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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雄虫今天还在演吗

    第51章 你要继续试试看吗 我们军雌有两个优点……


    “是你不让我说的喂!虞宴虞宴!干嘛扔掉啊, 这东西好几百贡献值呢,你”


    系统上窜下跳地在虞宴面前乱晃,见虞宴烫手似地将耳罩扔到了地上。


    它俯冲着就想要拾起来, 无奈在现实中又没有实体, 只能径直穿过了那个还在不停放送着“音乐”的耳罩,眼睁睁看着虞宴一脚将它踩成了破烂。


    系统: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贡献值是那么好挣的吗!


    从地上站起来的奥德里奇擦了把脸上蹭出的血,远远便看见那道黑色的影子一个闪身跳进了天坑。


    他的神色一凛, 刚想去帮忙后领就被虞宴一把扯了回来。


    “走, 一起去打开剩下的机甲舱,不能让那些军雌继续待在那里面,这里不对劲。”


    奥德里奇的面色肃然, 头上那两条镰刀似的触角不知何时已经跳了出来, 正在紧张地翕动着。


    那是军雌处于战备状态时的表现,与虞宴之前见到的他截然不同。


    在触及虞宴目光的那刻,奥德里奇的眼神微微柔和了些, 似是害怕自己脸上的表情吓到面前的亚雌,他微微垂下了头, 别过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只王兽,我得去帮我的同伴, 以利亚。”


    在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奥德里奇并没有看清将虞宴抱走又把自己拖出来的军雌是谁。


    但他清楚,在这种条件下, 让一只军雌单枪匹马地去和王兽硬碰硬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先不说外面这层见鬼的绿雾和削弱军雌感知的沙漠地貌,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评级为A级上的军雌若想解决一只王兽,也需要至少三名同级军雌的协助。


    而从刚才这只王兽使用的精神锚定来看, 怕不是简简单单四只军雌就能应付的。


    那就更不是一只刚从精神暴.动期结束的军雌能解决的事了,他可以先下去帮忙拖延时间。


    只要以利亚能够把其他军雌唤醒,时间就来得及!


    思即此,奥德里奇反手攥住了虞宴的手腕,声音有些急迫地嘱咐道。


    “机甲舱的开启键在枢轴左侧的凹陷里,按三下就能打开,三个不两个虫也行,我这里还有三瓶舒缓剂,等他们起来就”


    他话没说完,却被对面站着的青年柔声打断了,对方看向他的目光甚至还有几分不可察觉的同情?


    “没关系的,奥德里奇,我们先去叫醒他们,至于王兽那边不用担心。”


    与其担心恺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虞宴在心里叹了扣气。


    在刚才和恺撒的接触后,对方心里的声音果不其然又飞到了虞晏的脑子里。


    他听着心里不停传来的骂骂咧咧声,原本舒缓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在奥德里奇想要放开他手的瞬间,虞宴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抬头朝旁边的空位微微示意,在军雌惊讶的目光中轻飘飘地说道。


    “往旁边站一点。”


    奥德里奇心下焦急,不知该怎么和面前这只鲜少经历战争的虫解释眼下的情况,刚欲开口就被虞宴轻轻一扯带到了旁边。


    在两者闪身的下一秒,一道凄厉刺耳的尖叫声便从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里窜了出来。


    暗红色的血液如同崩裂的岩浆,夹杂着数不清的碎肉快从洞底喷涌而出。


    血点与肉渣稀稀落落掉了一地,夜晚的空气中顿时浸满了一股粘腻腥臭的腐烂鱼虾味。


    奥德里奇还没从这顷刻间发生的变故中回过神,就猛地转头向旁边望去。


    只见他和以利亚刚才所站的位置正立着一道模糊的黑影,从衣着与有些杂乱的气息来看,他勉强辨认出了那是一只军雌。


    军雌的半幅身子都被异兽的血液浸透了,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有些恐怖。


    危险的气息让奥德里奇身为同类的本能浑身一凛,下意识就挡在了虞宴的面前。


    但正是这个不经意的举动,让原本正在甩去发上血迹的金发雌虫身子一滞,偏头看向了他。


    那双还未完全恢复正常的竖瞳泛着妖异的红光,奥德里奇没有办法确定眼前这只军雌的精神状态。


    他背手给身后的虞宴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随机应变。


    但他还没比划完,就见军雌用沾着血的左手捋了把额前的碎发,露出了那张被血浸得越显诡异的精致面容。


    奥德里奇的瞳孔微微放大,“上将”这两个词还没出口,他就听到了对面传来了一声古怪的低笑。


    “你是什么东西?”


    危险的雷达在那一瞬间于他的脑子里嗡嗡直响,还没待奥德里奇躲闪,就被身后的青年一把往后拉去。


    那道掺杂着浓郁杀意与锐气的精神力薄刃在空中扭曲了一下,硬生生擦过了虞宴的脸颊,割下了他鬓角的一缕发丝。


    鸦黑色的长发在被夜间沙漠阴冷的罡风吹过,散落成无数根细发,消散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对上恺撒那双写满了“我要弄死你”的眼神,虞宴只是从腰间取下了刚才从机甲上带下来的白色方巾,在军雌的注视下向他递了过去。


    “殿下,擦擦吧。”


    恺撒的目光宛如一只沼泽里的巨蛇,粘腻地爬过虞宴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堪堪停留在了那张被他折成正方形的方巾之上。


    方巾被叠的很整齐,面料一看就很软,无论怎么看,都与几人身处的这片阴森诡异的沙漠格格不入。


    恺撒不说话,虞宴就这么伸着手,奥德里奇想要解释什么,身子刚一动就又被虞宴按住了。


    他望向面前的那道背影,心中那种违和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但是最终还是微微松开了手,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去看看其他军雌。”


    这次没有谁再阻拦他,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虞宴一眼,在恺撒向他投来警告的一瞥后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身朝着身后的机甲走去。


    恺撒打量着面前依旧含笑的青年,环着胸突兀地笑出了声,却是没有接他的手帕。


    “你觉得我会受伤?”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扫了眼奥德里奇离去的方向,慢悠悠地刺了一句。


    “怎么不跟着过去,你俩刚才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在老子忙着宰异兽的时候。”


    恺撒被不知名的愤怒吹成了一个几近爆炸的气球,但面上却是不显分毫。


    在奥德里奇走后,他完全压下了脸上那副摆在明面上的攻击欲,就这么静静地环胸看着对面站着的亚雌,像是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聊的很开心,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多一只战斗力尚存的军雌对我们而言是好事。”


    虞宴说的这是实话,恺撒在将领上的位置待了那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果然虞宴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恺撒冷嗤了一声,不知道是承认了他所说的话,还是嘲讽虞宴转移话题。


    “冠冕堂皇。”


    虞宴:


    系统自从被虞宴塞回意识空间后敲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借着勘测机甲的机会被虞宴放了出来。


    眼下他刚从机甲堆里回来,一眼就就看到了对峙的两道身影,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来回在恺撒那张脸周围打转,转了半圈才堪堪绕到了虞宴的耳边,嘀嘀咕咕地嘟囔了一声。


    “你又干嘛了,这家伙怎么一张怨夫脸,周身十里开外都透着黑气,不是说好不招惹他了吗?”


    虞宴抬了一半的手微微一僵,在恺撒疑惑的眼神中轻轻擦过了糊在他眼角的那块血痂。


    他勉强将系统乱用形容词的话抛在了脑后,看着帕子里沾到的污渍,和他知道的信息差不多。


    恺撒身上的血都不是自己的,是异兽的血。


    这家伙一点伤都没受。


    虞宴不说话,只是动作轻柔地擦着恺撒脸上沾到的污血。


    雌虫难得没有反抗,仍由那只纤白的手触碰着自己的脸,甚至配合地闭上了一只眼,让虞宴擦得更方便了些。


    在那条质地柔软的方巾擦到恺撒的鼻梁处时,一直打量着虞宴的雌虫猛地出手,攥住了那截环着一层淤青的手腕,他调笑出声。


    “喂,你在讨好我吗?”


    “你为了那个废物军雌讨好我?”


    恺撒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了些危险的意味,他恶作剧似地猛然将脸凑近了虞宴,与那双毫无起伏的湖蓝色眸子对视


    他微微咧开了嘴,露出了两颗虎牙。


    “以利亚,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们军雌有两个难得的优点。”


    恺撒头一次不加掩饰地用手暧昧地揉捏着虞宴的腕骨,或轻或重地按过他泛着淤青的手腕,试图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几分不一样的神采。


    “第一个优点是团结,第二个优点吗叫自相残杀。”


    他擎着一抹笑,摇晃着手指,用理所当然的表情吐出了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词语


    “团结的前提是大家能力相当,一起赢下战役这是最好的路数。自相残杀就是第二种选项,适时的优化弱者是基因进化的必备道路,强大的虫族总是诞生在蛊巢当中,就是依靠这两点,我们活到了现在,所以啊”


    恺撒凑得更近了些,灼热的呼吸直直打在了虞宴还泛着白的面容上,在这种略显紧张的气氛下,他不合时宜地商量道。


    “所以,你要继续试试看吗?猜猜是你先成功,还是我先弄死那只雌虫?”


    虞宴没有后退,在恺撒彻底说完这番话后,他微微仰起了头,迎上了恺撒那双挑衅意味十足的眼睛。


    纤长白皙的手指顺着雌虫高挺的鼻梁缓慢又暧昧地划下,蹭去了他鼻尖还沾着的一抹血点,手指一路向下,碾上了那张柔软干涩的唇瓣。


    那只手轻轻翘开了他的唇瓣向里点了点,仿佛在惩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在恺撒骤然僵硬的表情中,虞宴偏头贴上了他的耳畔,若即若离地触碰着他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泛红的而垂,轻声低喃道。


    “我不是一直在讨好您吗,在您不知道的时候我早就这么做了。”


    他笑了一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你要不要猜猜,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同样是一个问句,结束的问号却是恺撒耳垂处传来的一阵短暂的热意,短暂到让恺撒几乎意味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第52章 那是一座巨大的 噼啪————……


    亚雌那张总是带着些许病气的脸离恺撒极近, 随着刚才那只王兽的死去,空气中诡异的绿雾也渐渐淡了些。


    骨白色的月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径直映在了青年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恺撒甚至可以嗅到对方身上浅淡的香味, 那是时常出现在他梦境中, 屡屡让他在第二天清晨狼狈不已的味道。


    雌虫的喉头下意识地滚了滚,情不自禁地将唇向那截如骨瓷般的脖颈贴了过去。


    只要虞宴在此刻微微侧头, 便可将恺撒眼中尚未燃尽的疯狂尽收眼底,可是他没有。


    就在恺撒晕晕乎乎要吻上去的前一秒, 片刻前才对着他说尽甜言蜜语的青年却用一只手抵上了他的胸膛


    将他推开了。


    “殿下, 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说完这句话,虞宴也不顾恺撒此刻难看的脸色,朝他礼貌有疏离地轻轻点头, 微笑着向后退了几步, 随后头也不回地朝机甲群走去。


    让略微失神的雌虫径直愣在了原地


    亚雌身上披着一件熟悉的深黑色大衣,方才一番你来我往,恺撒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那是自己的外衣。


    他为什么要穿我的衣服?


    漆黑的军靴焦躁地碾碎了地上散落的一块异兽残骸, 暗红色的血液霎时如同爆浆的烂果,四处迸溅。


    恺撒眼神淡漠地扫过沙地上那片熟悉的血色, 脑子突然卡壳了一下。


    零乱残缺的画面如同破碎的走马灯,前仆后继地在他脑海里一一划过。


    在那里,他看到了自己, 也看到了那只亚雌。


    被利爪撕烂的作战服,以及自己身后


    脑海里冷不丁响起的一道熟悉的喘声彻底打碎了他的回忆,恺撒的面色红紫交替,说不清是怒还是羞愤。


    地上那堆腐烂的组织他几乎要碾成碎渣, 最终恺撒猛地抬头,望向了亚雌离去的方向,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


    虞宴走到第一艘机甲下面的时候,奥德里奇已经把开关处的钢制合金卸了下来,见虞宴过来,他沉默了片刻,还是解释了情况。


    “开关出了些问题,没办法正常启动,我得开启底层指令,才能想办法打开这艘机甲。”


    虞宴走上前看了眼奥德里奇拆出来的控制板,又看了眼身后那片密密麻麻的机甲,面色如常地问道。


    “调用底层指令的话,大概需要多久?”


    “比较麻烦,估计会有点久,但我”


    奥德里奇这句话没说完,就听到了枪支上膛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见虞宴上膛,瞄准,一枪,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地轰上了机甲舱门的制动装置。


    “等”


    制动装置被打坏的瞬间,机甲舱门便发出了一声闷响。


    奥德里奇难以置信地望着面不改色将枪收回腰间的虞宴,张了张嘴,有些迟疑地说道。


    “破坏制动器的话,机甲就报废了,以利亚,我们还需要它们。”


    确实,破坏制动器是打开舱门的最后方式,但是如果这么做了,这台耗资巨大的机甲和废铁也差不了两样。


    更何况在这种环境下根本不可能修理好,损失无疑是巨大的。


    “不,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而且这机甲我们注定用不了。”


    虞宴朝他摇摇头,没再过多解释,眼神示意他将军雌拉出来,随后就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机甲。


    奥德里奇看了他一眼,虽然有些不确定,但眼下这种情况的确如虞宴所说,不是解释与发问的时候。


    他点了点头,肌肉发力,伸手抓住机甲的扶手就攀了上去。


    虞宴倒是对奥德里奇这股无条件的信任略微诧异,他原以为会费一番口舌,但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解释,没有多浪费时间。


    算了,无论原因是什么,这是最有利于当下的情况。


    空气中的诡异雾气散得差不多了,但是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不会再从哪里蹦出来一只异兽。


    恺撒是强,但也不是铁打的,更何况对方也才从精神暴.动期里恢复不久,虞宴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是先离开这个地方,等军雌们彻底恢复过来,再商讨下一步。


    想到这,虞宴不仅有些恍惚。


    他不该在刚才和恺撒浪费那么多时间的,对方脑子刚恢复清醒也就算了,怎么连自己都


    虞晏抿了抿唇,隐下心下那股乱七八糟的念头,提枪便欲朝着下一辆机甲射击。


    但保险栓拉动的声音刚刚响起,四周便响起了一道道接二连三的破空声,宛如无形的鞭炮在空中炸响。


    机甲底端的制动器在夜色中发出了亮眼的青色电火花,随之而起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虞宴缓缓收回粒子枪,看着从半空中掉在地上又爬起来的军雌,刚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立着的漆黑身影。


    雌虫出现得默不作声,像是一道潜在暗处的鬼影


    虞晏以为依照对方的性格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但出乎意料的是恺撒只是低头神色莫名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那动作仿佛被火燎到了似的。


    *


    “操,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是异兽吧!那笑声听着太瘆人了。”一只军雌抹了把脸,面色难看地骂了一句。


    “我就说这里不对劲,那古怪的雾呢,怎么现在全没了?”


