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

作品:《珠胎

    不知道是不是在孕期的缘故,傅伯山近日觉得温幼槐越发乖顺,对他的靠近不再抗拒,甚至那日他连夜未归,她的烛火也燃了一夜。


    听到罗霁说这事时,傅伯山眉眼都变得温柔。他想到温幼槐许久未出宅院,便打算等年末带她去一趟洪安寺透透气。


    这一等便到了除夕前日。


    北风在车外呜呜作响,温幼槐捧着手炉坐在车内,心里有些忐忑。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和傅伯山一同出行,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袖下的手一直攥着。


    然而到了洪安寺,才发现今日寺中过分冷清,几乎没有来往的游人,这让她放松了许多。


    身着青色宽袖长袍的僧人在前面引路,两人绕过偏殿到了宿处,一路上经过的僧徒在遇到傅伯山后都会停留片刻以示恭敬,温幼槐有些诧异。


    直到歇息至午后,傅伯山带她出来散步,才听到他如此解释:“母亲常年在这里供奉三宝,寺中僧人对母亲很是尊敬。”


    远方佛塔蒙上一层迟暮的金光,在夕阳中显得庄肃古朴。


    沉重的钟声敲响,傅伯山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回走:“到用吃食的时辰了,你不饿吗?”


    温幼槐摇摇头,方才他喂她吃的糕点还在肚子里,怎么可能那么快就饿了?


    但她抬眸看夕阳下他的侧影,心里想,他也信佛吗?对寺中之事这么了解却像是常来的样子,倒没听老夫人提起过......


    这时从远处山后走出一行人,白衣束发,人人怀中都抱着本书,像是寄宿在寺中的书生。


    “他们是从藏经阁过来的。”傅伯山解释道,“这几年寺中法会多,又因陛下的旨意,从各地搜来不少珍贵典籍,是以洪安寺常收留些家境贫寒之人手抄佛卷,一来为宣佛法,二来也为保存经书。”


    “原是如此......”温幼槐自言自语般回答。


    这时书生们走近了,见到傅伯山纷纷噤声行礼,心里虽好奇身侧这位面容极美的女子,却没有敢抬头看的。


    温幼槐视线瞥过,看到当中有一位男子的面色过于苍白,病气很重,目光便停留了一瞬。


    当下指腹被人捏了捏,充斥着警告的意味。


    温幼槐仓皇地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瞟向远方,等人离开了,傅伯山突然一本正经地问她:“......原来你喜欢身子弱的?”


    温幼槐被他光天化日之下这么问,只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脸颊一瞬爬上红意,从他手中挣脱匆匆进了屋子。


    傅伯山看她如此反应,唇边不禁浮起一丝笑意,淡淡的,但心中却莫名泛暖。


    温幼槐没想到在寺庙中还能吃上那道鱼脍,傅伯山似乎压根没打算委屈她,各种吃食都轮番上了个遍,可这是山中寺庙,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食材?


    温幼槐担心在寺中开荤会对佛祖不敬,傅伯山却说:“酒肉穿肠过,戒律戒的是心魔,只要你一心向善,佛性不会因此而浑浊,佛祖亦不会和你计较这些。”


    但她放心地大快朵颐后,才发觉他几乎没有动筷,不由有些犹疑:“......二爷怎么不吃?”


    傅伯山慢条斯理咽下一口茶,淡淡扔下一句:“我作恶多端,佛祖恐会同我计较。”


    温幼槐听到这话险些呛出眼泪,端起茶盏连连灌了几杯,怎么会有人自我认知这么清晰还面不改色的?


    但她也只是心中想想,匆匆用完吃食,回房中歇息去了。


    然而经过这事,她却能基本确认,傅伯山是信佛的,至少他信佛法所说惩戒。


    情感淡漠的傅伯山居然信佛......这个发现让温幼槐有些惊讶,她半倚在床上,不禁陷入沉思。


    傅伯山陪她用完吃食后便离开了,不知人去了哪里,房中只剩她一人,宁静的环境让她很快入睡。


    直至深夜,温幼槐蓦地被梦魇惊醒,一摸旁侧却是冰凉的,心中顿时不受控制地开始慌张。


    近来半个多月傅伯山夜夜伴她身侧,几乎她一有声响傅伯山便会醒来安抚她,耐心地等她再次入睡,今夜却不见他人。


    突然出现的慌乱让温幼槐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迫养成了需要他陪的习惯,顿时心中一紧,爬下床榻出去吹风。


    冬日的深夜是冰寒的,温幼槐也在这样的冷风中逐渐清醒过来。温水煮青蛙是傅伯山最擅长的谋略,她怎么会放纵自己沉溺其中?


