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抵达克劳维亚已是深夜。


    凯拉灵活遵守猎魔司的规章制度，决定先去旅馆安置行李，再去和当地的猎魔司分属探讨案件详情。


    “老板，两间单人间。”


    火车站旁边的平价旅馆内，凯拉撑在柜台前，等旅馆老板给钥匙。


    旅馆老板把光滑的黄铜钥匙交给凯拉，提醒道：“晚上听到奇怪的响动千万不要出来，最近克劳维亚乱的很。”


    凯拉：“具体是怎么个乱法？”


    旅馆老板把煤油灯往中间挪，压低嗓门：“从上上个月到现在，克劳维亚已经出现三十多具干尸了！”


    三十多？


    琳娜迅速比对猎魔司文件中记载的干尸数量，文件中只记录了十二具。


    熟读过资料的凯拉自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怎么这么多！我看报纸上只说十二具啊。”


    “这个嘛……具体是多少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但我敢打包票，肯定不止十二个。”


    旅馆老板拍拍胸脯，拍得新烫染的卷发一颤一颤。


    “根据我在孤儿院工作的侄女的说法，她们院里已经有两个小孩失踪，院长害怕上报后影响不好，就没往外说。”


    “还有那些没人关注、哪天死在路边都没人发现的酒鬼啊，懒汉啊……这些零零散散的加起来，肯定不止这个数。”


    旅馆老板心有戚戚。


    “真吓人。”


    凯拉没再多说什么，客套完就提起行李往楼上走。


    等走到房门口，琳娜将钥匙插入锁孔。此时，凯拉突然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告诉旅馆老板，我们是猎魔人吗？”


    琳娜停下动作，认真回答道：


    “如果我们说了，老板会期待我们为她，为旅馆所有人的生命负责。但我们只是来调查干尸案的，不可能整天守在这，这样会拖慢我们破案的速度。”


    凯拉目光中流露出赞许：“你很聪明。在外头，猎魔人的身份会为我们带来很多便利，但同时也意味着义务。”


    “在你没有能力履行这项义务、承载他人的期望时，我宁愿你不要声张。”


    琳娜垂眸。


    在不能保证履约时，宁可不要许下诺言。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的父亲怎么就不明白呢……


    “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对接呢。”


    “是。”


    琳娜提着行李进到房间内。


    接连的奔波让人困顿，她简单收拾过，就呈大字型扑倒在床上，连面都没来得及翻，就早早地进入梦乡。


    琳娜就这样黑甜无梦地睡到凌晨两点，门外猝不及防地传来惨叫。


    她立马下床，抄起桌上的轻剑，出门查看。


    旅馆的长廊正中央，躺着一具干尸。


    琳娜正欲上前查看，却发觉长廊的尽头闪过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一惊，拔腿就跑。


    琳娜二话不说，追到黑影所在的楼道内。


    她双脚蹬击扶手，从三楼坠下，抓住黑影的衣领，将其摁倒在地。


    “误会误会，这不是我干的！我只是个碰巧路过的巫师。”


    巫师举起双手求饶。


    琳娜把他押回三楼，送到正在检查干尸的凯拉身边。


    见琳娜这么快就把人带回来，凯拉夸赞道：“身手不错。”


    凯拉抬手，朝巫师出示猎魔司的徽章。


    “这位先生，您现在嫌疑很大，请配合我们去猎魔司走一趟。”


    说完，凯拉用光系术法捆住巫师。


    “等等，我可以配合你们的调查，能不能别用这个捆我。”


    巫师普遍对暗黑类元素具有较高的亲和度，非攻击类的光系魔法虽然不会伤到他们，却可以让巫师们感到难受。


    凯拉：“那你说说，这具干尸是怎么回事。”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凯拉皱眉：“巫师先生，这种程度的配合，不足以让我相信你。”


    “还有还有。”巫师提溜着眼珠子回想：“我是从305的房间那边翻窗进来的，你们去那边还能看见我的脚印。然后从我翻进来到见到干尸，这中间我都没有使用术法。”