    刚恢复过来的军雌一边收整着机甲里尚存的武器,一边低头交谈着,话题大多绕不过去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精神暴.动期。


    虞宴甚至看到有些军雌刚站起来不久,周边荡起的精神力圈就猛地将身边的同伴击飞了出去。


    “嘿,你小心一点,该死的,是要弄死我吗!”


    “对不住,我感觉这次精神力好像稳定了些,就想试试,没想到这次恢复的这么快,真是见了鬼。”


    虞宴将目光从那两只军雌的身上收了回来,刚准备伸手去拿从机甲上卸下来的能量块,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的手心里刚好放着一块完好无缺的能量块。


    他的动作微微一滞,伸手接过了那块晶体,熟练地将东西装进了粒子枪的反应器。


    “以利亚”


    见对方朝自己看过来,奥德里奇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


    他不应该在这的


    奥德里奇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只亚雌的时候,那时的青年被同类围在中间。


    他站在远处还能听见或高或低的取笑声,但是中间那只长相好看的虫却只是呆呆地站在中间,仍由那调笑与嘲讽胡乱砸在他身上。


    这种场合在蒙戈尔很常见,上至巴别塔,下至地下城。


    没有谁会觉得这种场合有什么不对,也不会有虫去擅自插手这种事,毕竟没有实力的虫在这受到打压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


    那时的奥德里奇也是这么想的,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上前帮了那只亚雌。


    亚雌的发色是虫族内少有的黑色,奥德里奇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出现在一只亚雌的身上。


    对方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朝他递上了一瓶劣质的舒缓剂,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你要喝吗?”


    奥德里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着一个亚雌脸红,但望着那双澄澈的眸子,奥德里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他不应该在这种地方。”


    没有原因,也没有道理。


    他就是这么觉得。


    在后期和这只名叫以利亚的亚雌接触的多了,奥德里奇更是验证了心里的这个想法。


    直到兄长芬厄尔用钢笔戳穿了他的手掌,面色冷硬地质问他。


    “奥德里奇,别告诉我你对一只低贱的亚雌有了想法”。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那个单纯的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味。


    所以当他看到以利亚的第一瞬间是惊讶,接着就是说不出的恐惧,于是在见到那只异兽出现时,他想都没想就将他推开了。


    但是相处的时间越久,奥德里奇就感觉越奇怪。


    以利亚他是这样吗?


    他只是离开了半年,一个性格内向的亚雌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他会毫不犹豫地对着异兽开枪,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让他去炸了军舰,甚至和


    思及此,奥德里奇没有在想下去。


    他只是抬眼望着亚雌,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你问过这个问题了,奥德里奇。”


    虞宴将粒子枪收了回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起身就准备去拿旁边剩下的几块补给能量块。


    披着大衣的手臂刚伸出去,就被军雌抓住了。


    待他疑惑地望去,对方又脸色一红,猛地松开了手开口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虞宴望着他没有出声,红发军雌被他看得脸更红了,咬了咬牙,还是沉声说道。


    “你不能留在这,这很危险,你要回去”


    奥德里奇将腰间插着的一把枪拔出来递给了虞宴,想也不想地说。


    “等到了前线,第二军和第三军会赶到与我们汇合。运输队一般会在两周后带异兽样本回帝国,你到时候随着他们一起回去,不用担心,我会安排”


    奥德里奇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见青年迟迟没有接过自己手里的枪支,他就想将东西塞到对方手里,但那把粒子枪却被人推了回来。


    “谢谢你,奥德里奇,不过不用了,是我自己要来的。”


    亚雌的眉眼低垂,身上那股说不出的气质让奥德里奇觉得越发陌生。


    还没等他再劝,就听对面的人缓缓出声,像是解释。


    “况且,来不及的”


    “我们已经在昆提斯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骤然而起的飓风带起了青年的发丝,束着一头长发的绸带被狂风粗暴地解开,鸦黑色的发丝在空中乱舞。


    那双与贝利尔湖一样澄澈好看的眼睛,在夜晚的月光下亮得出奇。


    风声太大,奥德里奇甚至感觉自己出现了错觉。


    他想要拉住对面站着的青年,但是下一秒,目光却被青年身后的景象吸引了。


    “噼啪————”


    半空中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噼啪声”,像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亚雌背着手微微转身,而顺着他的动作,奥德里奇看见了他身后出现的那座


    巨大又诡异的城池。


    像是有谁推下了一张多米诺骨牌,周围的一切都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而沙漠里那股怪异的味道终于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那是一座巨大的坟场。


    第53章 给你三分钟时间 已读,所以?


    “该死的, 这是昆提斯?”不知道是谁对着这座城池喃喃了一句,揭开了当下所有军雌心中的那个念头。


    高大的圆顶坞堡像是被咬了一口的腐烂苹果,即使站在数十米开外的地方, 也能依稀窥见穹顶出坍塌的大洞。


    这座残破得可怜的城池像是平地而起一半, 周围的沙漠景象如潮水般退去,但随之而来的枯草与带着酸味的泥土也并没有好到哪去。


    死亡与枯败的气息依旧盘旋在这座城池的上空, 久久不去。


    城墙上沾着绿色的黏稠液体,或许是暴露在空气中太久的缘故, 颜色已经逐渐发黑。


    风一吹, 那股酸涩的腥臭味就滚着腐肉味朝着四周扑来,几乎让人想把昨夜的饭吐出来。


    虞宴发现不对劲是在遇到那只异兽的时候,因为据他所了解到的信息, 距离昆提斯尚有几千公里远的穆拉法尔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水生性的异兽。


    而由于一百年前蒙戈尔和速兰瓦的联合清洗, 异兽在穆拉法尔这个地方几乎已经绝迹了。


    故而尽管穆拉法尔的地理条件恶劣,但由于沿途危险因素较少的缘故,这里还是成为了军雌们前往昆提斯的必经之路。


    正因如此, 在看到机甲舱上有异兽出现时,恺撒才会表现得如此震惊, 因为


    这本身就是一件超乎常理的事。


    虞宴大概能够猜到,眼下不仅是自己, 估计恺撒也发现了这件事。


    无论是军舰上突然出现的异兽,还是军雌突如其来的精神暴.动期,再到现在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昆提斯, 几乎将“我是阴谋”这几个字挂在了脑门上,重点标红。


    他挥去脑内的复杂思绪,抬头望向了那座静静匍匐在夜色中的古怪城池。


    身后的奥德里奇也融入了周围这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之中,所有的声响都在这座“坟墓”出现的那刻化为虚无。


    “现在怎么办?眼下这个情况军队怕是不会再继续前进了, 你要不还是回去直接问恺撒要玛拉果吧。”系统低声嘀咕道。


    它是实在不明白虞宴上赶着来这个地方吃苦是为什么,什么玛拉果,什么伦德斯


    要他说,只要去神殿,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他自己不也答应了吗!


    等等,现在还不行!虞宴还欠着它一个任务来着!


    他得做完再去啊!


    思即此,系统脑筋一转,见虞宴不搭话又闷声出起了主意。


    “其实刚好来着,咳咳你想,恺撒刚才在沙漠里,那副样子明摆着是想亲你。你和他多说点好话,再顺水推舟一下嗯玛拉果和任务不就都”


    系统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见到了海量的贡献值积分在向他挥手,而他马上就能够完美晋升,然后


    然后什么


    系统高涨的情绪突然愣了下,像是在糖果堆里打滚,翻来翻去却发现那个姜饼屋的门一打开是一片空荡荡的空白。


    待它想要去细想时,处理器却突然卡顿了一下。


    而等那秒延迟结束,系统却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在想什么东西。


    他兴致勃勃地看向了虞宴,语气一如既往的激动。


    “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它想,那是一条通往繁花锦簇之地的好路子。


    “不怎么样。”


    虞宴面无表情地拢了拢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外套,将不停往进灌的罡风挡在了外面。


    “为什么?你不想要贡献值吗?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贡献值越高你活下去的可能越高,临门一脚的事,你在这犯什么倔”


    系统被急得在虞宴面前跳来跳去,莹蓝色的光点在夜色中晃得人眼花。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虞宴用令人发毛的眼神盯着它,突兀地勾起了唇角,像是遇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


    系统望着那双蕴着几丝戏虐的眼神,不禁觉得有些难堪。


    它一溜烟跳到了虞宴的左肩上,恼羞成怒地质问道。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虞宴睨了他一眼,似是困了,悠悠打了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系统的话。


    “嗯,实话,没说错。”一连三句肯定,敷衍的不能再敷衍


    系统:


    “那你”


    “就是觉得你们这个公司真的很像皮条客,啊别误会,我就是在骂你们。”


    虞宴放下打哈欠的手,人畜无害地朝着系统笑了笑。


    他身前是那座泛着邪气的城池,周遭是正在一寸寸崩塌的沙漠幻象,怎么看也不想是会让人泛起困意的安稳景象。


    “况且,谁说军队不会继续前进。”


    黑发的青年歪头瞥了一眼前面上蹿下跳的系统,面对着被气得晃出虚影的蓝点,虞宴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你太不了解恺撒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连带着青年腰间的通讯器,周遭响起了一片消息提示音。


    那是队内频道的统一消息。


    在高频耳麦随着机甲一起报废之后,便携式通讯器成为了眼下连接这只军队的唯一钥匙。


    无论是指挥官传来的消息,还是队内的通报都会从那个特定的信息渠道,顺着神经感触器直达军雌的中枢反应神经。


    而此刻,那条命令只有很简单的两个字。


    “前进。”


    然而面色凝重,做好战斗前行准备的军雌们并不知道,虞宴收到了来自指挥官偷运的一条多出来的信息。


    “给你三分钟时间滚过来。”


    *


    “上将?上将?”


    一旁站着的巨翅种中尉马克试探地叫了两声,却半晌没得到反应,马克咽了咽口水,伸手在金发雌虫的面前晃了晃。


    这次和恺撒先行出发的军雌都是偏战斗型的雌虫,巨翅种的军雌战斗力在弱肉强食的虫族里排得上前三,但防不住部分智慧型的虫种私下里嘀咕他们脑子被肌肉挤成了果核。


    虽然当面嘀咕的虫下场都会很惨,但这确乎是一句实话。


    战斗力被点满的代价就是他们的统筹规划能力确实有不小的欠缺,故而在军官的队伍里几乎很少看到巨翅种的军雌。


    相较于坐在指挥室里看路线图,这支种族更善于用利爪去和异兽干仗。


    而面前的这位马克中尉算是巨翅种里的奇葩,一意孤行地走了军官的道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毅力倒也真让他做到了中尉。


    马克也和指挥官处理过几场小型的战役,但是这回却是头一遭遇到这么多突发事件。


    恺撒一次性下达的指令繁多又环环相扣,他处理到一半,脑子就有些打结了,拼命理解了半天,还是没搞懂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出于谨慎打算再问一句,回头却见自家的上将在那竟是低头望着已经变化了的土地,眉头紧缩,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马克的声音太过“豪迈”,恺撒才抽离了自己烦躁的情绪,扭头看他。


    “有消息了?”


    马克愣了愣,见恺撒眉头皱了起来,心下一凛,飞快地翻起了手下的通讯器,照着自己刚才记录下地反馈念了起来。


    “没我们现在还是联系不到弗朗斯元帅那里,二军和三军的指挥部也还没有回应,队内通讯是正常的,可能是有什么电波干扰了信息的传递。出发的指令已经下达了,七个支队的粒子枪充能已经结束,现在第一小队已经抵达昆提斯城墙下,暂时没有发现异兽能源反应,上将!”


    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见恺撒点头,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了些。


    马克抬头觑了眼那堵高耸的城墙,低声询问道。


    “那我们现在还要继续联络那边吗?”


    “不用,这里不出太阳,没办法及时补充通讯器能源,联络时间改成三天一次,有消息和我报备。”


    恺撒说完这句话朝着马克伸了伸手,见对方没反应,便直接将他手里的通讯器拿了过来,语气倒是难得的耐心。


    “标记好这几处地点,派三只小队轮流24h换岗,如果发现有异常就拉响警报。”他用手圈画了几处地点,随口询问道。


    “城内现在还是没有检测到生命体征吗?”


    马克接过恺撒递过来的东西,张了张嘴,微微点了点头,两者之间的气氛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没有生命体征”这六个字无疑宣告了这座城正如他们所看到的那样,已经彻底“死”了。


    “现在几点了。”


    恺撒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马克一时有些懵,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切换了通讯器的模式,盯着那一排数字如实回应道。


    “午夜时三点零四分,上将。”


    马克眼睁睁看着自家上将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这副恐怖的样子让马克浑身一凛,他的聪明才智告诉他这一定是一个重要的时间点!


    思即此,马克绷直了身子,随手打开了通讯器的录音功能,打算迎接长官的下一波指令。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问一些愚蠢的问题!


    马克,清醒点!你是一名合格的军官,不要去犯一些虫崽都不会犯的错误!


    正当马克一脸严正以待地看向身旁站着的面目冷凝的长官时,却见自家从刚才起就绷着一张臭脸的上将突然冷笑了一声,扔下一句“有情况第一时间反馈”,然后就


    大步流星地朝着另一边走了!


    没错!走了!


    马克低头看了眼前面整理了一堆的信息,虽然好像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但大家不是说这位皇室出身的上将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吗?


    什么脾气暴什么工作狂什么孤狼主义者


    马克听着雌虫发间青石挂坠碰撞的声音,挠了挠头,老实地翻开刚才那一串的指令,一条条的学习了起来。


    真是谣言害虫啊,其实恺撒上将他是个好虫,至少他没有骂自己蠢不是吗?


    不过三点零四分到底怎么了?


    马克望着气势汹汹远去的背影,下意识打了个抖。


    *


    “以利亚·林斯在哪?”


    面对着突然走到休整地的长官,做完准备工作的军雌行完礼后不由面面相觑,对这个陌生的名字堪称是一头雾水。


    一个聪明些的军雌眼珠子转了转,捅了捅旁边刚要说“不知道”的同伴,出声询问道。


    “上将说的是那只黑头发的军雌?”


    军雌这话一出,他旁边的同伴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嘴比脑子快地说出了口。


    “哦!那个强吻您的小子!”


