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前，她平静的抬手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磁性的男声。


    推开门，墨麟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中。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穿着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的一小片肌肤。


    "把门关上。"他头也不抬地说。


    程澄默默照做，门锁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把她与外界彻底隔绝。墨家大哥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但气场实在强大，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坐。"墨麟终于放下文件，摘下金丝边眼镜，揉了揉鼻梁。


    程澄听话的在对面的真皮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


    "身体好些了吗？"墨麟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按理说你来墨家，我们应该举办欢迎会的，但事情实在太急。"


    程澄眨了眨眼。欢迎会？她来墨家三天了，除了墨宝这个从小看她不顺眼的，其他人连面都没露过。母亲带着亲儿子去参加什么贵族夏令营，新父亲在国外开会，就连眼前这位大哥也是今天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没事。"她听见自己说，内心毫无波澜。


    其实这样的待遇理应是要不舒服的，可墨家给她准备了豪华卧室、衣帽间塞满名牌衣服，甚至连牙刷都是镶金的，他们对她的到来其实是无所谓的，或许她母亲有那么一刻想她，想见她，不过也就那一个瞬间而已，有太多的事比她要紧，有太多的人比她重要，因为她无足轻重，一个从小都没带在身边的女儿而已。


    墨麟眯起那双狐狸般的眼睛，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过两天爸妈就都回来了，给你补办一个。管家说你这两天人不舒服，真不用看看？"


    他说话时眉头微蹙，程澄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这几天也没休息好。


    "之前可能有点水土不服，现在都没事了。"她扯出一个笑容，认真的说，"我身体一直这样的，不用麻烦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程澄盯着地毯上的花纹，看了一会儿说："我准备明天回启明市。"


    墨麟明显一怔："这么突然？是这几天..."


    "不是，都挺好的。"她没有半分不满，"就是这两天老是在传那个传染病，我还是早点回去好。而且马上出成绩了，班主任也让我们都回学校聚一聚。"


    "墨贝一直想见见你，"他认真的说着，"这次也别怪妈，他们学校行程早就定好了，不去不行。"


    墨贝，她同母异父的弟弟，母亲的心肝宝贝。她当然"理解"，从小到大，她最擅长的就是"理解"母亲的各种不得已。


    "我都理解的。"她莞尔一笑满不在意的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那你也别跟你妈置气了，她说给你发消息都不回。"


    "哦，这事啊，"她耸耸肩，"我有什么情况她的眼线会告诉她的，不用担心。"


    一个母亲了解女儿近况要靠女儿身边的朋友同学或者是亲昵的长辈，这是多么讽刺的事。


    墨麟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她也是关心你。"


    程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盯着书桌上的水晶镇纸，里面封着一朵干枯的玫瑰。就像她和母亲的关系，看似被精心保存，实则早已失去生命力。


    "叮——"


    手机提示音打破了沉默。


    "打开看看。"墨麟突然说，嘴角勾起一抹罕见的笑意。


    程澄疑惑地掏出手机，银行短信通知赫然在目——账户转入1,000,000.00元。她的杏眼瞪得溜圆。


    "考上大学的礼物，"墨麟的声音里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爸妈在附近给你准备了房子跟车，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一点心意。"


    程澄猛地抬头，对上墨麟温和的目光。这一刻，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眼中看到了真诚的关切，而不是出于责任的敷衍。


    "谢谢，"她诚意满满的道谢，顿了顿，又轻声补充道，"大哥。”


    这声"大哥"叫得真心实意。墨麟似乎有些意外，漂亮的眉眼一挑，看来礼物送对了。


    程澄怀着激动的心情起身告辞，手指刚碰到门把手，身后传来墨麟略显严肃的声音："这次传染病确实严重，回去之后我会给你寄一些药跟必备的东西，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们。"


    她转身，看见墨麟站在光影交界处，半边脸被灯光照亮，半边脸隐在阴影中。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让程澄心头一紧。


