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昭正站在煎饼果子铺排队，前面略数五六个头，熟悉的马尾辫混迹在人群里。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轮到楼愿。


    他凭着身高，目不斜视，看着楼愿要菜，鸡蛋、香菜、生菜，外加火腿，然后从隔层掏出手机，对着屏幕报了一长串，又垫脚在那等。


    锅铲一切，老板熟练地装袋，随后三个鼓囊囊的袋子挂在她手上。


    嘶，好烫啊。楼愿触电般收回放在表皮包装上的手，小拇指勾上一个塑料袋，食指上提了一个，另外一个正准备往自己嘴里送。


    应昭也买了份和她一样的，摊圆的煎饼，切成两半，比脸还大，隔着油纸，递过来的是清晨的淳朴。


    熙攘的人声穿过，柏油路上有轻有重的脚印不见踪影，楼愿低头正努力撕下另一口，又生怕掉出来，只好用手托住下巴，小口咀嚼着。


    左侧有人影迅速靠近，离她半米时速度又慢下来，跟着她，直到和她并排走着。


    楼愿扭头看着来人，唇色有些白，没休息好一样，眼下带了点淤青，她说：“呦，怎么碰到你了？今天也吃煎饼？”眼神点了点应昭手上的袋子。


    “是，故意跟着你买的。”应昭牵起浅笑，喉结动了动。


    “还有人故意跟着我买，看来我眼光真不错。”楼愿洋洋自得。


    “前几天就跟着你了，你没看到？”应昭吃了口生菜，又脆又响。


    应昭瞄到她手指骨节发白，被塑料袋勒出红痕，伸手：“我帮你拿。”


    楼愿有些疑惑，他什么时候变得好心肠了？上次那个樱花蛋糕她还记着呢。


    肯定有问题。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


    “啊，不用，我能拿。”楼愿摆了摆手，没给。


    应昭停住步子，直接勾过塑料袋，把煎饼从她手上抢了过来。


    等两个袋子都在他右手，才重新抬起脚，心满意足地说：“你继续说？”


    楼愿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缩缩手指，脸色有些无奈，正准备顺着往下说，脑中又突然空白，她尴尬地抬眼：“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应昭叹了口气，想不争气地弹她脑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正经回她：“我说我前几天跟着你一起买早餐，你没看到？”


    “啊，你什么时候？我从来没看到啊？可能…你太受欢迎被围住了，我才没看到的，毕竟你长这么帅。”楼愿有些心虚，这不对吧，看不到谁也不能看不到他啊，她低头心里暗自腹辩。


    应昭冷笑着看她：“有没有种可能，是你太专注自己吃了呢？”


    “也有可能…”楼愿打着哈哈，有些惭愧地埋头。


    “这也是好事，会吃的人一般眼光不错。”应昭看她表情不自在，清清嗓子，放缓声音。


    “我也这么觉得。”楼愿坦然地点头。


    身旁飞过数道狂奔的身影，一齐涌着往校门走。


    楼愿低头看了眼时间，见已经七点十五，语气染上焦急。


    “我们快别说了，等会迟到了！”楼愿拉拉应昭袖子，两人也奔入人群。


    楼愿步子又小又快，侧面看着像一蹦一蹦的姿势，冷风迎面和她血拼，撞的耳朵通红。


    应昭嘴边掠过一抹笑意，又隐入空气，眼神专注，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就那样看着她。


    …


    两人卡着时间差进教室，幸好林冲还没到。


    “累死我了，差点在路上迟到了。”楼愿贴上凳子，发丝往两边倒，有些凌乱。


    应昭则放下书包，捋了捋碎发，拿出作业。


    楼愿摸了摸塑料袋，还是温热的，左边的递给桑黎，还有的向后一伸，给了周洛寻。


    应昭等她忙完，才穿过走道，在她桌前站停，扣了扣她桌子：“作业给我，我一起交。”


