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机锋

作品:《表哥,借过一下!

    覃卿余光瞥见来人,脸上的笑收了几分。


    她侧身看向姨母,“姐姐怎么还未到,我去看看。”


    说着起身朝外走,舒明如看着她背影,张了张嘴,索性任她去了。


    覃卿一出门,守在外边的方宥立刻看过来。


    覃小姐嘴角带笑,除了眼尾微红,半点看不出哭过的样子。方宥一时迷惑,不过他不敢多看,低着头。


    覃卿自他身旁走过,倏地顿下步子。


    “我们之前见过吗?”覃卿若有所思盯着对方。


    方宥愣了一瞬,正要开口,耳边飘来一句‘不重要了’,再抬头,对方已走远。


    方宥摸着后脑勺,看着对方的背影越发困惑。


    覃卿来到表姐住处。


    诧异道:“姐姐!你怎么都躺下来了?!”


    谢文颂拱了拱被褥,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还透着一丝懒怠,“也不瞧瞧几更天了。”


    覃卿第一次见姐姐如此模样,一时有些怔愣。先前了解的表姐像是套在盒子里的精美摆件,华丽高贵,却始终缺乏生气。现在的表姐完全不拿她当外人,覃卿觉得与表姐的关系好似更近了几分。


    见表姐确实犯困,还没说上两句,就打起哈欠。


    覃卿眼珠一转,凑上前道,“姐姐,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谢文颂挪了挪,拍拍身下的地儿,“你要是不嫌挤得慌,就上来吧。”


    覃卿连忙脱下鞋袜,方才出门前就已经洗漱过,就怕守岁途中熬不住,可以睡会儿。她喊来竹笙,让其给姨母带个话儿。两个人就着一床被窝,热烘烘地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天大亮,两人还不见醒来。


    府里很快就有客人要来,小姐还得起来待客。竹笙没再犹豫,上前叫醒两人。


    覃卿在表姐这儿洗漱后,顺便用过早膳,这才不慌不忙地回到自己住处。


    嬷嬷和冬篱正在小院里扫雪,覃卿走过不由停下脚步,目光扫向廊檐下的窗台。


    窗明几净,映照着纯白的雪。


    然而,这台面上正躺着一条死鱼。


    “估计是府里猫叼过来的,怕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窝了。”冬篱见小姐面色不好,随即捡起一根木棍,把死鱼撬走。


    金嬷嬷也看过来,“小姐你没回来不知道,昨儿夜里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在窗外叫唤一整晚。”


    覃卿握紧拳头,冰冷道,“清理干净,要是再看见那猫过来,直管撵得远远的。”


    冬篱点头应是,小姐这怕是彻底厌恶上猫了。


    接下来几日,覃卿没再见那猫出没在院子里,想来是不敢过来。


    离入宫伴读的日子越来越近,覃卿一连好几日窝在书房看书,手边堆起的书籍都快有半人高。嬷嬷她们打扫卫生,都不敢随意搬动,生怕弄乱小姐的东西。


    “冬篱,有看见我这几天常看的那本册子吗?”那册子昨儿就放在书案上,这会儿怎么也找不见。


    覃卿皱起眉头。


    “小姐,你这案上的东西,我们不曾碰过。”冬篱搓搓手道,她大字不识一个,从不碰那些东西,就怕给小姐添乱。


    “没事儿,你去忙吧。”覃卿摆摆手,兴许是掉哪个角落了。


    她才折身坐回矮榻,目光瞥见一旁的窗帘下摆已经起了毛边儿,像是被什么勾了丝。


    凑近一看,还有几根纤细的黑色短毛。


    覃卿不由深吸一口气,本以为那死猫不会再出现,不想竟还进了屋子。


    一想到她趟过的软椅,坐过的矮榻,还有她的书案···都被那猫踩过,覃卿顿时浑身不舒服。


    她厉声喊来冬篱,冬篱低着头,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有没有什么法子让猫不再踏进这屋子?”


    冬篱默默松口气,迟疑道,“这,恐怕得有人一直守着才行。”小姐怕猫,这猫居然跑进来了,难怪小姐如此生气。


    “那就安排个人,我若不在,就守在屋内。”覃卿皱眉扫视一圈后,又道,“让嬷嬷进来再细致打扫一遍。”


    说完,疲惫地摆手,冬篱见此立即下去安排。


    一连几日谢文颂都陪着母亲招待来客,前脚刚送走一批官眷,舒明如倏地仰躺进椅背,眼眸微阖。


    宋嬷嬷重新沏了壶茶端上来。


    “那位还没回来吗?”舒明如睁眼问道。


    宋嬷嬷提着紫砂壶,斟茶道,“没呢,往年都是元宵以后才回来。”


    舒明如轻嗤了一声,“她倒是会躲懒。”


