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作品:《千山来》 再过几日就是冬至了,姜府派人传了信儿,叫姜逢务必回去。
她近日在京城大出风头,一时风光无两,上门道喜的老爷夫人们络绎不绝,只怕此刻蒋其文一口银牙都气得要咬碎,怎么还会愿意再见到她呢?
夏绿一边磨墨一边说道:“听闻老爷邀请了严家二□□赴冬日宴呢,他为了大小姐的婚事费尽心思搭上严家,原本严家还有些爱搭不理的,但因着小姐您近日的名号这才将婚事给提上了日程,想必也是为这,所以才让您务必到场吧。”
姜逢专心写着手下的字,淡淡反驳:“父亲才不是为了姜迎的婚事呢。”
“什么?”夏绿没听清,见姜逢不欲再说,便也止了话头,忽而思绪又飘远,将话题扯到了贾有德身上:“小姐,听说贾有德被关入大牢后,永定侯府的姨娘一直在闹呢,要求县令放人,可县令咬死不放,两家如今正僵持不下呢,也不知这个事最后要怎么收场才好。”
“是吗?”
“是啊,这件事永定侯倒没怎么出面,就是那姨娘,被宠得无法无天,还扬言要叫永定侯告到圣上那儿去,要我说圣上能管才怪呢。”
姜逢哼笑了声,永定侯曾在圣上夺嫡之初帮过一把,这些年一直挟恩图报,虽无关痛痒,可次数多了,便是圣人都会厌烦,也不知这永定侯府的好日子还有多久到头。
邸报写得差不多了,姜逢收了笔,将薄薄一张沾了墨迹的纸递给夏绿:“今日的邸报,给姜小四誊抄去。”
自那日以后,姜逢有意躲着姜小四,饶是姜小四有心靠近,两人还是见不到什么面。
姜逢不是什么铁石心肠,那日的话于她是有触动的,但她同时也很清楚,他们不是同路人,姜小四不可能永远困在这一方书肆,他总要去成就一番功业。既然不可能在一起,还不如早些断了心思,也省的日后纠缠麻烦。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冬至。
雪后初晴,缓缓融化的薄冰发出沙沙的塌陷之声,在这冬日的清晨格外悦耳。
一大早,姜小四就早早地吵了姜逢起床,兴高采烈在她耳边念:“姜姐姐,今日是冬至,按照京城的习俗冬至是要吃饺子的,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我买来食材现做好不好?”
迎上姜小四期待的目光,姜逢突然有些不忍心告诉他她今日要去姜府,不必给她留饭,只微微斟酌道:“那你晚上包吧,我今日要去姜府,可能会晚一点儿回来。”
“好!”
姜逢到姜府时,府里已忙得不可开交,她也趁乱先回了渡云阁。上回被蒋其文押着关进去,连她姨娘的面都没见到,算算日子,她与姨娘已有两月未见了。
“姨娘!”
姜逢远远瞧见孟絮在院中摆弄花草,高兴地大喊。
孟絮乍听见女儿的声音,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逢儿?你回来了!”
母女俩腻歪了好一阵,这才将将松手。孟絮颇含担忧地问道:“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主母留你吃饭,可是原谅了你?”
姜逢吃着橘子漫不经心回:“吃过饭我就回去呢,老是住在书肆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得趁早搬回庄子。”
“姨娘不是这个意思。”孟絮见姜逢不为所动,只能干着急,“你去跟主母服个软道个歉,兴许主母就能让你回府里来住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是住在城外庄子上像什么话?一天两天的就算了,这时间长了,不说你,就是传出去对你爹名声也不好啊。”
“姨娘。”
姜逢敛了笑意,将手中还剩的一半橘子搁在桌上:“当初是他们平白污蔑我将我赶出去的,大雪天我被打得半死扔出府外,这才过了多久我便要向他们摇尾乞怜了?您当我是什么?是随手逗乐的玩意儿,还是一条恬不知耻的狗?”
“你胡说什么呢!”孟絮皱着眉斥道,“姨娘哪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有家还长住城外庄子上像什么样子,再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日日跟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男人待在一起,整日抛头露面将来怎么嫁人?你大姐姐的婚事已经有了着落了,可你呢?你这样子谁敢要你?”
姜逢厌倦地伸出一根手指掏耳朵,顿时觉得没了胃口,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漱了漱口:“我去姜迎那儿了。”
“你去找她干什么?又让她给你冷嘲热讽一顿啊?”
