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愿忙快步跟上，冬日阳光触感带着冷，穿透叶子，照在楼愿脸上，连同她的内心一起点亮。


    两人站定在操场上，注视着桑黎穿梭在教学楼间的身影，由黑点变成清晰五官，随后喘着气，站在他们面前。


    桑黎扶着膝盖，额头冒着汗，“医…医务室已经…开门了，现在…可以去了。”


    断断续续的字句混着沉重的呼吸飘进两人耳朵里。


    楼愿另一只手拉起快摊下地的桑黎，岔开步子站稳，桑黎就势靠在她身上，双手绕圈挽住她那只手腕。


    应昭“嗯”了声，听到篮球场上苏子临撕心裂肺的呼喊，他眉毛一皱，随后说：“苏子临找我，先走了。”毫不犹豫转身，不紧不慢走远，高大的身影又慢慢化成小黑点。


    “谁问他了吗？”桑黎目光真诚。


    “哈哈哈哈。”楼愿要笑出眼泪。


    两人笑闹间散步到了医务室门口，楼愿侧身时露出少许黑色，引得桑黎目光一顿。


    扯住她踏进门的步子，眼神示意她的手，啧啧后问道：“哪来的？一会不见就有小秘密了？”


    楼愿迅速盖住护腕，支支吾吾半天，没想出来半点理由，心虚的红上了脸。


    她故作镇定：“不知道啊，天上掉的。”


    忽略她闪躲的眼神，语气平平，倒像是真的。


    桑黎叹了口气，边摇头，边撇嘴：“说的一点都不诚实，哎呦呦，算了，不问你了，你这嘴也蹦不出个屁来。”


    楼愿两计白眼刀了过去，学她摇头晃脑：“呦呦呦，自己还好意思说？自己那点情况连个屁味都没给我闻到，还不诚实上了。”


    桑黎捂住耳朵，闭上眼，先她一步进了门。


    “不听不听…”


    “哎，你别装，走着么快干嘛？来啊，接着问啊！”


    …


    下午最后一节课铃打响，闹哄哄的教室须臾间安静下来。


    桑黎啪地合上书，倦色袭卷，她卸下肩膀重力，扭头看楼愿，玩笑道：“真不告诉我这护腕哪来的？”


    “我送给她的。”一道男声插入对话。


    桑黎和楼愿齐齐转头，应昭好端端的坐在座位上，风轻云淡地拿着笔。


    桑黎把板凳快速后靠，跨坐着，眼神不停切换在两人之间，挺起背，来了兴致：“为什么？你们不会…？”


    “护腕没香味了，何况她受伤，同学间相互帮助不很正常？”应昭笔尖唰唰声不停。


    说完，手上隐隐痛感传来，他捏了捏手腕，像想到些什么，动作一停，眉宇间乍现了些许懵和不自然。


    “好吧。”桑黎失落的缩回来，戳了戳保持转身姿势的楼愿，说：“走吧，吃饭去。”


    两人携手离开，背影欢快。


    也就没看到后方，应昭饱含深意的眼睛。


    …


    “又发什么呆？快吃啊，马上到点了。”桑黎抬眉看了眼楼愿餐盘，手上正往嘴里猛塞米饭。


    “马上马上。”楼愿戳戳米饭，胡乱夹起，送进嘴里，咀嚼起来。


    “等会我不和你一块去教室了，林冲找我有事。”桑黎咽下最后一口，慌忙起身。


    “哦，好。”


    楼愿看着她着急忙慌走远，踩着风火轮消失一样，一晃一晃的。


    没过几分钟，她也出了食堂门。


    五点半，楼愿走进教室，座位几乎还是空的。


    应昭还坐在那，姿势一模一样，除了换了本书。


    脚步渐近，停在最后一排。


    “应昭，我们聊聊。”楼愿掷下这句话，抬腿往外走。


    应昭眸中划过一丝异色，他丢下笔，站起身，跟上楼愿。


    …


    走廊拐角处。


    “找我什么事？”应昭插兜站着，姿态放浪不羁。


    “上次捉弄你的事，对不起。”楼愿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没事，不是抵了吗？我抢你蛋糕，你捉弄我，扯平了。”应昭视线下移，勾唇笑。


    “还有，我之前不太想理你是因为，我有点恼羞成怒。”楼愿低头，手指攥了攥衣角。


    空气冷静片刻，楼愿抿紧唇，等待暴风雨来临。却没想，憋着笑的字句从他喉咙里蹦出来：“没事，看你这么诚实，我勉强原谅你，何况我们半斤八两。”


    楼愿松开手，衣角发皱，她终于抬头，心里的不服逼着她辩驳：“但是，我比你好。”说完，脑子才追上嘴，懊恼地光速抬腿走了。


    应昭僵了一会，嗤笑着叹气，步伐轻松地跟上她。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教室内已经塞下过半的人，讨论声嘈杂一片。


    桑黎盯着楼愿，挤眉弄眼示意她，从座位上蹿起来。


    周落寻也诧异地看着应昭，笔尖顿了下，抽出张草稿纸。


    “你俩怎么一前一后进来？”纸张窸窣声同时响起。


    桑黎听纸声转头，正巧周洛寻在找话语源头，两人电光火石间对上视线。


    “看什么看？”桑黎脸色一沉，发问。


    “谁看你？”


    “你敢说没看？真无语。”


    “…你有…病吧？看谁不比看你好？”


    …


    两人逐渐偏离正常轨道，俨然小学生吵架的架势。


    楼愿和应昭趁机坐下，没过两秒，一张白纸上大大的黑色问号，越过书桌，推到应昭面前。


    桑黎也拍了拍楼愿桌子，一张白纸出现，随后摊手指了指，意思是写下来。


    楼愿扶额，撇头叹气，抿唇想了想，唰唰几笔，又把纸拍到桑黎桌上。


    【没什么关系，解释了些误会。】


    另一边，周洛寻看着回答，疑惑皱眉。


    【被拆穿了，没事】


    ...