    恺撒:


    军雌:


    军雌说完这句话猛地反应过来了不对劲,对上恺撒那双阴森森的目光,只能讪讪地指了指昆提斯城的方向,在同伴“完蛋”的眼神中尴尬地开口。


    “他让我们告诉您,他先进城了,三分钟什么的您自己解决就好,不用管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中响起了一道“咔擦”的脆响。


    恺撒脚底的土块如同龟裂的蛛网,像四周蔓延了开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身黑色军装的金发雌虫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第54章 他真好看 如果没有


    因为机甲出了问题的缘故, 军雌们不得不把机甲里尚还能用的武器全部挂在了身上。


    研究所的虫在制作作战服的时候考虑了很多,但估计也没有想到这身衣服还能被当作移动军火库来用。


    随手插在靴边的□□,串辣椒似挂了一圈的粒子枪与弹药夹。


    远远望去每个军雌身上都至少挂了两件以上的大规模武器, 规模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壮观。


    “以利亚, 把追击炮筒给我吧,那对你来说太重了。”


    奥德里奇左肩挎着一个直筒型的灰银色武器, 右手提溜着一件有他半个身子高的步托型散能枪,腰带上还用铁扣扣了一圈的声波炸弹。


    一套估摸下来得有几十公斤重, 但他面上却丝毫未显吃力, 伸手还要去接语言肩上的炮筒。


    虞宴将肩带在自己的胸前刚一扣好,肩上的力道便陡然一沉。


    他一时有些不适应地踉跄了几步,待平稳完身形之后, 刚想和奥德里奇说句“不用”, 身旁就响起了一道极为明显的冷哼声。


    “炮筒都背不动上什么战场。”


    出声的是一个两米多高的军雌,他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板寸,那是军雌间最为流行的发型, 方便打理,也适合佩戴各式各样的头盔。


    军雌单手拎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奇特的武器, 一眼望过去便知道重量不轻,但是在他手里却像是塑料瓶一样被提了起来。


    见奥德里奇朝自己看来, 军雌那截毛毛虫似的粗眉微微上挑,挑衅地激了一句。


    “怎么了,看老子干嘛?我说错什”


    “行了, 迪尔特,少说两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暴.动期的劲还没缓过来吗?”


    他旁边站着的军雌捣了他一胳膊, 自以为隐秘地瞥了虞宴一眼,和那个叫迪尔特的军雌打起了眉眼官司。


    军雌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迪尔特却是更来劲了,那张尚显红润的脸颇为激动地接了一句。


    “得了吧,亚斯,别扯什么暴.动期的鬼话,我就是看不惯他。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谁看都知道这种体质的军雌根本不可能过了体检那一关,谁知道是怎么进来的,你忘了上次在阿尔曼特的教训吗!”


    说完这句话,迪尔特神色冷凝地剜了虞宴一眼,径直撞开了队友还要去搀扶他的手。


    在与虞宴擦肩而过时,他本想去撞对方一下,却在要动作之前被奥德里奇扣住了肩膀。


    “喂,你”


    奥德里奇的表情不是很好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刚想说什么,胳膊却是被人轻轻地拉了下来,一转头就见身旁的虞晏朝他摇了摇头。


    “队伍还在前进,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的手紧了紧,想到当下确实不是内讧的时候。


    他心里虽是不太舒服,但还是照着虞宴的意思,松开了那个面露挑衅的军雌。


    “对不住啊,迪尔特在上次的战役受了些刺激,他们小队就活下来他一个,所以”


    军雌有些尴尬地解释着,眼神紧张地望着虞宴,似乎生怕对方去找同伴的麻烦。


    虞宴大概也猜到了原因,估计是忌惮自己和恺撒之间那点弯弯绕绕的缘故。


    他也没想解释什么,只是友善地朝着军雌摇摇头,示意自己能够理解。


    对方这才笑了起来,并主动提出要帮虞宴承担一部分武器。


    不过理所当然地被虞宴拒绝了,军雌倒也没再坚持,笨拙地恭维了虞宴几句,这才加快脚步跟上了前方的同伴。


    “你不生气吗?”奥德里奇沉默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为什么要生气,他说的是实话不是吗?”


    听着虞宴的回答,奥德里奇似乎更迷惑了,他瞥了眼虞宴肩上牢牢放着的炮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有说错什么,我的确不太适应这个大家伙,不过倒也没到扛不动的地步就是了。”


    奥德里奇望着几乎被压在炮筒之下,神态却格外轻松的亚雌,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虞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绕开了这个话题。


    “没必要纠结这些小事,他也没说什么。我们一会是第一批要进去的小队,走快些吧。”


    像是要印证虞宴的此番话似的,他话音刚落,两人的意识里就同时接收到了来自队长的信息。


    那是集合的指令。


    *


    “怎么回事,就连引渡系统也坏了吗?”


    肩上挂着双花勋章的棕发军雌面色难看地砸了两下手表上的按钮,又抬头看了一眼依旧纹丝不动的城墙,骂了一句脏话。


    虞宴将目光从军雌的手上收了回来,在脑海里问起了系统。


    “信息被隔断的情况,城门处的接驳系统也会损坏吗?”


    “不能,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军方在城门处的设备可都是花了大价钱的。独立的信号接驳器和能源,就算用上十个太阳纪也不会出事啊?”


    系统干脆利落地否定了虞宴的这个猜想,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


    “除非门口的三道备用设施全部被捣毁,不过如果要干这事,那虫得深入军方老本营,踩着老弗朗斯的脸,按下自毁键。”


    系统不合时宜地抖了个激灵。


    虞宴没说话,眼神不停在城墙那堆蠕动的绿色粘液和军雌的仪表盘间流转。


    他看着那滩恶心的绿色粘液不知为何,缠在腰间安分了许久的尾勾却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系统。”虞晏的语气沉了沉。


    “我查了门口的接驳器电路,是没问题的,可能不是接驳器的缘故。”


    系统将完整的电路图投影在虞宴的脑子里,甚至还颇为贴心地标出了电路自动运行的轨迹。


    “不,你去检测城墙边上的那堆绿色粘液,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系统顺着虞宴的视线朝那看了一眼,却是没有动身,语气如常地回着虞宴的话。


    “哦,那不是什么稀奇东西,A级异兽的血液活性很强,在死后半个月都会保持流动状,军雌应该都见怪不怪了。”


    “去看看。”


    见虞宴坚持,系统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从虞宴脑海里蹦了出来,旁若无人地走到那堆液体面前检测起了样本。


    它觉得是虞宴太过敏感了,毕竟这种血液凝胶除了恶心点,在战场根本算不上什么,比这更恶心的多了去了。


    果然宿主还是见识地太少了,系统百无聊赖地想着。


    刚到前线没多久就应激了,它就说


    等等!


    原本欢快流畅的信息流顿时荡了荡,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系统伸进粘液中的感知触手微微一愣,在下一刻,它对上了一颗陡然睁大的眼球。


    那只眼球在肉泥嵌合成的眼眶里转了转,在系统还没来得及收回感知触手之际,生生从中心处裂开了一条缝


    那排齐整恐怖的乱齿,一口咬断了两者之间的电子连接。


    *


    “你说什么?”


    第一小队的队长鲍尔放下手里的仪表盘,径自走到墙边,忍着恶心舀起一指头黑绿色的粘液看了看。


    他左看右看都没什么稀奇。


    “这只是异兽的血,没什么特别的。”


    鲍尔面色不太好看地甩开了手上沾着的那点粘液,不怎么耐心地瞥了站在他面前的虞宴一眼。


    “清理这些东西不会耗费多少粒子能,您不需要将他们全都扫干净,只用清楚靠近城墙处的这几丛,应该就可以看到成效了,队长先生。”


    的确,从肉眼来看根本没办法将这堆血和平常的血区分开来。


    但是一想自己脑子里那副极近掉san的画面,虞宴还是觉得问题就是出在这堆血之上。


    系统说,它在这堆恶心的血块里检查到了生命体征,那是属于异兽卵鞘的活动反应,数量还不少。


    而这却是军雌们的传感器里并没有反馈到的。


    思即此,虞宴看向了城墙外密密麻麻的绿色粘液,心里拿出系统反馈的数据对比了一下。


    保守来看,墙上盘踞的未成态异兽至少有数万只。


    而他们这七只小队加起来,还不到150只军雌。


    就算恺撒再能打,这数量对比的悬殊也未免有些荒谬了。


    虞宴敢保证,等这群异兽孵化出来的那一刻,他们估计很难全员活着出去。


    进不进城在此刻来看,根本就不是关键的问题。


    “行了,你知道能源现在对我们来说有多珍贵吗?用在这些废料上面?你在想什么?”


    鲍尔挥了挥手,没说什么就否定了他的提议。


    军雌在看到虞宴的第一个念头是,哪来的小家伙不服从纪律擅自窜了出来,还自说自话地编了一套没有什么屁用的鬼话。


    他们是觉得现在情况危急,自己就不能把他们依照军规办了吗?


    但待鲍尔仔细将虫打量了一遍,一口气差点卡在嗓子眼里。


    卧槽,这个虫怎么看着有点熟悉,等等,不是有点熟悉,是非常熟悉!


    这不是那个壮士吗!


    敢凑到恺撒上将面前的虫在鲍尔中尉眼里,和独挑王兽的狠角色是一个量级的,而能对上将做出惊天之举后,还全身而退的虫


    他觉得对方怕是独得纳维尔神的恩宠,用蒙戈尔的俗语来说。


    真是走到神殿门口,天降一位温柔阁下的好运气。


    出于对能人异士的钦佩之情,鲍尔耐心地听着这位“狠角色”说完了他天花乱坠的猜测,甚至还给面子地去检查了一眼三岁虫崽都知道是废料的异兽血。


    结果也正如他所想,那就是废料。


    他刚想把虫打发回去,竞听到对方得寸进尺地要用粒子枪,这就让一向以战事为重的军雌皱起了眉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甚至脸上带上了几分不耐。


    怎么就不知轻重呢?


    虞宴见军雌不为所动,倒也没感到意外。


    确实,他没有给出实质性的证据,就这么贸然开口对方不相信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眼下并不是能够长篇大论和对方周旋的时候,系统和它都不知道血液里的异兽卵鞘是什么品种的异兽,也不能算出他们的确切孵化时间大概是多久。


    但无疑晚一秒便会多出一秒的风险,他得想个法子绕开这个队长


    想个有用又便捷的法子


    虞宴垂眸思索着,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名字好巧不巧地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他得要回去一趟。


    在鲍尔诧异的眼光中,虞宴三下五除二地将肩上的炮筒卸了下来。


    鲍尔心下一沉,在这样严肃的场景下,军雌脑子里竟不合时宜地蹦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总不能一言不合就开炮崩他吧?


    和上将玩得到一起的虫果然都想一出是一出吗!


    正待他要厉声呵斥对面的家伙,就见面前一身黑色紧身作战服的虞宴动作利落地将炮筒丢给了身后站着的奥德里奇,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鲍尔有些搞不明白现状。


    这是崩他不成要当逃兵?


    “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没给鲍尔反应的时间,可怜的队长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他猛地转头,就见恺撒正拉着一张死人脸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身后。


    见自己见鬼似地望过去,上将的表情似乎更差了几分。


    “为什么不进去?”


    鲍尔还没开口,话就被一道平静的声音毫不迟疑地打断了。


    “殿下!”


    恺撒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朝前方看去,质问的话刚到嘴边,却未料一抬头就径自迎上了直直对上自己脑门的炮口。


    嗯,那是一架可以轰碎自己脑壳的追击炮。


    青年身上依旧披着他的那身大衣,面色倒是红润了些,一头黑发被扎成一个小揪垂在脖颈后面,站在一众五大三粗的军雌里说不出的清俊脱俗。


    如果他手上没有拿着炮筒对着我就好了,恺撒诡异地想。


    “闪开!”


    恺撒双眼微睁,一把扯过还愣在面前的鲍尔朝右一滚。


    两者侧身躲过的瞬间,身后便响起了一阵巨大的炮弹破空声,伴随着接连响起的还有一阵让人后脊发凉的尖叫声。


    第55章 披着狼皮与披着羊皮 那您带路吧


    绿色的粘液胞膜被突如其来的火炮轰了个底朝天, 刚刚探了个头的异兽幼年体就这么被碾成了碎渣。


    冲击波的余韵直接将原地留下的灰色杂质一扫而空,露出了其中闪着些许银光的纺锤形核状晶体。


    恺撒拿着那东西在眼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一张脸顿时沉到了谷底。


    追击炮的远程攻击能力至少能够排在特制武器里的前三, 更别说是在这么近的距离炸开。


    鲍尔从地上爬了起来, 擦了把自己耳膜处流出来的血,一脸幽怨地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神色平静的虞宴。


    他上下打量着这只体态瘦小的军雌, 目光来回在地上躺着的那架追击炮筒和青年无波无澜的脸上来回流转,他觉得自己被震烂的耳膜更痛了。


    该死的, 到底是哪个二缺让这家伙扛炮筒的!


    “喂!你”


    鲍尔蕴着满肚子的怒火才向前走了几步, 半空中就响起了一道尖锐的破空声。


    和脚下那颗嵌入地面半寸深的晶体同时出现的,还有恺撒冰冷又不含丝毫情绪的命令。


    “让你手下的军雌带上他们手边的所有武器,不用考虑能耗问题, 现在就去把城墙周边能看到的血液凝胶给我轰了。”


    鲍尔愣了愣, 军雌的天性让他习惯于服从指令,但是这种古怪又毫无逻辑的命令还是让他的动作略微迟缓了一刻。


    仅是这一秒的功夫,他脚底的那颗透明色的晶体便凭空炸了开来, 露出了里面那颗军雌最为熟悉的物件。


    兽核里的能源流体


    这是兽核!


    “中尉,服从命令。”


    对上那双威胁意味十足的赤色眸子, 这声警告算是彻底唤醒了鲍尔因为爆炸余波而迟缓的大脑。


    他站直身子神色一凛,掏出腰间的通讯器便动作了起来。


    “呼好险, 城门口这两颗卵鞘孵化速度也太离谱了吧?”


