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震惊道：“绑架神像？”


    鳖点头道：“对。每一个正式被天庭收编的星官，都会有一尊巴掌大的神像，供奉在凌霄宝殿隔壁的神阁之中。这神像是用来吸纳凡间善民香火的，谁的香火最旺，谁也就最强大。”


    小八眨了眨眼，疑惑道：“在凌霄宝殿隔壁的神阁之中？那如何绑架，感情我们不还是得想办法先回到天庭么……”


    小八盯着鳖的尖脑袋，怀疑他是不是滚下天庭的时候把脑袋磕坏了。


    他们眼下要上天庭，鳖却要通过绑架神像来回天庭，因此如若他们要绑架神像，他们就要先回天庭……简直是极限套娃。


    看来他的脑袋还坏得不轻。小八看鳖的眼神，不免丨流露出了几分同情。


    “非也非也，”鳖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闪出光来，解释道，“当日真火兴风作浪，引来天河水的时候，整座天宫都快被烧成筛子了，神阁自然也受到了波及。”


    鳖缓了缓，继续道：“老身亲眼看到，真火直接把神阁给烧出个洞后，恰有两尊神像跌落人间。嗐，老身就是走到那里的时候，脚底一空滚下人间的。”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居然还变得有点委屈。


    小八收起眼中同情，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每个正式渡劫飞升的星官，都会生成一尊神像被收录在神阁。于星官来说，神像就是他们的命脉。神像在，人在；神像亡，人亡。


    小八虽没有读过天规天条，但绑架神像这种事情，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这铁定是个足以让天牢多加一副碗筷的重罪。


    但是，作为一颗称职的天庭毒瘤，她理当做些天庭毒瘤该做的事。


    坐天牢就坐天牢，她沉小八向来认为做人就该能伸能缩，即便到时被抓起来吃牢饭，她也要做天牢的干饭王。


    小八一本正经看着眼前这只鳖，决绝道：“好，我入伙。”


    “想不到你竟如此爽快，”鳖老谋深算地点了点头，伸出一只鳍，搭拉在小八的手上，沉重道：“老身叫小桃仙，从此以后，老身与你就是一条绳上的鳖了。”


    “小桃仙？”小八禁不住木了一木，她一时有点接受不来，这只声音嘶哑、探头探脑的公鳖，竟然叫小桃仙……？


    但既然此刻他们已是同一根绳上的鳖，小八觉得理应收敛一下自己，不能冒犯她的新队友，只得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震惊，使劲拿捏出一个为虎作伥的语气来，“小桃仙，啊，哦，嗯……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呀……现在我们该上哪去绑架这两尊神像？”


    小桃仙上一刻尚搭拉在她手上的手，这就抬了起来，挠了挠一颗鳖头，讪笑道：“这就是老身想拉你入伙的原因了。”


    他先是跑得离小八两丈远，方开始慢吞吞解释，“老身只瞧见这尊神像坠落下来，却不曾看清他坠落到哪里。不过，既是顶上同一个洞下来的，那应当就在附近。你与老身一起找，总能找到的。”


    小八沉默了一下，环顾四周。


    左侧有一个大土屋，门上拴了一把大锁，透过开了一点点的门缝可以隐约窥见，里面堆了一些锈到不能用的农具厨具。


    大土屋旁边又有许多木桶，木桶里装了腐到不能再腐的白菜青菜胡萝卜，散发着一股恶臭。


    再后边一些，便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弃置之物。脏到发黑的汗巾、胡乱摆放的被蛀过的木头、揉成团的纸球……


    这城北和城东之间的拐角，说白了就是一片官府统一处理扬州居民杂物的垃圾场啊。


    这若是要翻找起来，得翻到何年何月。


    想不到这年头，要吃口天牢饭都挺不容易的。


    与此同时，只见由远及近，一个老大爷步履蹒跚地推着小板车，走到四丈开外一块空地，板车一倾斜，哐啷哐啷便又多了一坨垃圾。


    小八的嘴角抽了抽，左右两个拳头慢慢硬了，顿时有一种想把鳖宰了煲成汤的愤怒之感。


    这老东西，往好听了说是想拉她入伙绑架神像，说难听了，不就是想骗她上钩多个喽啰手翻垃圾嘛。


    脑门上一根青筋突突直跳，她却使劲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既已入伙，若是失去一个队友，未免得不偿失。


    小八按住脑门上直跳的青筋，强作冷静道：“只好一点一点翻了。”作为一颗扫把星，她觉得，按照她这个时运，起码得翻上十天半个月才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翻到一尊神像，思及此，第一次由衷地产生一种无力感。


