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铁青的，不是只有林深一人。


    当满脸茫然的叶小鱼，紧随马修进入24层VIP会晤厅后，她发现偌大的房间内，单单端坐着一位表情严肃的老头。


    他单手捏着紫砂壶，眉头紧拧，似要将来人从头扫视到脚。


    对比附近大厦的办公人群，多的是一身潮牌、穿金戴银的红男绿女，老头的灰布衫非但算不得华贵，反倒略显朴素。


    然而，他的整体气度，却透着不容分说的冷冽与威严，令人望而生怯。


    嗯？这位是谁？


    恕叶小鱼眼拙，她猜不出对方身份。只觉得传闻carry全场的王牌经纪在其面前，也显出几分罕见的青涩与拘谨。


    “这就是你说的助农主播？”


    老头收起犀利的打量目光，忽然开口。茶盖磕在壶口的脆响，惊得叶小鱼肩膀一震。


    马修抢上前，一边斟茶，一边弓腰赔笑：“是的，领导。”


    “她叫叶小鱼，我们这儿的吃播主播。别看小鱼粉丝不多，敬业精神绝不输给任何头部网红。昨天的助农特辑她播得可卖力了，那家伙，给咱滨城蔬果一阵好夸！”


    “是吧，小鱼？”人精马修回头使了个眼色，示意队友别拉胯。


    该说不说，这番烘托很抬印象分。


    叶小鱼若是个职场老油条，此刻应该顺流而上，在得知来人身份重要的前提下，抓住机遇、勇敢自荐。


    可惜她嘴笨，支吾半天就打了声招呼，差点把马修气够呛。


    “行了马总监，忙你的去吧。我跟这丫头单独聊会儿。”


    “欸欸，没问题！有事您喊我。”


    屏退旁人后，老头搁下茶盏，换了一副和蔼的表情：“丫头，别紧张。今天我过来呢，是想核实某些传言。”


    “目前网上有种声音，说滨城土地太孬，养出的作物先天缺陷，这才闹出直播中毒事件。你是亲口尝过的，品质咋样？”


    “品质和口感，都很不错。”


    叶小鱼舔唇，想起三轮车上的食材，不禁由衷赞扬，“沙瓤的番茄又红又甜，刚摘的白瓜爽口多汁，比起商超高价贩卖的进口蔬果，更具性价比。”


    提起食材，这位地道吃货一时忘情，专业地点评起来。


    默默聆听的老头，神情看不出阴晴。


    他掏出手机，点开一篇阅读量100万+的头条文章，推到叶小鱼面前。


    此文标题十分吸睛：《破产主播上恋综，背后竟是黑钱铺路？》。


    配图里，对着镜头眉飞色舞的叶小鱼，手捧番薯、嘴咬黄瓜。图上标注的醒目大字，颇具调侃意味：【滨城农业代言人@小鱼吃饭不打烊】。


    呃，不看不知道。


    自己忙工作时的表情，竟如此邪恶夸张吗？


    细读文章详情，叶小鱼才发觉，形容自己“邪恶”还算口下留情了——


    【近日，一档热播综艺来到滨城沿海乡镇，制作务农特辑节目。


    出乎意料的是，直播记录了某老年男性入院就诊全过程，当众揭开滨城农产黑幕。举国皆知，滨城土地一直盐碱化严重，质检堪忧。当地无良农户担心作物滞销，遂买通不知名吃播博主，联手宣传毒害食材。


    驰名全国的江氏食品厂，受到波及，因此背上假冒伪劣恶名。民族企业家江董的独子，江烁，甚至要连夜配合警方调查，遭受媒体和网友们恶意揣测。


    然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在当地乡镇的庇护下，却仍在逍遥法外。瞧图上这急吼吼的吃相，是生怕坑不到人吗？


    据不愿透露姓名的相关人士透露，该草根主播收入微薄，连房租都难以支付，跟恋综其他嘉宾并非同一生活水准上。但她近期在节目曝光之高、涨粉之快，堪比皇族。难免让人生疑，背后是否另有推手？


    本文呼吁，各界有识之士团结起来，共同抵制黑心主播和劣质农产，还□□清白！】


    评论区早已被各种“问候”攻占。


    热一更是直扎人心窝：【这种败类，就该跟那儿的脏土地一起埋了！】


    不是，这些人都信了？


    如此明显的颠倒黑白，居然还有受众上套？！


    “丫头，别着相。”


    老头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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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叶小鱼的愤怒。


    身为市农业局局长，付国华自然懂得个中迂回。宦海沉浮多年，分析谁是幕后黑手，对他而言过于简单。


    滨城农产那篇黑稿，就差没把“六月飞雪，江氏蒙冤”喊出口了。


    由官方出面澄清，再惩治造谣者，固然简单。但日后有人再提出质疑，翻出陈年旧账，再添点油、加点醋，麻烦只会没完没了……类似问题，堵不如疏。


    付国华是个敢作敢为的行动派。


    与其留有话柄，日后被动解释，他更想借助这次契机，选择合适的代言人，将滨城农业彻底推向更高舞台！


    跟此次事件深度捆绑的叶小鱼，似乎就挺合适。官推不如民意，黑子们早就选好了嘛！


    “丫头，互相帮个忙？”


    .


    走出宝石传媒时，叶小鱼还有些晕乎乎的，觉得一切那么不真实。以至于她被某道身影撞个趔趄，才反应过来。


    “何人这么没长眼……”


    林深发现是熟人，嘴上连忙急刹车。


    看得出来，他这次洽谈铩羽而归，心情降到冰点，连基本礼仪都懒得顾。


    今天节目休假一天，夏妍回到宝石传媒总部，准备购物节直播预热。


    全网老粉都知道，她还有5小时才上播，习惯先挑挑品，放松片刻。可助理麦喆却告诉林深，夏妍没空亲自接待他，汉服合作的事暂且放放。


    后来，林深好不容易以超额待遇，吸引来夏妍亲临。


    提品牌规模后，他再没受到好脸色。


    “叶姑娘面试也没成功吧？”


    林深勉强找回一丝宽慰，“看你方才失魂落魄的样子，八成被筛了。”


    “没关系。宝石传媒尽管刚起步嘛，上镜岗位毕竟严格，不是什么人都能过的。”


    “实在不成可以投份简历来，我这儿缺个理货兼职……”


    林深正喋喋不休，回过神的叶小鱼喃喃道：“我成代言人了。”


    “什么？”


    “因祸得福，我成滨城农业代言人了！你掐掐我，这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