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算是朋友情义吧
作品:《有港来风1990》 “安细细。”
真正在一起之后,他很少再这样连小名带姓的叫她。
她只侧着头:“嗯?”一声。
这小犟种,在他面前脾气格外的硬。
大佬只好纡尊降贵,站起身,长腿信步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他的大哥大背在身后,低头在她耳边:“3,2,1……”
安子宜本能顺着他伤痕斑驳的手指向东南侧下方看去。
精致十秒钟,她只看到模糊不清的海岸线。
亚热带岛屿原本茂密的树林,在太平山南面并没有被城市的钢筋水泥所吞并。
只一条蜿蜒在海岸线的环岛公路,像巨大蛋糕的裱花锁边。
她视线被第一簇火光截断,海面上方突然展开金红色花火,十六寸礼花弹炸裂的瞬间,安子宜看见幼时路过弥敦道橱窗,模特巨大裙摆上拼接成型的碎钻。
“是蝴蝶形诶!”安子宜指着海面惊呼,小小一张脸,眉眼兴奋的冒星星。
靛蓝色硝烟中浮起万千磷翅,一瞬间闪亮后又化为紫罗兰般的光瀑,通通坠入海面。
妹妹仔小女孩心性,这样就开心起来,兴冲冲对住边叙蹦跳:“我第一次俯瞰烟花!”
男人笑起来,摁掉大哥大,伸手搂住她。
“这样才配得上你安细细嘛,生日快乐。”
紧跟着又是一颗橙红火球撕裂夜幕,炸成绚烂的光雨,在半空滞留,变成‘HAPPYBIRTHDAY’的字样。
安子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捂住嘴巴:“哇!!”
他云淡风轻的捏捏她的耳骨:“全港第一枚啊,阿嫂。”
她回望他的瞬间,山顶道传来快门声,叙哥一呼百应,小弟们快速分工,有人在1995年7月19日的最后一分钟,为他们留下甜蜜依偎的合影。
背景是金箔燃烧般热烈的张扬。
最后一发烟花,蓝绿色光焰像幽灵般缓缓膨胀,化作漫天星砂,一阵海风扑来,零落的星子坠向太平山腰。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八月初,安子宜同聂远一起到O记接丽珠出来。
又是同上次接边叙一样的道具,流程分外齐全。
段sir在门口看着她:“怎样,现在港大高材生成为O记常客啊,我们O记门头都觉得有光。要不要进来喝一杯茶?”
“哦,忘记了,学生妹年纪轻,不爱喝茶。可乐还是阿华田?阿叔请你。”
安子宜充耳不闻,似乎练就城墙般铁皮,眼睛弯弯乖巧的笑:“多谢啦段sir,改过自新还是好市民嘛。”
丽珠气色惨白了大半,在里面半个多月,人都瘦了两圈。
上了车,也忍不住:“这个段秉,真的是很过分。”
安子宜拿出手绢递给丽珠要她擦擦脸,然后是一杯枸杞红枣水:“补一补,丽珠姐。”
“警察同古惑仔是天敌,我同你们走得近,段sir忍不住教育几句也没错。”
丽珠嗤:“抓逃犯的手段一般,无用功倒是很多。”
聂远不作声,默默开着车。
“最近外面发生什么事?”
丽珠问完就要骂自己傻,聂远只关心公司发展,安子宜更是被边叙装进无菌玻璃中保护起来。
问他们两个,都不如下车吃一顿小摊能得到的消息多。
但安子宜歪过头来,也不嫌她没洗澡的气味,一只手拢在她耳边:“边叙找到了他阿姊的墓碑。”
丽珠大惊:“真的?!”
他之所以会来红港,或者讲,他之所以动了来红港的念头,全因为姐姐。
她点点头:“阿姊同我特别有缘,她来过我家,教我写作业,辅导我功课。”
丽珠更加不可置信:“这样巧?”
原来被爱的前提全靠一个‘缘’字。
丽珠向前俯身,抓住驾驶位的椅背:“你先送子宜回家,然后带我回石澳换身衣裳。”
“嗯。”
安子宜在家等着,不过两个钟,丽珠穿着一身素色旗袍到来。
她浸润红港多年,经营一家‘丽珠花都’整整十年。
再没人比她更懂各社团之间的恩怨纷争,指不定有多少大佬的把柄捏在她手里。
所以丽珠从O记离开,已经被各路人马盯上。
她到了别墅门口就开始叫嚣,无非就是骂边叙忘恩负义,豪宅养细妹,再指摘安子宜,惯会做样子,还要亲自去接她在边叙面前卖乖。
街角的狗仔都听到忍俊不禁:“叙哥也有头疼的时候。”
到气氛火热,安子宜拉开大门:“有话进来讲,不要丢人丢到外面,你敢不敢进来?”
丽珠一进门便掩去面上所有表情:“余家阿姊在哪里?我上柱香,以表祭拜。”
安子宜带着人穿过厅廊往里面走,打开东南角的屋门,后知后觉:“丽珠姐,你也知道边叙本名姓余?”
丽珠神色一顿:“隐隐约约有听过啦,出来混谁没有个花名?边叙不姓边,占尼虎也不姓占嘛。”
她进门便把安子宜关在门外:“我自己来就好。”
然后长出一口气:这妹妹仔,心怎么这么细?
安子宜坐在沙发上等,脑中暗暗分析。
从边叙对丽珠的态度来讲,他说他们是老友,又两年时间都跟丽珠扮演热恋情侣。
丽珠跟钟正,全都比她更早了解他过去的过去。
还有那个阿耀,自从边叙枪伤恢复,为什么再也没有出现?
她这样想着,忽然一双大手按在她肩上:“想什么呢?”
安子宜惊得一震。
边叙俯身在她侧脸吻下:“有心事?”
“丽珠姐在小鱼姐姐房间。”
他朝东南角看了一看,房门紧闭。
随即点头:“好。”
“丽珠姐也认识小鱼姐姐吗?”
边叙摇头:“她们没见过。”
按时间推算,丽珠到红港时,余丽已经去世。
“那……”
边叙走向酒柜,一shot龙舌兰一饮而尽:“算是朋友情义吧。”
丽珠后来走出来,同他们一起用了晚餐,在从边叙的叙述和安子宜的补充中,听完了余丽同安子宜的萍水相逢。
那是两个囿于囹圄,却互相成为对方阳光的女孩。
余丽从安子宜身上看到儿时的自己,安子宜从余丽春风一样的言谈举止中,学会了成人之后的待人接物。
老天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无论你同他经历怎样深厚的同袍情义。
而这个姑娘,却被命运的手握住船桅杆,强硬拖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