    楼愿快速地掏出作业，眼神里充满着中彩票的惊喜，珍重地递给他，说了声谢谢。


    声音不似她日常的调，带着五分糖的甜，淡淡的却很舒服。


    应昭接过作业，看着面无表情，耳朵深处神经却跳了下，闷红爬上耳朵。


    周洛寻边吃煎饼，边压低声音：“哎，好前桌，你那朵花到底怎么回事啊？从没见过这事啊？！”


    楼愿也低声，猫着腰，凑近说：“我也不知道啊，真是奇了怪了。”


    “会不会是？玄学上的？”桑黎也凑过来，眼睛里冒出奇异的光。


    应昭回来的路上，就看见三人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他停在楼愿旁边，也凑近去，低着眉，一丝捉弄闪过眼，他故弄玄虚道：“小心被听到。”


    惊的三人脊背一凉，忙坐回去，翻书声哗哗接连响起，三人端坐着，眼神却不聚焦。


    楼愿匆忙抬眼皮撇了眼，讲台上明明空无一人，她愤然转身，眼神带着杀气，示意桑黎和周洛寻，三道杀气直冲应昭而去。


    “幼稚。”楼愿说。


    桑黎接了句：“无聊。”


    周洛寻也掺和进来：“卑鄙。”


    “嗯？”应昭只盯着周洛寻，肆意挑了挑眉，目光里含了丝不屑。


    “这周游戏，分胜负。”周洛寻往后翘起椅子，长腿松松地搭在桌下的脚踏上，轻描淡写地回。


    “那你也赢不了。”


    “呵，不信。”


    两人不欢而散。


    周落寻吃完最后一口，扔完垃圾回来，又戳戳前面两人后背：“这周末，我和应昭比赛游戏，来不来？”


    楼愿刚听到他们对话，又看他邀请，也有些心动：“好啊，让我和太阳看看你俩实力到底差哪了。”


    桑黎跟着楼愿答了声好。


    “那就这么定了。”周落寻回。


    他又瞄了一眼应昭，后者没说话，算是同意。


    …


    周六来的很快，五人约在周洛寻家里。


    此时，楼愿正穿梭在楼栋间，别墅横立，但风格些许差距，看的楼愿眼花。


    她拐了个弯，又退回来，反反复复，大冬天里，她甚至走出了汗。


    【到底在哪啊？@x】楼愿拢起袖子，手指一卡一卡地打字。


    【@厂圆的愿，还没到？桑黎在厕所，我出来给你带路吧，你等等。】署名为x的周洛寻回道。


    【我在这，我带她进。】白色z的id回。


    私聊窗口，弹出【z申请加您为好友】


    啊？我没他好友吗？


    楼愿点了同意，进入两人的聊天框，确实一片空白。


    她照例发了个【hello】的表情包缓解尴尬。


    【你在哪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这边，树很多。】


    【在说废话吗？废话大王？】


    楼愿被他激地手滑出残影，哒哒哒的声接连响起【……明明是这附近长得都一样！哦，我看到了，一个红灯笼有点微暗的光。】


    【知道了，马上来。】


    树影婆娑中，走出个高个子，全身很黑，除了白的脸亮着。


    他朝楼愿这边靠过来，步伐很快，须臾间到达她面前。


    楼愿盯着眼前的人，轻微喘气，拉链敞开的羽绒服，手机还攥在手里，没来得及放回口袋，他似乎是跑过来的。


    可能是怕我一个人在这不安全吧…


    但是，白天有这么急吗？


    寒风依旧强烈，两人踩着落叶，一同进了别墅。


    别墅内，空气很暖，其他三个人已经脱掉外衣坐在沙发那，三人聊的火热。


    楼愿搭住衣帽，轻声走过去，弓下身准备吓一吓桑黎。


    应昭在她后面，看她衣服随意丢在架子上，又重新拉下来整理，一丝不苟地挂上后，他才脱下自己的，紧紧挂在旁边。


    一黑一白，交织相称，似有边界，又仿佛融在一起，暧昧难分。


    而此时楼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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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成功只剩一步，她猛地摸上桑黎的肩，在她脑后故意叫了一声。


