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宽死在狱中，这种事肯定要和刑部与大理寺之人商议，趁着吴延去叫人的间隙，梁蔚然看向守卫。


    “你确定那人拿着东宫信物？”


    “千真万确……”守卫一开始无比确定，后来在梁蔚然与领队的注视下，话头一顿，仔细想过之后犹豫起来，“应该是，那块玉上面有龙纹，那人也说他是太子的人。”


    “玉上的图案长什么样还记得吗？”梁蔚然将自己的玉佩递给守卫，“可与这块玉相像？”


    “像，但是有点不太一样。”守卫吞吞吐吐，“昨天夜里…看不太清楚。”


    梁蔚然所持玉佩上的图案看似是龙凤纹，但乍一看就可发现其中的龙纹图样实际上是蟒纹，但守卫昨日见过的玉佩，上面刻着五爪龙纹，是圣上以及皇子常用的纹样。


    “看不清楚你就放人进去，老子……我之前千交代万交代，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领队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守卫，“收了多少银子？”


    守卫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还有半袋银裸子：“昨晚吃了酒，这是剩下的。”


    领队白了守卫一眼，没好气道：“等大人来了，你自去和他解释！”


    正说着，刑部侍郎周暨与大理寺少卿陈景山在吴延的带领下，来到牢房。


    “二郎君。”陈景山对梁蔚然颔首，而后看向畏缩在一旁的守卫，最后转向吴延：“先去瞧瞧吴宽。”


    “周大人请。”牢房门口，陈景山顾及着这是刑部的底盘，侧身让周暨先进去。


    “可找人验过尸？”周暨看着角落里的吴宽，问道。


    “没有。”吴延摇摇头，“方才我和仵作说过，他马上就到。”


    “陈大人。”周暨询问陈景山，“可要亲自进去瞧瞧？”


    “现在要紧的不是验尸，而是如何向圣上交代。”


    昨夜大理寺之人先行提审吴宽，从他口中问出些眉目，但是苦于缺少证据，吴宽始终不肯承认，现在人一死线索便断了，再想要查明那些金银往来，可要费些功夫。


    “自然自然。”周暨长叹一声，“圣上将人放在刑部，也是信任我们，如果这消息晚点传出去，先将凶手找到……”


    “当务之急是查吴宽贪腐案，至于他……”陈景山一顿，眼神锐利，“审讯过程中犯人撑不住，也是常有之事。”


    陈景山三言两语便将吴宽之死定为意外，周暨先是有些吃惊，随后却意识到：“陈大人此法妙矣，现将吴宽之死传扬出去，便能让凶手放松警惕，我们既能暗中探查，还不用欺瞒圣上。”


    二人将计策商定后，才注意到一旁的梁蔚然，陈景山眉头一皱，朝他抱拳：“二郎君可有何高见？”


    “陈大人与周大人商议便是，若需要人手尽管同我开口。”


    周暨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连连点头称是，他只将梁蔚然当做镇场子的工具，方才陈景山的话却提醒他，梁蔚然就算只是来镇场子的，也是身份尊贵的皇室中人，轻视不得。


    待到下午时，梁蔚然不再是上午那个人人忽视的透明人，但是仍旧没有好到哪里去。大家在周暨的提醒下意识到他身份不一般，对他恭敬起来，却也从不在他面前谈论案情，致使梁蔚然在刑部待了一天之后，对此案仍是了解不深。


    徬晚，侍卫将田星友的案卷拿到手，梁蔚然带着案卷去寻郑敏。


    “郑娘子。”


    郑敏接过梁蔚然递来的案卷，并没有立刻翻阅，反而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梁蔚然又唤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郑娘子若遇上麻烦，无需瞒着我。”


    “是碰上些麻烦事。”郑敏将今日白天同三皇子的对话告诉梁蔚然，“三皇子想要我做他的暗线。”


    “住进王府……倒是不难。”梁蔚然看着郑敏，眼神认真，他没有忘记郑敏之前拒绝住进王府的事，“郑娘子怎么想？”


    郑敏没有立刻答话，她在犹豫，若是依照三皇子所言，必要将礼王府拉下马。


    “若是你不愿，三皇子那边可以想别的办法。”梁蔚然顿了顿，垂下眼眸，低声说道，“若是你愿意，我想办法让你顺理成章住进王府，不会引起三皇子怀疑。”


    “你觉得，我应该去王府吗？”郑敏最终还是没有拿定主意，抬起眼看着梁蔚然，“此举很冒险，三皇子想要利用我，牵制王府。”


