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作品:《全魔族都知道我是卧底

    一座灰色墓碑,里面葬了两个人,活着的时候,郁成与萧芷兰彼此依靠,去世之后,他们也永远待在一起。


    祈念在墓碑前洒了一杯酒,附近的新泥种着一棵幼竹,这两天一直下雨,地面凹陷的地方形成一个小水洼,水洼倒映着天,倒映着地,还有她低落沉重的面容。


    纸钱烧过的灰被风吹着散了一地,她静静地站着,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的身上有那么多的苦难,这世上在乎的人都消失了,一个在归元洞府死生未卜,两个埋在冰冷的墓碑里沉睡再也醒不过来。


    她的心里感到非常的难受,关于他们鲜活的记忆,变成了一种刑罚,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告诉她,死去的人再也看不到了。


    时间照样往后转,无论发生了什么,它都是冰冷而无情的拨动指针,但是兰姨不会再和她通信,郁成也不会站在一边看着她们纵容的笑了。


    当人承受了巨大的伤害,大脑会下意识进行回避。


    祈念这样安慰自己,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与亲人的生死离别,萧芷兰自此获得了解脱,郁成走的那一刻,也许是幸福的,他们会在另外一个世界过的好好的。


    每年清明和忌日,她都会赶到玉林村祭奠他们。


    第一年。


    柳树抽芽,远处的牧童哼着歌在田野间放牛,祈念手里握着一个竹篮子,周围没有一个人,那些上坟的村民早已走了,空气漂浮着细细的纸灰。


    她蹲下身,掀开竹篮上面的蒸笼布,拿出装着饭菜的盘子,糕点和两杯酒,放到墓碑前。


    这些都是他们爱吃的。


    “兰姨,郁叔。”她把酒洒在地上,“这世上有人修仙,也不知世上会不会有转世,倘若有的话,希望你们还能在一起,下辈子一定要幸福平安。”


    两只蝴蝶在坟前翩翩起舞,其中一只落到她的指尖,像在回应她的话。


    她看着它有点愣住,过了一会儿,它停留了一阵又往外飞,直到飞到丛林中消失不见。


    第二年。


    坟头的幼竹长高了,枝叶绿葱葱。


    祈念放了一个火盆,往里面丢纸钱,看着纸钱一点点化为灰烬,她说:“兰姨,郁叔,最近一年天气干旱,很多农田收成不好,荒跃城也受到影响,米价菜价都上涨了,虽然药铺生意还可以,但生病的人太多,有人上门讨药材,我不忍心看着他们死掉,就把一些药免费送他们了,利润变少,接下来要尽量节俭开支。”


    天地间寂静无声,只有她一个慢吞吞讲着话,讲着讲着眼睛忍不住红了。


    她一个人在荒跃城生活了许多年,身边人来人往,可她总是觉得孤单,心里空荡荡的。


    每次提起毛笔想给人写信,却不知写给谁。


    和一些认识的人去城外踏青,看着满地的绿荫,忽然想起了羲和山的树木,以及那个曾经在山林间自由奔跑的少年。


    药铺有人上门闹事,她站出来解决了问题,但心里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压力、焦灼、否定的负面情绪,没有人可以倾诉。


    朋友们问她过的好不好,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她只是笑着说“挺好的”。


    直到有一天半夜惊醒,窗外下起了雨,她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并不好,那些难言的情绪,只能独自在深夜消化,不会有人陪在身边,开解她的苦闷和孤单,也没有人会认真听她说一些家长里短的烦恼。


    像这样的时刻,她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没事的,所有的苦恼和痛苦都会过去的,只要时间过得久,她一定会熬过去的。


    一年不行,两年。


    两年不行,三年。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情绪。


    第三年。


    坟头的草长得高了,这才过了一年,野草长得很快。


    她穿着一身青衣,一边拔草一边说:“兰姨郁叔,我进玄天宫了。上个月,玄天宫开启了选拔弟子的关卡,只要过了问心湖,测试灵根为优秀的单灵根和双灵根弟子,就有机会接受仙人们的挑选了,仙人挑中他了,这人就能成为内门;没人挑,便是外门。我运气好,青莲道君收我为徒,以后我是内门弟子了。”


    经历了郁燃被诬陷,祈念其实不太想进入仙门,谁知道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郁燃,一开始进仙门觉得是彩票中奖,进了之后,才发现是杀猪盘。等想跑了,连跑都跑不掉,不如安安分分做一个平安健康快乐的普通人,柴米油盐酱醋茶,过着平凡如白开水的日子,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必再蹚浑水。