    淮南王不在,这人连场面功夫都懒得做,生怕外人不晓得如今的淮南王府只是个空壳子。


    白日里来的那些女眷,舒明如也懒得应付,但明里暗里有无数只眼睛盯着王府,她不能撒手不管。


    “不能没了规矩,差人去传个话。”舒明如坐起身。


    如今局势变了,更要小心谨慎,万不能叫旁人拿了把柄。


    宋嬷嬷这边得了吩咐,还没出门,那边就有丫鬟来报,侧妃已经回府。


    宋嬷嬷又退回来,“夫人,老奴刚得了消息,据说那位也已被安排进宫里。”


    舒明如并不意外,“早晚的事儿,你当二房这么多年来一直做小伏低是为了什么。”


    谢文颂一直在旁边听着,并未插话。


    宋嬷嬷想了想又道,“夫人不怕养虎为患?”


    舒明如似是不欲再谈,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长女,“再过两日,你们就都要进宫了。宫里都是吃人的地方,一定要提醒你妹妹,不能轻信任何人。卿儿还小,作为姐姐这里边你要多加提防。”


    她话中有话,好在长女聪慧,不用挑明也能领会她的意思。


    谢文颂点头应是,“妹妹极聪慧,她自己省得。我也会多加注意,不会叫旁人有机可趁。”


    舒明如见此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从母亲那处离开后,谢文颂直接来到琉璃阁。


    “妹妹在做什么?”谢文颂拍了一下对方肩膀。


    覃卿惊讶道,“呀,姐姐来了。”她搁下手中的笔,起身相迎。


    谢文颂好笑地瞅了她一眼,“这几日我一直同母亲招待府上来客,也无暇顾及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覃卿看向书案上的册子,有几处她专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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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笔圈出来,仍有些不太理解。


    “还行,不过我想在进宫前去看望一下外祖父。”


    “嗯,什么时候去?需要我陪你吗?”谢文颂点点头。


    “不急。”待她把问题都梳理出来,再一并拿过去请教外祖父。


    谢文颂露出赞善的目光,她就说表妹聪慧吧,已然懂得利用身边资源。


    外祖父曾经的天子少师,满腹经纶,才高八斗。要不是为了避嫌,学子早已遍布上京。


    虽为天子少师,却一身清正,从来没有利用这个名头,谋取任何福利,到头来也只落得一个纯臣的清名。


    然谢文颂知道,正是这份干净,才在那场祸乱中得以全身而退。


    又过了几日,覃卿将整理好的摘录一并带上马车,姐姐今日不得闲,覃卿只好独自前去。


    “坐这儿,我先看看。”舒奈庵一面摸着胡须,一面翻开面前的札记。


    覃卿依言在对面落座。


    舒奈庵盯着手上的札记,许久,眉眼都未动一下。


    覃卿见此,如坐针毡。


    她起初坐得直挺,越往后身子不自觉瘫软下来,似卸了气的皮囊。这会儿低垂着眉眼,俨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舒奈庵抽空扫了对面外孙女一眼,手上札记一合,顿了顿道,“宗庙文化,并不是近几年才兴起的,我没想到你对政事如此敏锐,这对女儿家来说并不是好事。”


    覃卿不解。


    舒奈庵看了看她,继续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听听就算了,切不要往心里去。”


    “自古以来,上位者为了稳固政权,会推崇各种文治或武治,如某某变法,某某变革···这些东西的本质,都是稳固皇权的衍生物。如今盛行的宗庙文化,也是天家巩固政权的手段。”


    舒奈庵长叹一口气道,“这于一个国家而言,并非好事,国无利器,无以立本。外强来袭,焉能一句‘阿弥陀佛’就能幸免无难?”


    覃卿心底大为震撼,身形不由轻晃。


    “反观,若大兴兵力,亦会民不聊生,万事都有一个度,一旦过度,则会走向崩坏。”施奈庵目光犀利,似划过夜空的流星,刺破重重黑暗,才得以窥见一丝微光。


    他掩去眼底锋芒,神色如常道,“回到我最开始说的,在这个混沌的年代,清醒是一种罪过。你又是一个女儿家,当你发现一切,却又无法改变时,你就会明白我今天所说的···”


    从外祖父那里离开后,覃卿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在以往的观念里,女子只要觅得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家,一辈子宥于后宅,相夫教子。这已是极好极顺当的一生。


    然而,今天过后,覃卿知道女子亦可像男子一样,头顶半边天。不依托夫家,亦可掌握自己的命运,走出一条和传统背道而驰的路。


    她问外祖父,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外祖父却说,她和表姐不必如此,说她们生来就拥有了,绝大多数人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尊严和地位。说她们不必走那条艰难的路,是极幸运的。


    覃卿当时本欲反驳,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