也多出许许多多斑驳的伤口,大概是认出了她,他抬手制止住旁边正跟他叽里呱啦个不停的吵闹洋人,抬步朝她这边走来。
随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祁寂也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
天知道,她真的很想抬起手来整理一下贴在脸颊上的凌乱头发,好让自己看起来就算不是美如天仙,也不至于狼狈到让他无从下眼。
只可惜。
别说整理仪容仪表了,她就连抬一下手臂都无法做到。
仅仅能作为一只待宰的羔羊般,一动不动的躺在担架上注视他一路走过来,然后就这么驻足到她面前。
他微垂眼睫,令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下一片阴鸷的暗影,掩盖了眼底的大部分情绪。他扫了眼她裸露在外面、却已经得到妥善处理的伤口,这才蓦然出声,直截了当地问她:“接你的那个女医生呢?”
“她...她...”因着他不躲不避的直勾勾注视,让她紧张到不能自已,因此,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好半天才将一句话完整的说完,“她出去了。”
“她说你情况怎么样?”
“手,手臂骨折,手掌,那个,骨裂......”
“她没给你做手术?”
“不,不是,她怕我麻药过敏,就......”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就已经猜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好,我知道了,”他没再跟她多废话,绕过担架径直走到她那只鼓包明显的手腕一侧,轻轻捏住她凹下的腕骨看了一眼鼓包情况,就抬头冲帐篷口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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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er!准备手术!”
“Yes,sir!”那位名叫peter的洋人遥遥应道。
须臾之间。
祁寂又紧张到身体开始细微颤抖。
她既想看他,又不太敢看他,更怕被他发现她在看他,在这几种不同的极端情绪融合拉扯之下,她微微眯开因为紧张到过分而闭上的眼睛,偷偷摸摸地去看他刚硬有力的背影,一边在心里怒骂自己跟个痴汉一样,一边又安慰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他长得太帅了,不能怪她花痴。
这么想着,模糊视野中的他突然有所动作。
吓得她立马又火急火燎的闭上眼睛,试图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干。
俨然将做贼心虚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卫以东配好麻药,转过身来准备给她注射,还没等排空针管前的空气,他的余光先瞥到她颤抖个不停的眼睫,和她紧咬不松的唇瓣,既像害怕,又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爱的略显滑稽。
心下失笑的同时,他将细长的银针斜斜刺入她筋脉明显的血管之中,动作又快又干脆,不等她有所察觉,麻药已经尽数注射进她的身体。
随着血液流动的速度迅速发挥作用。
让她再次昏睡了过去。
在这段毫无意识的时间里,卫以东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完全一无所知,甚至在醒过来后,脑袋里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先去看看自己骨折的左手是不是已经被治疗好了,而是——
那个女医生不是说会有点痛吗?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不成卫以东给她打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没有给她任何的思考时间,女医生的询问声率先闯进耳蜗,打在她迷茫不已的神经上,一定程度唤回了她的理智,“hello?小美女,醒了?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祁寂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只得悻悻地闭上嘴巴。
女医生见她连话都暂时说不出来,略显抱怨的言语更加喋喋不休起来,“卫以东也真是的!骨折打局麻就好了,非要给你打全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简直就是独裁,专制,仗着自己有本事就胡作非为!”
她静静承受着她格外唠叨的言语洗礼,眨眨眼,别的话都没能听进耳朵里,只有一个词除外——
卫以东。
这就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还怪好听的。
不过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wei,哪个yi,哪个dong,她很想现在就开口问问女医生,却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发出一点声响来,只好把即将破口而出的心事重新咽回肚子里,决定等之后不是哑巴了再找机会问。
但女医生显然是误解了她的意思。
见她又想张口说话,还以为是她感觉到哪里难受了,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弯腰过来,眉眼紧张的问她:“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祁寂顿了下,轻轻对她摇头。
她这才放下心来,唇角微微抻起,没好气的长叹了一口,估计是心里对卫以东的不满达到了极点,只是碍于找不到他本人发泄,所以才试图通过这种代表泄愤的行为来纾解自己的不爽情绪。
她这么暗自琢磨着,一个没忍住,突然轻轻笑出声来。
而那位女医生,在听到她轻微的笑声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活动了一下隐隐发僵的脖子,用手掌扶着后颈跟她一起会心笑道:“真好,看你还能笑出来,我就放心了。”
“以后没事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啊。”
“跟个火把似的。”
虽然长夜将至,暴雨未停。
但只要她们的脸上都能出现这种灿烂而明亮的笑容,就足以点燃她们心底那颗足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让她们的疲惫尽褪,重新提起干劲儿来。
共同期待着曙光终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