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作品:《千山来

    徐来抬眼,明明灭灭的烛火之下,姜逢独自一人在门外抱着剑茕茕孑立,身后是足以将人吞吃入腹的黑暗,只有她,挡住了那幽深无底的黑洞,让昏黄的光点落在他身上,让他一息尚存。


    狱卒打开锁链,“就一刻钟。”


    姜逢点点头,道,“麻烦了。”


    徐来目光一错不错地放在她身上,贪心地想把她的每一寸眉眼都深深刻在心底。


    姜逢皱眉,十分看不惯他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只有懦夫才会自怜自艾。


    “站起来。”


    她开口。


    徐来有些不解,但他没有多问,想了想还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如今这番模样,想来是一心求死了。”


    徐来眸光没有任何波动,只说:“你怎么来了?”


    姜逢解开抱着宝剑的布条,露出剑柄一角,上头“破山”二字异常深刻。


    徐来终于有了些反应,他震惊问道:“我的破山剑怎么在你身上?”


    他失忆时并不知道自己有把宝剑,后来恢复记忆了也以为许是逃亡过程中丢失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把剑竟然在姜逢身上。


    姜逢扔了布条,眉眼凌厉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顺阳王。”


    徐来眉心狠狠一跳,就听姜逢继续道:“我捡到你的那天,你在雪地里昏迷不醒,身边还有一把宝剑,上头刻了‘破山’二字,我收了起来,没让任何人知晓。这世上谁人不知破山剑是顺阳王的兵器,你的身份我一猜便知。”


    “为什么。”徐来胸口起伏愈显,不可置信问道,“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需要你。”姜逢言语凉薄,向来温软的面上这时竟隐隐透出些寡淡,“我救了你,你难道不应该报恩吗?我在京中得罪了不少人,就连姜家都将我赶出了府,若无庇护,那便是寸步难行,虽说你如今只是个落魄王爷,可难保往后你不会东山再起。”


    “我总要为自己留个后路,你的身份,就是我最大的倚仗。好风凭借力,助我上青云。”


    徐来惨然一笑,觉得姜逢真是看错了人,“你押错宝了,皇兄既然想要置我于死地,那就绝对不会放过我,我对你没有任何用处,你还不如任由我死在雪地里。”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姜逢拔了剑,将剑鞘扔在地上,剑尖直指徐来,“要么你拿着这把剑杀出去,要么我拿着这把剑杀了你。”


    “你……”


    “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姜逢继续道,“你征战沙场多年,京中这些养尊处优的绣花枕头奈何不了你。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你,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横竖都是死,不如让我来结果了你,也算咱们主仆一场,我送你最后一程!”


    “那你来吧。”徐来昂起脖颈,一副任打任杀的模样,“你要我反,不可能,我与皇兄乃同胞兄弟,我不会残害手足。”


    姜逢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徐来!你是被猪油糊了脑子吗?你出去看看那些居无定所的难民,看看那些被权贵欺压的平民百姓,你看看我,看看我因为贾有德而受了多少讥讽,你睁开眼吧!你顾及着那点儿可笑的手足之情,先不说圣上有没有把你当做兄弟,你难道要为了一己之私而枉顾这些百姓的性命吗!”


    “天下就要大乱了,北线支撑不了多久,朝廷大举加派人手前往北境,结果呢?有几个回来的?魏军此次誓要一举拿下大承,连我一个女子都看得出来,你们怎么会认为他们不会进举京城!”


    “你死了,那大承怎么办?百姓怎么办?你父皇拼死换回的江山你要眼睁睁看着被拱手让人吗?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身死事了,但永安侯府不会放过我,徐来,大厦将倾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醒醒吧,现在是乱世了!”


    姜逢盯着徐来死寂的眼眸,一字一句道:“乱世,不需要君主,不需要一个只顾享乐一无是处嫉恨良将的帝王。乱世,需要的是枭雄,是将才,是谋臣!你有济世之能,为何非要如此自轻自贱?”


    “如今你反,虽说名声难听了些,可那不过是身外之物,有何所惧?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世人只会赞颂你的功德,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徐来,那只鹿,只能你来亲手抓捕。”


    徐来沉寂的心脏此刻剧烈跳动,像是将要蹦出来。他一直知道姜逢有野心有谋略,但他没想到她的胆子竟已大到如此地步。


    姜逢再接再厉,将剑递到徐来面前,道:“这天下,该由你来执笔了,拿好你的剑,反了它!”


