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迟宴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衬衫，紧贴在结实的躯体上。


    他剧烈喘息着，梦中的恐惧仍残留在眼底。


    车外，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像是在嘲讽着世人。


    那些死去的记忆，在雨夜里如幽灵般复苏。


    而怀里的女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感受到身旁的温暖，还缩着身子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时，手机传来因信号受阻而姗姗来迟的信息。


    历迟宴拿起来看，亮起的手机屏幕映出他此时阴郁的面容。


    第一条是夜清歌发来的消息：


    [阿宴，过两天试婚纱你会陪我一起吗？]


    [没想到第一次结婚还是会紧张，真希望每个重要时刻都有你在。]


    历迟宴淡漠的目光扫过屏幕。


    停顿片刻，他手指微缩，旋即将手机扔到一旁。


    他只起身，将空调毯子紧紧盖在女人的身上。


    看着她的睡颜，历迟宴深沉的眸中思绪难辨。


    来到前排驾驶座，他拉下半面车窗，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


    思绪回到刚刚。


    那个噩梦，以及梦前的记忆碎片不断闪回——那是接手家族最后一单軍‖火生意前夕，他与陈寒在私人会所把酒言欢的场景。


    这个梦境真实得令人窒息，仿佛要将他拖回那个血色的夜晚。


    飘进来的雨点落在他化不开思愁的脸上。


    后座睡梦中的女人忽然轻咳了一声。


    历迟宴蹙眉，掐断手中的烟蒂丢了出去，重新拉上车窗。


    *


    破晓时分，刺目的阳光直直穿过车窗。


    姜妍醒来时就察觉到身上搭着空调的毯子上还多了一件西装外套。


    她下意识把衣服凑到鼻尖轻嗅，熟悉的、属于历迟宴的独特香味瞬间钻进鼻腔。


    她偏头望向车外，历迟宴正在外面讲电话。


    晨光倾洒，给男人的侧脸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边，平日冷峻的面容此刻也显得柔和又俊美。


    历迟宴远远看到她，挂了电话迈步走来。


    “醒了？”低醇的嗓音如沐春风。


    历迟宴望着她，眉眼间噙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妍总觉得历迟宴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感觉像是回到了之前他们的均禾庄园一起生活的日子。


    那时候的历迟宴，真的就是一个完美体贴的老公。


    虽然到后面，他时不时会显露出令人害怕的一面，但他们之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在想什么？”


    姜妍回过来神来，身上的外套也随即滑下来。


    历迟宴抓起落下来的外套，然后坐到了她的身旁，伸手轻轻按下她的脑袋，令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一动作令姜妍不由得一怔。


    此时，整个车身被前面的拖车拖着前进。


    “历迟宴，你在干嘛？”姜妍这时候恢复了理智，将脑袋从历迟宴的身上抬开，坐直了身躯。


    历迟宴偏头看向她，眸子微微眯起，“宝贝大早上的，是要发起床气？”


    姜妍蹙了蹙眉，“被这么叫我。”


    历迟宴低笑出声，“行，随你。妍妍。”


    姜妍：“你…”


    历迟宴慢悠悠地拿起她的背包，似笑非笑，“你以为我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


    姜妍瞳孔微缩，下意识要去抢背包。


    历迟宴却松了手，任由她夺回去。


    他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那把瑞士军刀，是给你防身用的。”


    他忽然倾身，带着压迫感的气息笼罩过来，指尖轻轻划过她颈侧动脉，“可别用错了地方...”


    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却让姜妍后背窜上一股寒意。


    “记住了，”他直起身，眸色深沉如墨，“我给你的刀，只能对准敌人。”


    出乎意料的反应，不禁让姜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


    但很快想起，这个男人向来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伪装成好好丈夫的形象。


    所以失忆之后，自己才会陷入他的温柔乡，甚至一度以为他很爱自己。


    她垂眸，掩盖住眼底的苦涩。


    明知这个男人的狡猾，可即便如此，她总是轻易对这个男人产生不该有的依赖。


    就比如昨晚在车内，自己竟然能在他的怀里安然入睡。


    她厌恶这种不受控的亲近——就像溺水者明知是毒药也会吞咽……


    所以她宁愿，历迟宴一直对自己坏到底…


    *


    回到历家庄园时，林琨已经在门口等候。


    他们一下车，林琨就在历迟宴的身旁低声汇报：“历总，她等了你一整晚，现在正在你的房里。”


    听到这个“她”，姜妍不难想到是谁，她下意识看向历迟宴。


    男人冷峻的眉峰微微蹙起，唇紧抿着，让人猜不透情绪。


    “一夜联系不到人，夜小姐一定担心坏了吧。”她扯唇冷声道。


    历迟宴无温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姜妍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不过他很快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姜妍不确定历迟宴是怎么想的，她可以确定的是，历迟宴确实对夜清歌是在乎的，看他加快脚步回房的样子便可知。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姜妍忽然发觉自己的心口闷得慌，这种感觉很不好。


    “姜小姐…”林琨唤了她一声，但却欲言又止。


    “林特助，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姜妍看似平淡地抬眸。


    林琨看着姜妍有些胀红的双眼却还在故作坚强，忽然心生怜悯。


    “姜小姐，请说。”


    “我跟历迟宴之间，就差一纸离婚协议了，你帮我弄一份协议书吧，我可以不拿一分钱，离婚后婚前那十亿的债务，我也不会赖掉。”


    “这…”林琨面露难色，显然有些犹豫。


    她声音有些颤抖：“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可以帮我了，我不会让他知道是你帮我弄的。”


    姜妍看着对方的眼神很诚恳，又带着一丝脆弱和无助。


    虽然很为难，但林琨还是决定这一次就帮这个忙吧。


    也许，自家老大也有这个打算了。


    那就让这个谎言，有个圆满的结局吧。


    等到林琨应允后。


    殊不知，此时姜妍眼底闪过一抹狠戾。


    离婚？


    那不是便宜了他们？


    她旋即敛下眼底的阴狠，收紧的拳头缓缓张开。


    又是一脸受伤的神色。


    *


    南苑主屋。


    历迟宴踏进门，夜清歌冲过来搂抱住了他的腰。


    “阿宴，昨天我梦见阿寒了。”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