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糖丸

作品:《阿弟他又发病了

    云合南郊。


    栖云山脉绵亘千里,山巅终年积雪隐在云雾深处,雪水化作溪流潺潺汇入沧河,包绕云合。


    河岸烟柳画桥处,又见离人折柳。青衫少年持笛,笛声穿林渡水。岸上小娘子以帕拭泪。


    第七个了。


    沈半夏挎着竹篮倚在老柳树下,青丝被风撩起几缕。眼见那对小情人执手相看泪眼,手里摩挲着老柳皴裂的树皮嘟囔道:“不怕薅秃了沿岸垂柳么。”


    “阿姐不也在打柳树的主意?”


    阿玉笑道,瞧她鬼鬼祟祟蹲在岸边,大半个身子藏在半人高的树丛里,沈半夏最不耐暑气,此刻早将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一截雪藕似的小臂,


    “那我可不为了谈情诉衷肠。”


    沈半夏轻哼一声,指尖寒芒一闪,竟是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


    待那对离人身影渐远,她猫儿般灵巧地窜至老柳树下。刀刃贴着树皮轻轻一刮,小心翼翼将柳树皮和汁水收集于篮子里的瓷盅;阿玉有样学样,也随手挑了株垂柳祸害。


    夏日炎炎,好在柳荫下倒能偷来些荫凉,一整个下午,姐弟二人嚯嚯了不知多少柳树,收获颇丰,直至夕阳西下,才慢吞吞摸回别院。


    "去把排骨煨上。"


    才跨进垂花门,沈半夏便支开阿玉,自己抱着瓷盅闪进西厢房。


    阿玉在灶间忙活时,总听见那边传来"笃笃"捣药声。待马蹄玉米汤煨出奶白,糖醋小排炸得金黄。他摆好碗筷,望着石桌上渐渐散尽热气的苦瓜酿肉,朝西厢房望去,果然映着个低头忙碌的剪影。


    “你俩先吃吧。”


    木门"吱呀"一声,漏进一缕饭香,沈半夏鼻尖微动,手上却未停,几根青丝随意垂落在额前。


    “张嘴。”


    唇边触到温软,她下意识咬住,酥皮"簌簌"落了几粒在衣襟上,层次丰富的酥皮裹着清爽可口的豆沙馅料,沈半夏餍足地眯了眯眼,垂眼果然瞧见一块炸得金黄的荷花酥。


    “真好吃!”


    就着阿玉的手吃完一整个,沈半夏朝自家贤惠的阿弟挑眉道:“阿玉来得真是时候,我方才试了下这柳树汁儿,正巧有些不适。”


    见她果然捂住小腹,阿玉皱眉,侧身倚在门边问道:“阿姐要这柳树皮做甚?”


    沈半夏将柳树皮捣成得细碎,裹在蒸笼布里,瓷盅里盛满了暗绿色的汁液。


    “止疼。不过这可比安神丸安全多了。”


    自那日在农舍听得安神丸暂时无法在云合流通后,沈半夏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立即添了几分愧疚,思来想去,决定弥补——用不会成瘾的药方替代。


    柳树皮确能提炼阿司匹林的有效成分,然水杨酸的胃肠道反应剧烈,沈半夏皱眉,她肠胃向来□□,也不太能承受这霸道的烧灼感。


    “半夏阿姐快些来!”阿棉像只小雀儿扑进来,小手攥住沈半夏的衣袖,另一只手里举着的荷花酥已缺了个角。


    阿玉趁机合上药盅,推着沈半夏的肩往院里走。


    “我们阿棉怎么成小花猫啦?沈半夏指尖点上小丫头鼻尖,那两道灶灰印子活像狸奴的胡须。


    “都怪阿玉哥哥不告诉我!”阿棉忿忿瞪了眼阿玉,后者事不关己白眼一翻,只顾往沈半夏碗里舀汤,


    “对啊!”沈半夏猛一拍大腿,瓷勺突然"当啷"碰响碗沿。


    怎么忘了万金油草木灰,天然保护胃黏膜的碳酸盐,而且成本低廉和柳树皮一样取制便宜。


    “草木灰这不要多少有多少!”


    饭后三人挤在厨房里,沈半夏将燃尽后的草木灰归拢,找来干净的麻布包裹起来。


    想起那夜遇见的小姑娘,沈半夏思忖片刻,笑嘻嘻看向阿玉。


    "好阿玉,替阿姐做甜口的药丸子吧。"


    阿棉踮脚想摸再摸一把饴糖,被阿玉提着后领子拎开,满室焦糖混着药草的甜腻。


    *


    自春韵坊那场风波后,沈半夏铁了心要阿玉习武。


    行动派的沈半夏拎着两坛桂花酿便拐进了县衙偏门,坚决贯彻东方监护人的人设,无视当事人不愿离开医摊的意愿,擅自约定好,每隔两日,就将阿玉扔去夏久那儿学两个时辰的功夫。


    盛夏的日头毒得很,青石板上升腾着扭曲的热浪。


    阿玉学功夫的事被柳翩生撞见了,也嚷嚷着要加入。


    “哎,阿久跑去前厅都多久了,是不是忘了我两了。”


    柳翩生鬓角汗珠滚到下巴,瞟到阿玉纹丝不动,嘴撅得老高。


    “小阿玉,你怎么也学阿久那闷葫芦不睬我。”


    “夏大哥说,万武归宗先练静心,气由意引,力自气发。”


    “还真想当个武林大侠啊!”