    "嗯，我会的。"她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普通的客套话。


    走出书房，程澄靠在走廊的墙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摸出手机，盯着那条转账短信看了又看。一百万！这声“大哥"叫的不亏。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程澄站在卧室中央，目光扫过这个被奢侈品堆满的空间。每一个角落都彰显着墨家的财力，却透着一种刻意的炫耀——明显这些浮夸的装饰品是按照墨宝的喜好布置的。


    她轻哼一声，指尖抚过床头柜上那个镶钻的音乐盒。母亲大概以为所有十八岁女孩都会喜欢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


    行李箱已经收拾妥当，程澄最后环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个生育了她的人啊，连女儿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转念一想，这每年不断的转账，还有昨天那一百万到账后，再奢求母女情深似乎有些贪心了。


    拎着行李下楼时，走廊尽头传来墨宝刻意压低的声音："...对，就是那个程澄...联系方式？好啊，请我吃饭？等等吧，我哥说最近外边传染病太严重了，不让我出去..."


    程澄根本不理会，径直下楼。前世刚昏迷送医查出肿瘤的时候，墨宝就被众人压着到她面前给她道歉，甚至每日都在医院贴身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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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墨宝的这群狐朋狗友也来了，一个个巴不得给她摘天上的月亮，在她仅有的清醒时间里，她们算是陪伴她最久的。他们本质上不算坏人，只是受的教育不同，都被宠坏了，在一个将死的人面前，他们都展现出了自己最大的善意。


    所以没什么恩怨，没什么不甘，上手术台的那一刻，这一生的一切她就都能放下了。


    别墅门口，管家已经安排好车辆。墨麟凌晨就出门了，却还记得嘱咐人送她。坐进后座，程澄望着逐渐远去的墨家别墅，心中毫无波澜，像是住了一个星级酒店，服务到位，享受了。


    她坐在后座看着远离的别墅，想着这些天的经历，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掏出手机浏览新闻，头条还是关于前两天明海市出现的传染病例，想着墨麟最后的嘱咐，她还是认真的浏览了起来：


    《明海市夏季传染病防控提示》


    "近期我市出现数例发热伴呼吸道症状病例，经实验室检测确认为乙型流感病毒变异株。主要症状为发热（38℃左右）、咽痛、乏力等，传播途径以飞沫和接触传播为主。请市民注意个人防护，出现症状及时就医..."


    配图是某社区医院门口，几个戴着普通口罩的市民正在排队。程澄扫了眼评论区，最热的留言是："每年夏天都来这套，空调病也能上新闻？"


    她往下滑动，在"民生快讯"板块看到一则简讯：


    《市立医院收治特殊外伤患者》


    "昨晚市立医院急诊科接诊一名被流浪犬咬伤的患者，伤者出现休克、四肢僵硬等症状，有发狂咬人的风险。院方提醒市民，夏季动物易躁，请勿随意逗弄宠物..."


    程澄的目光在"发狂咬人"四个字上停留了片刻，她点开详情，报道却只有短短三行字，连张配图都没有。


    留言稀稀拉拉，关注的人不多。


    到是下面角落的一则新闻吸引了她，苍南县冒蝶林火灾的后续报道，配图中焦黑的林地中央，赫然是一个被挖掘开的土坑，里面隐约可见人骨。


    她带上耳机点开视频"本台最新消息，消防人员在灭火过程中发现的人类骸骨群，经初步鉴定骸骨死亡时间跨度很大，有至少百年龄的，也有近几年的。据村民聊解冒蝶林经常会有失踪人员，特别是开发了旅游景点，偶尔会有游客失踪。详细情况警方已展开调查..."


    这些自然都是枯心榕的杰作，土地带给它赖以生存的养料，人类的生命的能量能激发它的活性，不想被这个世界同化就只能不停的吸收能量。如今它的本体被天雷毁灭，埋藏地下的秘密也随之曝光。


    程澄轻轻的椅背上敲击着，关闭手机，内心无来由的有些急切。天雷、咬伤、传染病，还有墨麟这暧昧的态度，都在预告着有什么灾祸即将到来。


    走进机场就见到机场内增设了几个防疫检查站，工作人员正在分发着口罩和宣传单，程澄接过传单配合地戴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