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落，付雪芙就立即否决道：“不行。”


    她语气急而冲，林清和与李笑君两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两人都是京城香闺里养大的姑娘，不知晓人性的可怕。


    付雪芙耐心地解释，“先不说山上有很多百姓，这一桌的菜根本不够他们分的，就单说他们经历了一场洪灾，失去了亲人和祖辈的努力，住在山上大半月，吃的是稀粥和粗馒头，乍然看见我们住画舫吃白米饭，他们心里会如何想？”


    两人蹙眉沉思不语。


    “他们心里会不平，情绪激动些的还会闹事，引起骚乱，届时出现伤亡都还是轻的。”


    林清和怔怔问，“伤亡都还是轻的，那更严重的是什么？”


    “先有洪灾，后有暴乱，百姓们会说是太子德不配位，引起天怒，上天才会降下天罚，”


    林清和张大嘴巴，她从未想过送一份膳食而已，竟可能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付雪芙垂下眼眸，她也是刚刚想到的，她一直在想齐司理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太子，如此大手笔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出手。


    她昨夜想了一夜，只想到齐司理可能会在建造堤坝上动手脚。


    堤坝修建好后，淮州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遭受重灾的百姓刚刚看到点希望。


    堤坝却在一场大雨中再次被冲垮，一切都化作泡影。


    可想而知，到时的民怨与民愤会有多大，而负责建造堤坝的太子就是百姓最直接的宣泄对象。


    但是若是这种程度，想把太子拉下来还不够，除非他们还有后手。


    只要太子在淮州消息扩散出去之前，先推个人出来顶罪、承受百姓的怒火，就能迅速平息此事。


    一城百姓的愤怒，还不足以撼动太子的地位，但民心与帝心却足以动摇了。


    若是没有后手，齐司理想要一击即中，就必须得让太子所作所为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形成巨大的舆情，才能让皇上不得不废太子以平民愤。


    最后剩下的膳食也没浪费，福宝留了一部份给木木后，都进了她自个的肚子。


    用完膳，林清和与李笑君便回房歇息了。


    太子让她们三人带着百姓做法事，但没说具体呀让她们做什么，怎么做。


    做法事也不是一日两日，若是每日不停歇地干，几人没几天就要累倒。


    三人便商议着按照普通官员上值的时间来。


    两人刚走，木木便睡醒了，付雪芙望着她清明的双眸，又看了看门口。


    木木应该在她们回来的时候就醒了，或许是因为怕生才选择继续装睡。


    付雪芙招呼她过来用午膳。


    木木大半月以来头一次吃到大米饭，又饿了一天，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虽如此，木木也只是筷子不停，没到狼吞虎咽的程度。


    木木的阿娘应该将木木教养得极好，瞧她白净的小脸和肉能的手心，便能看出，她阿娘是极疼护她的。


    付雪芙看着她吃饭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不停地给她夹菜。


    木木会先吃菜然后吃一大口饭，菜用左边的腮帮子嚼，米饭用右边的腮帮子嚼。


    都是分好了位置的，若是不小心将菜送到了右边，她嚼两下发现不对，会把菜挪到右边再嚼。


    规矩也是极好的，通常这么大点的孩子用顿饭，满桌子都会是菜汁米饭，比如付绵绵，但木木却是一粒米都没落。


    因为掉出来的米饭都被她捻起送进嘴里了。


    付雪芙笑了笑，她是真的有些喜爱这个小丫头。


    木木用完膳，福宝将碗筷送回去，付雪芙给她倒了杯茶漱口，木木小口小口地喝着。


    “木木，你爹爹呢？”


    付雪芙只知道她阿娘的情况，还不知她爹爹如何呢？若真有想法，总要问清楚的。


    木木眨眨眼，“娘亲说，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闻言，付雪芙摸摸她的头，疼惜道：“没事，你爹爹和你阿娘在一个地方等你呢。”


    接着，付雪芙又问起了木木她娘气的具体情况。


    木木阿娘在洪灾来临时，只来得及将木木放到木盆里，为了护着木盆不翻，任由洪水将她淹没，也没有找个地方避避。


    付雪芙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


    听到这，她已经能够肯定木木阿娘已经死了，尸首不是被烧了，便是在尸山上躺着。


    付雪芙心中有个想法，但是她先是道：“木木，这大半月都是今日上午那个大娘照看你的吧，她对你可好？”


    木木垂下头，缓缓点头。


    大娘说，她给自己饭吃给擦脸就是极好的了，虽然大娘有时会掐得她很疼。


    但阿娘和大娘都说过，说别人坏话的不是好孩子。


    她不想让面前这个温柔的漂亮姐姐讨厌自己。


    “那你喜欢她吗？”


