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越觉得他们应该达成共识了，因为陆一斐还站在床边，没有离开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他心里升起丝丝的喜悦，这种感觉就像面对一只强大凶猛的老虎，你小心翼翼的想要从它身上获得一点小小的利益，你以为它会生气、暴怒，可它没有。


    这证明他们这么多天的相处还是有用的。


    姜清越放松下来，瘫坐在床上，这时候才感觉脊背和手心都是汗，不自在地拉了拉薄被。


    陆一斐垂着眼眸似在思索什么。


    姜清越观察他的脸色，觉得算不上坏，想了想，还是道 ：“……我能再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陆一斐目光落到他身上 ：“什么？”


    姜清越思索措辞，自己都没发现，他开始在意一件本不应该在意的事。


    他希望陆一斐不要随便进出他的房间，起码……敲个门。


    按道理，陆一斐能随意穿梭在两个空间是好事，就像姜清越听到天花板的声音，还有出外勤的时候，陆一斐都能在关键时刻赶来。


    此刻他却希望在非突发情况下，能敲门再进他的房间。


    这不对劲，先不论两人都是男性，没有这么多讲究，就说陆一斐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该对他这么苛刻。


    但姜清越就是下意识地这样想了，就像人在面对自己的心仪对象，会注意仪容仪表一样。


    卧室实在太隐私了，陆一斐看似存在感不强，可当你注意到他，就会觉得空气里都是阴郁的潮湿气息，温暖的卧室瞬间变成冰冷的洞穴。


    这让姜清越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像身上有只小虫子在乱爬。


    姜清越之前没觉得他狼狈、不整洁时，接触到陆一斐的目光会怎么样，现在却感受到羞赧。


    是因为他开始将目光从陆一斐的除鬼能力转移到他这个人本身吗？


    以前陆一斐消失的时候，他也会紧张焦虑，却不会试图反抗，向他表达他的想法。


    是因为他在他眼里，不再是一个代表安全的冷冰冰的“符号”，而是变成了一个能给他提供安全感、长相不错，也没什么怪癖的潜在发展对象？


    姜清越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陆一斐却等的不耐烦了，他知道他是一个很擅长得寸进尺的人，也做好了如果他的要求不合理，一口回绝的打算。


    可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从来没有制止姜清越说出诉求。


    答应他，或者拒绝他、再被他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哀求，整个过程他都很享受。


    他静静地等着，就只看到姜清越兀自出神 ：“你想说什么？”


    姜清越回神，看着站在他床边的男人，连忙摇头 ：“没什么。”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冲陆一斐挥了挥手 ：“很晚了，晚安。”


    陆一斐盯着他看了几秒，轻易就看穿了他藏在平静表面下的伪装。


    他微微眯起眼，一丝像是愤怒又不像的情绪在心底蔓延，这股情绪来的毫无道理，就好像他在为他的隐瞒不满。


    他默默感受着那点细微的不满，看了姜清越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姜清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松了口气，刚才陆一斐盯着他时，他还以为他会强迫他说出来。


    他看着陆一斐离开的背影竟然有点欣慰，他终于不再一言不合就消失，开始学着从门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姜清越一个人，刚刚那个没得出答案的问题重新出现。


    他因为他擅自闯进他的房间，感到的羞赧，是因为……喜欢吗？


    他从来没有见到谁像见到陆一斐一样，从第一眼心脏就要失控的感觉。


    陆一斐反常的次数不多，甚至更多时候是在保护他，他却总能感受到心脏震颤的感觉。


    第二天姜清越在屋子里看到了陆一斐，他就像之前一样在屋子里活动，明明从陆一斐学会消失到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姜清越竟然感到了久违的怀念。


    他简单煮了两份早餐端到餐桌上，脑袋里冷不丁闪过一个问题。


    陆一斐消失的时候怎么解决食物问题的？


    等一下，他都拥有这么强大又匪夷所思的能力了，还需要在意食物问题？


    姜清越觉得他真是想太多了，将这个念头抛出脑海，吃了早餐就去上班了。


    他对陆一斐说的那番话的效果很显著。


    陆一斐不再只要自己想就随意在姜清越面前消失，时间好像回到他刚搬进来的那段日子。姜清越每天回家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两人一起吃饭、看电视、偶尔姜清越会跟他说自己周边发生的事。陆一斐虽然话不多，却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但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的。


