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三到的时候，恰巧涮锅刚端上来。


    他把厚重的外套脱下，往旁边椅子上一挂，坐下说：“不好意思啊，工作耽误得有点久，让您二位久等了。”


    “你倒是会掐时间，能涮肉了你来了。”何曼松说道。


    “这不还是为了给你好好打工嘛，不然我早把工作一撂，和你们吃一下午了。”林无三清楚何曼松来北城是为了看他妈妈，问他道：“这次待几天？”


    何曼松：“就一天，明天走。”


    林无三摇摇头：“得，这下彻底成南城女婿了，你这叫什么，叫忘本。”


    何曼松哼了声：“你倒指责起来了，难不成我留在北城你陪我过年？”


    “那倒是陪不了，再说了，俩大老爷们凑一起过年，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林无三说，“你就待在南城吧你。”


    不过，林无三想起前段时间何曼松被智图科技坑的事儿还是有些后怕，还好现在没事了。


    那会他要不是有另外重要的事需要去做，抽不开身，早带着人去智图公司大闹一通了。


    林无三和何曼松专心聊工作，南云边听着，边埋头涮肉吃。


    这明明都是牛和羊，北城的牛肉羊肉怎么就比南城的好吃那么多，在锅里一涮熟，滚上麻酱，香甜无比。


    过了一会，林无三忽地意识到自己是来看这俩谈恋爱的，可不能聊天聊偏了。


    他正色清了清嗓，说道：“我得好好拷问下你们，都给我如实回答哈。”


    “第一个问题，你们啥时候确认关系的。”


    南云回答说：“一月底，我离职那天。”


    林无三了然：“那和吴婷跟我说的时间一致，看来你俩之前没瞒着我们偷偷谈。”


    “谁追的谁啊？”他又问。


    何曼松说：“你这都什么无聊的问题。”


    “行，知道了，肯定是你追的。”林无三啧了声，“你俩我太熟了，没什么可问的啊。”


    “这个问题问你吧，你以前和我们出来喝酒的时候，喝醉了之后老挂在嘴边的女孩儿，是不是就南云啊？”


    何曼松翻了个白眼：“不然还能是谁？”


    “那你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林无三叹了口气，“不知道我的云啊月啊在哪里。”


    “涮羊肉加醋不好吃。”何曼松说。


    林无三：“什么意思，我没加醋啊。”


    何曼松：“我的意思是，你说话太酸了。”


    南云没忍住笑了声，林无三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将筷子一放。


    他说：“你说我贪这顿饭的便宜干嘛呢，又不是没见过你俩谈情说爱，还非得来找虐。”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挺高兴俩人能有个好结果的。


    一顿饭吃完，林无三和两人道别。


    他前几年每到这时候也会和何曼松吃个饭，怕他一个人孤单，这下他算是不用操心了。


    南云和何曼松明天回南城，他也明天的飞机，回家过年去。


    -


    回了家，南云先去洗了澡，趁何曼松洗漱的间隙，在他房间探索着。


    也不知道是他恋旧，还是懒得清理老家这边的东西，很多以前的辅导书他都还留着，甚至还有他高中做的错题本。


    柜子里有一格课外书，上头搁置了一本厚厚的没有文字的书，南云拿出来一看，这才发现是放何曼松小时候照片的相册。


    封皮上放的一张照片已经有点泛黄，照片里的他看起来不过一岁多，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几颗牙，额间还点着个小红点。


    房间开了地暖，南云便直接在地上一坐，翻看起相册来。


    前几页大多是些婴儿照，年头太久，连五官都看不太清楚，到后来才有了些清晰的面部模样。


    何京和齐君玉的照片也不少，南云本来觉得何曼松和何京长得像，现在看来，他和齐君玉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齐君玉很爱半盘发，两个柳叶眉一弯，笑得十分温婉。


    等何曼松渐渐长大了，就大多是单人照了，能看出来十几岁时抽条，瘦瘦高高的，在班级合照里特别出挑。


    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是他和齐君玉在北城一景点前的合影。


    这张合影里的齐君玉已经年迈又瘦削了许多，南云下意识摩挲了一下照片，像是想透过这张照片遥望过去。


    “看什么呢。”


    何曼松洗完澡出来，见南云坐地上捧着本东西看得入迷，都没注意到他的声响。


    南云举起来给他看：“你的照片。”


    何曼松哑然失笑：“这都被你找到了。”


    “你是不是越长大，越不乐意拍照啊。”南云嘟囔着说，“上了高中之后好像就没什么照片了。”


    何曼松回忆了下，说：“高中不爱拍照是因为太忙了，读大学和研究生的时候很少人用相机拍照，我都找不到家里的相机放哪了。”


