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作品:《和前男友在修真界破镜重圆

    浮烟山,玉骨牢。


    往日众人避之不及的惩狱外天光未明就围有许多前来看热闹的弟子。


    巽衍宗共计八个主峰,每个主峰所授内容不同,各峰弟子便就腰封颜色加以区分。此刻用千年寒冰造就的玉骨牢外,各峰弟子都有数位,当着玉骨牢守门人的面窃窃私语。


    “嘿,这地方还能如此热闹,着实吓我一跳。”


    “方才从牢内出来的人还被眼前阵仗唬住,以为都是前来迎接自己的,你没看到,闹出好大的笑话!”


    “姜师兄怎么还没到,别是受不了做杂役的屈辱。”


    “还叫什么姜师兄,一个小小炼气,还配我们几个筑基的叫他一声师兄?我敢叫,他有脸应吗?”


    说这话的弟子端是一脸桀骜,正对寒气凌然的牢门,未看见刚才和自己说话的弟子脸色骤变。他双手插入广袖,像是能预料今日姜青心中的羞恼,脊背也比开始更加挺拔:“我若是他,简直无地自容,都不用宗主长老们惩处,自己就先一步羞愤而死!”


    无人附和,晨风吹拂起他的鬓发,几息后,那人终于看见低头或偏头的人群里努力给他使眼色的同门。


    他缓缓转过脑袋,对上张精神萎靡的脸。


    连舒神色淡淡,眉宇中尽是没日没夜补课的烦躁和疲倦,而站在他身侧的越明商更是脸色发木,双眸失焦地盯着刚才滔滔不绝的弟子。


    场面顿时落针可闻,众人惊讶于越明商的出现,也疑惑连舒今日的装扮。


    他全身上下仿佛裹着一层被褥,掏出两条布料缝缝补补当作袖子,谁也没看过这种打扮,连舒眼尖地看见底下有许多人都陷入看他一眼——好怪——这是什么——再看一眼的无限循环。


    他恹恹地双手插兜,在他人或震惊或疑惑的视线里,竖起衣领遮住下半张脸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看身上“羽绒服”粗糙的做工走线。


    越明商拿出这东西时,还一脸感慨:“当时我来,做什么都不自在,这具身体早已辟谷,但是我不吃喝不自在,不上厕所就觉得自己便秘,衣服也不方便——层层叠叠,袖子又宽又大,那时候记忆没有融合我不敢出去,只能十天半个月窝在屋里做做手工。”


    “料子是乾坤袋中随便选的,里面的绒毛是我到后山随便捉的鸟拔下的毛——”


    连舒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高调了?”


    不符合时代的装扮放在哪都是鹤立鸡群,这段时间舒适的日常并没有消磨掉他的警惕,只是越明商不这么想。


    “你今天要去的是玉骨牢,那地方全是千年寒冰,里面的灵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原本也是贴合它的名字,用来关押犯错的弟子。只是后来发现在里面打坐还能淬炼灵力,于是玉骨牢一分为二,半块地用来设置打坐洞府。”


    “就是金丹期进去也够吃一壶的,何况是炼气。这衣服当初我做的时候不知道,等……才晓得我那时有多暴殄天物。”越明商说着直接拿着衣服抖了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穿上,“这件羽绒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多好多朴实的一件法宝。”


    “再说高调,姜青当初可高调得能在宗门大比上杀人,你跟他比,就是个弟弟!”


    视线从歪歪扭扭外露的针脚上收回,连舒心不在焉地打量四周,这座浮烟山位于囚神阵边缘,路上知晓来这里他还有些惊讶,以为阵法中心都是禁地,没预料到巽衍宗能在阵法边设立建筑。


    起伏的群山,广袤的树海,泛着淡蓝色幽芒的建筑矗立在中央,剔透的寒冰在日照中越发晶莹,前世的冰雕景点已经够让人大开眼界,可面前占据大半山头的玉骨牢更令人瞠目结舌,饶是隔着一段距离,连舒的脸颊都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刺入,呼吸都差点打结。


    他收回赞叹的视线,重新看向面前和他一样打冷颤的弟子……嗯,毫无印象。


    安鞠苍白着脸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排山倒海的惊慌顷刻间布满心头,他的大脑都没来得及反应,自己身体就先一步跪下:“恭、恭迎仙尊!”


