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莫思身外无穷事(下)
作品:《诡秘武林:侠客挥犀录》 ——【虚吉飞来寺夤夜】——
“云丹强巴**先前耽误的时辰太多老法王的法驾已经从福德须弥寺启程了到时候必然来考教您的佛法经义……”
随着恭敬到音调颤抖的话语响起江闻头疼万分地睁开眼
勉强睁眼片刻后江闻就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连忙再次紧闭双眼。
我是谁?
“我”是谁?
云单强巴**又是谁?
还有这道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江闻搜肠刮肚地思考着总觉得这枯槁难听的嗓音在哪里听过声音带着无形的力量让人光凭借声音都能脑补出对方丑陋的外貌——
而这种超乎寻常体验的丑陋江闻似乎只在某个人身上觉察过。
……这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叫堪布**?
那么我是……
妙宝法王?!!
随着石破天惊般的名字出现无数混乱的记忆如同遇见血的猛兽不断试图钻入江闻脑袋里。
江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瞬间停止了努力思考因为他发现随着记忆漩涡里涌现出的痕迹增加他就像一艘脆弱的小舟随时可能会被脑海中的惊涛骇浪所颠覆彻底迷失自己身为“江闻”的认知。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恍惚觉得所谓的“江闻”不过是自己沉迷过的人物那些过往的云烟种种都变得如梦似幻不再真实了起来。
“必须先用摄魂**稳定自身慢慢适应一下当前的情况。”
江闻艰难推开静修室岩洞的柴门眼前光景在微弱的光线下恢复入眼连草垛柴扉都拔地猛涨了许多整个世界也高大了不止一分。
……是我变小了?
江闻伸出手查看着发觉手指骨节稚嫩、呼吸声仍带童声他粗略对比了与堪布**的身高自己显然是变成了四五岁大的孩童。
江闻想起传闻里这一代的妙宝法王三岁能识文断字五岁通读佛经那么现在的这具身体应该是已经表现出异于常人的佛学天赋才能让面前的成年人如此折服。
“云单强巴**你这是要出关了?”
堪布**战战兢兢地四肢贴地,行着五体投地的大礼,随后恭恭敬敬地凑怀里掏出一块褐白而坚硬的饧糖,敬献到了江闻的手中。
随着面前之人抬起头来,江闻发现堪布**的模样身型,并没有上次卒睹时的残丑不堪,无非是一个有些粗旷的农人模样,唯独声音仍旧如吞炭那般难听。
错愕接过糖的江闻有些无语,心中只能感叹此时的妙宝法王,再怎么天资聪颖也不过是个孩子,爱吃糖爱玩闹是天性,然后随手抛进口中。
随着甜意在口中化开,江闻眼前的世界也更加鲜活,万物颜色更加澈亮,只见一座依山而建的古老寺院,夜幕静悄悄地笼罩在天地之间,万点寒星杂乱无章地铺就在天幕上,仿佛是被孩童的脚印踩得七零八落。
无数建筑层层叠叠后逐级高上,向下望去尽是赭红色的墙面,竭力穿破夜色遮蔽之后,宛然能见半山腰和山脊处避世独处的静修室、闭关洞和**台,远远地望去恢弘大气,显得非常震撼。
江闻眯着眼睛向四周使劲打量,只觉得天地万物都清澈明亮地展现在眼前,唯独看向堪布**的时候带着一丝丝云翳。
他又努力看了几眼,可云翳确实存在于眼前,始终挥散不去,江闻不禁心想,难道妙宝法王年纪轻轻就近视了?
但他再一看去,却发现堪布**正优柔万分地想要躲避自己的目光,只是出于敬畏不敢行动。
那一道道涟漪于四周的云翳,是好几层盘旋在堪布**身边的人影,其中一个穿着如贩夫走卒,又有一个打扮像郎中大夫,面貌五官虽然迥异,身上的气质神采却如出一辙,宛如孪生兄弟一般。
“云丹强巴**,老法王不让您随意施展神通,您还是……
堪布**小心翼翼地说着。
……横见三世?
这就是妙宝法王天眼神通的视界吗?
