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让你帮我搭配准没有错……等会儿见啊！”


    闻馥朝许以冬远去的身影挥手：“等会儿见。”


    第三轮公演的演出形式要等到粉丝见面会后才会公布。因此上位圈练习生忙着跟粉丝互动的时候，对幸存下来的其他练习生而言反倒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吵嚷声无法延绵向休息区，闻馥转身漫步在公共区域，思忖着接下来是去健身房还是在训练室练习一会儿基础舞步，便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找上门。


    “闻馥练习生，导演让我转告你，尽快去小花园。”


    直觉作祟，闻馥的心脏禁不住狂跳起来，面上故作镇定：“好。”


    ‘会是赵老师吗？’


    闻馥回答，他不知道，但他希望是。


    现在还不是能够紧紧相拥的时机，闻馥深知那位大人从来都很体贴自己，不愿意打乱他的安排，即便对闻馥来说从来不存在打乱这一说法。


    眼下能够用私密的口吻对话，无非是望梅止渴，聊以慰藉。


    深秋的金桂气味熏人，沸腾着，有股不安分的、扰动嗅觉的迷香，好像只有在唇齿间揉碾才能熄灭。


    每每这个时节，闻馥都会采摘桂花，用这天然的材料给赵汝安制作点心甜汤。她笑着品尝，说他物尽其用忒不浪漫，眼含包容地调侃他，却从不辜负他的手艺。


    鲜少有人来到的地方，今天更是没有一个人待着。


    是巧合，还是被清场了呢？闻馥在花架旁的位置坐下，表情比起占有这具躯体后任意一个时刻都要紧张。


    ‘……不生病的时候，我的心脏竟然能跳得这么快吗？’


    ‘可不可以对我的心脏好点，就当是看在你以后要继续用的份上——’


    闻馥打断他的话：“现在是正常范畴，不用担心。”


    花朵窸窸窣窣颤栗着，像是有风经过。


    女人的声音就这样隔着花架，悠闲得像是有谁在哼唱着歌浇花：“你虽然嘴唇没动，但我总觉得你好像在跟谁说话呢。”


    真正见面的时刻总是突如其来，不需要太多铺垫。


    青年扭头，须臾间愣怔住，俊秀出众的面容因为呆愣难得流露出些许傻相。


    然后，傻气被隐秘的贪婪代替。


    ——那双总是微微弯起、夹带笑意的眼，俏皮的鼻梁，恰到好处点染淡红色的唇。


    尽管闻馥爱着她的整体，雾里看花时终究忍不住探寻陷进朦胧的局部。


    他刚要起身，便被赵汝安制止。


    “先坐着吧，我说完话就走。”她站在花架的这边，享受这种彼此还未彻底揭开面纱的感觉，“今天我的朋友过来参加粉丝见面会，想到之后迟早要把你介绍给她，所以来看看你。”


    闻馥感受到了不真切的眩晕感，即便他们已经相处了这么多时日，煞有介事地彼此披上师生关系的外衣，脱下衣服时依旧觉得心神震颤。


    赵汝安轻快道：“平常的话，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对吧？今天他们都走了。”


    余光里，他好像在笑。


    “是，大人。”


    好让人怀念的称呼，好像被掩埋的记忆再度化作被风吹起的灰尘。


    按捺下心口的痒意，赵汝安正色些许：“只剩两次公演的机会，我来是想问你，你是真的想作为偶像成团出道吗？”


    她征求对方的意见，“假如这真的是你的梦想，那我可得帮你加把劲了。”


    听到“出道”二字，那缕执念活跃起来，却又像是想到什么沉寂下去。


    他撑不了那么久，而且就算能熬到团体合约结束又怎样——他的心就像裂缝，第一个名为“被看见”的愿望被满足后，保不齐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是想让心脏的裂隙合上而已。


    ……只是有点不甘心，想让忽视他、凌虐他的人仰望而已。


    闻馥沉吟片刻，小心地捻起一小朵开得正盛的桂花，不摘下，而是轻触里面柔软的心：“比起一定要成团出道，我只是想要吸引观众的目光，让他们能够看到‘闻复’这个人。”


    达到某个峰值，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或许就会感到满足。


    除了外形和名字，本质层面的他们某种程度上也有相似之处。比如现在，闻馥心想：能够和赵大人这样见面、说话，好像下一秒被命运收回馈赠、就此死去都没有那么遗憾了。


    “大人，‘我们’都是很好满足的人。”


