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叶小鱼明白了傅氏的险恶用心。对方不只是跟踪，还动真格搞破坏。


    出于对顾明城隐私的保护，她挑着轻重详略，简单向李厂长解释了一番原委。


    “哦……”李厂长似懂非懂地摸着下巴，陷入思考，“不过现在可怎么办呢？”


    她并非那种遇事只知道哭诉祈求的主儿，而是个真正下地干活、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朴实农户。换作其他人，可能早就絮絮叨叨急得跳脚了，李厂长却仍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即便如此，这并不意味着事态有半点轻松。


    刚才李厂长打电话联系了本地朋友，对方马上派师傅过来看看。


    能否修好、多久修好，一半取决于技术，一半取决于运气。添上玄学的事情，可说不好……


    转念想来，要真被幸运女神照护着，何至于比武临期天降这种突发考验？


    从前的车马很慢，物件坏了，人们往往选择拿去修；如今的节奏很快，荷包有余力前提下，修不好还可以换。


    想到这层，李厂长咬咬牙，觉得新购置两辆也不是不行。


    ……


    “不行，时间来不及。”


    沉默了半天的顾明城，冷冷开口。


    常见的大型农用机械，制造场地多设立在临近的几处省市，无需整车进口，没有报关清关等繁琐流程，这点很是便捷。


    但是，当下就是这么寸——


    就算立即下单，走近距离专线货运，最快也得1天半光景才能到达龙城，压根赶不上比武大赛啊！


    麻烦因自己而起，顾明城不是没有做好加倍赔偿的准备。可眼下的麻烦，是出几个钱便能轻松解决的事吗？


    默默评估完损失报价的他，心中懊悔不已，给小鱼她们添磨难了。


    脑中却只能飞速闪回，还能联系到哪些不受父亲牵绊的助力，暂且缓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李大妹子，你这机械跟我那屋里的差不多。”


    站得老远避嫌的葱省大姐，冷不丁发话了，“仔细看看，顶多先进个一代型号呗！不嫌弃的话，明天比武咱们共用我那辆，不就得了嘛！”


    啊，还可以这样？


    不是说好的竞争对手吗？


    上了岁数的农户之间，打交道方式似乎天生这般直爽，看得两位小年轻愣神咋舌。


    李厂长一点没客气，倒是相当适应这套自来熟的社交方式。能解决问题的法子，就是好法子。


    傅小川捣坏的机械，由顾律师赔偿。


    没法加急送的设备，靠老姐妹资助。


    行啊，车到船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看来自己人品爆棚了！


    至于机械设备瞬间倒退一代，又算得了什么事？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理应感恩戴德，就别挑剔枕头舒不舒坦了。


    更何况，设备条件一致才更好体现比赛公正性呢！论操作技术，她在滨城地头勤加苦练，一点儿不带怵谁的。


    李厂长乐呵之余，说什么也要请大家吃完农家乐再走。


    沿途路上，她便悄悄记下巨大广告牌上的电话号码，拨号没多久，便由店主亲自开个皮卡送餐上门。


    连带着享了口福的门卫大爷，喜滋滋啃着鸡腿，帮忙收拾了一间小仓库出来。


    今天晚上，李厂长铁了心守在这儿，坐等师傅上门维修，谁都不许再来捣乱。


    包括葱省大姐在内，其余人吃完餐食，蹭着农家乐店主的皮卡，辗转上附近的公交站等车回市里。


    “刚才那顿还好吗？”上车后，叶小鱼扭头望向顾明城，“我记得，你好像胃口一直很小。”


    恋综某晚，顾明城腹痛如绞，疼到意识模糊……叶小鱼自然是记得的。


    尽管自己打小不曾遭遇这方面苦楚，但她共情能力不弱，自从知道顾明城患有胃病之后，私下很少主动劝食。


    然而，刚经历过山车般的大喜大悲，李厂长一时豪情大发，点了许多山野风味款待。照收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叶小鱼担心顾明城身体吃不消。


    “你在关心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叶小鱼双耳烧红。


    这个顾明城，什么时候学会辗转迂回了，这是对话重点吗？


    叶小鱼的意思是……回市区还有小半个时辰，胃部不适得早说，否则找不到药店可有得受。


    “不说就当是默认了。”


    顾明城从叶小鱼脸上寻不到答案，扭头浅笑，“谢谢你。我的胃病大半是神经性的，早看吃播‘治’好了。”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离谱的话，居然是从看似严肃深沉的顾明城口中，蹦跶出来的。


    还好他俩早下了恋综，不像以前那样需要谨言慎行，不然早被弹幕吐槽死了。


    “看你的反应，似乎并不认同。”


    既然顾明城挑眉问了，叶小鱼也不怕直说：“哼哼，信不了一点儿。”


    “什么吃播那么厉害，居然能播到病除？担心有人上当受骗啊，这年头，可有骗子专割精英韭菜！”


    “说起来，我也是做美食吃播的，算是标准同行了。不介意的话，透露下是哪家账号，改天喊付主任去巡查监督下……”