    系统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汗,他飞出去在那颗被精神力捣碎的兽核边上飞了几圈,回来就给自家宿主解释了起来。


    “是温度感触型的异兽, 估计是周边军雌的数量太多,卵鞘察觉到不对劲才提前进入了孵化流程,不过真奇怪啊,按照记录来看, 这种温感型异兽应该在十几年前的‘清扫’中就被彻底灭绝了啊”


    “有什么稀奇的,大片的沙漠都能在呼吸间顷刻消失,出现几只意料之外的异兽眼下看来也不算什么。”


    系统刚才提醒他异兽孵化时的语气急迫,出于情势所迫,虞宴想也没想就用左手夺过了奥德里奇手里的追击炮向前来了一发。


    他的左手前不久才被恺撒弄断过一次,他复原骨节的技术并不算娴熟,腕骨处本就有些酸胀不适,而刚才的突然用力更是让这只屡屡受伤的手腕情况雪上加霜,几乎已经不能动了。


    虞宴抬起略微发抖的左手看了看,心里平静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还好他不是左撇子,不然学了那么多年的画怕是都得功亏一篑。


    功亏一篑吗


    “这样也挺好”


    系统只见虞宴的唇动了动,似乎是说了什么,但是它却并没有听见,不由好奇地出声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了。”


    系统觉得自己是好意,不料一直低着头的青年却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虞宴的脸本来就长得好,眼下脸颊上还蹭着几滴不知道从哪崩上来的血,混着他身上此时那股淡淡的硝烟味,更显得人身上多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


    系统有时和自家宿主对视久了就会感觉有些不自在,此时被对方这么一看刚要下意识地躲回去,岂料就听对面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不是很了解我吗,你猜猜?”


    系统愣了半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阴阳自己,搞什么!


    它做什么了?


    干嘛犯病似地刺它一下!


    “虞宴,你讽刺我?”


    它还是不死心地问出了口,煞有介事地拦在了虞宴的脸前面,挡住了他向前望去的视线。


    “怎么会,我不是在夸你吗。”


    系统望着那张笑盈盈的脸,心下的想法被印证了个十成十,它头一次觉得自己冤。


    自己和对方好歹也“处”了半年了吧,就算一开始两人关系差了点,但那不是监管系统的锅吗?和他这个路人有什么关系?


    系统满脑子问号地绕着虞宴开始转圈,试图用自己微弱的光芒达到闪瞎对方的目的。


    但看到对方垂着的左手,它脑子里渐渐蹦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不会吧?你把在恺撒那里受到的气撒我身上?又不是我弄断你的手的!”


    虞宴懒得否认系统那无厘头的猜测,在意识海屏幕上浏览起了现在积攒到的贡献值数量,以及


    刚从这堆军雌身上获取到的能量点数。


    没错,是从这堆军雌身上获取到的能量点数。


    这条红色的数据条立在贡献值的旁边,但是系统却看不到。


    虞宴意识到这点时,是在温室那天之后。


    拉弗尔·曼朗在变成白狗的那刻,随着他的负面情绪不断涌来的还有一股奇特的能量。


    那股能量径直治愈了他被折断的两根肋骨,连带着身体上的一些擦伤也恢复了原样。


    但是对于这一切,系统却只字未提,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一般。


    而随着后期在萨金特身上的再一次实验,虞宴彻底确定了心里的这个想法。


    确实如他所想,他的画是能够一定程度上缓解军雌的精神力暴.动。


    而与之作为交换的则是他本人会接受到军雌的所有情绪,以及得到一些能量补偿。


    能量的大小估计和军雌本身的实力,以及军雌的数目多少有关。


    比如刚才在机甲上有将近百只B级以上的军雌接收到了画面信息,所以涌来的能量修复了他碎裂的左手腕骨,将它勉强恢复到了脱臼的程度。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虞宴忍着痛活动了一下左手的手腕,他动了动被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 ,冷静地想。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虞宴。你干嘛对我发脾气,我刚才帮过你好吧!明明是恺撒那个闯祸篓子折腾得你,他脑子一抽闯的祸,你赖我!他一个”


    系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趴在虞宴耳朵边上叫唤了起来,完全把自己之前帮恺撒不停说好话的嘴脸抛到了脑后。


    它不厌其烦地絮絮叨叨着,圆鼓鼓的身体却猛地被人捏在了手心,强制闭麦。


    “你还敢”


    “闭嘴。”


    虞宴攥着手心,好笑地捏了捏手里泛着些热气的光球,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你嘴里的闯祸篓子、灾难制造器、情商巨低的弱智虫来找我了。”


    在那一刻,手心里的系统像是被掐住嗓子的鸭子。


    它后知后觉地想起虞宴身上还有个任务没做,一股名叫后悔的情绪一点点爬上了他的信息处理主板。


    于是,系统明晃晃地又自闭了。


    面前的军雌像是刚忙完不久,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他腰间还挎着一把粒子枪,很稀奇。


    毕竟据虞宴所知,恺撒这个家伙除了机甲对其他的量子武器都不怎么感冒,能够用精神力硬刚的他绝对不会碰这些枪炮一下。


    某种程度上,他和他的雌父蒙托·蒙戈尔倒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原始主义者。


    正在虞宴感叹恺撒居然天下红雨地“带枪出巡”时,下一秒那把挂在雌虫腰间的粒子枪就怼到了虞晏自己的嘴上。


    “跟着我走。”


    “距离要是超过半米,我就一枪轰了你的头,听懂了吗?以、利、亚。”


    恺撒的目光泛着些许森冷的意味,他望着那双眼睛,压下心里的古怪念头,擎着笑试图用枪口翘开对方的唇瓣。


    他手指刚动,枪口就被一只手往旁边轻轻一推,那只纤白修长的手顺着黑色的金属枪管一路向前,攀上了恺撒的手略微向下按了按。


    “殿下,粒子枪的枪口很脏,我会生病,您知道的,我的身体素质并不好。”


    这亚雌居然有闲心和他开起了玩笑。


    手背上覆着的那只手很冰,拢得恺撒的心却是微微发烫。


    恺撒丢开他那颗不争气的心脏不管,保持着那副冷凝的神色。


    “我管你生不生病!”


    他附身凑近面前笑容温和的青年,看着那张脸越发的烦躁,面上挂上了讥诮的笑。


    “病了一把火烧了就行,倒不用费我一发子弹。”


    他挑衅地吹了吹虞宴鬓角的头发,看着那缕被他吹乱的发丝,金发雌虫得意洋洋地朝近在咫尺的青年挑了挑眉,似乎是在期待着他露出恐惧或者忌惮的表情。


    然而,恺撒没等到虞宴的变脸,却听到了枪支上膛的一声脆响。


    “嗯,那也挺好的,所以这是您粒子枪不拉保险栓的原因吗?”


    虞宴的手指穿过恺撒的手心,轻轻拉动了枪支后排的保险栓,为这把被拔了獠牙的武器重新赋予了攻击的权能。


    他看着恺撒那张神色莫名的脸,突然心里浮起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于是,虞晏轻轻挠了挠恺撒泛着热度的手心,在对方瞪眼朝他看来的那刻,起身绕过了他。


    “走吧,殿下,您想要带我去哪里。”


    恺撒咬牙看着走到自己前方转头望他的亚雌,摆弄着手里的武器旋了个枪花插进了腰间。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站在不远处的虞宴,慢悠悠地说道。


    “地狱,去吗?”


    “那您带路吧。”虞晏慢悠悠地回他。


    *


    在遍地响起的炮弹炸裂声中,一条精神力制成的透明锁链牢牢梏着两只相隔仅有半公分之远的手。


    下一秒,那道厚重的金属城门上开始出现了些许不明显的裂缝。


    渐渐的,缝隙越裂越大,像是一个鼓胀的气球。


    伴随着一声“噼啪”的轻响,那扇巨大的铁门终于被精神力凭空撕开了一条大缝,轰然倒地。


    尘烟四起,腥臭的异兽血液浸入了被泡成黑色的泥土地。


    披着狼皮的羊迫不及待地朝面前的对手展示出了獠牙,却没料到那个外表柔软的家伙温柔地摸了摸他虚张声势的獠牙,点头将他抱进了怀里。


    那个怀抱真温暖,以至于羊忘了对方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第56章 我没有虐待你的癖好 他脑子有病(确信……


    虞宴蹙眉看着恺撒旁若无人地对着这扇坚固的城门搞起了破坏, 那声音惊天动地。


    伴随着又一击强劲的透明精神力刃片迎上大门,惹得周围偷偷打量这边情景的军雌终是忍不住,朝这里抬头看了一眼。


    虞宴望着从远处正在狂奔而来的鲍尔中尉, 在恺撒还要挥手再给这扇可怜的大门来一下之前, 伸手拦住了他。


    “殿下,接驳器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 鲍尔中尉在来的路上,您不用”


    他刚想说“不用这么耗费精神力”, 但话还没说出口, 就见恺撒揣着兜,转头匪夷所思地望他。


    “明明现在就能解决的事干嘛要等?”


    恺撒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下在远处还在吭哧吭哧跑过来的军雌,手指微动, 一道精神力弹射而出, 洞穿了大门的核心,门的左侧顷刻之间又是塌下了一个大洞。


    “喏,你看, 这不简单多了。”


    金发的青年军雌眉眼间闪着颇为明显的傲气,甚至还夹杂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一丝特意显摆的意味。


    他像是一只求偶期四处开屏的花孔雀, 迫不及待地展示着自己的尾羽。


    见虞宴抿唇看着他,恺撒也不顾刚刚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鲍尔, 拧着眉头朝身旁的人走近了几步。


    “你这是什么表情?”


    似是觉得自己说的这话太软,恺撒不经意地清了清嗓子,声音沉了沉。


    “老子爱干吗就干嘛, 要你管。”


    虞宴沉默了片刻,权当自己刚才那点好言好语说给了狗听。


    他抬头朝恺撒点了点头,敷衍地附和了一句。


    “自然,您是指挥官。”


    很正常的一句话, 但不知道又戳到了军雌的哪处敏感肌,那张好看的俊脸似乎比刚才更黑了几分。


    他一甩袖子管也没管身后的两个人,只身就朝着大敞的门口处走了过去。


    虞晏:


    刚从粘液堆里拔腿跑过来的鲍尔看着这一幕,不由一脸茫然地望向身旁唯一的知情者,试探着出声问道。


    “上将这是”


    虞宴好脾气地朝他笑了笑,耐心地从地上拾起了恺撒扔在地上的废旧枪支看了看。


    他估摸着能源块还勉强能用,就顺手拆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装着,末了才安抚似地劝了句。


    “没什么,估计是腺素分泌紊乱期还没过,精神力外溢了,走吧,中尉先生。”


    鲍尔手里拿着接驳感应器,看着不急不缓朝前走去的虞宴。


    脑袋里转了一圈,突然觉着对方刚才那番话有些不对味。


    什么叫腺素分泌紊乱期还没过?这是什么话?


    等等


    鲍尔中尉突然想起了被自己抛弃已久的雌虫生理知识课的内容,随后,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前面的那道身影。


    惊讶让这只向来粗神经的军雌长大了嘴,差点吐出一个脏字。


    这家伙


    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说上将脑子有问题吗!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


    脑子有问题的上将恺撒先生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拉着一张臭脸踢开了脚下的碎石块,没好气地问道。


    “你还跟着我干嘛?”


    “是您刚才说,我只要超过您半米,就要轰碎我的头。”


    虞宴认真地还原了对方前不久才撂下的狠话,随手又将身上的外衣紧了紧。


    外面的低温让他的脸色有些泛白,不由咳嗽了几声,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和对面脸色通红的恺撒开了个玩笑。


    “我的头部还没有经过机械化改造,估计承受不了粒子枪的冲击,为了能在您身边待久一点,我想还是珍惜点时间比较好。”


    恺撒从没想到这家伙还能把自己威胁他的话当真,但又没办法拉下自己那张脸和对方说什么


    “啊?我说的是气话,没时间天天和你的头头过不去。”


    这话也太蠢了!


    思来想去,他左右被架在台子上下不来,只能没好气地说了声“油嘴滑舌”,又低头清理起了地上的乱石。


    身后的家伙时不时咳嗽一声,那声音就绕在恺撒耳边来回转,扰得他装作不经意地朝后瞥了一眼。


    果然,这只亚雌的脸色不太好看,现在瞧起来倒是比自己刚见他那会还要苍白瘦弱不少。


    恺撒心里不太舒服,他古怪地自己在心里琢磨着。


    他也没对他干什么,怎么跟了自己以后还越发的瘦了,搞得像是谁虐待他似的


    想到这,恺撒憋着气将一块巨石踢到了墙上,那石头“砰”的一声将还留在墙缝里的兽血余烬彻底碾成了灰。


    身后的咳嗽声突然停了,那道略微沙哑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缓缓开口斟酌道。


    “我会尽量小声一点的。”


    这话一出,周围军雌的目光纷纷若隐若无地朝恺撒看了过来。


    或是好奇,或是暗戳戳地惊讶,甚至还有军雌眼里不由带上了一些指责的意味,只不过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恺撒被那几百道眼神盯着,不由提高了声音斥道。


    “看什么看,周围的异兽血都处理好了吗!”


    “是!”


    震天动地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响起,随着军雌们专心于手下的扫尾工作,这片区域似乎更安静了些。


    恺撒咬着牙转过了身,盯着身后目露疑惑的亚雌,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没有虐、待、你、的、癖、好。”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顾虞宴什么表情,干脆用精神力一下扫空了面前堆积成山的碎石。


    过量的灰尘激得虞宴忍不住咳嗽出声,他捂住口鼻。


    他还没缓过劲,就见站在自己前面的军雌突然扇了扇面前的烟土,满意地看向了他,冷着声音竟是夸了起来。


    “就这么咳,咳出来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似乎是说话时吸了一肚子灰的缘故,虞晏就看着面前的雌虫揉了揉鼻子,竟是也咳嗽了几声。


    觑着那双目露骄傲之色的赤色眼睛,虞宴头一次体会到了无语是什么滋味。


    恺撒盯着面前衣着单薄的亚雌,可怜的生活常识终于在此刻发挥出了一点余热,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喂你是不是觉得”


    那个“冷”字还没出口,虞宴便见面前的雌虫猛地转身,精神力几乎是瞬间就将面前出现的那道影子甩到了墙上。


    恺撒丝毫没有留手,以至于那道影子直接陷入了城内的一道残垣上,嵌进去了足足半尺有余。


    这一响动让周遭的军雌顿时警戒了起来,他们朝着城门靠拢,渐渐呈现出了半包围状,粒子枪上膛和土块掉落的声音同时响起。


    而最为诡异的是,在城墙之内,也同一时间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仿佛是两面一模一样的镜子。


    伴随着烟雾渐渐散去,那嵌入墙体的身影终于发出了点声音。


    “我说殿下您是要直接弄死我吗”


    *


    “你们怎么会在里面,待多久了?”