    她“哦”了一声，骄傲起来：“看来我没猜错啊，你有个正在考察你能不能久居的室友。告诉你室友，他跳舞挺带劲儿的。”


    此刻，有谁的心结被解开了。


    她知道。


    不如说，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正在听。”


    “你好啊。”赵汝安并不介意，又不是她跟闻馥办事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看，隔着花架轻松地晃两下手，“不过，你们这样1+1＞2，算不算作弊啊？”


    闻馥：“还请您帮我保守秘密，我什么都会做的。”


    哦～～不安分起来了嘛。


    赵汝安忍笑：“我怎么会不帮你呢。好好表现自己吧，等你比完，你有大把的时间为我做事。”


    “我得走了。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好快。


    时间总是很残酷。


    闻馥无意让赵汝安困扰，右手缓缓滑下，从蕊心到窄小的花瓣，其次是微冷的树枝，然后下压。


    他的双眼毫无阻碍地出现在赵汝安面前。


    “……我想念您。”


    她笑了：“我知道。再耐心等待一下吧，闻郎。”


    花枝回弹，在原先的生长轨迹停留。


    克制的脚步声踩着落花离开，闻馥坐在原处，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梦。


    ‘她是个很好的人。’


    闻馥眼中重新平静下来：“嗯，我知道。”


    回去的路上，赵汝安得意地跟系统炫耀：“我的眼睛就是尺！我一眼就看出一居室里面住了两个人。”


    神他爹的一居室住俩人。系统敷衍：“嗯嗯嗯，你厉害呢，你跟你相好的心有灵犀。”


    “有没有奖励。”


    “……啥？”


    “我说，猜对有没有奖励。”


    系统婉拒：“别薅我了，你要的那三个条件我都给上司打了报告。”


    赵汝安没有任何负罪感：“那你跟你上司的关系肯定不错。”


    “对啊，她刚出生的时候还是我带的。”系统随口一说，然后紧急收回，“但现在变成上下级，还是要按照程序来。”


    赵汝安：“哦——我要奖励。”


    “没有。”系统的机械脑袋转得很快，“不如说我没有把二人合租的情况上报已经属于一种奖励，赵小姐。”


    赵汝安：“嘁，小气哦。”


    她戴上墨镜，准备满脸六亲不认地穿过用来举办粉丝见面会的场馆，结果场馆外面挤满了人。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很多粉丝干脆席地而坐，就这样还满脸兴奋地跟同伴分享自己的喜悦。


    个个穿得那么漂亮，结果坐下来的时候一点都不犹豫，好像根本不怕脏。


    赵汝安“啧”了一声。节目组这是光圈钱，完全不顾其他的方面啊。


    早知道这样，赵汝安倒是不介意自己掏点钱解决一下，提供椅子坐垫，或者推个餐车什么的，跟挣到手的钱相比九牛一毛，博个美名也很划算。


    然而今天临时才看见，自己的团队也是打工人。她以后也是要开演唱会的，只能到时候再实践了。


    愣神的片刻，保安出了场馆门，扯着嗓子道：“下一批！下一批进来！”


    她们不用坐着，赵汝安也不用站着了。


    ——身后的人眼疾手快，直接把她扯上车后座。


    赵汝安第一反应：她又被敌军劫走了？


    要不是熟悉的香水味袭入鼻腔，赵汝安真的会不顾不远处就是场馆大叫，毕竟什么都比不上生命，更何况是重来一次的生命。


    祁令瑛看她坐好，抱怨：“你也不怕被粉丝看见。”


    “所以我刚才不是躲在墙后面偷看吗。”赵汝安从善如流，“你是不是已经见过本人了？”


    她点头：“我就不在门口人挤人了，早点结束她们也能更快进去。”


    尽管祁令瑛有在为其他粉丝着想，但赵汝安听着确实有点贱里贱气的。比起少那么一个两个同担或对家粉互相挤，走绿色通道跟正主见面显然更诱人。


    应该说她们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女，注定没法完全站在相同的立场上，还是不要又当又立了。


    “所以，你抽中了谁的见面会名额？”


    祁令瑛兴奋起来：“卓远你知道吧，本人特别帅，情绪价值也给得很足，我都差点忘记我担了。”


    “噗。我还以为你会抽初C的名额。”


    “谁想要花钱去看小少爷啊，平时这个饭局那个饭局看得还不够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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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调的座驾开往米其林餐厅，只接受熟客预约，甜点很不错，正儿八经接受过权威表彰的地方。


