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恶犬伤人

作品:《我靠弹幕在恐怖岛破案求生

    那天之后,杜小凡会有意无意地避开和憧光对话。


    深夜十一点,蹑手蹑脚从王良奥的房间出来,脖子上遍布痕迹,外套还虚虚掩着,内衣错位,杜小凡一回头,正撞上憧光从洗衣房回来,男生脸上满是错愕。


    刹那间杜小凡脑袋嗡嗡作响,她呆楞着与男生对视,脚像被胶水黏住,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走廊的声控灯因为久久没有声响熄灭,几步之遥外的轮廓隐没在黑暗里。


    “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灯又亮了。


    服务生端着盘子脚步轻巧穿过,目不斜视地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在八卦这两个小演员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灯灭了,走廊又陷入黑暗。


    涌动如雾的黑暗里,杜小凡嘴唇微张,难以言说的苦味在舌尖缠绕,最终还是沉默不语,转身就走。


    走到尽头,憧光却追了上来:“小凡!”


    杜小凡默不作声,步伐越来越快。


    憧光拽住她的衣袖,杜小凡一把甩开:“走开,不要拉我!”


    “我们是朋友。”憧光说,“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忙。”


    “朋友?”杜小凡猛地回头,对他怒目而视,声音已带上哭腔,“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跟你做朋友?”


    “裴佳明才是你的朋友,不对,裴佳明其实就是你的女朋友吧?”


    自卑在这一刻如海浪般呼啸而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要将她吞没。这一刻她只想自暴自弃,受他一顿辱骂,让他看看…她究竟是多么肮脏不堪的人。


    “我很恶心!”杜小凡尖利地说,“我喜欢你!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我知道你喜欢裴佳明,那一刻我恨不得她不要醒!凭什么她那么好运,生来含着金汤匙,有裴婉命这样的母亲,又有你这样的青梅竹马,生了病也对她不离不弃。”


    “而我……”


    杜小凡说不下去了。自己的影子在地板上拖长成张牙舞爪的怪兽,丑陋不堪。


    其实她心里懵懂知道,她一直在遭受精神控制和虐待,但她必须蒙骗自己。而这些蒙骗,在真正的爱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男生眼神带着一丝震惊,但很快被按捺下去,又恢复了平常的沉稳与从容。


    “小凡,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憧光侧身将身上那件军绿色大衣给衣衫不整的女孩披上,走廊尽头是一面落地窗,隔着窗户,深夜的薄雾在蔓延,如诱人的塞壬海妖,男生的面容隐藏在雾气下,仿佛带着深深的疲惫和痛苦。


    “每个人都有很多痛苦,我也是,佳明也是。佳明总是发消息给我,说她很害怕,却从不告诉我她究竟在害怕什么,我居然那么理所当然地忽视了她的恐惧和痛苦,等我见到她最后一面时,她已经是植物人了。”


    “医生说,佳明的渐冻症跟普遍的渐冻症不同,爆发得太突然也太快了,忽然就到了神经瘫痪的程度,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


    “佳明,这辈子只能作为植物人活着了。”


    男生的眼泪流淌下来,模糊了视线,这个昏暗的走廊似乎变成了那个没有灯、没有光的病房,他紧紧攥着心爱女孩的诊断书,胸口的压迫感令他喘不过气,肋骨犹如断裂般疼痛。


    杜小凡呆滞地望着他,脑海一片混乱,她只知道裴佳明是重症,料想以裴佳明的家境,在专业疗养院吊命几年,再用高端技术治疗,完全治愈只是小菜一碟。


    裴佳明……这辈子不可能醒来了吗?


    “但我还没有放弃。”


    男生望着窗外的阴霾,抑制着夺眶而出的泪水:“你看,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只要还能看见太阳,一切都还有希望。”


    “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去看日出,我姐姐跟我说,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犯错。但是每个人都有一次改正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抓住这次机会,就能从海底浮出水面,就能见到最伟大的日出。”


    “我对着日出许愿了,我请求太阳原谅我的错误,给我一次改正和挽回的机会。”


    一滴泪划过他的脸颊。


    杜小凡眼神迷茫又痛苦地看着男生的侧脸,那第一次见面就令她心生好感的英俊面庞近在咫尺,触手却并不可及。她整个人像被泡在酸苦的石灰里,皱缩成紧巴巴的口袋,胸口漏了风,一直吹,一直吹。


    是羡慕吗?


    是嫉妒吗?


    好像都不是。


    下一秒,杜小凡明白这种情绪叫什么了。她心里被细针戳出绵绵密密的疼痛,一针一针绣进心脏,让跳动的心酸涩肿胀,痛不堪言。超越了所有阴暗面的这种情绪,叫作心疼。


    “太阳给你机会了吗?”她喃喃地问道。


    男生望着窗外,兀自出了一会神,温柔答道:“应该是给了。”


    -


    李若水摩挲着那张照片:“确实很奇怪,这张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岛上呢?难道他来过这个岛?”


    “不可能!”杜小凡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我听到的消息是,憧光去达加奥进修演技培训了,这个消息来源应该准确的。”


    “为什么?是谁告诉你的?”