    恺撒皱着眉头打量着站在自己身前正抖着头发的拉弗尔·曼朗,面色冷沉地质问道。


    拉弗尔刚把自己从墙缝里抠出来,精心打理的粉色头发沾上了不少的墙灰。


    他抖了抖头发,土块就稀稀落落撒了一地,见着恺撒丝毫没有歉意的样子,拉弗尔倒也没觉得意外。


    他捋掉头上的最后一块土块,却是没直接回恺撒的话,而是眼神发亮地盯着站在恺撒身后的虞宴,咧开嘴笑了起来。


    “是你啊!你还真来了,我在军雌名单里没找到你的名字,还以为夏拉尔阁下临时反悔了,原来你被殿下抢过去了啊。”


    拉弗尔还是那副咋咋呼呼的性子,全然不顾恺撒黑着的脸,自来熟地跑到了虞宴的面前。


    额头上的伤口还在往下面渗着血,那味道比一般的血腥味还要呛,闻起来竟是有些让人眩晕的感觉。


    虞宴感觉味道不太对劲,探究地看向了对方额头上的那条血痕,拉弗尔却是突然兴奋地和他解释了起来。


    “哦,别担心这些,它一会会自己好的。我记得你叫以以利亚对吧!要不要去我们第二军,我们那的军雌能力强,长得也好看,比殿下他的”


    “砰——”


    又是一声巨响。


    虞宴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雌虫再一次被掀飞了出去,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站在自己旁边的恺撒。


    虞宴抬头看了一眼略微发白的天色,恍惚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他好像一晚上没睡觉了。


    *


    另一边,恺撒掐着拉弗尔的脖子将虫重新掼回了墙里,他的五指不断收紧,雌虫的颈骨随之噼啪作响。


    他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眼含笑意的拉弗尔,语气森冷地问道。


    “聋了?”


    拉弗尔被他掐得几乎说不出话,他咳嗽了几声勉强笑道。


    “干嘛这么大反应,殿下,我不正要正要说吗?”


    军雌的手扣上了恺撒的手臂,终于露出了些示弱的滋味。


    “您也得给我说话的机会不是吗?恺撒殿下。”


    禁锢着拉弗尔脖颈的铁手骤然松开,污糟的空气如潮般涌入了他干涩的肺叶,让这个长相阴柔的军雌的面色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他擦了一把蹭到自己眼角的鲜血,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后面汇集在一起的两队军雌,轻飘飘地说道。


    “啊不过估计得换个地方。”


    *


    第一军和第二军的军雌就这么诡异又离谱地在这个地方碰了头,隔着那堵对虫族来说并不算阻碍的石墙,无论是多么敏锐的电子装备,却都是没有察觉到另一方的存在。


    第二军仿佛是突然出现一般,就这么裹挟着数百名军雌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一地的断壁残垣中。


    昆提斯城内部的情况比军雌们预想中的还要糟糕,能源、补给、乃至驻守在此地的防卫军都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留下的只有一座如同被天灾洗劫过后的城市,军雌们甚至没有在这里找到属于雌虫的血迹DNA反应,就连通讯器也没有找到一个。


    在恺撒走之前,他叮嘱鲍尔看住虞宴不让他乱跑。


    但那位多重任务加身的中尉根本腾不出手去管长着脚的虞宴,或许也是觉得这个任务与其他任务的重要性比起来不值一提的缘故。


    这位中尉先生只是象征性地威胁了虞宴几句,让他在新腾出来的临时驻扎地里好好待着,转头便脚不沾地地处理起了城池内的搜寻工作。


    所以等鲍尔接到恺撒送来的加厚棉衣时,终于想起了对方嘱咐的那个“活体任务”。


    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任务”已经长脚跑了。


    第57章 天冷要添衣 他病得更重了


    “嘿, 你们军其他虫呢,现在这些军雌数量看起来还不到五分之一。”


    褐发的军雌自来熟地揽住了身旁虫的肩膀,颇为自然地抵上了一瓶高级舒缓剂。


    他身上穿着第二军独有的白底镶金丝的军服, 浑身上下的慵懒气息倒是称得旁边站着的虫狼狈得像是刚从垃圾场逃出来。


    “管你屁事。”军雌睨了他一眼, 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他的手。


    套话的事刚起了个头就被打了回去,褐发军雌不敢置信地看着大步离去的虫, 恼羞成怒地把手里的舒缓剂一饮而尽,转头就把试剂瓶摔在了地上。


    “不知好歹的下等虫啧这什么破枪”


    他摆弄着自己手里刚分到的一把粒子武器, 保险栓拉不动, 死死地卡在枪膛的后半部分,让本就心情糟糕的军雌脸色黑成了锅底。


    而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极为自然地接过了他手中破烂似的枪支。


    还没待军雌说话, 一只银色的别针轻轻在枪膛处翘了翘,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保险栓上了膛。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瞄准了军雌的心脏,却又在对方面色骤然巨变的瞬间, 轻巧地调转了枪身,将手里的粒子武器送还到了军雌的手上。


    “应该是卡槽出了些小问题, 现在差不多了,你可以试试看。”


    那道温柔好听的声音似乎让刚才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手里的枪支还泛着浅浅的余温。


    军雌还没从那阵恍惚的情绪中反应过来,却已经下意识地按照只是重新上膛、挂栓。


    一套动作熟练又顺滑,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 不由猛地抬头朝前面站着的家伙望去,嘴里即将要骂出的脏字,在见到那张脸时原地转了个弯。


    “你是”


    虞宴的眼神扫过这只军雌肩膀上的三穗军衔,眉眼弯弯地回了一句不想干的话。


    “军械理论课总是让虫头疼, 在盖亚教官那里吃了一个B-后,我的雌父限制了我半个月的信用卡余额,可是让我无聊了一段时间。”


    军雌愣了愣,但随后他挠了挠脑袋,自然地接上了话头。


    “是是啊!盖亚·塔拉尔中将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我那年被他罚了不少加训,最后才拿了个A,哈哈”


    他的脸有些红,不自在地将枪放回腰间后,军雌摸了摸鼻子,勉强辩解道。


    “就是我毕业的时间太长了,他教得那些东西忘得都差不多了。对了,我叫克里托,应该算得上是你的学长,我是79届A班的。”


    虞宴倒是没对这句强行挽尊评价什么,他嘴巴微张,故作惊讶地赞叹了起来。


    美人总是让人赏心悦目,更何况此时这个美人还在夸你,尽管他也是个军雌。


    赞美大大满足了克里托的自尊心,没说两句,他就掏出了一瓶高级舒缓剂,又向虞宴递了过去,出手十分土豪。


    “还是算了,舒缓剂存量本来就不是很多。”


    虞宴微笑着拒绝了克里托的东西,却不料对方硬是塞到了他的怀里,眉飞色舞地夸耀了起来。


    “喝吧喝吧,这不算什么的,先不说我们赛斯家根本就不差这点东西,再说了,拉弗尔先生不是每天都会发给我们五瓶舒缓剂吗,这有什么的。”


    克里托叼着瓶子朝虞宴指了指旁边坐着的第二军军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虞宴别和他客气。


    军雌字里字间全将虞宴当作了是同队的军雌在招呼,全然忽视了对方身上过于明显的第一军作战服,甚至又自来熟地离对方坐得近了些,吐槽起了刚才遇到的第一军军雌。


    “所以说哪怕和第三军那群瞎子一起联合作战我也认了,偏偏在这对上第一军这些肌肉脑袋!”


    克里托咬开木塞,将东西吐到了地上,毫不珍惜地又将一瓶舒缓剂灌了下去。


    第三军的军雌里蛾种较多,大多是去执行一些夜里的特殊任务。


    尽管因为视力的问题没少受其他军雌诟病,但是却没虫敢质疑蛾种的突袭实力,这也是他们与擅长战场直面作战的第一军所有所不同的地方。


    但无论是第三军还是第一军,都比第二军里一堆贵族扎堆的金窝要好得多。


    之所以指挥官能捏着鼻子忍受贵族丢这么多子嗣进来镀金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实在是有钱,且愿意大把大把地砸星币。


    光凭研究所那里特供的军事武器,就算是再草包的家伙也能变成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士。


    虞宴手里晃着那瓶白薅的高级舒缓剂,悠闲得听着身旁的军雌漏勺似地把第二军近日来的行动从头吐槽到了脚。


    他时不时附和几句对方的“雄才伟略”,便轻易地又套出了些不为人知的计划。


    在脑子里将第二军近日来的行迹勾画的差不多之后,虞宴就不再出声了,老老实实地当起了合格的倾听者。


    “你说是不是,要我说,拉弗尔先生就不应该带着我们进那个古怪的城门,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昆提斯了,计划不全打乱了!”


    克里托小声嘀咕着,眼神却是时不时飘向旁边坐着的军雌。


    他望着那张侧脸,咽了咽口水,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绮念挥了个干净,强装镇定地又给自己灌下了一瓶舒缓剂。


    他一定是太久没有申请约会机会了,才会莫名其妙地对着一个军雌克里托晃了晃脑袋,自己劝慰自己道。


    还好打完这一仗回去就是圣赞节,见了阁下们应该就能恢复正常!


    “喂,你去哪?”


    克里托还在胡思乱想,便见身旁那个让他脑子糊里糊涂的罪魁祸首站了起来,竟是要离开的样子。


    他想喊住他,却发现自己和人聊了半天却是连这家伙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能半尴不尬地叫了声“喂”。


    “我们要集合了,和你聊天很开心。谢谢你的舒缓剂,克里托先生。”


    虞宴转头朝他晃了晃手里的试剂瓶,温和又自然地笑了笑。


    “哦没事那行吧。”


    克里托尴尬地做了回去,目送着那道人影越走越远,心里却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不对,他不是第二军的吗?


    现在不是第一军的军雌在集合吗!


    虞宴穿梭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军雌之间,却并没有看见奥德里奇的身影。


    估计依照对方的军衔,是去参加临时组织的会议了。


    会议啊


    虞宴拎起手里的舒缓剂看了看,脑袋里却是不合时宜地钻出了恺撒那张傲慢肆意的脸。


    恺撒那家伙好像已经消失了快三个小时了吧,真是难得消停的时光


    三个小时。


    虞宴因为这个过于精准的数字愣在了原地,他看着手里的那瓶舒缓剂,突然觉得很好笑。


    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学会计算这种毫无意义的时间了。


    果然在这个鬼地方待着,他的脑子更不正常了。


    *


    鲍尔中尉和其他军官被召集在一起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的会,双方来回就军备和舒缓剂共享的事争吵不休。


    倒是两方的指挥官悠哉游哉地坐在一旁看热闹,置身事外的样子悠闲极了。


    第一军的军雌都是按照战绩一步步走上来的,无论是作战实力还是用兵水准,都比身后这群多多少少靠着家族走上来的军雌要强上不少。


    但一旦涉及到人情往来和口舌之争这种事,军雌却一个个就变成了哑巴,被那群巧舌如簧的贵族派系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硬生生哑巴吃黄连,把这个亏咽下来。


    “你是在开玩笑吗!舒缓剂不给我们,还想要分我们的军械,哪来那么厚的脸,你雄父和雌父*的时候,把你脑子顶坏了是吧!”


    一个五大三粗的军雌拍案而起,喷了对面虫一脸的唾沫。


    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显然是被对方这种不要脸的行为气得不轻。


    “噗——”


    拉弗尔听着这话将嘴里的舒缓剂喷了个一干二净,他被军雌逗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望着四周飘过来的目光,笑着挥了挥手。


    “别管我哈哈你们继续继续”


    第二军的军官像是头一次听到这么难以入耳的糙话,他面色铁青地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


    “我们也没说不给你们,不是说了吗,如果有军雌精神暴.动了直接向凯尔上尉申请就行了,大家都是为了帝国,何必将话说得那么难听。”


    第一军的军官被对方这句道貌岸然的话激得就想动手,却是被恺撒一个眼神硬生生压了下来。


    “上将!他们”


    怎么可能到了暴.动期再去打申请,和死神抢命这件事是打申请就能过的吗!


    暴.动期的军雌拖延一秒都是离鬼门关更近一步,等他娘的申请下来,军雌尸体估计都进异兽肚子半截了。


    这还要什么舒缓剂,还不如直接要英灵牌算了!


    第二军的军官见没有虫再出声,嘴里的笑不由真诚了些。


    他虚伪地扶了扶并不存在的领带,自认谦卑地和上首的恺撒汇报道。


    “殿下,您认为这样处理如何,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我现在就让凯尔上尉去协调战备分配的事宜。”


    军雌的话音落下,却是没有虫再搭腔。他尴尬地站在座位上,听着耳边响起的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嗒——嗒——嗒——”


    似是觉得有些无聊,那道催命铃般的手指敲击声终于停了下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让军官脸色更黑的一道声音。


    “鲍尔,去他们那把我们该有的舒缓剂拿回来,至于武器我想曼朗家也不差这点。”


    被恺撒点名的拉弗尔·曼朗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神色平静地又喝了一口水,倒是那个军官不敢置信地望了过去。


    “殿下!您怎么能这样做决定,这是霸王条约!您不能这样毫不讲理地违反联盟军军规,这是”


    军官推开了椅子,神情激动得向前倾了倾,他身子刚动,指在半空中的手指却像是树叶一样凭空落了下来。


    那切口整齐光滑,就连手指掉落在桌面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的利落。


    血液在顷刻间喷涌而出,那名军.官惨叫了一声又活生生将声音压了回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和你讲理了?”


    恺撒撑着头,随手用精神力碾去了那根化做虫肢的手指。


    他打了个哈欠,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面如金纸的军官,


    低矮潮湿的室内安静极了,没有虫为他出声,也没有虫觉得恺撒做的不对。


    过了好久,室内才响起了鲍尔的声音。


    “上将,我一会就去协调舒缓剂的事,您还有什么别的指示吗。”


    恺撒朝他摇摇头,坐在一旁装死人装了半天的拉弗尔倒是先出声了。


    “不用一会,鲍尔中尉,现在就去吧,带着这群蠢货一起。”娃娃脸的军雌眯了眯眼睛,灿烂地笑道。


    “我和恺撒殿下还有事要谈。”


    *


    鲍尔忙前忙后地跑了一圈,才将舒缓剂的事处理了个七七八八。


    他看着手里多出来的这件厚衣,脸色比哭还难看。


    “把这东西给那只给以利亚,别让他冻死在这了,麻烦”


    那是恺撒在临走前对他说的话,鲍尔拿着手里的那件厚衣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军雌怎么会被冻死上将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但他的天性就是服从指令,在心里吐槽了几句之后,又老老实实地抱着棉衣打算去找那个上将眼里“脆弱不堪”的军雌。


    但他几乎找遍了整个昆提斯城,都没有看到那个家伙!


    正在鲍尔深感大事不妙之际,虞宴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您在找我,中尉先生。”


    “你跑哪去了,我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待在这吗!”


