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死仇
作品:《世有潇月》 忽然,船舱的一角发出“嘭嘭”的声响,让原本就神经紧绷的两人吓得跌坐在一起,脸色煞白,惊恐万分地不敢有任何举动。
很快声音再次响起,这才发现那边放着个鱼篓,里面装着两条被打捞上来的鱼,应该是刚才缓过劲儿来了,使劲地扑腾了几下。
齐成把鱼篓拎了出去,还顺带把船舱里里外外又细看了一遍。
平静下来,林正阳和苏靖斌又分开坐好。草木皆兵,两人各自心虚。
刚才林正阳的疑问可谓直戳内心,依他们的关系,往言重了说,甚至带了些侮辱的成分,那是一点脸面都没留。
可出乎意料的是苏靖斌并未恼怒,也没翻脸,反而连刚才的气愤和激动都化解了,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这个问题,早在十五年前,他就被追问过很多次了。
“夫君,既然玉娘子怀了你的孩子,咱们就给她名分吧,我不会介意的。”
“孩子既然是你的骨肉,那就是咱们家的孩子,你让她这么出生,以后怎么立足?”
“夫君,你不是情难自禁的人,更不会不顾礼法,这孩子......难道不是你的?”
“你想帮玉娘子,我也可以,我要你一句实话就这么难吗?”
“老爷,你是个狠人——”
那时他心坚似铁,不多说一句,只想在月缺月圆里把那血淋淋的一幕渐渐淡忘,他想把日子过好,可终究没有实现,他对不起玉儿对不起孩子,更对不起夫人和墨儿。如今她们长眠的长眠,长大的长大,他更不需要跟谁去解释。
二哥想用这个话题来刺激他只能失望了,要说起别的可能让他难以平静,唯独这件事,能让他瞬间恢复理智,无懈可击。
是的,他是个狠人。
“二哥是我和玉儿的师哥,您要教育我们,训诫我们,甚至指着我们责备几句,我们都得站好了听着。但是事关月儿身世,事关玉儿名节,我却不能任由你随意编排。你说你了解我,也了解玉儿,那我便可省去诸多唇舌,那个时候我们有各自的艰难和无奈,有些选择,亦是被形势所迫。往事久已,斯人已去,那些本该埋没的旧事我不便随意提起,二哥恼也好怒也好骂也好,我都是这句话。”
“我和二哥分离后各走各的人生路,经历了什么,选择了什么,本就彼此不相干,也不必有更多无谓的知悉。”
“月儿是我的孩子,我从不后悔成为她的父亲。你和嫂夫人把她教养得很好,你们家的条件比我好上千倍万倍,孩子大了,不想再生变动,免得成为坊间谈资。这是我们商定好的,让月儿永远留在林家做林家的二小姐。”
“可是,如果月儿的身世让二哥觉得不安,总是想再多查询些什么,那我还是把月儿接回来吧,做我苏家独一份的大小姐。我家再不济也有些薄产,怎么也能给她配上三十六抬嫁妆!”
“实在不行我就接受朝廷的招揽,去国子监任个小官,把月儿带到京城去,也免得二哥难以安心。大隐隐于市,我干脆就带她进朝堂,我倒要看看外人会不会也像二哥这般疑心。”
“从此我们也不用再联系了,你也不用提心吊胆,月儿的未来,自有我苏家担着。”
苏靖斌说得认真,大有豁出去的气势,要么就是真气着了,要么就是确有这个心思了。
外面阳光正盛,狭小的船舱里有些闷热,越发显得窒息。林正阳抚了抚衣服,低着头垂下眼帘,一点一点地把所有的急切、无奈、惶惑、猜忌,还有怒气一丝一丝地咽了下去。
他抬起手在空中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落在了苏靖斌的胳膊上。
“四弟,我们平心静气地聊一聊好吗?我们从小无家可归无依无靠,是师父把我们养大,不仅供我们吃穿,还找人教我们读书识字学了一身本领。我们虽然身上没有流着同样的血,但我们是兄弟啊,可以生死同担的兄弟不是吗?年轻的时候我们是手足亲人,现在半辈子过去了,我不信我们的感情会淡。”
“如果你要是觉得我违背师父的命令,多年之后又把你找到,打扰到了你平静安稳的生活,是有我的一份私心,那我可以承认。我的私心就是因为月儿和玉儿长得太过相似,这件事就像一块大石压在我心里快承受不住了。玉儿的身份若真的被别人知晓,若她真的丢了孩子,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不是小事,我做不到豁达。实在最后找不到真相我能认,但我不能不想方设法地去找啊。我不是只找了你,我也在找老大、老三,还有玉儿,可是没找到啊。”
“靖斌,我们应该高兴不是吗?我们师出同门情意不减,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改朝换代了,但是我们没变,我们是一样的。我们为什么在玉儿和月儿的事情上如此多疑如此放心不下,因为她们是师父仅剩的血脉了。如果咱俩用命换取月儿一世无忧,现在咱们就手拉手地跳进这西湖。可是靖斌,再累我们也得把这担子挑着,我们得好好活着,这样才能保护她。”
