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安

作品:《入高门

    里面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大夫人的生辰快到了,我想出门看看,再准备一些贺礼。”


    贺庭州在外面听着,不由轻哂。


    唔,又是为了母亲的生辰。


    “不是说我帮你准备吗?”老夫人笑了笑,“你手上又不宽裕。”


    “我知道老夫人对我好,可这不一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夫人笑了:“行,那等会儿让如意再给你支一些银钱。明日看二郎有没有空,让他陪你一起去。”


    她知道儿媳卫氏不喜欢泱泱,好在没有刻意为难,她也就不多理会。但将来泱泱和二郎成婚,婆媳关系不睦,终归是不好。如今泱泱有心示好,老夫人自然也乐得帮一把。


    “不用不用,我钱够呢,至于二郎……”


    雁翎话未说完,贺庭州就已掀帘入内:“我明天有事。”


    见他进来,雁翎一怔,眨了眨眼睛,十分通情达理:“没关系,我自己去就行。”


    她正不想他陪同呢。偏偏他又有事,那可真是正和她意。


    想了想,雁翎又轻声道:“也不知道我的画能不能入大夫人的眼,所以我寻思着最好还是多备一样礼物。”


    贺庭州不置可否。


    雁翎也不在意,反正她只是解释一下。


    倒是老夫人不解地问:“明天不是休沐日吗?二郎要忙什么?”


    “大理寺的一些事情。”贺庭州回答。


    ——诚然明日的事情不需他亲自处理,但是不这么说,怎么给她提供机会呢?


    听说是公事,老夫人就不再多问,只点一点头,轻拍一拍雁翎的手背:“没事,那让别人陪你。”


    “嗯。”雁翎点头,悄悄松一口气。他有事要忙,那可真是太好了。


    次日用过早膳,雁翎就带着绣屏出门了。


    ——老夫人不放心她单独出去,那只能像上次那样,中途再想办法把绣屏支开了。


    车厢里,雁翎静静思索等会儿怎么做才不惹人怀疑。


    一旁的绣屏好奇地问:“姑娘出门带这么多画做什么?”


    雁翎低头看一眼画卷,慢吞吞道:“我想学一学装裱。”


    “学装裱干什么?莫非是要做裱画匠?”


    “你也知道,大夫人的生辰快到了。我的画技称不上好,若能亲手装裱,是不是更显诚意?”雁翎找了个理由。


    有些牵强,但好在绣屏并未多问,只面带忧色说了一句:“装裱可不好学。”


    “是呢。”雁翎点一点头,深以为然。


    马车经过后街时,她特意掀帘向外张望。


    依然没看到那个卖糖人的身影,雁翎皱了皱眉,暗自祈祷今日一切顺利。


    ……


    秦姑娘刚一离开,就有人禀报给了贺庭州。


    他只抬了抬眼皮:“她带了谁?”


    “她带了绣屏姑娘,还带了一些画。”


    贺庭州眉梢微动,果然。


    说来也怪,他主动配合,甚至几次提供机会,想探清她的来历目的。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心内非但不觉得期待,反而隐隐有丝若有若无的烦闷。


    他阖了阖眼睛,声音平静:“走吧,跟上去看看。”


    “是。”


    ……


    马车辚辚,雁翎心内隐约不安,眼皮也突突直跳。


    二哥给她安排的线人,一连三天不见踪影。


    是二哥改了主意?还是二哥出事了?


    那天二哥说,他住在城东的云来客栈。她今天出门打的旗号是给卫夫人准备礼物,肯定不能直奔客栈。


    只能另想他法。


    雁翎稳了稳心神,也不说目的地,只吩咐车夫赶车。


    途中,路过珍宝阁,路过画馆,她都下车进店看看,俨然是漫无目的地闲逛。


    行到咸安街时,雁翎突然开口:“停一下,我想去对面那个书肆看看。”


    马车停下,她和绣屏一道下车。


    然而,快到书坊门口时,雁翎瞧了一眼不远处正被驱逐的小乞丐,面露不忍之色:“绣屏,你瞧那个小孩。”


    绣屏定睛望去,见小乞丐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着不过才七八岁的样子。她迟疑着问:“姑娘的意思是?”


    “怪可怜的。”雁翎摸出一小块碎银,上前几步,放入小乞丐碗中,温声道,“你拿去买一些吃的。收好了,莫被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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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走。”


    小乞丐一愣,抬头看去,见是个年轻的美貌女子。他当即跪倒在地,千恩万谢:“多谢善人,您心肠好,您长命百岁。”


    雁翎摆了摆手,转头吩咐绣屏:“我记得马车里还有不少糕点。你去拿过来给他一些吧。”


    绣屏有点犹豫,她看一眼停在街对面的马车,终是点一点头:“好,姑娘稍等。”


    她快速离去。


    雁翎则问面前的小乞丐:“这位小兄弟,你能不能替我做一件事?做好了另有报酬。”


    小乞丐一愣,继而答道:“善人要小的做什么?”


    雁翎正要回答,忽然听到唢呐、喇叭、哭嚎声由远及近,震天动地。


    她惊诧望去,只见一支送葬的队伍,正吹吹打打行来。


    那声音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漫天纸钱洒下,白茫茫一片占据了大半条街。


    雁翎从未见过这般声势浩大的送葬。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连铺子里的伙计都出来看热闹。


    因为离得近,他们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飘入雁翎耳中。混合着唢呐声,听不太真切。


    “这么快就下葬了?”


    “天热,尸体不能久放。唉,安远侯也是可怜,一把年纪居然被人当街刺死。”


    “巧了,他今天下葬,凶手今天问斩。等会儿囚车就从在这儿路过。”


    “也不知道是什么凶神。”


    ……


    对于死者的事情,雁翎不大清楚,也就没太留心。她现在需要的是尽快找人帮忙传信。


    路边小乞丐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正要再次开口,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将她拉到了书肆门口的幌子后。


    雁翎一惊,下意识挥拳。然而在看清那人长相的一瞬,她生生停止了手上动作,惊呼出声:“二哥!”


    “是我。”


    看见他,雁翎又惊又喜:“你怎么在这儿?你知道吗?后街那个线人不见了。我今天出来,就是找你的。我拿到画了……”


    沈惊鸿直接打断她的话,神情严肃:“阿翎,你听我说,快点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