姜逢充耳不闻,快步走出渡云阁,徒留她在身后干着急。
许是严家要上门来的缘故,今日的姜府人人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脚下步履匆匆,看来这次是真对姜迎的婚事上了心。
严大人任国子监监丞之职,想必姜竭是准备将姜蔚塞进国子监,所以才倾尽一切搭上这条线。
许是今日事关重大,蒋其文见了她也并未多加为难,只当做看不见她。
倒是姜竭难得多问了几句:“逢儿,听闻你近日为百姓们做了件大好事儿?好啊,不愧是我的女儿!”
“是啊,听闻姜逢妹妹勇斗恶霸,在京城都出了名的,实在是叫在下佩服!”
说话的是严家六郎,严楼。
姜逢抬头看向他,他眼里的欣赏满得似要溢出来,身旁严夫人暗含警告地拉了他衣角一下,他这才将目光从姜逢身上移开。
蒋其文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便将话题扯到了姜迎身上:“迎儿,你前几日不还说想见见三公子吗?怎么,这反而人坐你身边了你倒害起羞来了?”
严夫人看了眼自家儿子,笑意轻浅:“姑娘家都这样。”
姜逢悄悄打量了番那位严家三郎,虽五官周正,可面上颓败之气甚重,像是许久不曾休息好一般,整个人恹恹地坐在那儿,也不与人交谈,只偶尔夹菜吃。
再一看严家六郎,啧啧啧,姜逢不禁暗暗摇头,这两兄弟是一母同胞吗,这也差太多了,严舜不能说丑吧,但与清俊文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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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楼着实没法比。
姜迎将姜逢的反应尽收眼底,也没说什么,只是多饮了几杯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姜迎显然有些醉意,松松垮垮靠在姜逢身上。
见严夫人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姜逢连忙起身行了个礼:“父亲,母亲,大姐姐平日不常饮酒,想来今日是太高兴了些,不如让女儿带大姐姐下去休息会儿,待大姐姐休整好了,再来向各位长辈们问好。”
“也好,去吧。”姜竭忙着与严大人喝酒,并不怎么关注这边的情况。
姜逢搀扶起微醺的姜迎起身告退,将她妥善安置在床榻之上,盖好被子就欲起身出去。
身后姜迎清醒不带一丝醉意的声音却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你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姜逢回身。
“看到父亲母亲谄媚的模样,看到严家夫人嫌弃的目光,看到严舜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子。”
姜迎自嘲道:“这些年,我以为我足够幸福了,父母疼爱,弟妹友善,不愁吃穿,直到我及笄。”
”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他们将我的婚事一推再推,上门提亲的人中不乏青年才俊,可他们没有动摇过半分,因为那些提亲的人门第都不如姜家,无法助姜家一臂之力。”
“就这样生生将我拖到了二十岁,没人来求娶了,没人会要一个二十岁的老姑娘。我以为就这样了,可他们突然开始对我的婚事十分上心,好像巴不得我立时便嫁过去一样,为我选婚期,为我备嫁妆。”
“可哪需要呢?不过一个妾,一顶花轿从偏门抬进去便算嫁了,哪需这般假惺惺地来讨好!”
“我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父母疼爱我不过是因为我能为幼弟谋福,我是最没用的女儿,唯一的用处就是出卖自己换取利益。姜家的男人都是如此,踩着女人往上爬。”
“我大可预见我往后的命运,嫁进严家,夫君漠视,婆母轻视,还有个伏在我身上等着吸血的娘家,压着我这辈子都喘不过气来。你以为严舜是什么好东西吗?他正妻病得快死了他都没去看过一眼,甚至日日流连烟花柳巷寻欢作乐,摊上这样的夫君,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呢。”
她像是卸了力一般,猛地一头扎进柔软的锦被,俨然一副心疲力竭不想再说话的模样。
姜逢在原地站了许久,半晌,见她似是睡熟了,轻手轻脚上前为她掖了掖被子。
她低头凝视着这个她较劲了十多年的女人,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她说:“逃吧。”
在一片寂静之中,在无望深渊中,姜迎迷迷糊糊感到自己滚烫的脸颊被一片冰凉所覆盖,幽幽深处传来一道声音,告诉她:“逃吧,我们逃吧。”
逃出既定的命运,逃出山外山,去奔赴自己的人生。
泪水缓缓滑落洇湿了枕巾,姜逢垂眼阖上门,没有注意到里头本该安然酣睡的人微微僵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