    鲍尔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头疼地看向了目露歉意的青年。


    虞宴望了一眼他手里搭着的大衣,脸不红心不跳地将撒了个小谎。


    “我去帮忙处理军备室整理出来的器械了,大家都在忙,我什么都不干不太像话。”


    鲍尔倒是意外地挑了挑眉头,从城门口那番举动,傻子也知道这只军雌和上将之间有些不对味。


    鲍尔私心里也觉得对方估计只是来军队混个资历,好回去与阁下约会,倒是没想到对方还会放弃这种光明正大偷懒的机会。


    实在是


    咳咳,算了,他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上将和军雌搞又不管他的事,他只要做好任务就行。


    “那什么,上将让你去3号堡池下的安全屋等他,那里的热水供应恢复正常了,你可以边洗边等他。”


    见虞宴的面色古怪,鲍尔突然觉得这话说的好像有点不对味


    但是天杀的,上将他本人就是这么说的啊!


    鲍尔一个单身雌被这句话搞得有些脸色发红,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补充了一句。


    “估计是怕你冷,这是衣服或者就是有事要和你商量吧,应该没什么。”


    鲍尔:我在说什么东西


    虞宴接过对方手里那件衣服,摸着挺厚,不知道是恺撒从哪里搜刮过来的东西。


    但是确实正如恺撒所想,虞宴现在很冷,冷到他的手指都已经快没有知觉了。


    他没说话,只是又和鲍尔道了声歉,在对方千恩万谢的催促声中,面无表情地朝着安全屋走去。


    那件厚衣服披在了虞宴的身上,他小口小口地朝手掌哈气,试图唤醒僵硬的触感神经。


    外衣锁住了身体的热量,寒风被挡在外面,他的四肢开始回温。


    *


    送走了自己的任务对象,鲍尔刚松一口气,耳边就冷不丁响起了一道神出鬼没的声音。


    “东西呢?”


    “什么”


    鲍尔一转头,就被恺撒那张阴冷的脸吓得敬了个军礼。


    他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军雌,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对方现在很不对劲。


    他和恺撒共事的时间很久,久到他亲眼见着这位皇室的小殿下一步步靠着实打实的军功爬到了上将的位置。


    他见过恺撒在面对王兽时的凶残与暴虐,也见过他对于同类的无情与冷漠。


    但鲍尔从来没有见过恺撒这副表情


    这副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谁吞吃入腹,拨皮抽筋的表情。


    “那件衣服。”


    对上那双泛着森寒的赤色眸子,鲍尔磕磕巴巴地出声道。


    “送送好了。”


    “是吗?”


    那是恺撒留在这片干冷空气中的最后一句话,而虞宴则因为势不可挡的困倦缓缓靠在墙上睡了过去。


    第58章 笑一笑【含部分梦境】 他在骗你啊,殿……


    “结婚?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了,结婚有什么不对!你带着个拖油瓶除了和我在一起,谁还要你!”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刺耳, 空气中响起了一道打火机的轻响。女人的声音慵懒中带着些散漫, 轻飘飘地回荡在这间常年充斥着油烟味的出租屋里。


    “要我?谁他妈稀罕你来要,老娘带着自己的拖油瓶活得很好。”


    火机又响了几下, 看样子倒像是油不太足的感觉,过了好久, 才点燃了那根细长的香烟。


    “你算什么东西, 要不是那张脸,就你那三两下根本上不了老娘的床。”


    男人像是被这句话戳到了痛处,室内又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杂声。


    随着邻居大力的砸门和谩骂, 那人才又恶毒的咒骂了几句, 不甘不愿地摔门离去。


    随着刚才的争吵,花架下蹦进来了几颗玻璃渣子。


    那颜色是前几天男人带来的琉璃花瓶,据说是港口那里淘到的新奇货色, 没有光时也能透出彩虹似的光斑。


    这东西逗得女人很是稀奇了几天,那段时间就连她糊弄出来的饭也好吃了不少。


    那精致的玻璃瓶此时却变成了一滩碎渣, 静静地躺在被黑布遮起的花架下,花架随着里面人的动作微微晃了晃, 一块琉璃碎片被一只小手拾了起来。


    黑布被一只手轻轻撩开了一角,露出了女人那张空白模糊的脸。


    她涂着红色甲油的手间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蓝色的裙子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在地上铺开, 像是一朵绚丽绮郁的桔梗。


    “出来吧,外面天黑了。”


    饭桌上的女人格外沉默,她手里的烟灰缸已经溢了出来,面前的米饭却是丝毫未少。


    “笑一笑。”


    那只香烟燃到了底, 在与烟灰缸的碰撞下掉出了一点残灰,吐露出猩红火星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的明显亮眼。


    她的身子前倾,连带着那张看不出面貌的脸缓缓凑近。


    “不是和你说了吗,要笑一笑,笑一笑”


    “像你这种人笑多了,命里才会有好彩啊。”


    “笑一笑笑一笑”


    “我叫你笑一笑啊”


    那张空白的脸中央裂开了一条小缝,从那条黑洞洞的缝里渐渐爬出了一个人的眼睛、鼻子、嘴唇。


    煤气炉上的热水壶发出了尖锐的鸣声,蒸汽混杂着尼古丁熏得这间屋子的空气越发没有落脚之地。


    琉璃碎块折出的光钻进了女人的桃花眼里,她的语气温柔,那张涂出来的口红印子却慢慢朝着她的脸周散了过去,使得这张明媚的脸又再次恢复了一种单调的平庸。


    “对吗,笑一笑。”


    女人细长的指甲刮过泛着霉点的木质餐桌,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尖锐的摩擦声。


    “这才是妈妈的乖仔啊,阿宴。”


    拉长的尾音如同一株没有根茎的树木,漫无目的地飘在他虚浮的意识海里。枝叶刚要朝着他的意识深处探出,却被系统那声尖锐的大叫压了回去。


    “虞宴!别睡了,恺撒来了!”


    梦境里的诡谲瞬间如泡沫般轰然碎裂,虞宴的眼睛猛得睁开,梦境与现实中恍惚的边界让他的瞳孔颤了颤。


    就在他刚从恍惚中回神的片刻,一只手便毫不留情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掼向了冰冷的石壁。


    灰突突的石屋里除却外面偶尔响起的风声,便只剩下这道骤然惊响的闷响声。


    *


    军雌自小结束的训练五花八门,除却那些军事机械知识之外,生物构造课程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异兽的身体结构五花八门,因为种类的不同而各有差异,几乎没有一套完整的模型能够涵盖至今出现的所有种类的异兽。


    这种知识体系的匮乏,也就使得生物课程的目标完全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雄虫的身体构造。


    这门课程的开发,与其说是对战斗有所助益,更不如说是直接关系到了军雌们的婚后生活。


    雄虫和他们在战场上遇到的皮糙肉厚的异兽并不一样,因为战场上带下来的习惯,使得不少军雌在终于获得婚姻匹配许可之后,往往会在交.配与抚.慰的过程中犯一些不大不小的错误。


    向来紊乱的精神海突然接受到腺素的梳理,那种生理乃至精神上的快.感总是让他们控制不了自己手上的力道。


    往往还没待完.成一场抚慰,倒是先头脑发热地弄伤了阁下们的手臂。


    这种事故轻则让军雌面临两个月的分离监.控期,重则被神殿以危害阁下的罪名直接取消婚姻关系,数千万的贡献点以及层层困难的考核经验就此全都打了水漂。


    “脖子,尤其是脖子!阁下的这里除非允许,是坚决不能触碰的,哪怕是情.趣也不可以,都对自己的蛮劲有点数,别到时候丢了雄君,没皮没脸地去神殿哭丧!联盟军丢不起这个人!”


    这是退休从教的军雌三令五申的内容,关于头颈处的知识考核也是生物结构课程的重点考核内容。


    恺撒向来对雄虫那点破事不感兴趣,更别提还是为了规训他们在床.事上注意轻重,克制自己的内容。


    一学期的课被他逃了半学期,最后为了获得当年的出征资格,他才勉强在考核前临时背了背重点的内容。


    除却试卷上那点与头颈相关的内容,其他地方都空空如也,不也不对。


    当时他在军雌应有的床.品美德那块送分题下,写了大大的两个字。


    “狗屁”


    恺撒望着自己手里那截细白的脖颈,勉强从理智不多的脑子里拽出了一点所剩无几的知识,这才在刚才那一下时,没有将那截细长的脖颈直接捏碎。


    颈部骤然袭来的压迫让虞宴的胸口一阵闷痛,但对他而言,颈骨处的钝痛和系统警笛似地尖叫,却像全然不存在一般。


    那张脸上除了那抹生理性的苍白,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较为特殊的表情。


    虞宴就这么毫不反抗地接受了恺撒攻击他的事实,他的手臂微微下垂,并没有露出任何阻止对方的意思,甚至连说出来的话都异常的平静。


    平静得仿佛只是在阳光明媚的下午,遇到了一个垂头丧气的小狗,于是他“摸了摸”小狗的头,问他。


    “会议不太顺利吗?您看上去并不开心。”


    他的这句话让恺撒的手收得更紧了些,在看到对方如他所愿的钝咳出声后,恺撒才微微松开了些力道,却又在对方面色稍霁的时候骤然收紧。


    像个孩子一样,恶劣十足地朝他勾了勾唇,但那双微微竖起的红眸里却是没有丝毫愉悦的意味。


    “以利亚·林斯?”


    他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手上的力道亦是随着这几个字而越发收紧。


    “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拉弗尔那张讨厌又得意的脸在恺撒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出现,他讨厌那只虫子在自己面前肆意的样子,更讨厌对方嘴里将那似真似假的话一遍遍的重复,所以他轰碎了对方那张讨厌的脸。


    但那些话的真实性却并不会随着皮肤的溃烂而消亡。


    无论是在审判庭中为他互相攻讦的伦德斯,还是对方档案中似是而非的身世记录,都几乎印证了拉弗尔·曼朗的话。


    “小殿下,您被虫耍了,那个亚雌根本就不是什么阵亡军雌图亚·林斯的后代,而是伦德斯家那个可怜的私生虫崽。”


    “让我猜猜,他是怎么让您不计较在先前在夏拉尔那的擅作主张,那条独属于伦德斯的狡猾舌头说了些什么?”


    拉弗尔的半张脸由于精神力的攻击变得血肉模糊,他的半幅牙床与口腔组织裸露在外,却仍旧不知痛似地说着话。


    “我喜欢你?我是为了你?”


    拉弗尔瘫在那张椅子上笑得发抖,连带着他脸上的皮肉又是掉下去了一大块。


    “纳维尔神在上哈哈殿下,您不会真会相信这种鬼话吧喜欢您去和一只低贱的亚雌谈喜欢吗?”


    “谁不知道伦德斯那群家伙是为了达伦阁下,估计只有克瓦伦一个虫不知道蒙托陛下是在钓他这条大鱼吧。”


    “真奇怪,您在随意把东西抢回家之前,都不看看他的生产源吗?蜘蛛窝里出来的破烂也要啊~”


    “不过我也能够理解您。”


    拉弗尔叹了一口气,全然不顾自己脖子上被割出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自顾自地轻声呢喃道。


    “毕竟夏拉尔阁下都不喜欢您这个亲生的雌子更别提蒙托陛下了,不然他也不会因为那点可笑的神谕,而仍由神殿骑在您头上了。”


    “如果我是您这时候有个长得好看的小家伙突然跑过来说‘喜欢’,确实是足够惊喜,不,那简直是要命,您说是不”


    拉弗尔整个虫彻底倒飞了出去,他的四肢都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弯折着。


    在精神力的控制下,雌虫自我修复的能力被彻底打断,他的面色难看了些,却有些快意地望向了踩在他伤处的恺撒。


    “哎呀呀殿下生气了吗?”


    那只军靴碾住他暴露在外的血肉碾了碾,红色的赤瞳在一片漆黑的室内,隐隐发出令人心底生寒的戾气。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恺撒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


    “什么时候把你哥拴上的狗.链取下来,再来我面前叫吧。”


    恺撒似乎想到了什么,歪头朝面色铁青的拉弗尔笑了笑。


    “你应该庆幸,现在是在战场,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不然”


    “我一定会让曼朗家知道,精神力残缺的家伙最好的归宿永远是垃圾场,而不是活着。”


    至于其他的事和其他的虫,他自己会问出答案,而不是轮到别的家伙对他指三道四。


    *


    “殿下,我说过的”


    “以利亚我和您说过我的名字,我叫以利亚。”


    虞宴的双颊因为缺氧而变得通红,在对方说出那句话之后,他便知道了。


    恺撒估计是得知了“原身”的真实身份,不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不顾一切地赶过来,就为了问他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


    “你在骗我!”恺撒的胸膛起伏,他贴近那张自己在刚才打量了许久的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


    没错,他在这件屋子站了许久。


    他隐在看不见的暗处,像是一只与自己厮杀的困兽,在那片黑暗的角落里紧紧地盯着对方略显不安的睡颜。


    那张脸依旧很好看,与恺撒见过的所有虫都不同。


    他喜欢那张脸带着笑的样子,尽管他并不知道真诚在那里面到底有几斤几两。


    但他还是可悲地会因为那副温柔的笑而丢失几抹神智,因为一句“我喜欢殿下”而心如擂鼓。


    “他的梦怕不是什么好梦。”


    这个念头从一应谩骂与混乱的思绪中杀出,让恺撒更觉得自己可笑又荒谬。


    不知道是为了报复对方还是报复自己,他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他就像拉弗尔所说的那样


    好像真变成了是一条傲慢至极的可怜虫。


    “殿下我从没骗你,我说过了我叫以利亚,如果这个叫以利亚的虫存在于这个世上,他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谎言我以我的生命担保。”


    虞宴的神情真诚又无奈,对上那双欲要生吞活剥了他的眼睛,却唯独没有恐惧或者心虚,这让恺撒却越发地恼火了起来。


    “是吗?”他的尾音扬了扬。


    “你敢说你不是为了达伦的事,怎?,伦德斯是没有能用的虫了吗,克瓦伦会派你这样一个废物进来打达伦的主意。”


    恺撒的声音冰冷,他四周的空气因为外溢的精神力不稳定地震颤着,闪出了几粒危险的火花。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被他戳破真相之后,这只亚雌竟是毫不否认地承认了他的话。


    “嗯或许克瓦伦真的没虫能用了。”


    气氛随着这句话的落地顷刻降至了冰点,虞宴毫却不闪躲地迎上了恺撒越发危险的眸子,忍着那几乎能将他脖子捏碎的力度,轻咳出声。


    “不过,这和我喜欢您有什么冲突吗,殿下?”