    他的话成功牵动不知何时停滞的众人,其余弟子纷纷跪下,齐声:“恭迎仙尊!”


    连舒松弛的神经随着气势冲天的跪拜礼而猛地紧绷,身体下意识后退半步,本能看向身侧岿然不动的越明商。


    他好似习惯了这样的场合,脊背微挺,口吻也不辨喜怒:“汝等聚众在此,所为何事?”


    “……”连舒震惊之余,顷刻滋生出一种看熟人装逼的尴尬,他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瞧瞧地,属于别人的声音匆匆续接上。


    “回仙尊,弟子、弟子……”安鞠手足无措,不敢当着玄明仙尊的面言明他们来此是为了看姜青的热闹,这不是亲手奉上话柄?毕竟表面上,姜青未被除名,真正的身份还是他们这些人的师兄。


    他支支吾吾的模样,简直点明了内里的猫腻,还不等他想出好点的说辞,远处的玉骨牢大门轰隆抬高,落下簌簌尘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下意识地拨过去,就连越明商都闻声抬头。


    玉骨牢虽然是寒冰造就,可内部却看不分明,随着牢门的坚冰抬起,连舒才看见门后站着的两人。


    冰壁至下往上抬起一半时,映入眼帘的是两双发颤的腿,当冰壁全部抬起后,众人就看见弓着身体走路姿势十分古怪的两人,每一步好似都透着朝气不在的枯朽。


    彤云明知普通衣物根本驱赶不走灵力内夹杂的寒意,可仍旧忍不住将乾坤袋内的衣物全部披在身上,这导致他此时的装扮比连舒还惹人注目,整个人宛如过冬的企鹅,只扑棱着两条被衣物翘起的手,慢悠悠朝外走去。


    严计呼出一口雾气,眉睫凝结着冰霜,他比彤云状态稍好,体内的灵力在进入玉骨牢时就不间断地释放用于抵御寒冷,虽然灵气散尽后吃了苦头,可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外走,未等他们朝着守门人致谢,就骤然听见远处一声声感天动地、发自内腑的呼唤:“彤云师弟/兄——”


    “严计师弟/兄 !!!”


    两人起先都因为受寒而本能弯腰垂首,闻声抬头,就见眼前急速飞来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陌生的同门,个个如乳燕归巢,抱着人就不撒手。


    “彤云师弟,我知晓你今日出狱特意前来接你,看看你的脸,瘦了一大圈,来来来!我们快回峰修养!”


    “严计师兄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日不见就是三十秋,彤云,你总算出来了!”


    彤云双眼迷茫地看着叫着自己名字但热泪盈眶的抱住严计的男子,想要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看看自己,可谁料自己的双臂都被五六人死死搂住挣扎不得,他只能费劲地喘着气:“……我、我才是彤云。”


    “……”男子猛地后看,顷刻间又变了脸色,转身也挤进来搂住彤云,声音响彻云霄,“彤云!你瘦得我都认错人了!”


    假哭完冲着连舒和越明商的方向,假意拭泪哽咽道:“仙尊容禀,弟子们挂念彤云和严计,所以前来迎接二人,只是人……格外多些。”


    彤云、严计和魏清,因在雪乌峰闹事,越明商便将三人丢在玉骨牢内,鉴于彤、严两人是旁观者,只被关押十日,主责魏清则需在里面待足一月。


    连舒还记得这两人,印象深刻,见周遭人的演技一个比一个夸张,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敷衍道:“那人缘是很好了。”


    越明商也没想过多追究:“既然人已经接到,你们就离开吧。”


    “弟子遵命!”


    几十人乌泱泱地御剑离开,有些弟子只有筑基修为无法御剑飞行,直接随手拉住身边的金丹弟子,压低声音匆忙道:“带我一个!”


    “我我我,也加上我!”


    连舒就看见一柄飞剑上,人从剑柄站到剑尖,为首施法的人擦了擦“超载”的细汗,憋得脑门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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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下去一个!”


    “我先上的,不是我!”