江闻也觉得自己的眼神过于沉重,短短几瞬的时间,全身精力就像被漩涡黑洞抽走。
“嗯,出关下山吧……
——【汉水襄阳城,平明】——
一名年轻人穿着粗布麻衣,宛如丢魂一般站在巍峨的城门,身旁尽是熙熙攘攘的贩夫走卒,时不时有人推搡他一把,嘴里骂上一句粗鄙的荆樊俚语。
忽然间,四周行人都像见了鬼一样躲闪开几步,只听得空地上丢了魂的年轻人
双手持印怒喝一声满地滚起浓浓尘烟。
“胎中之谜速破!休想迷惑我的菩提心!”
这里是……
摩醯首罗天王双眼恢复清明爆射出如有实质的金光吓得周边无人敢近随后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穿着一套明显不合身的粗布衣服剩余空间只为了腰上藏住一把短剑。
活脱脱一个居心叵测、暗渡陈仓之人!
可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无人在意城洞里瞻前顾后的卫兵也并无警惕放任他站在这里全是破绽。尤其让他注意的是城门军士穿着的常服与范阳笠模样打扮和他记忆之中如出一撤!
“嗯?这里为何不是妙宝法王的内景反而更像是我本尊的内景?”
摩醯首罗天王压低帽檐混入城中
一个焦芽败种的阐提一个不通佛学的武夫还有一个情根扰乱的沙弥怎么看都不像是三果圣者的模样?
沿街叫卖声真真切切汤饼酒酿的香气处处可闻摩醯首罗天王定睛回望再次确认眼前光景与从未出过藏地的妙宝法王记忆存在着严重的悖离。
即便想不通为何有人能闯入灭尽定但摩醯首罗天王暗暗猜想这里应该是另外一个人的内景之中总是计划出现了一点偏差他也大有手段破境而出。
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与清晨露水的味道融合但这些脚步中似乎参杂着一些不和谐的味道明明是清晨城门大开的开市时分除了一波又一波涌入城中的难民似乎有更多的人拖家带口想要往城门外涌去逃向更南的地方。
“为何如此形色匆忙?”
摩醯首罗天王抬手抓住一名商贩指着脚步凌乱的人群发问对方先是恶声恶气地想要发作可感觉到指掌宛如钢钳的力道赶忙服软。
“哎哟大侠千万饶命还能因为什么呀?蒙古**过几天就大兵压境还是由大汗蒙哥亲自督战探马漫山遍野地出现在南阳了。”
商贩试着抽手却纹丝不动只能继续说道“吕文德与吕文焕将军庸庸碌碌军民上下早已无心恋战若不是城中还有中流砥柱坚守
恐怕连夜就要撤作空城了……”
摩醯首罗天王听完一头雾水他本尊已然身为蒙元国师
还有他说庸庸碌碌吕家兄弟?若这后来建节两镇的二人如此不堪襄阳城如何能死守到弹尽粮绝才投降还借此机会硬生生阻挡住铁蹄十余年?
“大侠饶命我看您气宇轩昂仪表不凡想必是来共襄盛举的不如早点去往那大旗所在也好报效那拳拳之心!”
最近的江湖中人往来繁杂商贩已经见多了无非就是打听这件事随着话音落下他果然感觉手中疼痛一消连忙挑着担子跑进人潮中。
在熙攘往来的脚步声里摩醯首罗天王愕然抬首望天发现北面的城门楼上飘荡着一副他从未见过的褪色将旗
——郭!