    那把通体漆黑的宝剑此刻近在眼前,他曾带着它杀尽无数来犯,如今,也是时候该让它带着他突出重围了。


    他伤痕累累的手缓缓摸上破山,而后紧紧收拢,将它握在手心里,他抬头看着姜逢,“好,那就让我为你,杀出一条生路!”


    徐来一手持剑一手拉住姜逢手腕,一剑劈了牢房大门,大门轰然坍塌,整片大地都在震动。


    外头的狱卒听见响动,忙跑进来查看情况,见徐来要越狱,迅速召集人手,死死守在门口,徐来带着姜逢立于对面,与他们对立而峙。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姜逢轻轻捏了捏徐来的手心软肉。


    徐来率先出手,他掌心蓄力,通身力量尽归右手,手腕一翻,长剑脱离而出,犹如一道流光般划过,抹过那人的脖子,鲜血迸出,他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命归西天。


    长剑在空中转了一圈,乖顺地回到徐来手中。其余狱卒见徐来下了死手,一时也恼了,“都给我上!”


    所有人一窝蜂冲了上来,徐来将姜逢紧紧护在怀中,单手持剑,剑光雷霆般闪向对面,犹如黑蛇吐信,飒飒破风,万里气吞山河。


    一排排尸体尽数倒下。


    “快走!”


    徐来一刻不敢耽误,攥紧了姜逢的手将她带了出去,二人先行回了知春苑。


    “你在这儿待着不要出去,我去知会姜迎她们一声,这里不能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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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逢嘱咐完这句话便跑了出去,徐来脑中筹划着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他得召集兵力,否则以他一人之力护不住姜逢,只是玄甲军在蘅川一战之时就被打散,关越被处决,如今他相信的人只剩下奚穆了。


    得往西走,去找奚穆。


    姜逢回来得很快,徐来见她回来,告诉她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咱们得离开京城,去找我从前的副将,他是可信之人,能助我一臂之力。”


    姜逢自然鼎力支持:“好,我已让姜迎和付姐姐出去避避风头,有裴再贤和段如言在,又有严楼从中相护,她们应该不会出事。”


    二人趁着夜色一路向西走,去寻一条生路,他们的生路,百姓的生路,国家的生路。


    就在姜逢与徐来走后不久,全城戒备,城门封锁,一只蚂蚁也放不出去,姜逢知道,此去没有回头路,一路向前,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行至冉阳城,徐来突然停了下来,姜逢疑惑地看向他。


    徐来见状解释道:“我有个老友在冉阳城,咱们先去见了他再去寻奚穆。”


    姜逢点点头,“好。”


    江临川在冉阳城住了五年,平日里几乎不与人来往,就连他的茅草屋也鲜有人经过。


    今日倒是来了两位贵客。


    江临川提着刚买的猪肉推开自家家门,见院里赫然两个背对他而立的人影,一男一女,倒是相配。


    男的嘛,他再熟悉不过,就是徐来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不过这女的,倒是从未见过。


    江临川觉得有趣,这徐来什么时候也沦为庸俗之辈了,以前不是从来不近女色的吗。


    “呦,大驾光临啊二位。”


    江临川出声,姜逢吓了一跳,这人怎么走路都没个动静,徐来却是早早就发现他在门口,只是一直没回头罢了。


    “你小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怎么,被追杀了?”


    江临川熟稔地拿拳头砸了下徐来的胸膛,徐来面色骤变,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地倒吸气。


    “你……”姜逢错愕地看着江临川,言语间不□□露出责怪,“他还有伤在身,你下这么重的手。”


    江临川却是一副看破了他的模样,撇着嘴不以为意:“妹妹啊,你别被这老狐狸给骗了,想当初他在战场上,刀林箭雨淌过,受的伤不计其数,这么点儿小伤口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明天就愈合了,他也就是装给你看看。”


    姜逢狐疑地看向徐来,被戳破了小心思的徐来却是半分尴尬也无,兀自直其胸膛面色淡淡,道:“我此次来寻你是有正事。”


    江临川无谓地耸肩,他早就猜到了,“我知道你来寻我所为何事,但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姜逢不解。


    江临川又恢复了先前吊儿郎当的浪子模样:“我发过誓,此生我都不会再入世,朝堂之事我不会管,就是外头斗个你死我活,我也绝不出世。”


    他眸色深深,“徐来,你早就知道的,为何还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