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鞭刑示众这日，万人空巷。


    阿玉站在人群里，看着萧珩被绑在柱子上，四肢被缚，任人摆布。


    执刑官稳坐高台，手里把玩着行刑令。


    刑台之下，百姓吵嚷，磨牙嚯嚯。临街楼阁，士族贵人倚窗摇扇，神色自若。


    只有萧珩，衣衫不整，缚于柱前，供人审判。


    “杀了他！！！杀了他！！！”


    “萧珩不得好死！！活该下地狱！！”


    “杀人偿命！！！还洛河村六户一十三口人命来！！！”


    不知谁先起的头，围观人群瞬间沸腾，百姓们振臂高呼，面红耳赤，声声要萧珩偿命。


    阿玉转头看着身边的人，他们个个神情激昂，恨不得将萧珩千刀万剐。


    更有甚者，朝他扔臭鸡蛋，烂菜叶子。


    萧珩微垂着头，一声不吭。


    “行刑！！！”晴天烈日下，执刑官掷出行刑令，一声响雷乍破天际，刹那间，乌云蔽天，阴影笼罩大地。


    两个赤臂大汉握紧皮鞭，高高举起又高高落下，将皮鞭甩在萧珩的身体上。


    “打得好！！”


    “活该！！打死他！！！”


    雪白的中衣被皮鞭豁开数道口子，狰狞的伤口露出来，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萧珩一动不动，秽物混着鲜血顺着衣摆落在地上，泅开一片脏污。


    有春云楼的姑娘以扇遮面，嬉笑道：“呦~这哪还是咱们的神仙公子啊，瞧这一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逃来的乞丐呢？”


    “哎呦喂~我说春琴娘子，你嘴上嫌弃着人家，眼睛又往哪瞟呢？”


    春琴大胆盯着萧珩衣衫下摆露出的半截腰腹，笑道：“怎么，看看又如何，挺好的身子，不看岂不是可惜了。”


    “春琴又发骚啦……”


    “去去去！！”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女人对着个小白脸发情□□，谁知道人家可是在床上伺候太后娘娘的！那张鲜艳的小嘴还不知道怎么舔太后的脚指头呢！你们还当他是什么神仙呐！”


    “就是！他给太后当男宠，背地里又在府上养女妓，怕不是为了找回男人的尊严吧！”


    “哈哈哈哈哈！”


    阿玉脑袋嗡嗡作响，眼睛里血红一片。


    台上，凌厉的皮鞭不断甩在萧珩的身上，汗湿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眉眼。


    萧珩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眼眸轻阖，双手也无力垂在身侧，仿佛死去了般。


    “哎呦，这人不会是死了吧，真是可惜了，他要是没死我春琴不要钱，大发善心让他睡一晚……”


    “你那些恩客满足不了你啦……”


    “哪啊，我图个新鲜……”


    “啪——”


    一记嘹亮的耳光惊呆了所有人。


    阿玉忍无可忍，狠狠打了春琴一巴掌。


    春琴捂着脸，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个小贱人，你竟敢打我！”


    “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胡说些什么？！你爹妈不管教你，我便替他们管教你！”


    阿玉说着就又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春琴大叫一声，喊道：“老娘跟你拼了！”


    青楼里的女人到底身软，阿玉反绞住对方的双手，用额头重重朝她脸上砸去！


    砸得对方口鼻流血！！


    围观的人群一时傻了眼，等缓过神来时才上前拉开阿玉。


    “吵什么吵！再闹都把你们抓进大牢里！！”带刀侍卫上前查看情况。


    春琴立刻跪倒在地：“大爷！你们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小贱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你看给我打的……”


    “是你打的？”侍卫问。


    阿玉握紧拳头没有出声。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道：“这不是尚书局的女尚书梁歧玉吗？”


    “就是她！就是她！”


    “原来是萧珩养在府里的女妓！怪不得替萧珩出头呢！”


    春琴大嚷道：“快把她抓起来！”


    “就是！抓住她！”


    “把她也绑起来，受鞭刑！”


    “脱光她的衣服！本就不知羞耻……”


    人群里有人躁动起来，甚至有几个胆大的上来就要扒阿玉的衣服。


    侍卫们阻拦未果，只好以刀威逼。


    “退下——”


    “全都往后退——”


    人群暴动惊扰了高台，执刑官懒洋洋地问：“怎么了？”


    “大人，有人生事。”


    “谁？”


    “尚书局的女尚书梁歧玉，她把春楼里的姑娘给打了。”


    行刑台上的萧珩听见阿玉的名字突然抬头，正好与阿玉视线相撞。


    阿玉眼眶瞬间就红了：“哥哥！！！”


    萧珩愣了愣，眼睛里竟闪过一丝慌促。


    阿玉想登上行刑台，可被侍卫拦下了。


    “哥哥！！！”她双手去挣拦在胸前的长刀，不一会儿就满手的血。


    萧珩额头青筋暴起，声音嘶哑地不成样子：“快回去！！”


    “不！我不走！”


    阿玉朝高台上的行刑官喊：“大人！我哥哥是冤枉的！他没有杀人！！！”


    “阿玉！！别说了！！”


    阿玉恍若未闻，声嘶力竭地喊：“大人！洛河村六户一十三口人家无辜丧命定有隐情，求您给歧玉点时间，我定能查明真相！”