    “您在恼火什么?或者需要我证明什么吗?”


    恺撒几乎要被这虫的花言巧语气得七窍生烟,他最讨厌对方这副一切都竟尽在掌握的样子。


    他不明白作为最底层的亚雌,对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和底气,能够这样不知死活地活着。


    仿佛没什么能够让他害怕也没什么能够让他在意


    他的那句喜欢简直假透了!


    虞宴见着恺撒的表情逐渐沉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对方在权衡。


    或许是在思考着应该何处下口,毕竟对面这个家伙不知为什么总是有些茹毛饮血的毛病。


    还是说,虫族都有些原始性在身上?


    “笑一笑。”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将虞宴胡乱漂泊的思绪从现实中硬生生拽了下来,梦境里那嘈杂的开水壶尖鸣声似乎又响了起来。


    “嗡——”


    “我说笑一笑。”


    “嗡——”


    “笑一笑,你不是很爱笑吗?以利亚,你笑一笑,说不定我心情就会好了。”


    不,那是恺撒的声音。


    *


    第一军和第二军在这个古怪的城池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短暂的会议虽然让第二军吃了不少的瘪,但是却没有什么军雌敢对此有意见。


    毕竟在战场上,绝对的实力胜过什么所谓的公平与军纪。


    没有虫的拳头能够硬过恺撒,等级的金字塔总是会随着虫族实力的变迁而缓缓晃动。


    但无疑此刻金字塔尖端站着的家伙是谁,没有虫不知道,所以更不会有虫闲得无聊去找自己的不痛快。


    可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会议结束的那个晚上朝着更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了


    系统望着地上被虞宴摔得稀碎的高级舒缓剂,小心翼翼地说道。


    “虞宴,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什么事。”


    青年将身上的厚衣脱了下来,在系统为他花费了数百贡献值升级的商店里浏览着,在找到自己想要的取暖剂之后,毫不犹豫地用点数换了出来。


    系统看了眼账目上哗哗流淌的数字,压下心中的肉痛,还是将要说的事首先说了出来。


    “军队那里出了篓子。”


    系统抿了抿唇,试图以一种较为和缓的语气将事实说了出来。


    “有数十名军雌凭空消失了,连带着生命迹象、通讯器、武器,所有”


    “他们消失了,在这个昆提斯。”


    “是吗?那真是件稀罕事。”


    青年的靴碾过地上碎裂的试剂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并不像安全屋的“安全屋”。


    而无论是那件厚衣,还是那瓶高级舒缓剂,都随着黑暗一起浸入了这片毫无生机的沉默当中。


    在今晚,下起了雨。


    第59章 声音与空城 空城计和鬼故事


    在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 先是碰上了莫名其妙的异兽袭击,又是遭遇了古怪的集体性精神力暴.乱期,直到现在那些莫名消失的军雌


    这些堪称帝国精锐的军雌还是头一次在没正式和异兽.交几次锋的情况下, 队员就损失了大半。


    某种程度上, 这也是数十年的征伐中遇到的最为古怪的一次。


    今天下午消失在城内的军雌像是点燃稻草垛的最后一粒火星,无论是自恃实力的第一军还是向来傲慢的第二军, 都被恺撒一道军令敲碎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庆幸,老老实实地放下了彼此之间的龃龉, 开始了真正意义上联合作战。


    毕竟那道“内讧者就地格杀”的铁令还血淋淋地回荡在每一只军雌的脑海里。


    “喂, 现在禁止外出,你没有接到指令吗?”


    守在门口的军雌面露不悦地看向了体格单薄的青年,手指威胁性十足地叩了叩自己腰间的那把粒子枪。


    而相较于态度稍显和缓的第一军军雌, 旁边共同执勤的第二军军雌显然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他二话不说掏枪上膛, 没有和队友商量一声,径直将枪口对上了虞宴的脖颈。


    “违反军令者就地格杀,现在是第一次警告, 小家伙。”


    他这话让身边的同伴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也没说什么, 两个来自不同军队的军雌齐齐看向了身前这个面无血色的青年,目光不善。


    “我要去城外巡视, 这是上将的命令。”


    话音刚落,虞宴就在两者怀疑的眼神中掏出了一枚鎏金的徽章。


    徽章的外缘因着室外的气温附上了一层白霜,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军雌们识别徽章的大体样貌。


    那是一只带着血色瞳孔的硕大眼睛, 周围缠绕了一圈说不出名字的深黑色藤蔓,通体泛着一种略带年岁感的古铜色,看上去有些诡异。


    这枚象征着恺撒身份的令牌就别在被送来的厚衣上,虞宴在恺撒身边当侍从时见到过这枚眼熟的勋章。


    它总是被恺撒随意地丢在书架的角落里吃灰, 那天见虞宴整理书架时望得久了,恺撒便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故作不经意地朝他看了过来。


    “你喜欢那东西?”


    雌虫那段时间正因为他擅自答应去战场的事在找他麻烦,向来喜欢在白天里使劲用些繁琐的小事折腾虞宴。


    大到他整理的文书不合格,小到今天的葡萄酒没有醒好,没事找事的程度就连一向待在他身边的里德中尉都有些看不过去。


    虞宴轻轻瞥了眼那枚在书上看到过的徽章,垂眸将它又放回了原位,却不料自己的声音和恺撒同时响了起来。


    “并没有,殿下误会了。”


    “你要喜欢就”


    话头碰在一起,两者似乎都愣住了。


    空气中的气氛滞涩了片刻,虞宴面色如常地将柜子里的东西归到原位,转身就见恺撒手下压着那叠厚厚的文件,眼神一转不转地盯着他。


    目光相接,坐在红木椅上的雌虫似是愣了愣。


    他掩饰性地将手边放着的那杯鲜红如血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胡乱地用袖口擦了擦,讥诮一笑。


    “倒是挺有自知自明,你要拿了这个东西还不一定能不能活着走出皇宫。”


    见虞宴丝毫不将这句恐吓性的威胁放在心中,只是尽职尽责地在那收拾着他胡乱扔在桌边的文件,望都不往这边望一眼。


    雌虫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面色更差了些,他往虞宴手边又捣乱似地扔过去了一本文件,见对方的注意力被吸了过来,才眉梢微挑,倨傲地说。


    “怎么?不信? 那丑东西算是皇室的族徽,你就算是拿到联盟军里,说不定也能调上几队军雌玩玩,不过丑虽丑”


    “但要是未经允许将这东西拿出去,估计我就只能去蛊巢捞变成一团肉泥的你了,以利亚,除非”


    恺撒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好笑地撇撇嘴。


    “除非我那天脑子进水了把它送给你,不过你要是做点让我开心的事,说不准我”


    恺撒慵懒地撑着下巴,银黑色的钢笔在他的之间来回滚动着,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虞宴对上那双赤.裸.裸钉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莞尔一笑,十分善解人意地告诉恺撒。


    相较于那枚徽章,他更关心殿下的大脑健康。


    但无论如何,在对方那次莫名其妙的找茬中,虞宴大致弄清楚了那枚勋章的意义。


    故而在那件朴实的大衣口袋里找到这枚徽章时,虞宴是意外的。


    他本想在见面后还给恺撒,但显然对方并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


    于是,虞宴此刻才能毫不心虚地在两个军雌面前,扯起了恺撒的“虎皮”。


    军雌们对视了一眼,还是那个第一军的军雌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徽章,挡去了空中飘来的朦胧雨丝,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走吧。”


    他让开了一条道,立直身子朝虞宴微微点头,拦下旁边还想要再说话的队友,站到了旁边。


    虞宴礼貌地微微颔首,侧过身子探入了漫天的雨幕当中。


    “你们第一军不是向来觉着自己纪律严明吗,什么时候也招起你们都看不起的关系户了,可别告诉我就他那个体格能通过你们的选拔标准。”


    那只第二军军雌讽刺地看向了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没事找事地挑衅道。


    站在他身旁的队友却是没搭理他,但对方显然没有见好就收的念头,喋喋不休地一直念叨,这才引得军雌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扔下了一句话。


    “你要是不满,可以直接去找上将,他会解答你的问题。”


    这一句话顿时让那只军雌噤了声,冷哼了一声,径直站会了自己的岗位。


    *


    在离开军雌的视线之后,虞宴便让系统开启了屏蔽装置,为他遮去了天上泛着阴冷的寸寸雨丝。


    但那种深入骨髓的阴湿冷意却似是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四肢,喝下的药剂也渐渐开始失去了他的功效。


    “你跑出来干嘛?我还以为你会去找恺撒,外面正下着雨,那点药剂可撑不了多久。”


    “还白白浪费我的贡献值点。”系统的声音小了下去。


    虞宴捻起地上那抹黑灰,是被军雌处理过后的异兽卵。


    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看上去没有半点研究的价值。


    但是虞宴却好似对这些东西很好奇一般,又转身走向了下一处黑灰堆积的地方,忍着不适再次捻了一块上来。


    “我为什么要去他那?”


    他拍了拍手里沾着的泥浆,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起身又不厌其烦地前往了下一处地点。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城里有军雌消失了,先不说待在恺撒身边是最安全的选择,再说了看看发生了什么也好早做规划不是吗。”


    系统想到这,难得别扭地夸了一句虞宴。


    “我看你有时候脑子其实挺好用的,虽然比不上我但嗯说不准还能提醒着点什么。毕竟他们前不久才着了道,说不准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一时还是反应不过来。”


    系统望着虞宴不出声,只是盯着手里那滩死得不能再死的卵鞘杂质看,不由出声解释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军雌们的消杀工作做得很到位的,这批卵鞘还没孵化,现在更是死得渣都不剩了。”


    蓝色的光点转着圈,虽然嘴里不耐烦,但还是跳到黑灰前,为虞宴照亮了那片遗蜕。


    “他们是军雌,相同的亏不会吃两次,指挥官也不会任由一个没有战场经验的家伙指手画脚,我现在的身份注定在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的话语权。”


    “那出于安全考量了,你在恺撒那里待着总比”


    “系统。”


    系统的话被这道毫无波澜的声音止在了半空中,细小的雨丝似乎有着逐渐转大的趋势,越发急促的敲打在了虞宴周身那圈泛着莹光的透明薄层上。


    “你应该记得吧?我才是宿主。”


    这句话很突然,却又理所当然地从虞晏嘴里冒了出来。


    青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的眉眼微垂,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在他面前微微闪烁的那个光点。


    在一片翻滚阴冷的夜色中,系统迟迟没有出声。


    它望着虞宴那双无机质的湖蓝色双眸,向来迟钝的它似乎也在此刻渐渐反应过来了一些事情。


    虞宴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它。


    它记得刚开始的虞宴并不是这样,它很讨厌自己,也很讨厌被莫名其妙按在它身上的任务。


    但是随着对方一次次不经意的试探,乃至今天这道脱口而出的敲打,它心里一直以来的那种不对劲终于在此刻冒出了些苗头。


    虞宴是在兴奋吗?


    他似乎根本不想自己所想的那样讨厌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相反


    他很喜欢,不,更精准的来说。


    他很满意。


    没错,他很满意自己的宿主身份,并且在一步步地借助这个身份试探着什么。


    这种藏在阴影里的试探在今天这句话里,彻底摆到了明面里,让系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不是它在逼着宿主完成任务,而是它的宿主在借助这个身份筹划一些连它都不知道的事。


    “别紧张,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


    天空中骤然响起一道巨响,漫天的淫雨在此刻彻底走向了失控。


    一道堪称刺眼的银紫色闪电在半空中撕开了漫天的雨幕,刺眼的银色光让虞宴的侧脸亮了起来。


    他缓缓转头,看向了尚在发呆的系统,有些困惑地开口。


    “我们还是商量一些有意义的事吧,比如在异兽潮的情况下,雄虫如何能够同时调节这几百只军雌的精神力暴.乱,我记得你和我说过相关的事。”


    “聊聊吧,系统。”


    那道轻柔的嗓音被雷声掩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又是几道动人心魄的银色闪电。


    *


    自己的画有些不对劲,这对虞宴来说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


    他第一次抓起的“画笔”是母亲喝醉时买回来的蜡笔,喝完酒的母亲仰躺在了大床上,脚上还挂着一只将掉未掉的高跟鞋。


    租来的出租屋很久,柜子里的通风并不好,甚至偶尔会爬出几只叫不上名字的可怕虫子。


    因此虞宴很难找到一个安全的、完全见不到光的地方,直到后面母亲用黑布将买来的花架遮了起来,他才勉强找到了一个白天时能躲太阳的位置。


    小虞晏听着声音从花架下钻了出来,屋内并没有开灯,是令人安心的黑色。


    他那时和母亲买回来的二手床差不多高,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给醉得不省人事的母亲盖好了被子,脱下了鞋。


    做好一切之后,他才拿着那盒廉价的蜡笔走到了床边,就这月光划下了第一抹颜色。


    那是不同于黑色的颜色,是鲜亮的、富有朝气的红色。


    这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名为开心的情绪,他站在椅子上画了一晚上的画,很开心。


    这种开心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直到第二天母亲看到了那副画。


    她掀开了黑布问那是不是他画的,虞宴点了点头。


    女人似乎愣了愣,半晌却是笑了出来,温柔地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


    “挺好看的。”


    那句话本来应该让他很开心,如果虞宴没有听到脑海里传来的那道熟悉的声音。


    她的母亲说。


    “真恶心。”


    那副简单的蜡笔画在窗台上印了很久,也有不少母亲的“男朋友”看到了那些画。


    他们表面上会称赞几句,但随着那一声声虚伪的夸赞同时响起的,是更恶心、更令人作呕的心声。


    直到他的第一幅画被孙承兴拿上了展览,那晚的虞宴彻夜未眠,冗杂奇怪的各种情绪与心声在他的脑海里整整响了一天。


    也是在那天,虞宴明白了一件事,会画画对于他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那些外面光鲜亮丽的人也远比他想象的要更为恶心。


    自从到了蒙戈尔之后,他的画除了增添了一些古怪的用途之外,吸收情绪这点倒是丝毫没变。


    军雌的情绪略带起伏,像达伦、格温这类的雄虫情绪则会相对平稳。


    透过颈间的挂坠,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些异兽的情绪,混乱、无序、疯狂。


    而这种失控的情绪此时此刻,却诡异地在这座空荡荡的城池里响起,它们如同魔鬼的低喃一般爬上了虞宴的心头。


    但是正像系统所说的那样,这些异兽的卵鞘已经失去了活力,而探测仪也没有检测到任何的异兽靠近。


    然而,那种混乱的杂音却从始至终没有从虞宴的脑海中消失,就仿佛


    有着数不清的什么东西,隐去了身形,牢牢包围住了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


    这个想法在虞宴检测完所有的异兽卵鞘的那刻,彻底成为了他笃定的事实。


    *


    系统虽是不明白对方这么问的缘由,但还是顶着那个有些混乱的脑子想要将话说出来。


    可是没有等到他开口,虞宴身前的城墙却突然动了起来。


    没错,昆提斯城,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动了起来。


    第60章 骗子骗子骗子 被戳破的胎衣


    恺撒前脚刚从安全屋里怒气冲冲地出来, 后脚鲍尔中尉的通讯就火急火燎地发了过来。


    在大致浏览了一遍概况之后,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变得更臭了些。


    路过的军雌肩上还抗着从机械室里刨出来的能量弹,两只军雌凑在一起正在商量着一会要怎么抢了第二军的枪炮。


    正嘀咕着, 猛一抬头看到那抹金色的影子, 吓得差点原地一个趔趄。


    但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出口解释什么,恺撒的身影便如风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仅仅留下了一地带着些许古怪的浓郁香味。


    一只军雌吸了吸鼻子,不由和旁边的伙伴说了一句。


    “你闻到了没?上将身上怎么一股香味还挺好闻。”


    “我去??你可小点声吧, 上将还没走远, 被听见了这还不原地碾死你!”