    陆一斐看他的目光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的目光冰冷、冷漠，带着一丝丝的好奇，和事不关己的不在意。


    姜清越能感觉出来，也能理解他为什么那样看他。


    现在陆一斐的目光依然冰冷，却像流动的水一样从他身上掠过，每次接触到他的视线姜清越都会腿软。


    姜清越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只是有点招架不住，觉得陆一斐的目光变得有攻击性了。


    这天下了班，姜清越特地绕远一点的路去一家蛋糕店买蛋糕，姜清越不是经常吃甜食，只偶尔嘴馋的时候吃几次。


    他买了蛋糕提着往家的方向走，天气不太好，厚厚的乌云压顶，他怕半路下起雨，脚步快了些，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姜清越赶紧把对方扶稳，道歉 ：“对不起，没事吧？”


    被他撞到的是一个老人，他扶着姜清越的手站稳，摆了摆手，动作一顿，扶着姜清越手臂的动作收紧，清明锐利的眼睛盯着姜清越，开口就是 ：“年轻人，你最近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也许是这阵子见鬼，连见到能除鬼的道士的频率都高了些，姜清越一听就知道这老者估计也是道士，笑了笑 ：“前段时间是发生了点怪事，但都解决了……没撞伤您吧？”


    老者看这年轻人一身鬼气冲天，却活蹦乱跳的样子，想不通，但修道之士讲究不介入他人的因果，很多人招致鬼怪多少都有自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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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看这人心眼明亮，是有福之相，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无意中招惹了祸端，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你身上有不详之气，那东西可能还没从你身边离开。”


    他见多了撞鬼的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原以为会见到面前的青年流露出慌张，却不想对方微微一愣，勉强向他道了谢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老者看看他离开的方向，嘴里喃喃了一句“奇怪”，也无暇多想，今日有一场难得一见的雷暴雨，这样的天气会扰乱磁场，很多身弱的人都有可能撞鬼，即便疑惑，也顾不上刚才撞到的青年了。


    -


    姜清越步履不停，有点后悔自己嘴馋去买蛋糕，要是按照平时的路程，他这个时候都到家了。


    一阵阴风划过，头顶厚厚的乌云好像堆积得更深了，他说不清是冷还是害怕的轻轻哆嗦了一下。


    风刮得越来越大，姜清越近乎有些慌不择路的往家赶，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鬼了，听到那个老者说那东西一直没离开他身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而在听到老者话的第一瞬间，他立马就想回到陆一斐身边。


    即便老者看上去也是有道行的人，可在知道自己身边仍然有鬼后，他只想到了陆一斐，似乎潜意识里不仅把他当成救命稻草，还对他产生了依赖。


    就在姜清越胡思乱想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姜清越鼓噪的心脏一瞬间就镇定了下来。


    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大步走过去想也不想地伸手抱住了陆一斐。


    陆一斐被他扑了个满怀，微微垂着眼眸 ：“怎么了？”


    姜清越缓了缓，想到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 ：“我刚刚遇到一位道士，他告诉我，我身边可能还有……鬼。”


    提及那个字眼，他的呼吸都放轻了，怕惊扰到什么，喃喃自语 ：“为什么还会有呢？……连你也发现不了？”


    陆一斐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语气轻柔了一点，像诱哄、像欺骗，在轻柔的表象下藏着森森的恶意 ：“为什么不让他帮你。”


    姜清越还在思索那个鬼的实力得多强，连陆一斐都发现不了，想也不想地道 ：“我只信你。”


    姜清越说完就顿住，忽然明白，为什么会对陆一斐产生依赖了。


    因为陆一斐总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导致他在觉得自己可能遇到危险的时候，哪怕有别的选项摆在他面前，他也只会选陆一斐。


    姜清越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这种全身心的信赖让他不安，忽然感觉到注视，抬起头，对上陆一斐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瞳几乎不会有什么情绪，可此刻他眼中的情绪浓烈得姜清越都能读懂。


    他心脏又重又急地跳了起来。


    他好像勾起了陆一斐身体里的什么东西。


    他看他的目光带上了渴意。


    前一秒姜清越还因为这样全身心的相信一个人感觉到一丝危险，后一秒他就被陆一斐的眼神传染得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好像他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点燃陆一斐血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