    这场闹剧被林冲保温杯“咚”地一声打断，在讲台上震动摇晃后，又被须臾后的安静覆盖。


    四人正了正神色，回到位置，翻出语文讲义，盖住数学题，不动声色地开始学霸刷题模式。


    …


    第二天，雾气消散，清晨空气还带着未褪去的湿。


    楼愿刚走到学校门口，两个女生从她面前经过，手上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勾起她的胃，她快步到“粮半道”店里，要了两个粉丝包，给桑黎带了两个鲜肉馅的，拎着塑料袋进了学校。


    桑黎住校，但她总说学校早餐太难吃，楼愿便开始从校外给她带早餐，每天不重样，正好今天可以是包子。


    没想到这个包子太大，楼愿路上边走边吃，到教室了还剩一个。


    今天早上人稍多了些，讲台上作业本叠了一层，空气中散发着食物的香味，并不冲人。


    林冲对于吃早饭的事管的不严，只要味道不大，基本都能带到教室吃，但要在早自习之前吃完。


    所以他们习惯边吃边交作业，甚至分神复习，一份时间三份利用。


    她卸下书包，边咀嚼着，抽了张纸铺在桑黎桌上，放下塑料袋。


    擦了擦手，她翻来历史课本，心中默念，握着剩下的包子，撑着胃小口吃完。


    五分钟后。


    桑黎打着哈欠，颓着走进教室。


    “今天又搞晚了，宿舍里几个人闹钟都订晚了。”她揉揉眼睛，吐槽道。


    “没事，包子还是热的，赶紧吃吧。”楼愿眼睛留在课本上，温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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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嘞。”桑黎从口袋里掏出钢镚，轻轻放在楼愿桌上，一手拿着包子，一手也翻开课本，片刻后，细小的读书声传来。


    一阵风炫过，周洛寻刚坐下，肚子就先响了。


    “咕噜噜—”气氛有些尴尬。


    “吃吧，我上次买的。”一个面包被丢过来，正巧落在他的桌子上，桑黎目不转睛，声音平淡。


    周洛寻撕开包装：“你包子在哪买的？学校现在包子不是很难吃？”


    “楼愿帮我从外面带的，学校的确实恶心。”


    周洛寻咬下半边，目光转向楼愿后背，咽下面包：“楼愿？好前桌，下次能不能帮我带份早饭？”


    楼愿转身，看他作祈求姿势，眸中希冀快溢出来。


    “好啊，没问题。”楼愿应下。


    “谢谢。”


    周洛寻等她转过头，才又收起情绪，恢复冷脸。


    “真装…”桑黎嫌弃地看周洛寻的变脸，摆头复习去了。


    “……”周洛寻脸边肌肉轻微抽动，一脸无语。


    应昭拿下耳机，若有所思，掏出手机，手指动了动，在备注贝阿姨的聊天框下打出一段文字。


    【我以后不在家吃早饭。】


    【收到。】


    早上八点，又是数学课。


    张先锋今天罕见地穿了身黑，批红的试卷搭在身前，表情严峻。


    他一进班，试卷就转给了课代表，现在正在分发。


    楼愿心突突的，在她看来，试卷就像绝命书，侥幸生存或是宣判死亡就在这一刻。


    “120！我靠，楼愿你进步好大！”桑黎一嗓子吼回楼愿低沉的心，她噌地站起身。


    楼愿连忙结过卷子，盯着上面红红的120，心落到肚子里。


    看来这次，她拿的是无罪释放。


    她扯过桑黎的试卷，万年不变的130，又垫脚偷瞅了眼周洛寻，完完整整的148，甚至连新转来的应昭也是超了140。


    楼愿像漏气的皮球，刚充满却又泄了气，她是后排四人最差的一个…


    她又踹开凳子，趴下，整个人扁扁的。


    没过一会儿，她又挺直腰背，给笔换了新墨，抽出错题本和新的数学卷，虔诚又珍重地摸了摸，面带杀气得开写，就差绑个“必胜”带在头上了。


    桑黎欣慰地看着她，笑里满是一种女儿长大的自豪感。


    还没等这位妈妈开始炫耀，变故突生，楼愿猛的一转身，凑近看她，眼中狡黠一片，桑黎脸上的笑意还没消失就被惊吓取代。


    “吓我一跳，要咋样？”她用力的给了楼愿一巴掌，咬牙切齿。


    楼愿嘻嘻笑，拍了拍应昭和周洛寻地桌子，两人应声抬头，她兴致高涨：“我们搞一个学习笔记怎么样？就我们四个？”


    “做什么用？要写什么？”应昭合上书，最先开口。


    “就是写一至两道经典题在同一个笔记本上，任何科目都行，按顺时针座位顺序写，也可以提两嘴个人心情。”楼愿解释道。


    “当然可以。”桑黎抚摸着快被吓静止的心脏，深深呼气。


    “好。”周洛寻颔首，没做质疑。


    楼愿期待的眼神对准应昭，他“嗯”了声，算是敲定这个决议。


    “惜字如金。”楼愿啧嘴。


    “废话连篇。”应昭反击。


    “我这叫字字珠玑，没文化。”楼愿不屑回怼，顺势扭过身。


    “......”


    桌上书立见缝插针着草稿纸，楼愿扫视一圈，探身掏了掏书桌洞。


    一会儿，一个崭新的红色笔记本被搬上桌。


    她兴奋地搓了搓手，翻开扉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