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作品:《修成恨果

    周氏并未听信洛明香一面之词,今早刚瞧见明瑢背着沈幼漓回来,怎么又会心属县主。


    他修行多年,总不至于修出一副花花肠子来。


    “你想得倒美,须知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更可能是郑王瞧不上咱家,那就不是县主能做主的,弄不好还会让王府记恨上洛家,明香,这到底是你弟弟的私事,你不必去管。”


    有意无意,周氏都不想看见女儿在这儿搅浑水。


    “女儿明白了……可是弟弟那边,若他真求来阿娘面前,阿娘待如何?”


    周氏始终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们有没有情我懒得管,也不想张罗,我已经逼迫了明瑢一回,往后他怎么折腾,我都不管。”


    不等洛明香再劝,她问:“你是今日走,还是留下住?”


    “女儿留下住两日。”


    洛明香还想寻机会再好好说说。


    “得了,用饭去吧,我也乏了,你弟弟回来的时候同我说一声。”


    “明瑢回来了?”


    “今早和沈氏一道回来的——”周氏躺回迎枕上闭目,洛明香还等着她说下去,她已经睡着了。


    ……


    走出周氏的屋子,洛明香就吩咐侍女冬绒:“你再去行馆递个消息,就说明瑢回城了。”


    侍女冬绒不明白:“娘子,大夫人不是说不同县主往来了吗?”


    “阿娘不是说了,一切都不管,她啊,就是想要那份尊贵,又瞻前顾后,不肯舍出自己那张老脸,还是得我来辛苦一趟,豁出脸促成这一段良缘。”


    不管怎样,洛明香立志,一定要让洛家二房摆脱“商户”之名,重回显贵!


    冬绒点头,赶紧去了。


    洛明瑢其时未在家中,而是傍晚时分才从外面回来。


    一回来就被请去主屋。


    周氏抬手将香插入香炉,也不问他去了哪里,只问:“你对县主有意?”


    “无意。”


    洛明瑢没料到周氏也会问他这句,住持一句无心之语,到底被几个人听了去?


    他将前因后果说来,周氏还是奇怪:“好好的怎么提到还俗的事?”


    “漠林军这次刺杀,是郑王的一个试探,他们在找贫僧。”


    洛明瑢的猜测比他说出来的还要糟。


    周氏这才明白洛明瑢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又是为何提到还俗之事。


    看来确实与情爱无关。


    “可要紧?”


    “暂且不知,烦请大夫人先去信各处,万事早做准备为好。”


    “好。”


    周氏又说回眼前事:“你对一时善心救下的人无意,县主却对你有情,你怎么看?”


    未等洛明瑢开口,周氏击掌道:“既然有还俗之意,不如真就试试看能不能娶了县主,也算一种自保。”


    “还俗一说本就不存在,贫僧不改旧志。”


    “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该知道,除非你找人假扮你,死在天下人面前,才可能奢求个清静。”


    只要背着那么身份,永远有人想找他。


    洛明瑢自然清楚,他心中早有决断,已不必商量。


    “还有一事,”洛明瑢并不想提,但已答应了沈幼漓,“沈娘子担心县主来日为难她,所以想让府上将她与两个孩子当远房亲戚寄住于此。”


    也是和周氏想到一块儿去了。


    周氏点头赞许:“她很聪明,会保护自己的孩子。”


    洛明瑢不愿遮掩:“这些未必不是杞人忧天,贫僧可以去与县主说清一切,他们不必受此委屈。”


    既有一份救命之恩,县主该放下这个误会。


    “不过一个名头而已,又不少他们吃穿,你在这儿打抱不平什么?”


    周氏摇头,“何况权贵的嘴脸你自己看得还少吗,救命之恩又怎么样,不顺心者,就算只是两个孩子也会下手,咱们也要防患于未然。”


    洛明瑢与那县主不过一面之缘,未料到惹出这样的麻烦来。


    人人都说县主不会放过洛家。


    一个女子也能变作豺狼,他觉得可笑。


    “那县主我瞧着不是个好性子,她又误会了些事,你若不想娶她,要打发只怕麻烦,说不得县主也会同她七年前一样……”


    “不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


    洛明瑢已经不是七年前,县主也不会是沈幼漓。


    周氏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这次多住几日。”


    她面上不见喜色,只是点点头,“莫说是县主,就是郑王也出现在此地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你那两个孩子,我该想办法把他们安排到别处去。”


    “沈娘子在乎他们,还请问过她的意思。”


    周氏不愿意:“她原本是要走的,这是我的错,当初她一生下来,我就该打发她走,白留这几年,让她和两个孩子生了感情。”


    “从你找来她开始,便有伤天伦,贫僧亦错处良多,那两个孩子不是贫僧的所有,是沈娘子的。”


    洛明瑢未再想过有后代,那孩子理应是属于她的。


    周氏却格外强硬:“那是我花了一万两从她肚子里买的,我要带走,她还能不清醒,同我来抢?”


    “那一万两,算贫僧欠——”


    “你一个出家人根本没银子,欠了也还不起!之前你让我不痛快,现在我也不让你痛快,走走走!”