    思绪间已不知走到了哪里,温幼槐正打算往回走时,看到不远处的院中亮着昏黄的灯光,无意识地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到门口,却瞥到里面熟悉的身影,傅伯山正背对她坐在房中,对面那人远远看去矜贵雍容、龙眉凤目,两人不知在交谈什么,院中气氛却异常凝重,带着杀意的肃寒。


    温幼槐心口猛跳了一下,转身便要往回走,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屋顶跳下一道黑影冲她而来,她双眸紧紧一缩,往后退去——


    就在寒光抵上她颈侧时,一枚暗器飞来将那剑柄打落,温幼槐受了惊吓,登时腹中剧痛,弓起腰缓缓滑到地上。


    一息之间,一只大掌迅速将她托住,扶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温幼槐拧着眉,剧痛间听到那人透着寒意的声音:“殿下,这是我的妻!”


    温幼槐疼得说不出话,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似有人来给她把脉,而后便是一股苦涩的药味,她偏头想躲,却被那人扼住下颌,用唇将药渡了进去。


    当晚,冒着血的五根断指被人送了过来,傅伯山只瞧了一眼便挥手让人退下,而后俯身进了床帐。


    温幼槐昏睡了一整晚,傅伯山亦陪了一整晚,次日她醒来时,看到床边坐着的傅伯山,一时有些怔忡。


    傅伯山将茶水喂到她唇边,她懵懵喝下,却闻到他袖边沾染的若有似无的檀香气息。


    “......昨晚你怎么出去了?”傅伯山长指捏着茶盏,幽深的眸自上而下看着她。


    温幼槐原本还在出神,听到这话顿时清醒了大半,支支吾吾说:“我看你不在,便想出去找你。”


    傅伯山心下一软,将她捞起来放到怀中,沉声道:“以后不要一个人出去,太危险。”


    又道:“太医说你这胎虽然稳住了,但日后凡事都要多加小心,万不能再受惊了。”


    太医?


    他竟然连夜叫了太医来?


    温幼槐不由想到昨晚意外看到的那人,恐怕正是皇室之人,再想到昨夜傅伯山对那人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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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不会有假......但傅伯山私下和皇室见面?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温幼槐心中惶惶,也听不见傅伯山说什么了,许久才压下心底的震惊。


    傅伯山非池中之鱼,她一直是知晓的,但当真撞到了他的谋划,她仍然紧张地发抖。


    “你手怎么这么凉?”傅伯山捉住她的手往怀中放,“总之日后万不可一人出去了,有任何事先告诉我,若我不在,便去寻罗霁......”


    温幼槐怔怔点头,任由他抱着,没再说话了。


    除夕那日,傅伯山带她去了藏经阁,阁中书生似是一早被遣散了,里面并没有旁人。


    他带着她一本一本书翻看,又悉心教导她写字,温幼槐写得手酸,但心里却很舒畅,似乎只有这种时候,她对傅伯山才不是抗拒的。


    临近晌午时,傅伯山却突然说起江南书院的事,温幼槐手下的字微顿,滴出一个墨点。


    “每年都有一批江南学子入住洪安寺,白麓书院虽藏书被火烧尽,但名气师资仍在,今年往京城输送的人才也并不会少。”


    傅伯山手执书卷,侧身看向她:“江南富商云集,与京城民风大有不同,那里初出茅庐的书生墨宝也有广为人知的,你这手字若是流传到江南,定然也能取得不少声望。”


    温幼槐悄悄铺上新的一层宣纸,提笔似是毫不在意地说道:“原是这样......”


    傅伯山淡淡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若是你想去,等再过几年,我亲自陪你去一趟江南,每日读诗作画,也未尝不可。”


    温幼槐手心都冒了汗,紧紧攥着墨笔平复心绪。


    傅伯山是知晓她心中向往之处的,所以特意说这番话来试探她,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表现出任何波动,于是她抿着唇,缄默不语。


    所幸傅伯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看书,温幼槐紧绷的脊背逐渐松懈下来。


    他占有她一年、两年,甚至连余生都想要强占了去。那是她的渴望,如今却被他染指,无论他是要威胁她,还是真心想带她去,她心中都是极度不适的,这种毛骨悚然蔓延到四肢百骸,令她反复燃起对他的恨意。


    日光被阴翳遮挡,似乎预兆着大雪的来临,温幼槐攥着笔,眼睫如积雪般沉沉抖落下来。


    ......


    除夕当晚,傅伯山并没要她守岁,两人早早地梳洗一番睡去。


    这是温幼槐过得最安静的一个除夕,原先在宋府时,宋翰之喜欢热闹,每年都要在炉前守过子时,给下人们赏了金锞子才肯入睡,彼时良辰美景烟火尘间,哪知如今煎熬似烈火烹油,时时仿若头顶悬剑。


    温幼槐忆起过去,除却惆怅再无其他心绪波动了,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停在回忆里的人,连原先总会愧疚的心情,如今也烟消云散,她应当是成长了吧。她想。


    孕期起夜总是频繁,在寺中更不如家中便利,傅伯山每每抱着她去净房,一点没有嫌弃她的意思,若换了旁人,她早就沉溺其中柔情。


    这样想着,温幼槐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第一次如此靠近傅伯山,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乍然醒来,一睁眼,身侧却空荡荡的,伸手摸去,连温度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