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被窝坐，塌了一角，衣服摩挲间带出沙沙轻响，若有若无的气息萦绕在楼愿身边，像一明一暗的油灯，灯芯处的火苗微着，被风向后摆，又被气流拉直，变化多端。


    他不是不喜欢别人靠近吗？上次另外一个班的漂亮女生来找他搭讪，都是隔很远的距离就拒绝了。


    还说，不喜欢人家身上的味道，但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楼愿心里暗想，把腿并拢绷直，生怕不小心碰到应昭。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应昭伸长腿，慵懒地坐着，却又悄然□□，靠近楼愿的方向，膝盖离她大腿裤脚，仅剩一步之遥。


    只要楼愿微微一动，即刻触碰。


    些许红热爬上她的脸，她用手扇了扇风。


    这地暖这么厉害吗？


    左侧，应昭屏幕亮着，手不停的滑动，脸色有些严肃，看起来很忙。


    应昭停在空白备忘录许久，随意打下一串乱自符，又跳转程序，皱眉看着给他出招的求助贴，顿了一下，发了条回复。


    【这条没用，她没理我。】冰冷的文字，愣是看出点委屈和无奈。


    他愤愤删掉博文，熄了屏幕，仰头靠在沙发上长叹口气，盯着天花板发呆。


    空气混凝土般些许僵硬，楼愿打算做那个搅拌棍，让它流动起来。


    她倏地卸下力，两腿借力碰到一起，应昭直起身，楼愿咽了咽口水：“额，你喜欢黑色？”简直没话找话，她想。


    “还行，因为它配衣服好看。”应昭看了眼全身，直接道。


    “哦，我也挺喜欢的。”楼愿机械点头，话里没什么感情。


    “等会要不要一起玩？”应昭点亮游戏界面，横着，放大到楼愿面前。


    “可以，但是我不怎么会玩。”楼愿手撑着膝盖，笑里有些心虚。


    “我们之前，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吗？”


    “应昭收起手机，又往后撑住手肘：“好像没有。”


    楼愿侧过身，细数起来：“第一次，樱花蛋糕的事，不能算好好说话；第二次，食堂，也不算；我找你道歉那次，勉强算正常；然后就是买煎饼那次，算是唯一一次平静地对话了。”


    她摆出四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大拇指贴着手掌心，像是被伐下一半的树，无法自救，又无法脱落，只是颤抖着，濒危地渴求人类最后的评判。


    应昭毫无征兆地靠近，伸手朝她而去，悄然撬起她的大拇指，放正，又模仿她，把手也在她面前晃晃，如果说楼愿的手是小枝丫，他的就是古老的参天大树，指节修长，他轻笑：“这次，是第五次。”


    小树丫突然起死回生。


    窗外起了风，吹动树叶，片片生响，声音很大，大到能吹进她心里，和心跳的鼓点组了场交响曲。


    “你们两个吃什么？”周洛寻声音从远处厨房传过来，伴随着乒乒乓乓瓶子的碰撞声。


    他啪地关上冰箱门，水汽裹上可乐瓶，有些湿，他抱了五瓶放在茶几上。


    刚抽了两张纸往衣服上怼，又盘腿坐下，那两人已经走过来，看他坐下，一前一后开口：“怎么买？”


    周洛寻有些累，他招招手叫两人聚过来，从口袋里翻转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语气稍许差：“看看你们要吃什么？”咚地丢在茶几上。


    声响震的苏子临掏瓜子的手一停，掉了两颗，桑黎旋地起身，拍拍手，跨步过去，猛地给他一巴掌，拍得周洛寻往前倒，力道实际是雨声大雨点小，却引得他埋怨：“打我干什么？嘶，痛。”


    桑黎又蹲下去，覆上手，轻轻摸了摸，语气却截然不同：“别装，好好说话。”


    “哦。”周洛寻身上的气焰又一瞬间消散，像被抽去灵魂的娃娃，突然呆呆的。


    “哎，你们两吃什么？拿他手机点。”桑黎转头看楼愿，指了指桌上手机。


    应昭抢在她之前开口，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我和楼愿一起，你们三个一起吧，不然不好分。”


    桑黎没反驳，苏子临屁颠屁颠凑过去了，三人很快陷入讨论。


    “你吃什么？”应昭垂眸问。


    “我都可以，只要是热的。”楼愿说。


    “谁给你点冷的？今天早上冻住脑子了？”应昭又拐弯朝那个沙发走去。


    “我就说你正常不过半秒。”楼愿抬腿跟上，语气了然。


    ...