    赵汝安：“我刚刚还在猜你是准备带我去会所，还是KTV吃饭。”


    “你怎么想的！我也不是天天去。”


    眼见她恼羞成怒，赵汝安表达自己没有任何看不起的意思：“没别的意思，你之前带我去的那家，我还办了卡。”


    毕竟她原先那副为了爱要死要活的傻样，这几个朋友都没有嫌弃过，尤其是祁令瑛。她除了容易无聊，喜欢找乐子没有任何问题，这在圈内也不算问题，祁父祁母都不管。


    赵汝安当然不会因为朋友喜欢跟男孩吃个水果唱唱歌就不跟她做朋友，此乃人之常情。


    “那你得天天在健身房边举铁边唱歌了。”


    说到这里，祁令瑛甚至打了个寒颤。她怎么觉得自己这个好朋友有点变态呢？


    赵汝安神秘地晃了晃手指：“不全是。”


    等她们在包厢坐定，赵汝安才在祁令瑛的逼问下开口：“原先确实有个看中的，现在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唱歌的地方还是拿来唱歌比较好。”


    “你还当起大贤者了，要不要我给你递根烟啊？”祁令瑛忍不住吐槽，结果眼珠一转，“不是，不会吧，你不会看上参加节目的谁了吧？”


    你还别说，又能唱又能跳，长得好又没有背景，真处起来估计要把赵汝安当成神明一样捧着，供起这个从天而降的财神。


    祁令瑛皱眉：“你认真的？这种男人看似对你好，实际上你没有钱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指不定参加节目前就跟不少女制片人女导演不清不楚，脏得很。”


    “他不会的。”想起花架下的闲聊，赵汝安唇角微翘。


    赵汝安不笑还不要紧，一笑，祁令瑛立马觉得自己好姐妹算是完了三分之二。


    “怎么不会，你想清楚了！”她急的要命，最喜欢的甜点端上桌都没时间品尝，餐桌上拉住赵汝安的手，“不行啊，你这还不如喜欢展琢呢。”


    赵汝安：“这么担心我，我以为你第一反应是我不要喜欢你担——”


    “什么你以为你以为，听我说，你不能真的跟这种男人好上，知道吗？”祁令瑛急到能把冷的甜品变成沸腾的火锅，“我命令你，重新喜欢上展琢！”


    “我现在对有夫之妇不感兴趣了。这样，等有时间我把他带过来介绍给你。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没什么不好的。”


    情急之下，祁令瑛把做好的发型揉成街头风格，在封闭性不错的包厢内长啸：“啊——”


    这不是比当初喜欢展琢还要糟糕吗！


    ……


    另一边，上位圈的练习生终于开完粉丝见面会，几乎是边走边喝水。


    一场见面会下来，宫驰对自己的粉丝没什么印象，更不用说别人的粉丝。不过他有求必应，态度很好，倒是听到不少粉丝夸赞说“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高情商：你和想象中不一样。


    低情商：坐拥酷哥和少爷这两个tag，意外地很有职业素养。


    竟然不需要粉丝在超话里洗白“不是态度不好”“你们知道的，老宫只有舞台上不是淡人，其他时候就这个味”“正好清萌，老宫也不需要你们这些不相信他的粉丝”。


    “宫哥，你的粉丝美女好多啊。”安东尼笑着走在他旁边，“真是的，为什么我这边的可爱型那么多。”


    春河插话：“什么可爱型，不是夸不出来才叫可爱吗？”


    宫驰一阵烦躁，听他们在没有摄像机跟随的情况下议论“怎么没见到容楚宁那种级别的美女”。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赵老师也行，清纯系也不错”，安东尼顿时打了个哆嗦：“算了吧，长得不怎么样，性格还那么差。”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宫驰猛回头，吓了他一跳。


    “老师不是让你们随便议论的。”


    白辛辙也提醒道：“你们几个，应该庆幸摄影师不在这里。”他叹了口气，“早知道跟许以冬一道走了。”


    许以冬已经加足马力找到了闻馥。


    “等会儿还有个环节，你知道吗？”


    闻馥还在回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嗯。恐怖箱。”


    “我们俩一组吧！”许以冬想，自己是上位圈，闻馥跟自己一组，肯定能多蹭到点镜头。


    结果闻馥回答：“抱歉，李竣已经跟我组队了。许以冬，下次吧。”


    许以冬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