    预料中，桑黎肩膀一抖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另外一双手，反方向与楼愿指尖相碰，突如其来的触感，却是吓了楼愿一跳。


    她抽回手，连忙往后退，脚踩上毛毯，她退的太快，脚下软得一滑，接近摔跤。


    其他三人没来的急伸手，面色却一变，皆是惊恐。


    楼愿眨了眨眼，身下却一松。


    算了，摔就摔吧，也没多疼。


    她想象中的滑稽没来，先来的是接住她的人，来人稳稳按住她肩膀，受惯性压力，他手肘弯曲，两人靠的很近，近的楼愿几乎贴住他的胸，从另一个角度看，可以说是在他怀里。


    “下次别表演杂技了，以你现在的水平，还不够格。”应昭等她站稳后松手，语气听着嘲讽，动作却很诚实。


    楼愿还没来得及感动，躲开他的搀扶，站稳：“应昭，我发现你反差真大，明明是做好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他说话就那样，如果有人在他怀里感动的哭，他不说出来弄脏他衣服这种话，已经算是对得起他良心了。”周洛寻捡起话题，拿出包瓜子分给其他两人。


    苏子临接了一手瓜子，跟上：“我支持，他就快哪天把周围人都骂走了，准备孤独晚年来着。”


    桑黎也磕起来，认可点头：“我也觉得，摆脱不了被骂的宿命。”


    随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爆发出笑声。


    欢快的氛围也缠上楼愿，她嘴角也带上笑，戏谑地看着应昭。


    应昭一幅冷表情，走到另一边沙发旁坐下，唇线绷直，似乎在酝酿：“一个考拉。”方向对着苏子临，补充道：“没脑子。”


    他又扬下巴，点了点周洛寻：“一匹驴。”抿嘴思考了下：“死犟。”


    看到桑黎的呆毛，点评道：“一个蜜獾，冲动。”


    随后往沙发里躺了躺，说：“你们三个也是凑到一堆去了。”


    “你们看，我就说吧。”楼愿摊手，也抓了手瓜子，了然耸肩，靠着桑黎坐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其他三人听到回答无动于衷，视线在他两身上转，异口同声道：“你们，难道不一样？”


    听得楼愿应激弹起来，瓜子差点卡在她喉咙里，她咳嗽着，脖子涨红，像是呛的又像是气的，愤慨道：“哪一样了？”


    另外三人瞳孔分明，相互对视一眼，又眼神清澈地望向她，初始的质疑又变成肯定。


    应昭眼神松散地笑了笑，拍拍旁边位置，心情不错地开口：“快来吧，我和你才是同类。”


    桑黎打量了一眼应昭，眼神里除了散漫还有股狠劲的固执，她起身把楼愿推过去：“去吧，去找你的伴。”


    楼愿不情不愿地往前，回头看桑黎，指着那个狭小的空位，抱怨道：“这不是还有位置吗？我就坐这。”


    周洛寻放下手里的瓜子，也催促道：“我们这边是动物系，那边是人系”他也撇了眼应昭，继续说：“看你选哪个。”


    “好吧，我是人。”楼愿毫不犹豫抬腿走了。


    周洛寻手机突然一亮，z发了条消息。


    【谢了。】


    楼愿找了个离应昭有点远的位置坐下，两人间距离可以说隔了半个走道。


    她侧过头，一眼都没分给应昭。


    突然，她的口袋震了下，有光亮透出来，她拿出手机，滑动屏幕。


    z的私信弹在第一个。


    【离这么远，是打算和我分割物种？】


    【要去当银河系？】


    楼愿一笑，打了一条【我是超人系，超出人系一截，所以距离隔一截】


    应昭按灭手机屏幕，起身，压迫感十足，一步一步走到楼愿面前。


    “那我要当超众系。”


    他挨着楼愿细数准确的两格后坐下，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