——【虚吉飞来寺正午】——
在这片高原上人、神、鬼三者的界限并不明确不是泾渭分明的。这里有令人神往的雪山深藏静谧的深湖千年屹立的宫殿庙宇然而伴随着恢宏和空灵藏地的神秘雪域高原流传着的种种传说也让人不免好奇与恐惧。
江闻脑海里浮现出XZ行尸、镇魔图、萨迦女妖、肉身莲花、人皮唐卡、大黑天玛哈嘎拉可这座虚吉飞来寺却干净得像是一朵盛放莲花寻遍上下也不带任何人间的气味偌大寺院空荡得像是活**的墓穴全然不见其他僧徒唯有江闻与堪布**两人还在这座寺庙中孤独呼吸着。
占据着妙宝法王躯体的江闻一整夜都新奇地游荡在其中直至日光的辉泽终于跨过长夜漫步到了这处山间。
随着日头升起只见整座寺庙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建筑色泽分明墙壁赭色尤深在阳光之下金顶熠熠生辉。人至半高处环顾整个寺庙但见在日光的切割下山体阴阳分明头顶有老鸦盘旋凄清云物无不是匠心独运而成。
随着正午的天光大亮虚吉飞来寺外便猛然响起铜鼓、铜钦、嘎巴拉鼓重重之声又夹杂法螺、法笛和漫天梵唱声音。
传闻藏地活佛只在阳气最旺的时分出行只因秉承慈悲之心怕自身法性佛光伤及世间的游魂鬼类。此时正午时分江闻由堪布**陪同着来到寺门外已经看见一顶色泽暗红的僧帽悄然出现。
“云丹强巴是
我给你起的名字。听说你没有好好读经,却在偷偷挖掘海螺石,还找牧民询问耶提的消息,这便是误入外道魔道。
五层坐垫之上,那坐在肩舆上的僧伽衣人影,远远看去像是山峦一样起伏不定,胸腔中奏响的声音比铜磬还要辽远,宛如大江大河只冲江闻而来,内息显然强壮到难以形容。
堪布**流利地五体投地,献上代表诚挚问候与膜拜顶礼的信物,可整排宛如机械的队伍却驻足不前,连呼吸都暂停不动地等待着什么指示。
江闻缓缓看去,发觉在四五岁大的妙宝法王眼中,面前头戴暗红僧帽的僧侣高大魁梧地难以想象。
暗红僧帽的形制非常古怪,甚至有些可笑,宽大帽檐上突兀地垂下了一排丝线挡住眼睛,就像是被剪得整整齐齐的刘海。
但当面看去,又让人全然不觉得滑稽,全因那顶暗红僧帽压得很低,看不清对方是喜是悲,只能逆着熹光的阴影投落,仿佛此时肩舆上盘坐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与其身体等重的威严与压迫。
为了防止迷失在记忆迷宫中,江闻此时不去借用妙宝法王的智识,仅依靠自身的广博见闻进行判断,认定对方就是与黑帽法王互为表里的红帽法王。
黑帽与红帽,二者会分别在对方圆寂后,搜寻藏地转世灵童,并且悉心教导成为下一任的法王,如此以此师徒名份赓续衍法。
“云丹藏语意为“智慧,“强巴藏语意为“弥勒,从妙宝法王的这个名字已经看得出红帽法王的深深寄望,只要他还没有真正蜕去凡身,觉醒成为“妙宝法王
“您说的是。但法王误会了,我只是怀疑传说中的雪山耶提,**是十五万年前登上高原的丹尼索瓦人,万一真的找到线索,哪怕是提取到高质量基因组,也对科研工作有巨大的帮助啊!
江闻决定先不正面冲突,转头回答了一些众人听不懂的东西。
“老法王请留步!我还在喜马拉雅山脉的石灰岩层中发现的贝壳、卵石和海洋化石,这分明是证明喜马拉雅山从特提斯海升起的地质证据!
整条队伍就在江闻回话之后,猛地又机械般奏响了法音梵唱,拼了命地想要以嘈杂声音压盖过江闻的话语声,随后整队人马欢天喜地似地闯入虚空飞来寺里,带着红帽的背影越来越远,化为视线尽头巍峨耸立的山峦。
江闻前赶两步想要追上红
帽法王,可随着对方转头而视,他看见那道滑稽的“刘海”丝线遮挡住的,是一双因常年修行而锐利万分,以致寻常人难以直视且无法承受的眼睛!猛烈的目光朝着江闻涌来,因为丝线遮挡才稍稍减弱,这双眼睛不会眨动、不曾游移、不知疲倦,似乎永远都不会表现出自己身为人类的脆弱!
脑海中一点灵明闪过,那是江闻运用《摄魂**》及其破解法门设下,用来防止陷入精神控制的讯号,随着短暂的疼痛连成一片,说明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了!
“嘶……这可麻烦了……”
——【汉水襄阳城,黄昏】——
摩醯首罗天王没有朝着城头大纛而去,反而孤身一人奔出襄阳城外,朝着北边浩浩来去的汉水之畔走去,登上一处渚崖遥遥眺望,沉默不语。
“此处的日夜更替,已经不知不觉重复百卅次,若真是蒙哥汗的兵锋直指,早就应该在城下鏖兵了,可这座城中每日只是人心惶惶不安,却一点大战将至的痕迹都没有……”
摩醯首罗天王双手持印眺望,用不可估量的精神密法调动全身能量,进行着快速而果决的思考。
“更蹊跷的是这条汉水,我无论如何横越都无法度过。江面上却三不五时就有渡船载着流民驶来,简直就像是天崖地角。如果我所料不差,眼下的襄阳城不过是随着昼夜轮转,重复着某一天的轨迹罢了,不管是城外的惊恐还是南下的元兵,根本不会真正到来!”
