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

作品:《珠胎

    檀香萦绕,清晨的大雄宝殿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修行僧人,诵经的声音缓缓响起,回荡在殿中。


    温幼槐望着那尊面善目和的佛像,不自觉便迈入门槛走了进去。


    守殿的僧人小心地为她引路,问她是否要祈福求法,她摇摇头,跟着僧人往里走。


    绕过一尊通天说法佛像,宝殿东侧的荧荧灯火出现在视野中,信徒在此处供奉一盏盏长明的油灯,为心系之人祈福延寿,灯不灭则灾厄消。


    然煌煌灯火中,一道身影孑然跪在佛像前,他闭目合掌,落落高明下虔诚地微低头颅。


    温幼槐停下了脚步。


    僧人并没询问她,悄悄从一旁退了出去。她静静注视着,突然明白过来他身上檀香气息的来源,心想,原来像他这般在京城翻云覆雨的人物,却也有求而不得的事......


    不过生老病死,世间凡人皆受其苦,恐怕谁也不能避免的。


    温幼槐没惊扰他,悄声离开了宝殿,远处传来钟声,高塔泄出第一道天光,叫醒了这座沉肃古穆的佛寺。


    藏经阁的书生们已经在各司其职了,她走进去时放轻了脚步,并没人注意到,独自挑了个没人的角落看书。


    随手拿了一本,上头却写的是梵文,她翻了几页看不太懂,遂打算放弃,这时隔着书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这是天竺高僧般刺蜜帝带来的《楞严咒》原本,较为晦涩,姑娘若想看,不妨去寻译版来读。”


    温幼槐惊讶地抬头看去,正对上书架那边一张白得剔透的脸,正是那日她在路上遇到的书生。


    没等她开口,那书生走向另一侧拿了本蓝皮经书到她跟前,道:“这本便是译版了,姑娘有任何不懂的可以问我。”


    他肤色白皙,一双眼睛却很特别,像一颗乌沉发亮的琉璃珠子,给人一种很通透的感觉。


    上次他垂着眸,温幼槐并没看到他的眼睛,今日视线便停留的久了一些,等她听到那书生轻轻一咳,才反应过来自己盯得有点久了,忙道:“抱歉。”


    那书生侧对着她,说:“没关系,我已习惯了。”


    温幼槐便更觉得不好意思,他这样佛子般的长相,未免总叫人多看几眼,尤其是在这寺庙中,更让人觉得稀奇了。


    她从那人手中接过经书,道:“怎么称呼先生?”


    书生微一颔首,道:“小友别号观空子。”


    “观空先生。”温幼槐道,“方才瞧您可是在整理典籍?可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


    观空子抬眸看向她,微微一笑:“姑娘不必这么客气,这藏经阁原就是供庙中所住之人阅览经书的,不过你若是执意想帮忙,那便随我来吧。”


    温幼槐跟着观空子去了二楼,楼上更为幽静,只有风吹动书页的沙沙声,门口坐着一位书生,正在埋头抄写经卷。


    观空子将她引到一处靠窗的桌案前,道:“平日我在这里抄经,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同我一起罢。”


    他说罢便坐在桌前磨墨,周身散发出一种超乎年龄的静谧感,温幼槐看着不由有些恍惚,问他:“观空先生来这庙里多久了?”他应当比她要小一些的。


    “五年。”观空子道,“自从家乡遭灾后便一路来了京城,如今在庙中也有五年了。”


    温幼槐在对面坐下来,“据我所知来寄宿在这庙中的都是为了准备科考,先生竟不打算考举吗?”


    观空子淡淡一笑:“静者静动,非不动也。万事万物有其缘法,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温幼槐蘸墨的笔顿了顿,提笔在纸上缓缓落下一笔,微敛的眸底浮起一道几不可察的波涌。


    她虽不信佛,却理解了他话中所说之意,似又映照了她眼下的困境,仿佛一滴水沉入湖中,悄无声息。


    观空子注视她半晌,忽而道:“年后京中会举办一场法会,迎奉天竺高僧的佛骨舍利入城,届时再见时,希望姑娘已经解开眼前困境。”


    温幼槐笑道:“你怎知一定会见到我......”不知想到什么,声音忽然戛然而止,抬头看去,只对上他清透无瑕的眸。


    他越过她望向远方,沉默中似包含无尽深意,温幼槐攥着笔,低声问:“先生所说法会,是于什么时间举办?”


    “明年七月。”


    七月......温幼槐视线缓缓落在腹部,眸色慢慢平静下来。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傅伯山来了藏经阁,观空子见了他起身行礼,道:“傅阁老。”


    温幼槐听到这个称呼额角一跳,转身看去,傅伯山已经走到跟前,向她伸手,问:“不饿吗?”


