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克劳维亚的人开始享用他们的午饭。


    马戏团内，演员们捧着面包，个别员工的面包里头还夹有几片稀薄的火腿。


    员工们围成一圈，马戏团团长站在中间，趁着午饭的空挡，团长谈论起最近的生意。


    “大家也知道，最近克劳维亚不太平，晚上敢出门的人也少了。”


    “那把时间换成白天呢？”底下还没成年的一名员工提议道。


    “白天大家都在忙活其他事，我们不可能把时间搬到白天。”


    马戏团团长耐心地解释，接着惋惜地宣布一个坏消息：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之中，会有一部分人要离开马戏团。”


    底下的员工屏住呼吸，开始揣摩团长会让哪些人失业。


    他们中的大多数将目光落到小丑埃迪身上。


    “你们可要好好干，不要像有些人一样，尽知道偷懒。”


    团长意有所指地看向小丑埃迪。


    埃迪抠挖自己干燥的唇皮，又摸摸胸前的挂坠，一副很忙的样子。


    他的脸上还保留着白色铅粉和动物油脂绘制而成的小丑妆容，闷出痘也不管，反正没人看他的节目。


    团长见埃迪现在的模样，在心底叹气。


    埃迪刚来马戏团的时候还不这样的，他总是笑，希望为每一位顾客带来最美好的体验。


    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呢……


    “团长，有人找您。”


    在外头晃悠的员工掀开马戏团红黄交加的篷布，冲里头喊道。


    “来啦。”


    马戏团团长潦草结束这次的谈话，去到外头。


    马戏团外，两名气质不凡的女士候在那。


    马戏团团长一眼就看见她们腰间的佩剑，剑柄光滑，有经常使用的痕迹，绝不是他们马戏团里买来的装饰货。


    “二位女士是为了什么来我这小小的马戏团啊？”


    马戏团团长搓着手，有些紧张地问道。


    凯拉出示证件：“把你们马戏团的所有小丑都带出来，我要见他们。”


    马戏团团长心猛地一跳，不敢耽搁，当即活动肥胖的身子，灵巧地钻入篷中。


    凯拉抱臂，和琳娜一起，在外等待。


    能接触到动物油脂的人不算少数，但加上刺鼻这个前置条件还符合的就少了。


    经过排查，猎魔司圈画出日常会接触到刺鼻性油脂的人群，最终将嫌疑人限定在药剂师、画师、小丑这三者中。


    画师和药剂师通常有固定的店铺，但小丑不是。


    他们跟随马戏团四处演出，流动性极强，要趁早排查清楚。


    争吵声、呼喊声透过马戏团篷布内传来，凯拉眼皮一掀，敏锐地察觉到里头可能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马戏团团长气喘吁吁地跑出。


    “我们团里的一名小丑不见了！”


    凯拉手指向天，强光在空中炸开。


    埋伏在马戏团周围的其他人接到指令，进入戒备状态。


    凯拉则带着琳娜一起，进入马戏团内仔细排查。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小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猎魔司的严加防守之下，不见了。


    马戏团团长的脸色差到极致，他接连找过员工休息室、观众席，甚至连为变戏法准备的暗室都找过，依旧找不到小丑的身影。


    凯拉的神色也算不上好，她从兜里取出甘草片，倒出两片在嘴里咀嚼，舒缓紧绷的神经。


    “那名失踪的小丑叫什么？”


    马戏团团长连忙答道：“埃迪·奥康奈尔。”


    “他是怎么进入马戏团工作的？”


    “这个……大概是三四年前，我从另外一个马戏团那边挖过来的。不过那个马戏团现在已经解散，我也联系不上那边的负责人。”


    “那他平时住哪？有什么经常去的地方吗？”


    马戏团团长指指棺材大小、隔音极差的员工休息室：


    “他平时就住马戏团的个人休息室，没有其他的住处。至于经常去的地方，这个我也不大了解。”


    凯拉揉捏眉心，又和琳娜一起去问马戏团的其他员工。


    “他啊，刚来的时候还挺招人喜欢的，下班后也会和我们去喝喝小酒。但最近就不去了，可能因为没什么人看他的节目，团里给的分成变少，他整天窝在休息室里，除开有演出的时候，基本不出来。”