摩醯首罗天王缓缓转过身来,凝神看向襄阳城头飘荡的旗号,眼下一切线索都指向那里,似乎只有到达那里,才能解开全部的谜团。
“大千世界有成、住、坏、空各二十个小劫,就算成就果位也逃不过火烧初禅、水淹二禅。这分明是一场骗局,我若是牵扯越深,就越无法从坏劫之中逃离。”
随后,摩醯首罗天王看向了那一幅,由他亲手绘画在汉水江畔的巨大神像。寥寥线条变勾勒出一身三目圆睁的模样,鬃**竖立,头戴五骷髅冠。二臂在胸前,左手托骷髅碗,碗内盛满人血;右手拿月形刀,两臂中间横置一根短棒。双腿站立,背后是熊熊火焰!
无数南逃的流民哪怕只是匆匆瞥见,也会深深映刻在脑海里无法抹去,而这样如入骨之蛆的记忆,将会深植在他们的思想来,以恐惧不安为养料生长,直到他们睁眼之后的无尽天穹上,都是这尊忿怒玛哈嘎拉的身影……
没错,他已经找
到了更好的方式给这座沸腾不安的城市增添新的恐惧把绝望而濒临崩溃的气氛推向高潮——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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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方法他在另一个似是而非的时间里早已使用过。
——不止一份元代文献指出当大黑天神在战场上显灵出没时南宋前线军民的保护神真武大帝即道教神话传说中的北方之神也为之恐惧而躲避起来。据说这种法术产生了巨大的负能量严重动摇了南宋守军的战斗意志并导致他们放弃了包括襄阳在内的多个城市的抵抗。
摩醯首罗天王就这样盘坐在大黑天神像的海底轮部四周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尊凶神。他就这样进入了最最深沉的禅定之中
无数人疯狂地想要逃出襄阳城连城响起的号角比外敌入侵时还要更加凄厉种种恐惧反馈到了摩醯首罗天王身上却像是渗入一片黯淡沉寂的地下海中流淌向暗无边际的秘境世界里。
三界如同火宅国土危脆不堪如果有经历过地下矿难和海上险情最后还能求生成功的人应该深有体会人能在身体崩溃前如何确保精神不崩溃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而像摩醯首罗天王常年修**断法为了祛除魔障每天都在这样极端的折磨之中度过凭借恐惧与绝望打磨精神这就是摩醯首罗天王在模拟置于绝境死地以求突破更是对身心的双层考验。
远处的襄阳城被火光与**涂抹得面目全非硝烟弥漫的气息透过江面似乎有无穷铁蹄纷至沓来而在火光肆虐的城外刚猛而坚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是一道慷慨而悲怆的身影疾来!
内怀彻骨之大悲外现无比之威猛相他摩醯首罗天王绝不会被这样寥寥幻象所困锁!
在这一刻摩醯首罗天王终于摒除一切干扰入于甚深的慧观之中在天际明星即将升起的时候终于证得无上正等正觉。
摩醯首罗天王缓缓睁开双眼对着眼前劈风斩浪的猛烈掌式浑然无睹单伸出一根手指便挡住了面前中年人那乘怒含恨而来、直指始作俑者的攻势并且开口说:“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皆因众生执着妄想不能证得。”
大地开始剧烈摇晃随着一颗明星跳跃上天际摩醯首罗天王的身躯就像是被橡皮擦拭干净一样分解成了一抹抹基础的色彩又螺旋纠缠着汇合成七彩
斑斓的彩虹,随后保持着一指伸出的安定姿势,背靠着满城血色硝烟,慢慢消解在了中年人的眼前,飞向遥不可见的天际。
——【华首重岩,灭尽定中】——
摩醯首罗天王在无尽漆黑中觉醒意识,看着面前的一切啧啧称奇,对于眼前江闻的出现也始料未及。