    温幼槐由他牵着站了起来,他顺势扶上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形。


    用吃食时,她还想着方才观空子对他的称呼,阁老......傅伯山什么时候升至内阁了?


    先前和太子的匆匆一面又浮现在眼前,内阁官员庙中夜会太子,莫非他想要的当真是......


    温幼槐胸口微微起伏,可即便如此,傅伯山似乎并不担心被她知道这事,他竟这么信任她么?还是认定了她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怎么不吃?”


    温幼槐一抖,瓷勺撞击出声,匆匆掩饰了慌乱道:“吃的。”


    傅伯山双眸微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问,如常吃饭。


    他照旧只吃了些素食,温幼槐觉得他果真虔诚,但谋权这样的大事,他应当不会寄托于佛法罢?那他求的又是什么......


    但如今知道了这事,不由在他面前愈加谨慎,话也逐渐变少了。


    从洪安寺回去后,傅伯山对她的看管更加严格,连三姐和王夫人也不让她见了,每晚回到宅中陪她,还特请了位稳婆住在宅中,似是对她十分紧张。


    温幼槐常常见到他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许是如今进了内阁,身上的权势气息更觉深重,颇有一番山雨欲来的剑拔弩张感。


    五月,麟儿出生了,因那夜下了雨,是以傅伯山给她起名叫傅霄麟。


    温幼槐对这名字倒没什么感觉,或者说她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觉,方生下她,便将她交给了乳娘,看也没看一眼。


    傅伯山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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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并无不满,他心疼她受了太多苦,想尽花样给她补身体,各色鹿茸银耳轮番进了她的肚子,她却仍一直兴致缺缺,整日躺在床上懒得走动。


    一直持续到六月中旬,温幼槐才恢复了些精神。


    王夫人来看她,说起皇帝病重之事,朝中充斥着废太子立三皇子的声音,温幼槐意识到有些事终究要发生了,不动声色地掠过了话题。


    王夫人便道:“我特意带来了通.乳的婆子,你放心,已经和二爷报备过了的。”


    温幼槐一笑:“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你今日带了毒药给我我也要喝的。”


    她脸上含笑,王夫人听到这话却心中一颤,面上没表露出来,嗔道:“瞧瞧你说的什么话!”


    又问起麟儿:“这会儿最是闹腾的时候,晚上你常起夜吗?”


    温幼槐低眸捡身上掉落的发丝,摇摇头道:“二爷会起来照看,我不太操心......”


    王夫人有些惊讶,见她神色淡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离开时似是无意感慨道:“听闻白麓书院的游师队伍下个月就要启程了,这一晃就又七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温幼槐面无波澜地应她:“是极快的,去年这个时候,我和你还没遇上。”


    王璟略含深意地看她,却从她脸上捕捉不到任何异样,索性作罢:“总归我们是有缘的,不若怎么能做了好友!”


    温幼槐笑着将她送走,等人走后,独自站在风口片刻,转身回去了。


    日子过得一如既往地平稳,连红鸢都觉得,自家主子约莫因为孩子的出生,心思已经安定下来了。


    是夜,傅伯山再一次被麟儿的哭声吵醒,迅速起身去外间将孩子抱在怀里哄。


    自从有了麟儿,傅伯山对温幼槐比以往更温柔了,日常关怀也比先前细致许多,为了不打扰温幼槐,他特意在屏风外设了个小塌,这段时间都宿在这里。


    温幼槐从不理会这些事,他却似乎享受其中,无论朝中事有多忙,也不觉得回来对他是一种折磨。


    这是他和她的孩子。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就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激荡。


    乳娘听到声响进来了,从傅伯山手中接过孩子,道:“二爷,我来吧。”


    傅伯山才转身进了里间,耳边却专注着麟儿的声音,见哭声渐渐平息了,大步往里走。


    暗夜中,一道身影凝滞在屏风前,似是被吵醒了,瓷白的脸板着,眉头微皱起。


    傅伯山忙褪了外衣上前裹住她,小声哄:“怎么醒了?可是声音太大了?”


    “傅伯山,我没法睡。”


    许是没彻底醒来,嗓音中还有些含糊,又带着气,竟在这时叫他的名字,他不由得心里一软,将她横抱起来往塌上送,“我下次动作轻些。”


    怀里的人却不肯听他解释,将头扭到一边,咕哝道:“把她送去老夫人身边吧,我不想再听她哭。”


    傅伯山第一次见她撒娇似的同他说话,心防在此刻化成一滩水,禁不住她再说话,滚烫地封住她的唇,纵着她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