    下午两点，五人都吃完了饭。


    游戏比赛总算要开始。


    苏子临有些激动，他左脚踩右脚在那蹦跶，嘴里念叨：“我们三个已经很久没在一块打游戏了哈哈哈！”


    看的楼愿捂嘴笑，应昭对他的形容真是比刻度尺还精准，没脑子的呆子，也不知道他怎么快乐得活这么久的。


    茶几被重新横过来，左边坐的是周洛寻和被拉进来的桑黎，右边是应昭和苏子临。


    比赛进行三局，第一局为热身。


    周洛寻开了个房间，把四人拉进去，倒计时还剩两秒，楼愿慌忙起身绕到中间，准备两个视角看战局。


    应昭和周洛寻是打野位，桑黎走中路，苏子临则在上路自娱自乐。


    两人迅速刷完野怪，就消失了视野。


    楼愿左撇撇，右看看，双方全都全身贯注，竟然有些安静。


    因为声音没法隔绝，双方都选择不说话，这局比的就是默契。


    应昭埋伏在中路草丛，催出小河蟹，等桑黎过来，迅速拿下一杀。


    周洛寻那边还在和苏子临纠缠，没想到苏子临呆呆的，走位还不错，但还是被周洛寻揪住，扑地倒下，算是淘汰。


    应昭和周洛寻狭路相逢，连游戏里的草都顿时不动声色，彼此不见视野，像在太极上你来我往。


    周洛寻正蹲在草丛里，拉视野看龙，似乎在掉血，他操纵着奔过去，刚砍两刀，突然，一影在他面前乍现，两人迅速交战。


    应昭又快又狠，走位躲闪点满，周洛寻半天掉了很多血，又被龙弹飞，失了两秒先机，还是被杀。


    楼愿小声欢呼着，幅度微小得鼓鼓掌，又川剧变脸安慰桑黎，眉间涌入遗憾，劝说着：“没事，太阳你擅长的不在这上面，我们有一项很牛就很厉害了。”


    “再来。”周洛寻头上出气桶突突地，不停地在冒烟。


    “让她和你们一队。”应昭示意站在一旁的楼愿，本人还沉浸看热闹中，完全没理。


    “楼愿。”他叫了声。


    “哦哦，行。”楼愿理智回笼，扒拉个椅子坐下，拿出手机。


    第二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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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就开了。


    这次周洛寻还是选的打野，桑黎法师，楼愿射手。


    应昭意外的在射手道，苏子临帮他辅助。


    楼愿上场就紧张，一对二，胜算本就不大，何况对方技术比她好。


    她挺直腰背，正经地攥住手机，大拇指贴着滑杆小心行动，复杂的滑动手势和她的蛇皮走位，简直一摸一样。


    应昭看他一会左一会右，游戏人物连摆头都来不及，不忍出声：“楼愿，是在□□炫舞大台上吗？舞姿很厉害，难度很大。”


    其余三人皆哧地一笑，唯独楼愿倾身，抵住膝盖，回怼：“那你现在还没抓住我这个业余舞者，看来你也不怎么样么？”


    他语调上扬：“哦？现在呢？”画面中firstblood响声阵阵，楼愿选的人物倒地。


    “呵，你们快堵他，气死我了。”楼愿抛下手机，走到桑黎身边，催促她。


    “马上马上。”两人手指在屏幕上打得火热，快地划出残影。


    依旧是经典的2对2场景。


    小兵进化成大兵，厮杀声都快透过屏幕，僵的发冻的空气中只待一点水，便沸腾。


    桑黎一扇子先抛出去，连连后退，左右滑动中，刮了点对方的血。


    周洛寻等她二技能放的那瞬，直接冲出去，长剑一挺，拼着点技能，躲闪着扑过去。


    桑黎开大跟上，四人技能混乱一片，谁也看不见谁，同样，谁也不愿意放下手，唯恐慢一秒。


    应昭扭身而上，配合着苏子临恰到好处的治疗，先打掉桑黎的血条，逼得周洛寻后撤。


    没过一会，屏幕上的红便刺痛了她的眼睛。


    应昭收了手机，看其他三人要死不活的样子，和另外一旁苏子临的欢呼雀跃，简直是两个世界。


    于是他开口：“最后一把，决胜负，谁输谁请晚饭。”


    周洛寻偏头，揉着眼睛：“不玩手机游戏了，找点新鲜的玩玩。”


    “那这样，我们捉个简单的迷藏，最先被找到的人，负责今天的晚餐。”楼愿打了个响指，倾身道。


    大家纷纷点头。


    见大家都没异议，周洛寻补充道：“二楼那件门口挂了绳子的别进，其他随便。”


    游戏开始了。


    楼愿被石头剪刀布判出局，当了猎人。


    五分钟过后，她取下眼罩，巡视一周，打算从厨房地毯式搜寻。


    和某人大聪明的想法不谋而合。


    楼愿蹲下，小步挪动，像数蚂蚁一样认真，从地上到旁边的家具，她全不放过。


    还没等眼睛发累，她就看到了靠在冰箱侧面的庞然大物，他也蹲着，平日高大的身躯折叠后竟显得有些小，微卷的头发低下，像可爱的小蘑菇，但后颈处流畅的肌肉线条，手臂处暗淡的青筋，却暗示着他的危险。


    她悄声走过去，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大喊：“你输了！”语气带着莫大的惊喜，仿佛他是大鱼，而她只是碰大运的钓鱼新手。


    应昭举起双手，是个投降姿势，眼睛里却含着笑意看她：“你赢了。”


    其实，在她动身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但他不想躲，也不会躲。


    如果她要赢，那必须赢得是我，他幽幽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