    凯拉让琳娜去检查305，自己则留下仔细检测干尸周围的巫术痕迹。


    很快，检查完毕的琳娜回到长廊，告知道：


    “在窗台的右侧，确实有半个脚印，脚印大小是9-10码。”


    这边，凯拉也检查完毕。


    如巫师所言，确实没有发现巫术的痕迹。


    不仅如此，凯拉还在死者脖子的右方，发现那里有两个极深的孔洞。


    从孔洞的形状来看，几乎可以确定为是血族所为。


    而以往资料中的干尸，在发现时就已经被人为地拧断脖子。


    因为这个原因，猎魔司至今也只是推断凶手是血族，无法排除是连环杀人魔或者巫师作案的可能。


    消除一大疑点，凯拉依约将光绳松了松，让它不至于那么的勒人。


    巫师想继续和凯拉讨价还价，却听她说：


    “在干尸案上，你确实已经自证清白。但鉴于你深夜私闯旅馆的行径，这位先生，你还是要跟我走一趟。”


    巫师的脸瞬间垮下。


    *


    凌晨四点，猎魔司克劳维亚分属。


    私闯民宅的巫师规规矩矩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双手叠在膝盖上方，肩膀上蹲着只肥硕的乌鸦。


    一人一主老实地坐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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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受讯问。


    “布莱克·拉鲁什，21岁，职业巫师，幼时居住于克劳维亚光明孤儿院，这次回克劳维亚是为了探望孤儿院的老师，对吗？”


    “对。”


    “两个小时前，为什么会出现在玛格特旅馆内？”


    “这个嘛。”布莱克心虚地抠手指：“我说我是受到巫师之神的指引，才会大半夜来到那的，你们信吗？”


    “拉鲁什先生，隐瞒只会降低我们对您的信任度，增加您的拘留时间。”


    得知会延长关在这的时间，布莱克肩上的乌鸦立刻啄了两下它的主人，示意布莱克坦白从宽，早点还它自由。


    布莱克被啄得痛叫出声：“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我身上的魔药材料不多，就想趁这次探亲，回克劳维亚弄点素材。”


    众所周知，克劳维亚地处边境，管理混乱，巫师们很容易就能在这找到人和动物的尸体，做成材料。


    “今天凌晨，我占卜得知玛格特旅馆内会有我想要的素材，便匆匆忙忙赶过来。”


    审讯员：“什么素材？”


    “就……血液枯竭的尸体，血族的毛发之类的。”


    布莱克说完，三指朝上，发誓道：


    “巫师之神在上，我只是想要捡个便宜，绝不会主动伤人。”


    审讯员被这个一惊一乍、动不动就大声说话的大嗓门巫师吵得头疼。


    “知道了，您可以不用这么激动。”


    审讯员在纸上唰唰记录完，又问：


    “您在现场有看到那名血族的长相吗？”


    布莱克摇头：


    “我这人胆子小，不敢在血族眼皮子底下抢人，而且在我占卜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死了。”


    “那你过来的时候，有看到那个血族吗？”


    “没，我只听到似乎有人在跑动，但没看到人。”


    听到有人来，第一反应不是把来人解决，而是逃跑？


    审讯员将这部分记下，又问：


    “除此之外，你还有注意到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吗？”


    “还有其他的吗？我想想。”


    布莱克沉思，他肩上的乌鸦大叫起来，用翅膀拂过布莱克的鼻子。


    “呸呸，你这破鸟发什么神经，干嘛打我鼻子！”


    布莱克捂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


    巫师饲养的宠物都很聪明，审讯员猜测道：


    “它是不是想提示您。”


    “怎么可能，它……”


    布莱克猛地一拍脑门。


    “气味，是气味！”


    “旅馆的长廊有窗户，可以通风，等到你们来的时候，那味道已经散得干干净净。”


    “但我当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油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