摩醯首罗天王心知灭尽定必须是具有八定修行的阿罗汉圣者和佛陀、菩萨才能进出,其余诸道皆不能入。而江闻此人,不知道是依靠什么大机缘大气运才能进入,着实让他出乎意料,差点就将他困在了颠倒梦想之中。
幸好两人的禅修差距太过明显,摩醯首罗天王能够快速勘破内景迷障进入正定,而江闻显然还被困在妙宝法王的织就的梦境内景之中无法自拔,一切挣扎徘徊终究还是徒劳。
眼前的黑暗不是长夜,而是华首重岩中那持续了千年的灭尽大定,若是修行者进入此定之后,所有的意识活动和感受都会完全终止。
所谓的入灭尽定,是为了在四禅八定之后彻底弃除了“我执’。“灭尽’之意即是灭尽了一切六识的心,乃至灭尽执著第八识称为“我
佛经所说,三果或以上的圣者便能进入此灭尽定,是因为它的特点即是无“我执,即断除了一切烦恼。
但是长断和暂断仍是有区别的,在修行的过程中,第三果的圣人还有些待降服的微细烦恼,故而只能够暂时进入灭尽定,即便在定中没有“我执,但是当他出定后,我执之心仍会再度生起。寻常修行人进入灭尽定,短则三五七日,长则数月半载,总会需要苏醒过来。
而阿罗汉果圣者破除了我执,既能在灭尽定中无我执,还能出离此定后也没有我执。所以只有佛、阿罗汉圣者有能力真正进入灭尽定,并且达成《杂阿含经》“灭尽定者,身、口、意行灭,不舍寿命,不离于暖,诸根不坏的妙举。
况且眼前这处灭尽大定,范围已经超乎了摩醯首罗天王的想象。
这位尊者能够身坐于山巅寂然入定,最终身化成如此巍峨高耸的山岩,并且镇守在鸡足山千年之久,这样的禅定修为已经堪称恐怖,除了佛经记载的佛陀亲传的驻世罗汉,摩醯首罗天王完全不作第二人想。
而在这样的灭尽定中,像江闻寻常人只见一层薄薄的光膜正覆盖在他身上,浑身松弛就像婴儿般蜷曲在虚空之中,只剩微薄的余温与至缓的心跳还在延续,一切生
命体征似乎都将到此结束。
“竟然能够依靠龟息功使得气住脉停,还有这样雄厚的内力自行护体,假成‘入乎大定,与物不交’的胎息之姿……”
摩醯首罗天王看向江闻带着几丝欣赏,但神情很快就渐渐冰冷,“只可惜你遇见的是我,再如何天纵奇才也无济于事。”
灭尽大定中,摩醯首罗天王的单手出指,顷刻间就要插入江闻的后脑……
…………
这一夜无比的漫长,鸡足山从上到下似乎都睡着了,又好像深陷在噩梦之中瑟瑟发抖,一旦转醒便没有勇气入睡。
竹林精舍中,隔着绿窗纱尤能听出诵经的声音,清脆入耳,使人心醉。
平西王妃对着水月观音画像,诵念了一夜《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她眼看着满是披帛绕臂,颈佩珠珞项饰,穿着腰束长裙的观世音尊形,忘我出神直至晨昏颠倒。
“观世音菩萨,你果真身处座鸡足山中么……”
毁容侍女此时悄悄走入房门,又珍而重之地反复确认门闩关好,才将一封薄薄的书信递交到了平西王妃的手中,端上一杯刚沏好的花果茶。
“您又一夜没睡?”
平西王妃闻声收回眼中的神情,收起手中转动的念珠,也收拾好了寻常人从未见过的模样,把自己从青灯古佛缥缈出尘的比丘尼,又变回了雍容华贵、名扬天下的平西王妃。
“今夜这座鸡足山中,又不是只有我睡不着……”
平西王妃扫了一眼面前被火漆封好的书信,微微叹气,“等天一亮,不知又是谁将会肝脑涂地。”
毁容侍女莹莹笑道:“谁教王爷这么宠爱王妃您。为了您连江山都能不顾,若是您真想要鸡足山,打杀了这些和尚又算得了什么?”
平西王妃听到这些似乎既不愠怒,也不介怀,更没有一丝丝欣慰或沉湎,她的双眼就像是一潭沉寂至极的碧水,一切情绪瞬间就能望底——而那里,也是一眼望见、真真正正的空无一物。
…………
悉檀寺大雄宝殿内,五名老僧盘腿而坐于蒲团之上,全寺僧众也整装肃容地分别落座,朝着宝殿之上的垂目佛陀,彻夜不息地念诵着《大方广佛华严经》。
此夜的悉檀寺安静到针落可闻,偏偏就连最人声鼎沸大雄宝殿内,也飘荡着一成不变的安静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