    “我不是最后上来!”


    “谁啊,能不能自觉点下去?”


    “就不能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吗?”


    飞剑主人比势的手指承受不住开始弯曲:“快点!谁下去一个!”


    飞剑上的人你推我我挤你,毫无修士的傲骨,连舒越看越乐,肩膀忍不住直抖。越明商憋得厉害,唇角勾起又被人设禁锢被迫扯平,只是眼尾抽筋似地跳跳,最后直接闭上眼睛开始原地深呼吸。


    连舒见他忍得辛苦,手肘碰了碰他的后背,悄声道:“走吧,别看了。”


    争执的吵闹声逐渐被两人抛在身后,越明商领着连舒走到守门人面前,示意连舒将代表身份的玉简递过去,守门人再三确认后,连舒才踏步而入。


    玉骨牢关押的多半是些年轻气盛、随意在宗门内打斗的弟子。


    尽管都是筑基之上的修士,可进入这玉骨牢就和半个凡人差不多。玄冰凡火不化,风力不侵,修士每分每秒都需调动灵力,以此来剔除夹杂在灵气内的寒意,所以这既是折磨人的苦寒之所,亦是淬炼灵体灵力的宝地。


    只是其中遭受的痛楚易使灵气暴走,打坐的洞府内时常混乱不堪,这才需要杂役弟子挨个整理已经空出的洞府。


    但在洞府的另一边,关押犯人的冰牢环境就不怎么好。


    连舒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举着执事分发给杂役弟子的烛台慢步向前。这里不知怎么的昏天黑地,加之阵阵冷风中糅杂的哀嚎声,仿佛瞬间迈入阴地鬼境。


    尽管这寒气杀不死一个已经筑基的修士,可凡事皆有万一。


    连舒举起烛台靠近身边的冰牢,巴掌大的光晕中,晶莹的地面上蜷缩着一人,他的面色苍白,眉睫凝结出冰霜,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他真以为里面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连舒不禁回忆起昨晚的补课内容,侧身搜寻,果然看见牢门外侧挂着一枚竹简,上方用朱笔写了该弟子的姓名。


    他闭着眼睛,不算熟悉的调动灵气——这种拨动身体内游荡气体的感觉很神奇,像是呼吸般,流动全身的另一股“气”就从指尖呼出,触碰到竹简,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竹简应声碎裂,方才还平平无奇的竹简内部蹿出一道淡金色光芒,骤然没入地上人的心口。


    “……那是一股护心灵气。”越明商热火朝天科普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彼时他的指尖夹着一块相同的竹简,只是上方并没有名字,“竹简碎裂,护心灵气便能护住该人的心脉不至于身死。”


    “你不是再三强调那里不会有生命危险吗?身死两个字,听起来可不像没危险。”连舒盘坐在书案前记笔记,听此,右手不由得顿了顿。


    因不习惯写毛笔字,连舒的笔记仿佛一个墨团挨着另一个墨团,坐在对面监工的越明商看几次笑几次,此时竟直接笑得后仰躺在地上,半笑半喘回:“死过人啊,不过玉骨牢设立一千年就仅出过一起事故。”


    这几日连舒听了太多故事,大到几百年前众多宗门因一小小妖族被屠尽满门的血腥复仇,也有宗门内几个男修为争夺女修青睐而大打出手的小情小爱。


    越明商的精神越讲越亢奋,连舒听得眼睛越来越有神,一个讲,一个听,正儿八经的功法玉简被扫在角落,反倒是记载着八卦野史的落灰竹简被两人盘得反光。


    越明商撑着手从地上坐起身,手肘抵在书案上,只见左手轻轻点了点桌面,堆积在侧的竹简就瞬间不见,反而是一碟碟干果零嘴、烧鸡果酒摆在上方。


    连舒抬眸和乐呵呵的越明商对视一眼,旋即默契地搁笔,他将笔记叠放在身侧,拿起个橘子开剥:“死过人?死的谁?怎么死的?”


    越明商变出把折扇,清了清嗓子,像个说书先生“嗒”地一下,合上的折扇敲在桌沿,他眸光幽幽:“话说三百年前,巽衍宗出了一桩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