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阳光不错，暖暖的，门口的风铃随着客人的进出轻轻晃动，一切都刚刚好。


    趁下午的这段时间没什么客人，卜雾站在收银台前举铁，左手5千克，右手5千克，交替举起，她对自己从一个拧瓶盖都费劲的肌无力到能面不改色单手举铁5千克的转变还是挺满意的。


    李祠昇请假了，这几天都没在，听姚雪翠说他偶尔会来基地，和余站长说些什么。卜雾也不好意思多问，毕竟她和李祠昇也没有熟到对方做了什么全部都有一清二楚的程度。


    说实话，羊羊他最近不在店里，卜雾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上次在他怀里哭得太惨，她看到他就有点尴尬。


    卜雾擦拭着玻璃杯，抿唇思考，还是要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吧，一想到自己比现在的羊羊外貌年龄大七岁，她就一阵脊背发凉。


    她下意识地掏出桌子下面的镜子，担忧地看着镜面里皱起眉头的女人，随后又舒展开眉头，放心地吐了一口，卜雾对现在的自己很满意，不管自己多少岁，她永远爱自己。


    手机骤然震动，她掏出手机，本以为是谁发来的消息，没想到是一封邮件。


    卜雾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电子屏幕里黄色邮件形状，不断闪动着的软件图标，屏住呼吸，咬咬牙，冒汗的手指点进去。


    果然，她说不出是该害怕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因为这天终于来临，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随之落了下来。两种复杂的情绪此刻在卜雾心里不断交织。


    邮件的内容是：


    请在明天下午前往仁爱大道1号的城北中学，你的妈妈在那里等着你放学。接下来你的身份是十七岁的高中生罗佳月，你有一个弟弟，他叫罗郁林，你们随着父亲的工作变动，转校到城北中学，并在学校旁边的小区租下两室一厅，你们的母亲是位家庭主妇，父亲工作很忙，偶尔才回一次出租屋。


    请顺利度过这一学期，迎接你们的暑假。


    卜雾抬眼望向书柜里摆放着的自己穿着校服的照片，自己面对着镜头，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她的高中生活并不像日漫或者美剧里那般青春洋溢，没有社团活动，没有青春期里的少女心动。


    只有从早到晚一直在书桌上不停翻动的书页和除了解决生理问题无法离开的位置。


    偶尔课间和同桌聊聊天，这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趣。


    她打算跟李祠昇发消息说一下自己这几天不能在店里，就看到他同时发来的信息。


    日升：姐姐我可能得再请几天假，我收到居民的邀请了


    卜卜兔：好巧，我也是


    卜卜兔：看来这几天店里都没人了，我等会写个公告去


    日升：你也收到了？你是去哪里的，我要去城北中学


    卜卜兔：……我也是


    日升：那真的是太巧了


    日升：我要重新体验一回高中生活


    卜卜兔：你在那里面该不会姓罗吧？


    日升：……


    日升：姐姐你不会是妈妈吧？


    卜卜兔：怎么可能


    卜卜兔：我是姐姐


    日升：(*^_^*)


    这次的对话以李祠昇的颜表情字结束，卜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自己前脚看完邮箱，后脚羊羊就发来消息，巧得太刻意，卜雾对羊羊一直存有疑心，她并不打算打草惊蛇，万一他谨慎起来没有蛛丝马迹可以让自己查证就不好了。


    该去送订单了，卜雾抬眼看向订单板。


    看清订单上的地址，她心一凉，掏出手机对比邮件里的地址和订单地址，每个字都对得上。


    卜雾欲哭无泪，边想着自己肯定回不来了边包装订单要的物品。


    把东西放进车筐，卜雾刚抬起腿，要跨上车垫，想起什么，撤回腿，拾起门口摆着的营业牌走向烘焙店，在便利贴上写下：我去城北中学送货了


    将撕下来的便利贴粘贴到收银台上，卜雾走出店，锁好门，重新回到车上，启动电瓶车，打开从商业街里买来的导航软件，向城北中学出发。


    ……


    余微靠着椅背，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面前百无聊赖地在纸上涂涂画画的少年。


    听着笔尖在纸上不断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余微皱了皱眉，手指叩叩桌面，“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威胁我，然后问我想干什么？”李祠昇停笔，抬起传单，露出一张被墨水涂满半张脸的寻人启事，面无表情地说道。


    余微有些头疼，她确实是想借着他的身份威胁他，但他在乎又不在乎的态度让她升起几分犹豫。


    李祠昇懒懒地撕碎手里的传单，撕成条，又横着撕，碎成块块，神经质地捻起几片碎片，放进嘴里嚼，未干的墨水晕染在他舌尖。


    这张传单只不过是复印件而已，显然他也知道，余微越发不能轻易行动，看着对方诡异的举动，她只好把重点放在卜雾身上，不是像刚刚那样用卜雾威胁他，而是为卜雾好而考虑。


    “你想瞒卜雾，你一个人能瞒多久？她现在还不能知道林奚雨的存在，你也不想她知道你已经不是人了。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会配合你。”余微知道自己对李祠昇没什么价值，但她一定要见到林奚雨，没有价值也要找到价值。