    她背对着小桃仙，面对成山的垃圾堆，声音在风中略显忧伤：“给我详细讲讲，那些劳什子神像，长什么模样。”


    至午时，阳光轰轰烈烈地大盛，小八悲悲壮壮地钻在一堆纸团里翻捡。


    按照小桃仙的描述，星官的神像大约一个手掌那么高，皆为木雕的，与寻常神龛上所供奉的神佛像相仿。只是有些特殊：用来吸纳香火的神像的面容栩栩如生，每一根毛发都会被雕刻得一清二楚，且冬天触手能生温，夏天碰触可觉凉。


    应该还挺好辨认的，起码，不至于和凡间寻常的神佛之像错认。


    这废纸已堆积很久，她一层一层找过，翻到底下时，应是下过雨的缘故，手感黏黏糊糊，翻找的时候，甚至有许多宣纸的墨迹也印到了她手上。一擦，小黑墨印记就变大，形成一团大浅墨印记。


    她有些懊悔，总觉着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强忍作呕之感继续扒拉，就在快吐出来的一瞬间，手指触到一个硬物。


    小八隔着半湿半腐的纸仔细一瞧，隐约看到一木褐色之物方方正正，像是神像的底座。


    登时眉头一跳，内心一动，豁然惊喜。


    难不成，她这么快就捡到一尊神像了？


    只是……她这个狗见狗嫌的运气，能这么快就找到一尊神像？


    怀着激荡而又犹疑的情绪，小八使劲一扒拉。


    只见满是纸糊糊的掌心里，明锃锃呈着一尊神像。


    神像头戴九旒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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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一袭绣有龙纹的长袍。它所雕之人方面阔额，给人的感觉仿佛恨不得满脸都写上“我很尊贵”四个大字。


    这神像虽大小差不多，也是木质的。不过，根据服饰来看，它雕的应该是玉帝，但玉帝他老人家的真容对于小八来说可太熟悉了，玉帝不长这个样子。


    小八把神像摸了个遍，并没有任何奇特的触感。


    看来，这只是一个寻常凡间用来供奉或者雕着玩的小像，并不是天庭神阁的神像。


    小八垂下头，果然，她很了解自己的运气。


    鳖闻声而动，无奈叹了口气，安慰道：“哎，回天庭并不是什么容易事，你倒也不必太难过。往好处想，起码咱还知道回去的法子不是？”


    小八点点头，虽明白是这个道理，但失落，总还是不可避免。


    屋漏偏逢连夜雨，失落还没完，天上倏地砸下两坨鸟屎，小八立刻身手矫健地避开，与鸟屎擦肩而过。


    失落登时晋升成了郁闷。


    她不由得想起了天垣的虚影。


    三日以前，在层层云霞之上，他就那么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于是，她原本阴霾滚滚的头顶变得朗空一片，更不用提天上会不会突然掉鸟屎了。


    当她发现他的时候，他就那么低着头看她，笑得骄矜且嚣张。眼下想来，她竟觉得当日虚影这个欠揍的笑，让她很心安。


    天垣的虚影，乃是天垣本体的一部分。一个虚影都能让人如此有安全感，那天垣的本体岂不是……


    小八不由得握紧两个小拳头，为了她日后衣食无忧，亦为了那个漂亮挺拔的美人，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一定要迅速回到天庭，然后，让玉帝将他赐给她。


    也不晓得天垣的虚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归宿。


    小八的郁闷又随之变成了烦躁。


    还理完思绪，木屋角落里忽地闪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身影。老头一路盯着小八，一根手指指了过来：“你——”


    小八被他一声大吼惊得当即回神。趁着他走过来的功夫，努力搜刮自己的记忆。


    虽然她在天庭得罪了不少老星官，但她在凡间应当没得罪过人吧？可不知为何，这人看她的眼神，怎么跟欠了他一笔巨款似的？


    老头拄着拐杖一路冲到她面前，猛地夺过她手中神像，声如洪钟，“我老远看你很久了！”


    他紧紧盯着小八手中的神像，继续道，“你是来偷废品的吧！我就说呢，你怎么在这蹦来蹦去的。果然呐，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干活，就想着偷废品！现在的年轻人呐！我呸！”


    哦，原来是她和鳖在这里挑挑拣拣太久，被当成偷东西的了呀。小八回过神笑嘻嘻地解释道：“不是呀，我只……”


    “别解释啦，你手里都拿着了！”老头晃了晃躲过去的神像，怒气冲冲地喘着粗气，两个鼻孔的鼻毛随着他的喘息一进一出。不等小八说完，便已扬起手中拐杖。


    小八心里头一咯噔，机灵地拎起小桃仙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