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旧事(2)

作品:《凤归千里

    此景猝不及防,男子不由地闷哼,臂膀似被匕刃划破了。


    “竟敢伤老子?自不量力……”不悦之色霎时涌上,男子顿时失了兴,不疼不痒地随然道,“陇帝已被擒,陇国都亡了,你这女子还在垂死挣扎,一点都不识趣……”


    “杀了吧。”


    末尾几字被道得轻巧,却深深刻入了她的骨髓里。


    十指嵌入掌心,她潸然泪下,悲不自胜,却不敢哭出一声。


    “公主快走……”凝竹轻扯她裳袖,满面忧愁而望,而后牵着她小心翼翼地沿小径逃奔,“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苦心……”


    “好似已断气了,可惜了这美人……”


    耳畔仍荡着那将士的卑劣之语,她硬生生地隐忍下哀痛与愤恨,泣不成声,被迫而逃。


    那时她名为阮翎,是陇国唯一的遮面公主。


    因被算出命格天煞,她从不以真面示人,为此遭受冷落,失尽了父皇的恩宠。


    一朝战败,弃甲曳兵,溃不成军,大宁趁势率兵杀进了宫城,将宫人除得干净,唯独遗漏她一人。


    逃出皇城后的半载,她万念俱灰,痛心入骨,无时无刻不念着灭族之仇。


    不久后她便得知,闯入寝宫的男子名唤冯猇,带兵攻城的镇国将军叫孙重。


    这些名姓,她一一烙于心上,势必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大梦惊醒时,额间满是冷汗,楚轻罗顿感头额昏沉,一望房外,日薄西山,暮景残光,竟已到了次日黄昏时。


    她竟是睡了整整一日……


    梦中惊悸挥之不去,那景致恍如隔日,她下榻饮起盏中茶,目光掠过放置于案上的书卷。


    三十遍琴道还未书写,明日时限一到,她不好应对道下这惩罚的曲先生。


    想至此处,忽闻有女子欢步踏上楼阶,她循声望去,见来者是孟盈儿,其人手中挥着一本书册如约而至。


    丫头眉飞色舞地递上写了批注的籍册,趴在窗台边,掩不住喜色:“轻罗,这是我今日记下的课业,空闲之时你可看看。”


    “先生露面了?”楚轻罗顺手翻着,余光时不时地望向面前俏影。


    被她一说,似又忆起堂上所见之景,孟盈儿杏眸稍弯,低眉羞涩地道起:“那是自然,你是未见先生立于学堂之上有多清冷,一副威不可犯之样。只要他开口,堂中无人敢说一字,都被先生的威势给震慑到了。”


    她望此情形忍俊不禁,敛声轻笑道:“被你说的,先生像洪水猛兽一样,分明昨日还那样爱慕……”


    “爱慕和敬畏是两码事,虽然敬重,但也还是倾慕的……”丫头闻语赶忙正声回答,思来想去,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情念一事玄乎其玄,与旁人是道不明白。


    “哎呀,与你说不通,你没有心上人,你是不会明了的。”


    “你是不知,先生入堂时,堂下便哗然一片,尤其是那徐安遥,双眼都看直了!”张望着四周无人留意,孟盈儿压了压语调,故作肃然地掩唇道,“她们都说先生颇为年少,加之公子如玉,举世无双,那些姑娘都为此起了歹念。”


    闻其所述,脑中的画面都似活灵活现了,楚轻罗噗嗤一笑:“你怎知她们起了歹念?”


    “所谓食色性也,像先生那样的翩雅公子,何人不会起非分之想……”丫头撇唇看向窗内姝色,回得极是坦荡。


    想来这世间姑娘皆喜正人君子,而像曲寒尽那般有着出尘之表的,更能得女子爱慕。


    她浅然低笑,只当这些大家闺秀是到了婚嫁年纪,情窦初开罢了:“再过一日,我便可去看看盈儿的曲先生。”


    “待你禁足完毕,我就可以和你好好交心……”澄亮双目一瞥灯火通明的正堂,孟盈儿朝她挥手作别,随之灿然回笑,“快到夜习之时了,我得走了!”


    她悄然一指丫头身后的路,忙提醒道:“天黑着,当心路。”


    “知道啦!”


