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南知冷瞥向她，“姜妍，你自己说，难不成你还真想一辈子在历家打杂？”


    姜妍微微垂眸，“历伯父，我在历家这些日子，确实学了不少规矩。南知小姐说得对，人总不能一辈子当个女佣。”


    此时姜妍的眼底已浮起一层恰到好处的脆弱与倔强。


    她停顿片刻，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只是不知道...历总肯不肯放人？”


    历霆静默片刻，忽然轻笑。


    他抽出一张新的宣纸，镇纸压住四角。


    笔锋骤落，墨迹如刀，“行，迟宴那边，我去说。”


    “太好了，爸，那我和姜妍等你的好消息。”历南知红唇轻勾。


    姜妍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


    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胸腔里那颗心脏正疯狂撞击着肋骨。


    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


    姜妍鞠了个躬，“多谢伯父。”


    历南知走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外拖，指甲深深陷进她的皮肉里。


    “爸，那我们先走了。”


    历霆视线未抬，“去吧。”


    直到她们离开，历霆才微微抬首，深邃的目光中暗藏着一丝不明的精光。


    苑外。


    直到转过回廊，历南知猛地将姜妍掼在廊柱上。


    “听着，复出之后，你要第一时间宣布和裴予‘分手’，不然的话，我让你好看！”


    姜妍后背撞上浮雕的瞬间，小腹传来刀绞般的剧痛。


    她并不怒，反而牵起一抹笑应道：


    “历小姐，你放心吧，我跟裴予之间一开始就是商业关系，他女友的位置我自然不会占着。”


    她站起来，语调轻缓道：“南知小姐，我知道你心思其实不坏的，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上次你跑到我那里说要捉奸，是什么人跟你通风报信的吗？”


    此时，姜妍眼里的笑渐渐褪去，定定地望着对方。


    历南知扬了扬唇，反问：


    “姜妍，你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消息？还是说你以为我历南知谁的话都听信？”


    姜妍眼睫微垂：


    “倒不是那意思，只是觉得堂堂历大小姐要是被人当枪使，还差点被限制自由，那未免太无辜了！”


    历南知的眸色暗了几许，“姜妍，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想挑拨离间？”


    “历大小姐是承认有人在你那里吹耳边风了吗？”


    “我就是为清歌姐打抱不平！”


    原来是夜清歌。


    姜妍身侧的拳头收紧。


    “让人进入我的房间，也是你们安排的？”


    历南知一脸无所谓，“谁安排的又如何？结果还不是没得逞…都不知道我哥干嘛那么护着你？”


    历南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姜妍的眼神深了深。


    “你跟我哥，到底是怎样？”


    姜妍抬眸看她，露出深意十足的笑，“可能就是...法律上的关系吧？”


    历南知脸色骤然一变。


    “什么意思？说清楚！”


    姜妍笑容加深，转身离开，“你这么好奇，那就去问你哥呀！”


    ＊


    历迟宴回到历家庄园，是在南苑石台阶上找到姜妍的。


    此时的女人坐在台阶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把扫帚。


    历迟宴目光深邃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装睡?


    他敛下眼睑，在她旁边坐下。


    “历——”一旁有两个女佣正要呼唤。


    历迟宴眉头微蹙，抬起手示意她们退下。


    女佣噤声，迅速离开现场。


    此时，姜妍的脑袋不知不觉耷拉下去，靠在了历迟宴的肩膀上。


    也是这时候，一阵轻风拂过。


    鼻尖处传来女人身上洗发水的淡淡清香。


    历迟宴垂眸，注意到姜妍颊边被吹乱的碎发，下意识伸手将那些碎发轻轻拨开。


    他静静地观察着女人脸上的细微变化。


    睡梦中的她唇瓣微张，气息均匀。


    他竟一时出神，漆黑的眸底暗流涌动。


    莫名的，心底蔓起一丝陌生的涟漪，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


    但他不确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此时微妙的气氛。


    历迟宴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接听的时候，姜妍也惊醒过来了。


    看到历迟宴在旁边，她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历迟宴蹙着眉，眼角余光瞥见已经清醒准备起身的女人，一把抓起她的手。


    “好，你安排一下，我要见见那个人。”历迟宴最后讲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他的视线落在姜妍脸上，“工作时间偷懒睡觉，还敢逃跑？”


    姜妍努努嘴，“原来历爷还亲自考勤？”


    此时历迟宴的眼神暗沉下来，“你就这么想要逃离历家，甚至还跑去求我父亲？”


    姜妍心一紧，倒是不意外，“那也要看历爷给不给？”


    他垂眸凝视着她，沉默良久，他才松口：“十亿的债务，离开历家范围的话要按日加收3％的利息，这样你也没关系?”


    按日加收3％的利息？


    姜妍顿时有些心慌。


    这男人果然是铁了心要限制她的自由。


    但是如果可以离开历家，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她出去之后努力赚钱就行了。


    以自己在历家每个月五万的女佣工资，也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


    她捏了捏掌心：“好。”


    历迟宴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这么着急出去，是为了见裴予，还是顾沉槿？”


    姜妍微愣。


    心想这男人的脑回路果然清奇。


    她晦暗地扬起嘴角，“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瞒历爷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协议书。


    “历爷，这个您看看。”


    历迟宴抬手，指尖触及到那纸张时，赫然看到了里面的“离婚协议”的字眼。


    他动作顿住。


    离婚协议？


    她竟然弄来了这个？


    姜妍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讲道：“这段时间我作为旁观者是一直把您和夜小姐之间的情意看在眼里。


    我呢，也不喜欢占着茅坑不拉屎。既然你们相爱，那我们把这个签了吧。”


    历迟宴眉心跳动了两下。


    看向她的目光如同淬冰，唇边却扬起一抹阴冷残忍的笑。


    “那你还真是善解人意，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我就想，成全你们。”她话音刚落，却听到头顶传来“嘶啦”一声，协议书在男人的指尖中间裂开。


    他竟看也没看直接撕开两半。


    然后对半撕开，直到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