    见同伴惊悚地瞪大眼睛看他,军雌连忙腾出一只手要去捂对方的嘴,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你他妈想什么呢!”


    军雌压低声音, 掩耳盗铃地将能量弹放在两者身前挡了挡, 神秘兮兮地凑近说道。


    “别和我说你没闻到!那股味道和和神殿里的味道好像,神殿里面住的都是谁你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奇怪”


    另一只军雌一听神殿二字,也来了兴趣, 不由好奇地凑近闻了闻,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若有若无地看了眼两者旁边的安全屋, 转头就一把拽着旁边还懵着的队友往前冲。


    “干嘛走这么快?”


    军雌:


    “留着你八卦的力气去抢火箭筒吧!”


    什么好像神殿里的味道


    那明明就是神殿里的味道!


    军雌的家里虽然不算是什么有名有姓的贵族,但还是要比身旁这个只在圣赞节上见过阁下一眼的同伴要好得多。


    让雄虫来到危机四伏的战场是重罪, 哪怕是元帅也不敢承担这种风险。


    但是军雌天天活在一堆血泥肉.块里,能维持精神稳定的家伙几乎一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为了稳定精神状态,市面上偶尔会流出一些成长月雄虫的腺素模拟剂, 据说是直接模拟了进入成长月后的雄虫腺素气味。


    虽然实质性作用不大,但望梅止渴对于军雌们来说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神殿曾经严令禁止过这种东西的发行,但耐不住庞大的需求市场,和联盟军一来二去地僵持久了, 也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这模拟剂用到谁身上


    开玩笑,联盟军里除了军雌还有什么别的家伙吗?


    他们两个撞到上司和同事搞地下恋情了!


    还干嘛快跑啊,干嘛!


    这个憨货劣质舒缓剂吃出毛病了吧!


    *


    拉弗尔刚想揽旁边雌虫的肩膀,就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打落了下去。


    他看着奥德里奇那副如青松般笔直的身影,不由撇了撇嘴,倚在石柱上无聊地拨了拨指甲。


    “干嘛那么见外,说不定以后我们会是一个家族的亲眷,毕竟柏温那么喜欢你,要不先叫声哥哥听听。”


    奥德里奇冷淡地睨了一眼满眼戏谑的拉弗尔,打开通讯器就低头看了起来,全然将旁边站没站像的家伙当作了空气。


    “真无聊,你的性子和你哥哥越来越像了,以后柏温要是不要你,可别到我这来哭鼻子。”


    “我不会和柏温阁下缔结婚约,你不必在我这试探,拉弗尔。”


    拉弗尔闻言微微挑眉,不经意地随口提了一句。


    “那你想和谁缔结婚约?不会是以利亚吧?芬厄尔他”


    他话还没说完,头旁的石柱就猛地凹下去了一个深坑。


    石块细细簌簌地向下脱落着,攻击的余波直接将拉弗尔耳侧的一缕发丝径直碾成了灰。


    “呼——小心点,我这张脸可刚好不久,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军雌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臭毛病。”


    拉弗尔骂骂咧咧地跳到了一边,似是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还带着些许斑痕的下半张脸。


    那是恺撒留下的痕迹,因为精神力干扰的缘故,现在只长好了一半,仔细看甚至还能看到里面翻滚再生的皮肉。


    “如果你很闲,就去找上将商议这次的情况该如何解决,而不是在这里找我寻乐子。”


    奥德里奇虽然好说话,但毕竟是经历了那么多年战场的军雌,要说性格好也得看跟谁比。


    他一双金色的瞳孔绷成了竖线,危险十足地盯着对面那个嬉皮笑脸的军雌。


    “我才不去呢,他比你更容易破防,我说两句就要要我的命。如果我真把以利亚拐回去,还不定”


    拉弗尔的哈欠才打了一半,一道银灰色的匕首就贴着他的脸飞了过去,直接削下了他左脸的一片薄肉。


    “喂!你他妈还来劲了是吧,真当我没脾气!”


    拉弗尔捂着左脸,喉间已经出现了阵阵嘶鸣。


    鳞片几乎是在一瞬间覆盖上了他的手臂,展露着主人此时暴虐的心境。


    一旁的奥德里奇只是冷眼看着他,半分后退的意思都没有,焦灼的气氛一时攀至了顶峰。


    “拉弗尔先生,上将召您过去。”


    到来的鲍尔似是完全没有看到僵持不朽的两者一般,径直走到了拉弗尔的面前微微俯身。


    他并没有称呼拉弗尔的军衔,而是用这个面前算得上恭敬的称呼,间接也反应了恺撒的态度。


    “哈?他昨天不是让我滚远点吗?我伤还没好,起不来?”


    拉弗尔冷笑着拍了拍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刚想转身就听鲍尔继续说道。


    “上将说了,您必须到场。”


    对上拉弗尔不善的目光,鲍尔的眼神冰冷。


    “您手下的军雌有烛明会的邪徒。”


    *


    “不可能,第二军绝对不可能混进去烛明会的家伙,军雌上战场前都会经过脑机的考察,殿下您想必也是知道的。”


    拉弗尔冷声看着周围被卸下了军备的第二军,面色难堪地说。


    “况且你说他们是卧底,那他们现在在哪?总不能空口无凭就让我们认下这罪吧。”


    “他们?自己去那泥里翻啊”


    恺撒讥诮一笑,头也不回地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把玩着手里的那把黑灰色枪.支,面色阴冷,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鲍尔见状,连忙有眼色地站了出来。


    “他们想要在城内的安全堡里投放异兽残肢,被我们抓了个正形,但还没有进行审问,那群家伙就原地自爆了,这种手段是哪里的邪术应该不用我们和拉弗尔先生赘述。”


    “可”


    拉弗尔咬着牙还想狡辩,恺撒的声音便从耳边传了过来。


    “你只有半小时的时间去自查,时间一过这可就不再是你们第二军的事了,就是弗朗斯也说不了什么。”


    夜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恺撒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浮躁,让还想要再争取些什么的拉弗尔闭了嘴,不甘不愿地带着被捆成一团的几个军官走了下去。


    “殿下,那消失的军雌是不是也是那群家伙搞得鬼?”


    鲍尔凑上前,脱下了那层正经的表皮,低声和恺撒呢喃道。


    “不知道。”


    “啊啊?”


    鲍尔以为自家英明神武的上将会说出什么惊天的阴谋,却不料对方只是说出了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


    “我又不是神,我说我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觑着恺撒的脸色,鲍尔刚想解释几句,就见对方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半,烦躁地皱起了眉头,伸手向他要过了通讯器。


    “这地方有古怪,昆提斯不可能只有那么几只异兽,明天开始分批向外派小队进行清扫。如果第四天还没有异兽的下落,就返程。不要单独行动,如果有什么异变,先行回报,舒缓剂不够直接去第二军的仓库拿。”


    鲍尔听到最后一句话兴奋地点了点头,但一想到恺撒的前半句话,不由揪心地开口。


    “可是殿下,我们没有得到元帅的指令,先行撤退怕是不好和他们交代,陛下那边怕是也”


    “交代?第二军掺进来这么多糟心玩意,按照军规,我还不能把他们都宰了,凭白让我们承担被背后捅刀子的风险?神殿那群狗东西不是最喜欢管烛明会的事吗,让他们狗咬狗好了,至于交代,那是曼朗家要操心的事,不是我。”


    “至于围剿这种事,等到什么时候军队干净了再说,或者”


    恺撒眼睛眯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我直接把他们都宰了,最干净。”


    眼见着恺撒似是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越说越觉得方法可行,直接吓得鲍尔在旁边掉了一地的冷汗。


    纳维尔神,要是真让上将把第二军连锅端了,估计军事法庭大大小小的开庭都得连开一年。


    鲍尔咽了咽口水,见着事态要往不妙的情况发展,连忙准备说些什么转移话题。


    说些什么,鲍尔,你可以的!


    快将这个糟糕的话题引过去!快些什么好听的!


    “那个上将,您您找到以利亚先生了吗?”


    他叫了一声,见恺撒朝这边望过来,连忙心觉有戏,不由在心里为自己打了个气,继续说了下去。


    “他应该”


    “咔擦——”


    金属外壳碎裂的声音截断了鲍尔接下来的话,他看着那把被徒手捏碎的手枪,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找他?我凭什么要去找他?”


    恺撒笑了一声,终于抬头看向了鲍尔。


    那双赤色的眼睛里似乎淬着毒,但凡鲍尔多说一个字,里面藏着的毒蛇就要出来把他生吞活剥了。


    “喂,我在问你话,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去找他?”


    这句话不知是在问对方还是问自己,见鲍尔不说话,恺撒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他的脸上多出了一点神经质的味道,恺撒并没有对面前这个军官感到不满,但是语气里的咄咄逼人却怎么也改不掉。


    鲍尔这下恨不得穿回几秒前把脑瘫的自己一巴掌扇死,他就不该自作聪明地提那个话。


    凭什么找他?


    我哪知道您为什么要找他啊,不是您自己要去找的吗!


    他简直有些欲哭无泪,但是对上恺撒那双几乎要吃人的眼睛,又不得不勉强开口解释道。


    “没没,就是刚才守城的军雌说,有人拿着您的徽章出城了,说是您的命令,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和您说一下”


    鲍尔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就见恺撒猛地冲了出去。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冲出去的军雌又顿在了原地,随后不急不缓地走了回来,站到了鲍尔的面前。


    “是吗”


    “那让他去吧,你说他拿着我的徽章?”


    鲍尔惊恐地点点头,他不想再看到上将那鬼气森森的笑了,他突然有点怀念异兽的翅刃砍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了。


    “等他回来把他手剁了。”


    “是啊?”


    鲍尔眼睛瞪得溜圆,他自是也闻到了恺撒身上那股浓郁的腺素模拟剂味。


    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始乱终弃”,丝毫没有虫品的殿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啊什么我说把他手剁了。”


    “是”


    周围的军雌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了地上那一滩极为明显的血迹,那是刚刚自爆的军雌留下的痕迹。


    鲍尔眼睁睁地见着恺撒踩过了那滩属实算不上舒心的血迹,在靠近城墙的位置自言自语着什么。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我要宰了你骗子骗子骗子”


    我是不是应该给殿下去拿点舒缓剂?鲍尔认真地想。


    就在他准备先行离开的时候,恺撒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脸上的癫狂之色顷刻散去,那只手缓缓抚上了最为普通不过的墙壁。


    “咕叽——”


    墙体像是一个腐烂的西瓜,黑沉的石块宛如一道泛着腥味的果皮,一寸寸软化了下来,如同沼泽一般将恺撒半只手掌都包了进去。


    腰间的按钮被恺撒用大力按成了碎渣,就在他刚欲出手斩断那只手掌时,手骨处便是一痛,那只手已然是被切断了下来。


    刀口整齐,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恺撒那半只深陷泥淖的手,就这样被完整地凭空切割了下来。


    “咕——”


    泛着绿斑的深黑色墙体伴随着一声轻响,如同一滩软烂的橡皮泥,刹那被压低至了一个恐怖的高度,墙体逐渐变得混沌,又从混沌变得透明


    在乌黑的夜色之下,那被压缩成一滩软泥的高墙瞬间坍缩,一墙之隔的距离顷刻间消散。


    两双眼睛隔着浓浓的夜色在片刻的分离后,再次相遇。


    虞宴反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半只手臂都溅上了鲜红的血液。


    空气中透着一股浓郁的腥臭味,那双湖蓝色的眸子透过升腾而起的烟雾,直直望向了一尺之隔的恺撒。


    一头长发因为骤然掀起的狂风而胡乱飘舞,青年立在寒风中,眼神一路向下,看向了恺撒正在不停泛着肉芽的手掌。


    “殿下小心。”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安抚临睡前的孩子,温柔,低哑。


    恺撒眨了眨被风沙撩得生疼的眼睛,一时没有出声,那点晃神的时间仅在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


    他面不改色地甩了甩自己还在不停流着血的手掌,望了眼墙里时而清澈时而混沌的“物体”,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虞晏。


    军雌的职责督促着他在此刻立即做出判断,可是身体里莫名那股可耻的本能还是拽着他的眼睛,让他的注意力被对面那道身影吸引着。


    恺撒像是一只被疯狂撕扯的木偶,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的迟钝。


    于是下一秒,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后面已经做好攻击准备的鲍尔走去。


    但他步子还没迈出去几步,小臂处就被一个用力,径直倒退着跨过了那道低矮的流质墙体。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只拽着自己的手,那一点也不像亚雌往日的手劲。


    大得吓人。


    但是虞晏却像是完全看不到他面上的古怪之色一般,没有留给恺撒多少反应的时间,径直开枪轰碎里两者脚底蠕动的一粒肉.块,轻声道。


    “让他们尽量往外跑,不然的话”


    寒冷刺骨的晚风如刀版划过城墙的每一寸砖块,四周响起了一阵诡异的轻响,像是葡萄爆汁的声音,又像是什么东西破壳而出的声音。


    空中飞扬的暴雨倾泻而下,虞晏望着天边那轮古怪的圆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可能来不及了”


    随着话音落下,下一秒,成千上万的异兽从那层狭窄低矮的流质墙体里钻了出来。


    它们一个挨着一个,脸挤着脸,尖锐的利爪爬挠着地面。墙体彻底化为了透明的白色,如同一层被捅穿的胎衣。


    那轮略微带着血色的圆月,见证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分.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