    李祠昇咽下碎片，轻飘飘地瞥了一样余微，嘴角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嘲笑，笑她以为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能威胁自己的无知，笑她因为林奚雨还存在而失去了理智。


    他点点头，同意交换，“今晚十点，我在调解局门口等你。”


    李祠昇转身准备离开，余微站起身叫住了他，看着对方抬眼看向自己，对上那双妖异的眸子，她咬咬牙，道：“她还好吗？”


    她？李祠昇反应过来，是指林奚雨，他想起那具有着和自己这幅皮囊下相同的扭曲身躯，冷漠的脸上不经流露一抹艳冶的笑。


    他怜悯地看了一眼满眼全是抑制不住的担忧的余微，好心道：“你现在最好不要知道，等晚上吧。”


    望向李祠昇消失在门后的背影，余微彻底站不住了，浑身像被抽去所以力气，倒在椅子上，手蒙住眼，温热的泪沾湿了手心。


    要是当年自己能拦住奚雨，她的结局会不会就不是如今的样子？


    ……


    城北中学的校门口看起来有些许荒凉，铁门栏已经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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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学校比较老旧，就连围墙上为了防止学生翻墙逃跑的铁尖刺都是用锐利的玻璃碎片代替的。


    空旷的校门口只有卜雾一个人，卜雾好奇地打量校门内的学校环境，却只看到门内广场上立起的一块石碑，还有不远处的操场，看不清教学楼和其他建筑的具体模样，被近处的树丛遮了七七八八。


    卜雾只好走向保安亭，走近后透过带着厚厚灰尘的透明玻璃窗，看清室内的景象，她被吓得差点叫出声。


    一个穿着制服，保安打扮的人偶直勾勾地与卜雾的对视，塑料的眼珠透着一股死寂，卜雾试探地往右边走走，人偶依旧直勾勾地盯向她刚刚站着的位置。


    卜雾悄悄地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活的，只是凑巧罢了。


    保安室也是一副废弃的杂乱摆设，防爆盾倒在地上，叉子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角，散落的纸页纷飞洒落在积灰的地面。


    卜雾将打包好的糕点放在窗台上，回到电瓶车上打算离开，刚准备发动的时候，抬头朝放着糕点的窗台看去，瞳孔猛地缩小，刚刚还放在窗台上的打包盒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空无一物的窗台。


    她咽了咽口水，壮起胆，重新走向保安亭。


    保安亭里的人偶保持着原样，走近了才发现窗台并非空荡荡的，上面留了一张字条，字体娟秀：


    谢谢你送来的物品。


    卜雾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这是客人在表示收下自己送到货物了吗。


    回到电瓶车上，这次没有异样发生，卜雾抚了抚自己身上浮现出来的鸡皮疙瘩，原路返回。


    路过商业街的集市的时候，卜雾还停车去买了点肉，本想给羊羊发消息叫他来她家里吃饭，没想到在集市里遇到他了。


    他正蹲在鱼池边上，没有表情地盯着在水中游来游去的鱼，站在鱼池后边的卖鱼调解员被他怪异的神情看得一愣一愣的，手摸向沾满腥味的砍刀，以备防身。


    卜雾望向在发呆的李祠昇，才发现他除了在自己面前一直面带笑容，其他时候像个空壳似的，没有任何情绪。


    她将车开到李祠昇旁边，俯下身戳戳他的肩，他木然地转头，淡漠的眼神看到卜雾的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姐姐你也在？”


    卜雾点点头，看向羊羊刚刚望着的鱼池，猜测他是想吃鱼，于是挑了一条鱼，刚准备付钱，却被李祠昇拦住了。


    李祠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示意摊主刷自己的。卜雾想拒绝却被他按回去了，一副不让他结账就不高兴的的样子。


    摊主接过卡，看清卡的模样，却一愣，这张卡的主人他认识，并不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对上摊主怀疑的眼神，李祠昇没有任何表示，神色如常的和卜雾交流。


    “跟我回家吃饭去吧，我还买了肉呢，我们吃顿好的。”


    “好，麻烦姐姐了。”


    坐上卜雾的后座，见摊主仍旧盯着自己，李祠昇眉头微皱，对他做了一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将卡甩进鱼池里，悄无声息，没有溅起水花。


    行驶的风刮过卜雾的发梢，散落的发丝打在李祠昇的脸上。


    他苦恼地抿唇，又要抢新的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