    丫头眨眼跑远,周遭又陷入了冷清,唯有府中女婢送来膳食,再无人上此楼阁来。


    前夜困顿,连衣裳都未来得及解下,既然明日要进堂见先生,先前被说起的衣裳就该换上一件。


    先生不喜,她就暂且从命换一套明艳的。


    可待浅素衣裙被换下之时,她猛地一僵,直望一处裙角发了愣。


    虽不起眼,可的确是染了丝许血迹。


    她这才恍然大悟,先生是意有所指,才命她更衣……


    而禁足的这两日是为避躲官兵追查,先生是……刻意相护。


    她与这曲先生素不相识,他何故护着……


    她一时想不明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就当曲寒尽觉得自己是府邸的先生,府内的学生他便要处处偏护。


    若先生真有此念,如此一来,她便是歪打正着,省下不少顾虑。


    心绪忽然变得大好,至少当下,行刺之举未被府衙查出端倪来,楚轻罗回坐书案,定心抄写起书册,将书中的一笔一划抄得清晰,不带丝毫马虎。


    如今先生已将她留心,此乃天意相助,接下来的事,就要看看先生如何上钩了……


    烛火映照着女子如画容颜,玉面淡拂,偏染有百媚千娇。只是娇色之下藏着万劫不复,随着烛光摇曳于夜色中。


    两日一晃而过,隔日午时风和日暖,碧空万里如洗,府院中的花草落下晨露,四处红飞翠舞。


    楚轻罗恰好写落末尾字句,窗外响起轻缓跫音,似一阵柔风拂过,连同檐下铜铃也荡开清脆轻响。


    这步调她仿佛在何处听过,却莫名回想不起。


    直至房门被轻叩,她轻盈打开,才忆起这步子为何熟悉。


    门外站着清皎若月,冰寒如玉的身影,公子玉冠白袍,颇有一分仙风道骨之感。


    他像是及冠未久,微许少年之息犹未褪尽,可面容偏生得冷。


    不少姑娘闻声赶来,停于不远处偷瞧着热闹,眸光不约而同地落于这抹明丽之色上。


    “先生。”楚轻罗良晌退步在侧,为眼前的公子恭敬而让。


    然他仅是垂手而立,似守着礼节,不入女子闺房一步。


    他低望身前姝影,道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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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意:“禁足之期已到,我来听听你反省得如何。”


    “学生知错。”闻言,她忙恭顺答着,埋头低喃,像是真知晓了前两日所犯的过错。


    端身若玉树,将闺房外的散言碎语抛诸身外,曲寒尽面色微冷,严厉相问:“错在何处?”


    她见势谦卑地行拜,静思后俯首答道:“未经先生应许,偷跑去议事堂窃听先生与知府大人商谈,此为过错之一也。”


    “做了错事,还教唆同门一道而行,乃过错之二。”


    答完问语,楚轻罗便一动不动,谦顺地待先生回话。


    可跟前公子半晌未语,只悄无声息地将她打量。她被迫抬眸,直撞入他深不见底的清眸里。


    “还有呢?”正想避开视线,她恍惚间朝下一瞧,耳畔忽飘来清冽的语声。


    还有?还有何过错可言?


    她不觉怔愣,除此之外,实在忆不起犯了何等大过。


    莫非先生所指,是她在城南行凶一事……


    如若不是指这件事,先生因何咄咄逼人,容颜还森冷得让人颤上几分。


    命她众目睽睽下道出逞凶罪行,这位先生怕是疯了不成……


    楚轻罗凝滞片晌,心上百味杂陈,再次抬目相望,眸色似泛有粼粼微波:“还有的……学生想不着了。”


    双眸仍旧透着寒凉,眼底有一汪冷潭,公子冷哼作罢,凛声又落一语。


    “反思不足,明日课前来一趟偏堂。”


    “学生谨遵先生旨意。”现下也只能照先生之意而行,她顺从地俯身拜别,观望这道无瑕清姿稳步走下楼阁,神仙玉骨般的人影消逝于拐角处。


    毕竟司乐府是曲先生的一言之堂,想得这栖身之所,入宫雪恨,她是该听从先生的。


    待先生走后,周围言谈声渐起,围观者毫不避讳地将她谈论。楚轻罗听着字字言论无动于衷,从容地踏出寝房,一眼便望见向她挥袖的俏丽丫头。


    她浅笑着行步而去,四下非议不绝于耳,心感名门闺秀大多是闲了些。


    一位从未听闻名姓的学生,竟能有先生来楼阁照看这样的厚待,宋嫣好奇极了,朝旁问那女子的来历:“她是哪家的姑娘?犯错被禁了足,还能让先生专程来解禁……”


    穆婉娴颦眉细思,在记忆中模糊想了几瞬,缓慢回道:“她好像叫楚轻罗,是楚家的次女,也不知是何缘故能进这司乐府学琴。”


    曲先生虽不看高低贵贱,可进司乐府的门槛却不容小觑,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根本无资格能进这府堂,何况还是个庶女。


    “楚家?我都没听说过,还是个次女……”听罢立马冷笑出声,徐安遥立得傲然,瞥望楼阁上此刻置若罔闻的娇影,目光不屑至极,抬声轻蔑而喊。


    “坏了府邸的规矩,惹恼了先生,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见了真让人烦心……这般自以为是,不如早些赶出府才好!”


    话语一声声地回荡于耳廓边,连不作理睬都不能,孟盈儿受不下此气,转身愠恼道。


    “你们不能这么说轻罗,轻罗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