    行刑官本就在烈日下晒得心烦意乱，只想早点完事交差，如今被人一闹，当下更是怒火中烧。


    他看着台下的女人冷哼道：“来人！把这个闹事的给我抓起来！！”


    “大人！！”阿玉推开来押她的士兵，“仅凭流言定罪，清白之人蒙受冤屈，作恶之人逍遥法外，如何安地下一十三条人命！”


    “今后，我大魏刑律又何以定人心！！国之不国，法之不法，是何道理！！”


    此话刚落，天边又炸响一道闷雷。


    行刑官面色铁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个女人疯言疯语！快把她抓起来！！”


    带刀侍卫一拥而上，阿玉冷冷看着他们没有反抗。


    “住手！”


    就在此时，街巷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陈洛手持令牌似狂奔而来。


    行刑官看见陈洛连忙下台笑迎：“陈大人，您怎么来了？”


    陈洛看也没看他，反倒是用玩味的眼神盯着阿玉。


    他举起手中令牌道：“奉陛下口令，任何人不得对梁尚书梁歧玉大人无礼，若有违逆者，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阿玉面露疑惑，直直看向陈洛。


    后者走到高台行刑官的主位上撩袍坐下，一挥大手：“继续行刑！！”


    “轰隆隆——”


    大雨倾盆而落！


    皮鞭再次狠狠抽在萧珩的身上。


    “下雨啦！下雨啦！！”


    围观群众渐渐散去，只有零星几人还在台下看着。


    耳边大雨滂沱，阿玉模糊的视线里被萧珩满身的血痕占据。


    最后一鞭打完后，差役解下了他身上的束缚。


    萧珩身子一软朝地上倒去，阿玉连忙抱住了他。


    “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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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阿玉……”


    “我在！我在这里！哥哥，阿玉带你回家！”


    阿玉托着萧珩走下行刑台，陈洛在后面叫住她：“梁尚书，你擅自离宫还大闹刑场，你可知罪？”


    阿玉侧头，冷冷看着陈洛：“若我有罪，我自会向陛下请罚，不劳陈大人费心。”


    萧珩此时已经人事不省了，他紧紧闭着双眼，无力靠在阿玉的肩膀上。


    阿玉弯腰将他背起来，双手托住萧珩的大腿，柔声道：“哥哥，阿玉带你回家。”


    喧嚣的雨幕中，阿玉背着萧珩艰难行走，萧珩的腿时不时蹭到地面，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陈洛看着他们两个渐渐远去的身影，唇角浮上一抹冷笑。


    天边惊雷滚滚，雨势也越来越大。


    阿玉背着萧珩走在铜驼街上，地面雨水积流成河，每走一步都会溅起不小的水花。


    背上的人无声无息，阿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安慰道：“哥哥，我们就快到家了，你再坚持一下。”


    话音未落，一股暖流顺着耳侧流进颈间。


    血腥味扑鼻而来，阿玉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回头喊他：“哥哥？！”


    “阿玉，我好疼……”


    眼泪夺眶而出，阿玉胡乱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哥哥，你要乖乖的，听阿玉的话，千万不要睡着，阿玉马上带你回去！”


    地面水花四溅，急促的脚步声在大雨中清晰可闻。


    突然，阿玉脚底一滑，猛地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鲜血直流。


    萧珩被甩在旁边，又吐出一口鲜血。


    “哥哥！！”阿玉慌忙朝他奔来。


    “阿玉……”


    他看见自己衣袍上的脏东西蹭在了阿玉的身上，即使雨水冲刷也冲刷不干净。


    那些混杂着血水的大片污渍狠狠刺痛了萧珩的眼睛。


    羞辱，自卑，无地自容，痛心，心疼各种情绪在胸膛里翻涌，他大叫：“够了！别管我了！”


    阿玉怔了一下，还是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


    “哥哥……”


    萧珩眼眶通红：“够了！！你忘了我教过你什么吗？！人活在这世上绝不能丢了体面！！你不应该为了我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阿玉伸手扶他起来：“好了，没事了哥哥，我带你回家。”


    “别碰我！！”萧珩用力推开阿玉。


    两人争执间，一股热流从萧珩腿间流出来，浸湿了裤子。


    萧珩看向自己的下身，僵住了。


    他失禁了。


    尿液流入地下，混在雨水里。


    阿玉眼眶通红，嘴唇颤抖着：“哥哥……”


    萧珩大叫一声，用力将地下的雨水往身上浇。


    “我好脏！！！我怎么这么脏啊！！！！”


    阿玉扑倒在萧珩身上，用力抱住他：“你不脏，哥哥！！没事的！！没事的！！！”


    “别碰我！！别碰我！！！”萧珩大叫着，泪水湿透了阿玉的肩膀。


    阿玉紧紧将他按在怀里，轻轻拍着他颤抖的身体。


    “哥哥，你不脏，阿玉也不脏！！你不要这样！！阿玉喜欢你，爱你，见不得你伤心难过，我不觉得丢了体面，阿玉和你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身上再狼狈阿玉也不在乎！你明白吗，哥哥？！”


    “求你不要推开我，阿玉带你回家。”


    萧珩埋首在她怀里，像个婴孩般大哭着。


    阿玉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心痛的难以呼吸。


    她紧紧抱着他，恨不得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