“月儿幼时,我只当她是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尚且和夫人对她一如亲生。当你告诉我玉儿确实生有一女,而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月儿时,你知道我有多感激菩萨慈悲,定是师父和师妹泉下有灵,才能让月儿生活在我们身边。你说,我又怎么会无故胡乱猜测,我又怎么愿意让月儿的身世更复杂。”
苏靖斌扭过头来瞥了一眼,依然转过去看着别处,只是顺手拿起一旁的荷叶塞给了林正阳。自己听得都出汗了,他也一定讲得满头大汗了吧。
林正阳用荷叶扇了几下风就搁在了腿上,“靖斌,相思子不算什么,月儿中了苗疆奇毒凤凰胆。还有,我捡到月儿的时候,她襁褓里塞着一块牌子,我刚刚得知那是苗族族长的继任信物。”
唯恐苏靖斌想东想西,以为他长篇大论都是在为自己开脱,林正阳干脆把这一对雷一起扔出来炸了。
果然,林正阳手里的荷叶吧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暗中有人盯着月儿,身份不明,原因不明。”没等苏靖斌反应过来,林正阳干脆把结论也说了。
“苗疆?”苏靖斌眼睛瞪得溜圆,船上没有备水,聊了这么久嗓子有些干,惊愕之下他的声音有些怪异。
林正阳把钰瑶姑娘、云神医,还有潇月旁敲侧击的问话都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不过他所知道的本就不多,还基本都是来自潇月的半遮半掩。
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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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靖斌仔细回想了一阵,“没有,玉儿和苗疆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她找到我时身上的东西少得可怜,从未见过有和苗族相关的物件,更别说是族长信物了。”
“那就只能是把月儿带走的黑衣人了,他把月儿的玉坠拿走了,换成了苗族信物?这也说不通啊。”林正阳说。
当年的黑衣人是谁派去的,苏靖斌心里有猜测,但是不能说。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和苗疆扯上关系?不可能的。
“那晚肯定发生了很多事,若是巧合就算了,要是有意......恐怕前路凶险啊。”苏靖斌忧心忡忡,语气沉重。
“何处此言?”林正阳尚有不解。
“二哥选了相思子,恐怕不单单是因为此地少有吧。”
“确实,相思子产自西南,那边苗人聚集,我想趁机打探月儿身上牌子的底细,算是一举两得吧。”
“二哥知道那牌子出自苗家?”
“这些年我一直在暗自研究,从书籍和苗家货物纹饰中找了一些线索,觉得应该是苗族之物。”
“只怕是二哥寻错了方向,南辕北辙了。”
“什么意思?”
“族长信物能流落江南,据我推测,应该是湘西苗家,而非西南云贵。这点你可以问问那个钰瑶姑娘。”
“为什么?”
“当年我们师兄弟四人各有所学,接触的领域各不相同,师父有意同我们隔开,他的很多经历我们都是事后才听别人讲起。二哥经商,深谙此道,我闷头读书,不闻刀戈,也是这些年在杭州才慢慢地搜索细读那个乱世。湘西有一支苗军甚是勇猛,在江南影响着时局的变化,当时的领袖是杨完者,他跟师父可能是死仇。”
林正阳呆愣住了,如果刚才他气势汹汹的话是炸药,那么现在苏靖斌的话就是个巨大的火药桶啊,轰得他竟忘了自己在船上,抬腿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明明没有烟熏火燎,他却觉得喘不过气,一把扯下帘子,只剩了惊恐和后怕。
“二哥,二哥!”
苏靖斌的声音仿似由远及近,他猛拍了拍林正阳的后背,他这才想起大口大口地呼吸。
“是我亲手把月儿送到了他们面前!”林正阳的每一次呼吸,都扯着心口针扎般地疼。
“二哥别急,乱世就是乱世,真真假假传闻戏说,谁知道什么真的。你说过的,再难我们也得撑着,撑住了。”
“还是不对,若黑衣人是苗族为了报仇派出的杀手,那为何先冲着你去?又为何留下了月儿的命?”
“所以黑衣人不是他们,只是后来生了变故,到底是怎样的离奇巧合阴差阳错我们无从知晓,但是月儿的身份我们得更加保密才行,万万不可泄露。那玉坠我们不能惦记了,还得避得远远地莫要沾惹,让它去吸引朝廷的注意力也好。”
“钰瑶姑娘和月儿关系甚好,得想法子让她们保持点距离。”
“不忙,我们不能总是被动地躲躲藏藏,我们好好合计合计,争取让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为我们所用。”像是突然又生出了无穷的力量,苏靖斌看着外面的水波,目光沉郁。
远山如淡墨,每一笔都需用心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