    杜小凡皱了皱小脸,虽然不大情愿,还是如实道:“是王良奥告诉我的,而且从那之后,我确实没有在国内见到过憧光。”


    风呼呼作响,照片的一角被刮得卷起来,天倏忽地灰了。伴随着空中的一声惊雷,灰黑色的天空被闪电切开半截,雨点从乌云中拍打下来,李若水脸上一凉。


    雨水哗哗的倾倒声中,她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狗叫。


    “汪!”


    “汪汪!”


    狗叫?


    这里怎么会有狗叫?


    杜小凡仓惶着一张小脸,问道:“若水姐,你听见了吗?……这里怎么会有狗叫?”


    那不知何方的狗持续不断地叫着,暴烈而固执,似乎带着暴怒的情绪。简直就像是一条疯狗。


    李若水心底忽然涌上一阵不详预感,她和杜小凡二人打着手电,在这偌大的树林里转悠着,狗叫声分明就在附近,然而却始终看不见狗的踪迹。


    雨越下越大,奔流不止,敲打着树叶和泥土,泥浆灌满了土地之间的沟壑,从高处漫出来,水洼反射着雷电白亮亮的光。


    水漫过了李若水的脚踝,她的额头被闷热弄得湿透了,背上也汗津津的,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


    陈英喆望着坡上那条诡异出现的黑狗,脊梁骨传来一阵寒意,后背也浸透了一层冷汗。


    因为工作的缘故,陈英喆见过很多可爱的犬种。但面前的这条狗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可爱”二字。


    如果狗也能拟人,这条狗一定是个狠厉的老头。嘴鼻周围布满了深深的沟壑与皱纹,两只耳朵短而竖直,警惕肃杀地抖动着。眼白泛着微微的血红,鼻孔呼哧地瓮张着喘气。


    陈英喆心头一寒,蓦地联想到病犬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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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狗,很像是疯狗。


    绳结被他蹭得松开了些许,陈英喆用手指勾解着绳结,面对着狗挪动着身体后撤,想要尽量在不刺激它的情况下逃开。


    狗没有动作。


    麻绳十分结实,好在他手腕上有个特制的银手环,雕刻着凸起的花纹,能勉强充当工具来增加摩擦力。陈英喆又蹭了一刻钟,随着手环掉落在地的一声扑腾,绳结终于松开鸡蛋大的空挡。


    他欣喜万分,将双手腾出绳结,又解开脚腕的绳索,扶着坡壁慢慢地站起身。


    狗依旧威风凛凛地站在坡上,似乎并不准备攻击他。陈英喆犹豫了一下,避开那双血红的犬眼,弯下腰想要捡起掉落在土地上的手环。


    然而这个弯腰的动作激怒了狗。它猛地一声吠叫,从坡上冲了下来!狗身足有人身那么长,陈英喆被猛然扑倒在地,动弹不得。


    恶臭的口涎滴在他的小腿上,狗牙深深地咬进他的小腿!本就被捕兽夹夹伤的小腿旧伤未愈,又被这么一咬,顿时加剧了伤口的创痛,那种疼痛无法言喻,痛得陈英喆身体一阵颤抖,脸因痛苦而扭曲,几乎昏厥。


    “滚啊!”陈英喆勉力起身,挥拳砸向那条狗,“给我滚!”


    但鲜血似乎刺激了狗的神经,使它更兴奋了,它匍匐到陈英喆的腰部,张口就要咬下去——


    “滚!”


    李若水苍白着脸,手里举着一支燃烧的火把,狠狠地挥向亢奋的黑狗。


    火焰燎伤了狗的皮毛,它嗷呜两声,发出人一般的呜咽,脚刨了两下地,飞快地爬上坡,遁入树林里,只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李若水转头看向陈英喆:“你怎么样?”


    陈英喆额头渗出层层密汗,呼吸因疼痛急促不已,虽然疼得全身蜷缩成一团,但还能说出话:“还好……暂时没死。”


    不管是实时弹幕还是未来弹幕都已经炸开了锅。


    【岛上怎么会有狗!还是恶犬!】


    【会不会是打猎的人留下的猎犬啊?】


    【有可能,但是那个狗也太危险了,看起来很凶残。】


    ……


    [陈英喆这个伤看起来很严重,血流了一地。]


    [杀人犯还有人同情?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吧?刚刚闫博士妈妈还直播了,说要去帝国市政厅门口上访,要求立刻把陈英喆捉拿归案呢。]


    [那只是李若水的单方面说辞啊,她也没有证据不是吗?]


    [可是陈英喆也没有辩驳不是吗?]


    李若水用矿泉水清创干净伤口,又给陈英喆上了药,用绷带把创口包扎起来。


    看着不断流血的伤口,她眉心紧拧,伤势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她所具备的医疗常识,而且她更担心的是,万一那条狗携带病菌,伤口又久久不愈,陈英喆一旦感染,会不会死在这里?


    陈英喆始终紧闭双眼,嘴唇不见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冒出来。


    李若水沉默片刻,说:“闫文清不是你杀的。”


    陈英喆猛地睁开眼。


    “我看见了。”李若水凝视着他,“我带点玄学体质,能通灵,我看到了,杀掉闫文清的人,右手有六个指头。”


    她俯身抓着陈英喆的小臂,将他的手掌摊开在自己眼下,那是一只正常的、有力的手掌,摊开的五个手指干净又修长,泛着健康的小麦色。


    “你不是凶手。”


    “凶手,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