    社交频率降低，闭门不出，这很符合人类转化为血族的过程。


    琳娜依据马戏团员工的描述，绘制出小丑埃迪的画像。


    但绘制出画像用处也不大，根据员工们的说法，小丑埃迪会简单的易容，单凭画像找人很困难。


    除此之外，埃迪没有在马戏团内提过他的亲人朋友，所以通过亲近之人查找踪迹的方法也不能实施。


    “唉。”凯拉头疼地把记录板磕在脑门上。


    线索中断，继续留在马戏团也查不出其他信息，凯拉索性留下两个猎魔司的人看守，以防埃迪重返马戏团，之后就带着其他人回到猎魔司。


    平心而论，埃迪把该带的都带走了，回到马戏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会议室内，克劳维亚猎魔司当局的局长提议：“大规模通过旅馆排查呢？”


    凯拉：“在不能排除其他人私自容留的情况下大规模排除，只会打草惊蛇。”


    局长盯着案件报告，心情郁郁。


    两位老猎魔人发愁，站在一旁的琳娜凑到凯拉耳边，低声提醒：


    “老师，快到释放那名巫师的时间了。”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把那个巫师好好送回去。”


    琳娜应下，带着钥匙去到审讯室内。


    审讯室刻有禁止施展魔法的魔咒，巫师布莱克自知出不去，干脆把审讯室当成免费的旅馆，倒在审讯室的硬木椅上呼呼大睡。


    物随主人，他饲养的乌鸦也随之效仿，没心没肺地站在主人肩膀上打瞌睡。


    琳娜打开门，见到这岁月静好的画面，多少有些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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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醒。”


    琳娜屈指，在审讯桌上轻敲。


    布莱克睡眼惺忪：“开饭了吗？”


    琳娜：“……你的供述起作用了，我们按照约定不再追究你的责任，现在要放你出去。”


    “啧啧，你们这效率可比神庭高多了。”


    布莱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伸到一半想起面前这位是能几秒把他摁到地上的狠人，默默收敛动作。


    “你之后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克劳维亚光明孤儿院，劳驾。”


    *


    克劳维亚光明孤儿院门口，安全抵达的布莱克巫师不知从哪变出个礼帽戴在头上，朝琳娜行过一个略微夸张的脱帽礼。


    “这位女士，非常感谢您。”


    “……这个礼是不是有些过于正式了？”


    “哈哈，我知道，我就是想这么试一下。”


    布莱克把礼帽揣回怀里，变回站没站相、和绅士搭不上半点关系的模样。


    “不过你来都来了，要不要去孤儿院里头参观一下？要不了多久的。”


    琳娜透过铁栅栏，看向孤儿院内。


    克劳维亚光明孤儿院有神庭的资助，条件比一般的孤儿院要好很多。


    现在是午休时间，孩子们正在院子内奔跑玩耍，个别手里还握着老旧的玩具。


    反正干尸案没有半点进展，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留下来看看。


    琳娜跟着巫师的脚步，进入孤儿院中。


    可能是鲜少有来客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她身上这身惹眼的猎魔司制服，一路上，有不少孩子在看她。


    “她是谁啊？”


    “不知道，看衣服不像是经常来我们院里资助的那帮白袍叔叔阿姨。”


    “你看你看！布莱克叔叔在和她讲话！”


    叔叔！


    布莱克捕捉到关键词，气势汹汹地扭头教育道：


    “我才二十一！没比你们大多少！！”


    “看着不像啊。”


    “可是他都这么说了，还是叫哥哥吧。”


    两个处在换牙期的小孩大声密谋。


    布莱克的脸紫了又青：


    “你，你们……”


    小孩见情况不对，立马跑走，独留下布莱克在原地愤愤地跺脚。


    后者此刻像极气到跳脚的乌鸦。


    琳娜受过专业训练，在布莱克扭头的时候，她轻而易举地憋住笑，拉平嘴角。


    “我们走吧。”


    “好……”


    被称作叔叔的布莱克无甚生气地走在前头，带琳娜去到孤儿院二楼的院长办公室。


    毕竟他现在不在孤儿院内任职，而成年人要在孤儿院内活动，理论上应当征得院长的同意。


    “院长。”


    布莱克敲开院长办公室的门。


    花白的脑袋从桌底下探出：“这不是小布莱克吗？”


    孤儿院院长眯起她的眼睛，仔细辨认。


    “是我是我。院长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