    随着顾明城将手机缓缓举起，@小鱼吃饭不打烊 的主页信息映入眼帘，叶小鱼渐渐合上嘴巴。


    她紧盯着屏幕，又看了看顾明城，不禁目瞪口呆、指尖反指：所谓的大骗子，原来竟是我自己？


    顾明城点头，忍笑忍得很辛苦：“谢谢‘骗子医生’帮忙调节胃病，播到病除。”


    “为表诚意，不说空话。我从医院回来后，特意点亮你直播间的粉丝灯牌，上个榜支持了下。”


    也对哦。


    刚才他强调过，胃病也分神经性胃部功能异常，多半因心理或情绪问题导致。


    很多吃播老粉都反馈过，小鱼直播间的氛围良好，轻松自在，向来不为了博眼球播难吃的东西，不为了流量浪费粮食。


    若能营造助食的愉悦感，顺手帮榜一一把，叶小鱼觉得，老有意义了。


    “等等！”叶小鱼仔细看了眼顾明城的账号昵称，“你是‘忆秋’？！”


    忆秋这名字，叶小鱼可太有印象了。


    早期粉丝量不到3万人时，忆秋经常鼓励她要振作。依稀记得，对方每回评论的时间段都在深夜和周末。


    再后来，叶小鱼的账号有所起色，被介绍去宝石传媒MCN。其中的牵线搭桥，便有忆秋一份功劳。


    这位老粉的打赏金额，起初并不多。但一路走来，胜在真心陪伴，算得上主播小鱼的铁杆“家人”。


    对于忆秋，叶小鱼不是没有闲时的想象。


    她猜测，对方可能是个早出晚归的年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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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还可能是个昼伏夜出的贪吃小女生……因而，既没有时间全程观看，又没有财力支持上榜。


    但这些并不重要，忆秋都没嫌弃她直播数据菜呢，她也绝非那种不刷礼物就挂脸的mean人主播。


    中途有阵子，忆秋好长时间没来。


    叶小鱼内心纵使略有失落，可整天疲于应对恋综的各种狗血剧情，只能偶尔睡不着，才有空想到这茬儿。


    还以为粉丝们有如潮汐，来去无形，新人主播唯一能做的，就是学会适应。


    万万没想到，心心念念的老粉竟突然发了笔“横财”，重现直播间，一路秒了榜单前10，径直冲上了榜首！


    更没预料的是，这位关注已久的粉丝，其皮下真身，正是节目中朝夕相处的顾明城！


    都怪自己太大意了。猜过对方可能是女生，都没往顾明城身上大胆设想。


    他的母亲名讳唤作“顾秋桐”，他生父为此修建的公园叫“忆秋公园”……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就昭然若揭。


    叶小鱼暗叹：果然是吃得太饱，容易迟钝么？


    见她反应这么大，必然已想通个中关节，顾明城笑着打趣。


    “今时不比往日，现在的小鱼主播人气稳步提升，榜上不缺神豪。这几天爬榜，可没少花费银两。”


    叶小鱼敛然：“辛苦你破费了。”


    “不，我的意思是——”


    顾明城转念促狭道，“叶主播再接再厉，这点钱么，我勉强还能跟得上。”


    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喂。


    坐在前排、分寸感一直拿捏得当的葱省大姐，猛地扭过头来。


    原以为她也要加入吐槽队伍，抨击下顾明城的凡尔赛举动，没想到，一张口便带着满满姨母笑，貌似嗑到半饱的喜笑表情。


    “哎哟，在前头听你俩腻歪半天了。这俩俊孩子，真是越看越登对啊！”


    没有烦事闹心头，葱省大姐不似之前在仓库那般拘谨，反倒显出率直本性。


    “闷声偷听半天，我算明白了。你们一个努力工作，代表市区参赛；一个赚钱追赶，生怕拖女朋友后腿。”


    “难得上进的好孩子都凑一块儿了，大姐支持你们，就该原地结婚、结婚！”


    不是，大姐你没明白。


    叶小鱼刚想解释，他俩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公交却陡然停靠，葱省大姐风风火火地下车回了酒店，丝毫没理会身后细若蚊蚋的辩白。


    “大姐说，登对的好孩子应该原地结婚？”


    顾明城问道。


    叶小鱼忍不住腹诽：大律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刚才那番调侃，你明明也涨红了脸，这会儿怎么还能装没事人一样。


    “结婚之前，好像得订婚……”


    “订婚之前，好像得谈男女朋友吧……”


    嗯呐。


    这些是传统婚恋的标准流程，大人小孩都知道。


    叶小鱼不明白，顾明城在突然碎碎念什么，实在跟他本人的清冷高智长相，不太搭嘎。


    “按常理来讲，通常是这样。”


    “小鱼，你还挺严谨的。”


    顾明城笑了。


    旋即，他从公文包内取出一只湛蓝色丝绒礼盒，小心翼翼地展开，露出内里的项链吊坠。


    “叶小鱼，关注你很久了。”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