    但是,六年前她向凌虚子求情,一名叫秦河的弟子告诉她,每三年,仙门开启归元洞府的出入口,弟子们可以进洞府杀魔提升能力。


    这么一想,她便按捺不住了。


    这些年她始终如同一个局外人,郁燃为什么被诬陷,到底在归元洞府发生了什么,他是死是活,没人告诉她,她一直放不下。


    也许等她进入归元洞府,就能获得一个答案。


    “如果能活着回来,我会把郁燃的消息带给你们。”祈念拔掉最后一根野草,轻轻地说。


    时光如梭,四季更迭,风吹雨打之下,墓碑一天天变得陈旧,祈念平时忙于修炼,但每年都抽出时间,过来和他们讲一些遇到的事情。


    作为内门弟子,她不是玄天宫的核心人员,但看了不少好戏,在这里,总是上演着精彩的职场斗争剧,玄天宫只是乾坤宗一个支脉,但人数多达三十万人,人越多,职场斗争越激烈,她不能把同门师兄妹当成朋友,更像是同事,彼此之间是竞争关系。


    有人表面友好,实则送她带了毒的药草,有人心思恶毒,却能踩着同门的生命一路平步青云当上峰主。


    修仙,最先防的,并非妖魔,而是豺狼般的人心。


    祈念拿到职场求生剧本,难度非同一般,毕竟现代职场失败了,最严重的后果是失业,玄天宫更可怕,神不知鬼不觉哪里得罪了人,一条小命忽然就没了,周围的同门甚至不当回事,仿佛死了条狗,无人记得,也无人在乎。


    她起初只把仙门当成普通职场,但身边有人莫名消失了,渐渐才学会了苟着的本事。


    大家都知道,苟着才能赢,跳太高的,摔下来最惨。


    这些话她没法告诉任何一个人,只有面对冰冷的墓碑,才能够讲出心里的话。


    第四年。


    第五年。


    ……


    第九年。


    天刚下了雨,小小的凹陷地面形成一个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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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一面清晰的镜子,水洼倒映着青山、竹枝,和一个青衣姑娘。


    山里的风大,把她的青丝吹得乱摇乱晃,几缕紧紧贴住她的脸颊,她撩了撩,把不听话的发丝撩到耳后。


    今年,她二十八岁了。


    修仙人拥有保持青春的能力,祈念依然是刚刚修仙的模样,年轻而姣好的脸蛋荡漾着一抹笑容,不再是几年前那般,每次来了,都是沉重的神情。


    从前她的烦恼太多,不够强大的她,总是寄托着有人承担起她的情绪。


    但是当她失去了安全感,她学会了修炼自己的能力,不止是修仙,也是修炼她自己的内心。


    每当清晨早早苏醒了,孤独像潮水一样淹没胸口,外面的人声和仙兽飞过的声音,都像隔着一块玻璃挺不清晰,她睁着眼睛,过上片刻,就会起床洗漱,自己烧一些凡世爱吃的早餐,走到药田给药草浇水,一天在种药和学习炼丹之间度过。


    她过着自己的日子,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一点点提升修炼能力。


    回首曾经那个总是被郁燃拥抱热爱的自己,是很多很多年前了。


    十二年前,她呆呆坐在河岸边,郁燃握住她,他的手心温暖又干燥,让她感到安心。别人都指责她不正常不懂事的时候,只有他为她说话,站在她这边。


    这些美好的回忆,在她独自面对人生之际,给予了无声无息的力量。


    偶尔她觉得难熬的时刻,他似乎轻轻地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了前方道路,偶尔她感觉苦涩的时候,他喂给她一颗糖,唇齿间忽然盈满清甜的味道。


    她不再害怕黑夜漫长,因为拥有足够的勇气走出黑暗。


    她不再恐惧死亡,因为经历了生生死死,她学会了释然。


    修仙的最重要一课,接受身边人的死亡和离别。


    也许前几天还在说笑的弟子,过了几日便死在了任务当中,也许高不可攀耀武扬威的峰主,过个几年,境界突破失败,毫无痕迹陨落了。


    生死有命,半点不由人。


    她的眉目舒展,带着几分思念,轻松而愉快地和墓碑里的人讲着心里话,讲到好笑的经历,她笑出声,空气响起一连串风铃铛般的笑声,讲起难搞的青莲道君,她皱起眉头吐槽师尊的严厉。


    掠过一阵山风,清澈的水洼泛起几分涟漪,水洼里的姑娘看看时间不早,转身离开了。


    过了不知多久,日转星移,水洼里的影子换了一个人。


    那是一张极为苍白的脸,他的双眼通红,手指紧紧抓住陈旧的墓碑,黑衣被风吹起衣角,像一片黑压压的恐怖云层。


    羲和山的小动物们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以前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怕的东西,它们惶恐不安,第一次体会到巨大的濒死感,好像下一刻,有个人就会出现在眼前,挥挥衣袖,把它们炸成一团血花。


    飞鸟群刷的一下逃出山林,整片天空被密密麻麻的群鸟遮蔽,非常壮观。


    四条腿的动物们飞不出去,求生欲达到顶峰,它们跪在土地上瑟瑟发抖,仿佛在向他求饶。


    而引起它们恐惧的人,他没有任何情绪,连厌倦都懒得施舍,只是撩起眼皮,眺望远方的玄天宫。


    神情森冷,面若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