    南云忽然来了兴致：“你找找，我想给你拍照。”


    “好像是在电视柜那里。”


    何曼松和南云下了楼梯，蹲着在电视机下捣鼓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一个相机。


    “这东西是不是现在还挺火的，叫CCD？”


    南云说：“对，网上还很多人卖呢。”


    她试着按了下开关键，没想到几年没用，相机居然还能开机。


    她摁进相册里看，有很多没打印出来的照片和视频。


    有个视频是何曼松高中毕业，班上同学乱糟糟地凑在一起聊天玩闹，还有人开始撕没写完的试卷。


    南云本来以为这视频是何曼松拍的，结果一转头，镜头对准了他。


    “这是我高中前桌儿拿我相机录的。”何曼松在南云旁边一起看着，说道。


    视频里的何曼松板板正正地穿着校服，一张脸白白净净的，手腕上戴着一黑色手表，典型的好学生相。


    “那时候的你长得真嫩啊。”南云感叹说，“像个刚剥壳的鸭蛋。”


    何曼松眉毛一挑：“鸭？”


    他按下南云手上的相机，似是在吃曾经的自己的醋：“别看了，真鸭就在你眼前呢。”


    南云笑了起来：“行行行。”


    她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收好，放进行李箱里：“我们带回南城把照片打印出来吧。”


    “好。”


    夜已深，等两人将一楼的灯一关，只剩楼上房间的灯还亮着。


    摸黑回房间的路上，何曼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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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已然开始不老实，从南云的腰间起上下游走。


    等房间门一关，灯一暗，南云猝不及防地被何曼松捞起，吓得她惊呼一声。


    不过还没怎么呼出声，何曼松就抬头堵住了她的嘴。


    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同频的喘息声，窗帘没拉全，楼层很高，一览无余地看见远处的高架桥，深夜还明亮着的路灯，以及明明灭灭的汽车尾灯。


    在南云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前，她脑子里都是北城闪耀的夜景。


    ……


    第二天一早，何曼松按照约定，带南云去吃了老胡同面馆。


    两人到店里时，快坐满了人，只能和人拼桌。


    同桌的另外两人是对母子，巧的是，听他们聊天，也刚从海市回来。


    等冒着热气的面端了上来，南云夹起一筷子吹凉了些，才吃进嘴里。


    虽然北城的面比南城的清淡许多，但调味也很有滋味，就着清汤吃起来特别香。


    “我高中每天上学前，我妈都会来这儿打包一碗面回去，我吃完了就自个儿上学去。”


    何曼松比南云吃得快，一碗见底，汤都快喝光了，他就耐心地等南云吃着，边说着以前的事。


    他看着对面的母子，吸了一口冷空气，眼眶里却越发的温热。


    每到春节期间，他就格外地想齐君玉，可能过年的记忆总是和她挂钩，一个人过年的日子里，实在是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回忆。


    不过还好，今年是和南云一起过年。


    吃完了这碗面，两人就去了机场。


    南桥和方芳提前了很多就到了南城机场，两人百无聊赖地从停车场散步到出口处，找了个位置坐着等两人出来。


    南云眼尖，提着几大袋子在北城机场买的糕点礼盒，才走出来，就看见了爸妈两人。


    几人走到车上坐下，才刚出发，南桥就说：“小何啊，等会晚上在我们那吃饭哈，今晚得试菜。”


    方芳也热情地邀请说：“是啊小何，你这种工作肯定天天在外头吃饭，以后多来我们家吃啊。”


    南云知道，南桥和方芳是一想到何曼松去北城扫墓就心疼他。


    她为了活跃活跃气氛，笑着说：“是啊，这样就能不用我洗碗了。”


    方芳瞪了眼南云：“你不用洗碗你也得洗菜。”


    “对了对了，还得试酒，我搬了两种酒回家，你看看你喜欢喝哪种。”南桥说。


    南云：“……”


    何曼松这才插上话：“都听叔叔阿姨的。”


    家里月饼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等门一开，嗖嗖地冲到几人跟前叫。


    何曼松之前送月饼的零食还没吃完，南云从柜子里挑了几种出来，让何曼松喂它。


    月饼见何曼松手上拿着猫条，早就热情地挤到他跟前，脚都迫不及待地踩何曼松腿上去了。


    还没喂完，南桥和方芳就不停地喊何曼松过去。


    南桥：“小何，来茶室陪我喝喝茶，我又新买了一块茶饼！”


    方芳：“小何，来厨房看看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今晚做给你吃！”


    坐在沙发上被冷落的南云叹了口气，这两人是见女婿眼开，完全把她这亲生女儿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