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变故

作品:《入高门

    雁翎有些懵:“可是画……”


    刚一开口,就被沈惊鸿打断:“有人跟踪你,像是贺庭州的人。你去把人引开,离这条街越远越好,不要在这儿逗留。”


    他措辞简单,语速极快,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雁翎杏目圆睁,匆忙应一声好。


    短短数息间,她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贺庭州的人跟踪她?是怀疑她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二哥你……”


    “我有非常要紧的事要做。”沈惊鸿说着轻推了她一把,“事成之后,再去找你。”


    雁翎不防,一个踉跄,人就到了幌子前。再回头去看,早已不见二哥的身影。


    她满腹疑惑,却不敢左顾右盼寻找。


    ——不能让人注意到二哥。


    事情发生在刹那之间,别说隔着送葬队伍的绣屏,就连负责跟踪的溯风和流云都没能看清。


    他们只看见秦姑娘正和一个小乞丐说话,突然就被幌子挡住了。


    书肆门口的幌子很大,迎风招展,一下子将人挡得严严实实。


    未几,幌子晃动,她又重新出现。


    路边人杂,时间又短,那数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溯风和流云对视了一眼,选择继续盯着。


    ……


    眼看送葬队伍离去,绣屏带着糕点过来。雁翎片刻不敢耽搁,将糕点给了小乞丐后,就匆匆回马车旁。


    偏偏那小乞丐还记着先时的问题,跟在她们后面,好奇地问:“善人,您刚才说要我帮您做什么事?”


    “就是想让你帮我解决一下这些糕点。”雁翎笑笑,绝口不提想找人帮忙传信一事。


    好在那小乞丐不疑有他,再三道谢后,尝起了糕点。


    绣屏好奇地问:“姑娘不去书肆了吗?”


    “本来是要去的,可是刚才看到出殡的队伍,我心里不舒服,就不想去了。咱们回去吧。”雁翎神色如常,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嗯。”绣屏并不多问。


    坐在马车里,雁翎还在回想着二哥的话。


    贺庭州真的在派人跟踪她吗?


    雁翎皱了皱眉,掀开车帘往外看,留心注意往来的车辆和人群。


    乍一看去,还真看不出异常。


    然而观察一阵后,有一辆马车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马车普通且常见,外表平平,也没有明显的徽记,和他们尚有一段距离,却是她今天第二次看到。


    ——先前她从珍宝阁出来,似乎也看到过。


    “秦姑娘,怎么了?”绣屏好奇地问。


    “没事。”雁翎心思一动,吩咐车夫,“把车赶快一点。”


    “好嘞。”车夫答应一声,挥动手上鞭子,马车急速前行。


    雁翎回头掀帘看一眼那辆马车。


    出乎意料的是,马车并未跟上。


    奇怪,难道是她猜错了?


    雁翎缓缓放下车帘,低头看向车厢里的画卷。


    看似欣赏画作,实则暗暗思索二哥的话。


    二哥说他有事要做,到底是什么事呢?还特意冒着被人撞见的风险要她把人引开,引得越远越好……


    雁翎秀眉微蹙,不期然地记起二哥今日的模样。


    大热天,他身上的衣衫竟看不出身形,衣服背后甚至还有兜帽。


    她当时只顾震惊,没有多想。这会儿细想起来,那像是一副便于隐藏的装扮。


    电光石火之间,她忽然记起方才路人的议论。


    “巧了,他今天下葬,凶手今天问斩。等会儿囚车就从这儿路过。”


    雁翎心中一凛,陡然生出一个猜测:二哥说的非常要紧的事情,不会是要劫囚车吧?


    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不可能,劫囚车风险很大。二哥应该不会这样冒险。


    ……


    沈惊鸿确实要劫囚车。


    数日前,京中发生一件大案:安远侯当街被刺身亡。


    凶手名叫齐安,是沈惊鸿此番带进京的兄弟之一。


    安远侯年轻时,曾负责看守服役的罪民,他性情暴虐,手段严苛,手下死伤无数。齐安的父母就是死于他手。


    此次京中偶遇,齐安哪里按捺得住?


    手起刀落,安远侯当场丧命。而齐安却没能逃脱,在大理寺被关押数日,经由三司会审,将于今日午时三刻问斩。


    沈惊鸿和他有过命的交情,自然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于是,一番筹谋,纠结人手,妥善布置后,打算在咸安街劫囚车。


    他原本埋伏在书肆对面的酒馆二楼临窗的位置,静静地等待囚车经过。


    不料,竟看到了雁翎。


    以及,在暗处跟踪她的人。


    其中有个有些眼熟,之前跟踪过他。


    沈惊鸿当机立断,要雁翎把人引开。决不能让贺庭州的人发现他在咸安街上的布置。


    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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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翎刚刚离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沈惊鸿精神一震:来了。


    果然,下一瞬,他就看到押送着齐安的车马不紧不慢行来。


    大理寺押解犯人,少不了高手护送。


    沈惊鸿估摸了一下距离,做一个手势,弩箭立刻射出。


    与此同时,有人自二楼飞跃而下,直奔囚车。


    这变故来得突然。


    街上百姓纷纷躲避,押解的官差则吆喝着:“有人劫囚!”同时抽刀迎战。


    一时间,刀光剑影,兵刃交接时不绝于耳。


    沈惊鸿此番进京,带的人很少。除了被关押的齐安,只有三个兄弟。


    他心里清楚,敌我悬殊,不适宜硬碰硬,应当智取。因此,他直接奔赴责押解的官员,横刀在其脖颈:“让他们退下,不然我杀了你。”


    这官员四十多岁,生的肥肥壮壮,刚骂一句:“狗贼”,就惊觉脖子一凉,他连忙改口:“退退退退下!”


    周围官差犹豫之际,另一劫囚者已经砍开了木制的囚车。


    齐安身上带着枷锁镣铐,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街道旁停了三辆马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劫囚者出手极快,砍断套绳,几人挟持着官员,带着齐安,纵马离去。


    丢失死刑犯可不是小事。官差们反应过来,喊一声“追!”便骑马追了上去。


    三匹马带五个人,到底不如一人一骑行得快。


    疾驰一刻钟后,双方的距离就逐步缩小。


    “你们不用管我,快去逃吧。”齐安开口,“反正我已经报仇,死了不亏。”


    “少废话。”沈惊鸿很清楚,他手上那个官员品阶不高,威慑也不大。眼看着即将被追上,他直接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


    说是跟上去看看,但贺庭州还真不至于亲自跟踪。


    他只令人驾了辆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真正近距离跟随的,另有其人。


    不过,秦泱泱今天很奇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倒教人一时挑不出错。


    贺庭州坐在马车里,面容平静。


    冷不防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马蹄声、呼喊声、似乎还有羽箭破空的声音。他分明听见有人喊着:“放下囚犯,饶你不死。”


    贺庭州掀帘看去。


    恰在此时,前方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雁翎也掀开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