    柳翩生“嗖”得挺直脊背,先揉揉酸软脱力的腿根,又抬手遮头撇了眼当头的烈日,索性躲去了檐边槐树底下。


    “阿姐说的。”他四处乱窜的动静没能使阿玉分心,后背已然浸湿小片汗渍。


    “差点儿忘了,你唯阿姐是天。”柳翩生盘腿坐下抽出折扇,“不过阿久也跟我大哥一样。”


    没人理睬倒也扫不了他的兴,自顾自继续说道:“哈哈说来也有趣,初见阿久,我差点捅了他一刀。”


    “世人皆道云合柳家乃诗礼簪缨之族,老祖宗随先祖圣上平定南蛮,世禄之家,”柳翩生手里摩挲腰间的晶莹白玉,“柳家人丁旺盛,好在我爹娘感情甚笃,神仙眷侣游览天下胜迹,倒没什么劳什子内院争斗。”


    “我大哥袭官早早就去了上京,二哥在军中列职,阿姐也不让须眉打点族内产业,只剩下我这个不思进取的小弟。”


    “为何差点捅一刀。”阿玉看向树下惬意乘凉的纨绔公子。


    “肯理我啦。”柳翩生乐呵,继续道:“我却没啥本事,但我的身子就是银子。”


    “哦?”


    “儿时我常被掳走。”柳翩生笑道,面上全然看不出丝毫阴霾,“南蛮异族掳我想报仇,山贼掳我想敲诈钱财……”


    “那日我刚从贼人窝点溜出,后有贼人追杀,撞上了阿久。”柳翩生笑道:“谁让他小小年纪就凶巴巴,还一席黑衣,差点儿以为他们一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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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的恶寇呢。”


    “谁又是恶寇了?”


    沉稳的男音打断了柳翩生,夏久从远处走来,见中央空地上只剩阿玉,点头示意他起身。


    “哪里是贼寇,阿久是救命大侠。”柳翩生见他来了笑嘻嘻迎上去,歪头一瞧,他身后还跟着沈半夏,“半夏姑娘来接小阿玉呀?”


    “来看看阿弟成果如何。”沈半夏笑道,径直走到阿玉跟前替他拭去满头薄汗,“顺便献上我新研发的膏药,孝敬我们盖世英雄夏大侠。”


    “喏,内服外用。”沈半夏抬手一抛,“你对毒药敏感,许是体内积蓄太多,得多通通;还有这外敷膏药,我瞧你浑身乌青,外伤也得好好调理。”


    ——阿姐怎瞧得夏久浑身乌青?


    阿玉听罢心中不知为何烦闷异常,然阿姐还在跟前,他乖巧抿嘴笑笑,赶忙拉她去树荫下乘凉,“阿姐,这边凉快。”


    四人围坐院边,柳翩生不知从哪儿端来茶水糕点摆了一桌。


    歇息片刻,沈半夏朝夏久道:“后日我约了七娘再走一趟城西。”


    “后日?不巧。”夏久听后皱眉,“我明日得走一趟临县,约莫至少五日方能赶回。”


    “我自己去就行了。”沈半夏摆摆手,“七娘替我约了人,现下安神丸断了销路,急需用药的百姓可等不得。”


    “那我派些县衙的人护你们……”


    “不用不用”沈半夏阻止道:“那些人本来就痛恨官府,见到官差哪肯信我。”


    夏久思忖片刻,云合范围还是安全的,“……那万事小心。”


    *


    夜深,沈半夏和阿玉在厨房蒸掺了柳树皮汁的米糕丸子。


    “阿姐,不能等夏大哥回来吗?”


    “又没什么危险,多等一日那些病患就多疼一日。”蒸笼上方腾起白烟,沈半夏吸了吸鼻子,米香混着清甜萦绕鼻尖,“再说也不知他到底几日回得来。”


    “那也该带上衙门的衙役。”


    “都说了不想惊扰。”沈半夏朝阿玉转过身来,见他愁容满面,“阿玉,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阿姐安危”阿玉垂下头,昏暗的烛光跃动在他俊秀的脸上,“那日都受伤了。”


    “那是意外。”


    ——可除了意外,或许还有人虎视眈眈。


    他攥紧拳头,自从沈半夏掺和进安神丸的案子,他总觉得有人暗中监视他们,这股视线如影随形,但又会在罗老或者夏久出现时藏匿起来。


    ——莫不是上京的人。


    阿玉走到灶台前揭开蒸屉,将米糕丸子夹到碗里放凉,俊脸隐匿在阴影里,向沈半夏和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世太冒险了,他不敢赌。


    *


    两日后,清晨。


    沈半夏已理好药箱立在院中。往日这时辰,阿玉早准备妥当,今日却连灶间都静悄悄的。


    "阿玉?"


    推开厢房门,他蜷在薄被里,发带松散,唇色惨白。沈半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掌心贴上额头,果然有些烫手。


    “怎么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