    听到此话，梁蔚然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三皇子虽然聪慧不足，但戒心很重，若是此举能得他信任，从而接触到舅舅身死的真相，倒也没有白费功夫。至于王府，郑娘子也无需担心，”


    得三皇子信任？


    梁蔚然这话点醒郑敏，她担忧王府，忌惮三皇子，反而不如梁蔚然看得明白。


    若是她顺三皇子心意，往外传递礼王府消息，那么这消息……郑敏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后，眼神一凛，无论是是真是假，都会被三皇子替换成拿捏礼王府的把柄。


    “若是郑娘子还是不放心，三皇子那边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梁蔚然见郑敏拧眉，将吴宽身死的消息也告知于她。


    郑敏沉默许久后，与梁蔚然对视：“王府要去，但消息不可以透露。”


    她将对于三皇子的猜测悉数告诉梁蔚然。


    “他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梁蔚然点点头，礼王府与三皇子并没有什么交集，他如此算计礼王府，多半是为了吴宽的案子，也顺便拉拢礼王府。


    可他却不知，如此算计人心，为他卖命之人也会越来越少。


    “你怀疑吴宽之死，是三皇子所为？”郑敏打定主意后，平静下来询问刑部之事。


    “是。”吴宽与太子又不曾有牵扯，若勉强说太子对吴宽怀恨在心所以杀害，倒也说得通，可是但凡有点脑子，都能想明白太子不会无缘无故杀害一个注定身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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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所以背后之人，有不得不杀死吴宽的理由，而后用拙劣的计码转移视线。


    “可是吴宽本就是三皇子一党推出的弃子。”郑敏没有忘记，之前在围猎场时，三皇子暗中谋划之事，但他还没有大胆到刺杀太子，只是传出些闹鬼的传言，或许要在围猎场做些手脚，小打小闹欲要摸黑太子名声。


    想出刺杀太子计划之人，才是真正的心思缜密，成则除掉太子，败也能甩脱吴宽这个麻烦。


    “他们没有想到，太子会在背后推一把。”郑敏不知其中内情，梁蔚然也在此时想起来，没有讲案件起源告知于她。


    “原是如此。”郑敏嘲笑她天真，太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借力打力便是最好的反击。


    天色完全暗下来，梁蔚然站起身，辞行前他劝郑敏道：“舅舅的案子并非一时能够翻案，郑娘子还是要保重自身。”


    在曲村时，梁蔚然感觉郑敏提起田星友时情绪有些奇怪，最后才意识到她对田家惨案心中有愧，上次开口被人打断，如今贸然提起他觉得不妥，只能委婉提醒几句。


    “我有分寸。”郑敏的心神全都放在梁蔚然带来的案卷上，梁蔚然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想着以后若有机会再劝说。


    郑敏将书房内的烛台点亮，仔细翻看过案卷后，发觉不对。


    上面没有记载她手中账本的内容，那么一大笔钱，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本田怀慕带出来的账本。


    她又将账本从柜中取出，这上面记载得十分详细，每一笔钱都有来源去向，可田家搜出的金银中没有，田星友的案卷中没有。


    郑敏挑了挑暗下去的烛花，将账本从头到尾又仔细翻看一遍，却仍未从中得出新线索。


    第二日，郑敏收到梁蔚然送来的字条，上面写着礼王妃，她便明白对方的意思。


    等三皇子的护卫再次找上门时，郑敏笑着将她的决定告知:“我考虑好了。”


    “殿下让我问你，要如何进入礼王府？”护卫手紧握腰间弯刀，审视着郑敏。


    “礼王妃。”郑敏将之前王云山的案子告诉护卫，“我之前帮礼王妃的侄子脱罪，昨日我想法子见过王妃，说我没有地方住。”


    “还算聪明。”护卫松懈下来，点点头似是认可郑敏的话，与郑敏告知日后传递信息的方法后，转身离去。


    郑敏也起身回房，她不知道，护卫又折返回她的院子，在观察到她行为没有异常后，才终于离去。


    只是护卫心中不免惋惜，郑敏是难得的聪慧坚毅之人，如今却要折在勾心斗角的权势斗争中。


    “殿下，如果郑氏不肯配合，假传消息怎么办？”


    “那又不重要，只要她传出消息，礼王府便可为我所用。”


    护卫脑海中回想起与三皇子的对话，长叹一声，继续向着自己的目标前去。


    他与郑敏，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