    木木皱了皱眉，还是缓缓点头。


    付雪芙抿唇，这样的话，她也不好拆散人家的母女缘分。


    歇息了半个时辰后，付雪芙也知晓了木木阿娘的特征，身量应当与她差不多高，被水泡过的尸首胀大瞧不出身形，但木木阿娘右手手背上有一道一指长的疤，是被碎瓷片划出来的。


    有了明显的特征，人就好找了。


    付雪芙决定下午与福宝去尸山上找找。


    到了时辰，她先将木木送回了那个妇人身边。


    那妇人见到木木，欣喜地上前抱住她，“木木，好孩子，可用过午时了？”


    背对付雪芙的木木怔怔点头，双眸却害怕地颤了颤。


    付雪芙在那妇人看过来时，朝她颔首示意后便带着福宝去了另一座山。


    那妇人见付雪芙就这么走了，脸色顿时一黑，她掐着木木的肉将她往树下扯，见有人往这边看，妇人脸上露出一抹笑。


    木木疼得眼泪汪汪，却没哭一声。


    旁人瞧见这一幕，只以为是那妇人拉着孩子的手。


    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下，男人正靠在树上午憩。


    被树遮掩着，没人再往她这边看，妇人扯着木木那块肉将她丢到男人旁边的树干上。


    男人也被这动静闹醒了。


    头磕到树干，木木眼泪唰的下来，没忍住哭出了声。


    妇人神色阴沉地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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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她，木木不敢哭了，咬着嘴唇努力忍着，但是眼泪却哗哗地流。


    男人见此，心疼坏了，忙将木木抱到腿上，黢黑的手掌不住地给她擦着眼泪，望向妇人的双眼带着责备，“你做什么这么对孩子？”


    妇人见此，对木木更加厌恶，压低声音道：“她被贵人送回来了，我倒想问问她做了什么？”


    男人忙轻声询问，那脏臭的口气喷在木木耳边，木木皱着眉，不敢躲，只能微微垂着头。


    妇人在一旁认真听着，脸越来越黑，上手在木木身上就是用力一扭，“死丫头，你怎么能那么讲，那姑娘肯定以为这丫头想跟着我们，我们也想收养这丫头。”


    闻言，男人一急，将木木推到一旁，往妇人身边挪，“那怎么办？”


    “老娘再想想办法，这京城老娘是去定了。”妇人的胖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笃定，她随即恶狠狠看向木木，“这次你若再坏事，老娘就把你丢水里去陪你阿娘。”


    这边，付雪芙与福宝一人一根木棍，翻找着身量与付雪芙差不多高的女尸。


    两人一手拿棍一手捂鼻，被熏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去一旁缓缓。


    虽然付雪芙已经将木木唬住了，但人死后，讲究的是一个入土为安，火烧留不下全尸，木木长大后知晓也会伤心。


    两人只能尽量去找。


    付雪芙将自己那一半翻找完后，看向福宝，福宝刚好找完抬头，两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付雪芙将木棍放到一旁，“去问问焚尸的衙役吧。”


    两人往山上走。


    此时，衙役刚搬完一批尸首去烧，正坐在一旁歇息。


    福宝走上前，先行了个福礼，才客气问道：“各位大哥，请问你们这几日焚尸的时候，有没有见着一具右手手背上有一指长伤疤的女尸？”


    衙役们看着远处的付雪芙，知道她们是跟着太子从京城来的贵人，纷纷开始回忆起来。


    有的人还掏出了怀里的小册子查看。


    片刻后，俱是摇头。


    一个似乎是衙役长的男人起身，道：“姑娘有所不知，县令大人特地嘱咐过我等务必记下每位被烧的死者的特征，就是为了以防有一天他们的亲人会来找。”


    言外之意便是，他们烧的尸首里没有那具女尸。


    付雪芙听到消息后，立即往山上走去，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衙役们为了记下每位死者的特征，不仅会记下衣着身量，身上带着的东西都会拿出来记录。


    且为了防止有人偷拿死者的东西，会有两人同时记录一具死者。


    木木阿娘手上的疤痕那般明显，若是遇着不会没记录。


    只能说明木木阿娘不在这里。


    付雪芙匆匆去到隔壁山上，远远的她便瞧见木木被一个矮小的男人抱在腿上，那妇人靠在男人身边。


    付雪芙心里感觉有些怪异，她走过去。


    妇人正和身旁的两人说着什么，瞥见她的身影，连忙站了起来，那男人跟着也抱着木木站起。


    付雪芙面带浅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问的却是妇人，“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