    周氏一点不想商量,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看着在眼前拍下的屋门,洛明瑢站定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在夜色中往佛堂走,到了岔道上,他站定一会儿,看着面前的两条路。


    这个时候,釉儿和丕儿已经睡着了。


    或许也没有……洛明瑢掉转了步子,往沈幼漓和两个孩子住的院子走去,


    偏院果然灯火黯淡,只有外头回廊的石灯还亮。


    洛明瑢目力很好,堂屋灯火吹灭,却有一个人坐在窗户上,抱着膝盖仰头看月亮。


    月华淡淡照见那张愁绪不散的脸,似有千万重心事。


    他亦久站着,既不进去,也没有离开。


    “愿你往后可以有一方净土,好好修行,不再为世俗所扰。”


    昨夜沈娘子的话回响在心头,这话里的真挚一眼望得到底。


    只是,洛明瑢有些猝不及防。


    好像寺壁上生长多年的藤蔓,一下子,都撕干净了。


    根系蔓延过又干枯的痕迹还在石壁上。


    “阿弥陀佛……”


    一声是一次引渡。


    院门里屋门不过几十步,屋里就是一对熟睡的儿女,绕过屏风,不必惊扰他们就可以听到他们的浅浅的呼吸声……


    洛明瑢只是想一想,最终未往里走,只是无声离去,没有惊扰任何人。


    —


    月影慢慢换作天光。


    佛堂是一声比一声清寂的木鱼响,窗外鸟声啁啾。


    “那是阿爹,怕啥呀。”


    “谁怕了。”


    孩童稚嫩的嗓音传到耳畔,洛明瑢睁开了眼睛,走出门外。


    丕儿拖着姐姐往里走,釉儿死死扣着院子门,就是不肯进来,“你一个人去,别来我!”


    他一个人去看阿爹?丕儿怎么好意思啊。


    “阿娘都说了,阿爹是好人,不怕的。”


    “谁说我怕了!”


    两个小孩一个往里拉,一个往外扯,就这么在原地兜圈子,谁也没拉走谁。


    洛明瑢看着他们打闹的样子,目光似三春暖晖一般。


    两个娃娃很快发现了佛堂走出来一个很高的人。


    “啊!”


    丕儿吓一跳,松开了手,姐姐就一溜烟儿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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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俩遥遥对视,丕儿像被发现的小鹿,僵在原地都不知道跑。


    洛明瑢仔细打量着他,小娃娃总是一不小心就会长大,何况他离家那么久,没见过这孩子几面。


    丕儿的眉眼依稀有两个人的样子,眼睛和鼻子像她阿娘。


    血脉在此刻给了他不大不小的触动。


    都已经会走路了呀,只是可惜釉儿不在这里。


    “这里有……橘子,丕儿吃不吃?”


    洛明瑢想说有糕点,然而佛堂里除了些供果什么也没有。


    丕儿站了一会儿,才小心迈过来,说话有点呼哧带喘的:“你、你真是我阿爹吗?”


    他上一次见爹爹是不到一岁的时候,现在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洛明瑢点头,“贫僧昨日回来有些事要处置,没能去看你们。”


    丕儿不说话,一个劲儿地打量他。


    小孩儿心性浅,就是喜欢好看的东西,眼前的爹爹就是没有头发……他越看越满意,没有头发也挺好看的!


    “阿……阿爹?”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嗯。”


    丕儿睁圆了杏核眼,咬着唇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小手捏成拳头挡住脸,挪到洛明瑢怀里。


    又小又软的娃娃贴过来,洛明瑢不自主就抱了起来。


    “你阿娘呢?”他问。


    “不知道。”


    “今日不用去家塾?”


    丕儿低头将自己的小荷包捏来捏去:“今日夫子不在。”


    洛明瑢又问几句课业还有釉儿的事,丕儿年纪虽小,但口齿伶俐,坐在爹爹手臂上,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丕儿也有些话想问,等荷包捏得丝线埋汰,他才支支吾吾地问:“阿爹,你喜欢丕儿吗?”


    洛明瑢道:“喜欢,也喜欢釉儿。”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们?”


    虽然阿娘说过,阿爹是鱼仙转世,不是故意不要他和姐姐,但见家塾里别的孩子都有爹爹,他却没有,丕儿还是有点难过。


    孩子无心的话似绵密的针扎在心口,洛明瑢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早早便知人世皆苦,终在经书中觅得一方宁静,本想就此在佛门之中了此一生,不管世事变幻,心中自得自在。


    妻子、孩儿,这一切都非洛明瑢最初想要的,却像堆在手里的琉璃碟,时刻悬心,又无法安心放下。


    沈娘子很好,只是对银钱执念太深,让她做事不计后果,釉儿和丕儿也很好,见到他们,若见山间雏鸟初降人世,对这一方天地充满好奇,洛明瑢竟也觉得,能让两个孩子借由她来到这人世,是他的运气。


    叹万物有灵,世间唯此二人与他血脉相连。


    可大多世间好物不坚牢,才是他惶恐的来源。


    曾经他也茫然过,亲眼看着自己的修行一败涂地,在佛前亦没了清静,佛心浑浊,他的痛苦未必比沈幼漓少。


    对沈幼漓,还有这两个孩子,他从未有怨,一点也没有。


    在感云寺焚毁之后,洛明瑢确实动过念头,不如就此放下修行,可惜时势不由人。


    在禅月寺长久不再相见时,那些事洛明瑢便能安放着,留待来日参悟。


    “爹爹……”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丕儿捧着他的脸,“阿娘说你是鱼仙转世,这是真的吗?”


    可爹爹除了没有头发,好像哪里也不像鱼。


    鱼仙……


    那个人啊。


    洛明瑢将他抱紧了些:“你阿娘还说了什么?”


    “她说你不能离开山上的池子,所以一次都没有回来看我们,阿爹,你这次怎么出池子啦?”


    她怎么总有这些奇思妙想。


    “阿爹……太想你们了,所以从池子出来了。”


    顺着她的谎哄小孩,洛明瑢耳尖不自觉微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