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从背后拥住玄昧，下颌抵在她颈窝，嗓音里带着压抑：“你最好看清楚！”


    “我就是他，你永远也改变不了。”


    玄昧扭过半个身子，突然发力，手肘抵住昭明胸膛，硬生生将两人距离撑开半尺。


    “我从未想要改变任何人！”


    她侧过脸，碎发垂落，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狼狈，声音冷得让昭明心底结了冰。


    “松手。”


    昭明反而收紧了箍在她腰间的手臂，胸口剑纹灼透她单薄的衣料：


    “若我偏要不呢？


    “啪！”


    玄昧一记耳光狠狠甩向昭明，力道大得让他偏过头去，颊侧火辣辣地疼。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撞，玄昧眼中的厌恶划过他的瞳孔，昭明似乎清醒过来。


    他的手在抖，心也在抖，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道魂识跟着一块颤抖。


    松开手，他耳尖红得几乎滴血，黑袍翻飞间狼狈后退。


    他到底在干什么？


    竟像个市井登徒子一般纠缠不休？


    玄昧气得指尖发颤，“你发什么疯？”


    昭明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帮，心想，疯了才好。


    疯了，就不用去想，为什么面对她时，风流鬼帝引以为傲的“见好就收”，崩的稀碎。


    她是毒蘑菇还是瓶砒霜？怎么戒她比戒赌还难！


    忘川水溅湿两人的衣袍，像一场血色的雨。


    玄昧站在七业海沙滩上，和昭明那点破事突然全涌出来，把她脑子搅得像被泥水泡过的浆糊。


    她躺进造物仙鼎，催动浮屠火灵席卷着焚天业火，把属于“云中客”的痕迹焚尽了。


    “温度不能再高了！”小仙儿急得把仅剩的北海玄冰全倒进去，“您这仙身是租来的吗，这么糟蹋？”


    在冲天火光中，玄昧攥着条丝带疼得蜷缩起来，“怨不得人常说，爱恨这东西不好控制。”


    玄昧心里寻思这话时，狠狠地咬住自己指背上的金纹——


    下一瞬，手指突然滚烫。


    三千里外的度朔山鬼门关桃树下，昭明抚上心口同样滚烫的剑纹。


    灵契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骗不了人，同时情动，同步灼烧。


    但某人现在连灰都扬了，他这头烧得再旺也只能算……自作多情？


    昭明满脑子都是：“她挥剑时手腕真好看。”


    试图用“魂识的影响”试图解释自己的失控，却想起更早的画面——


    她神力耗尽从空中坠落时，他的心跳漏的那一拍。


    她骂他“你以为你是谁，你也配……”时，他胸口闷得像压了个油锅。


    “淦。”他摸着心口变红的剑纹突然顿悟，“原来本君早把自己挂钩上。”


    对昭明来说，不存在渴望、执念这类东西。


    “玄昧。”他反复摩挲玄昧打他耳光那一侧的脸颊，像是在丈量已经属于他的猎物。


    “我要你看清楚——”


    ——他若想要，便直接去夺；夺不到，那就囚禁她的目光，“我要你眼里只有我。”


    玄昧再没出现过。


    昭明度日如年。


    从前跟踪她时，尚能冷眼旁观——分析她剑招的破绽，揣测她的意图，甚至饶有兴致地记录她骂人的新词儿。


    可现在？


    他像个吃相难看的恶鬼。


    一想到她与云中客并肩而立，便想一剑劈了那人。没有她的消息，他坐立难安，险些调阴兵围了七业海。


    最可笑的是，他竟开始忌惮自己体内那缕人魂。


    “没出息的东西？”


    昭明一脚踹了自己棺材板，揪着那团挣扎的白光，指缝间渗出黑雾。


    人魂无声颤栗，映出他眼底狰狞的血丝。


    “朝思暮想？自作多情！她不想见你。”


    黑雾绞紧，白光溃散又凝聚，最终幻化出一张熟悉的脸。


    玄昧。


    昭明猛地松手，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手指传来刺痛，玄昧从梦中惊醒。


    她低头，看见一缕黑雾，正无声渗入指背。


    指背上的火蝴蝶耷拉着翅膀，哭丧着脸。她唤了几声小仙儿，自个儿叹了口气，权当是回应了自己一声。


    睡了一觉，胸口的窒闷好似消散了。


    玄昧选在子时，动了手——


    药王天尊的符咒需用百年桃木芯研墨，她连夜劈了山神庙供桌——老道士骂她亵渎神灵，她反手将碎木渣塞进他嘴里：“你们拿童男童女祭河神时，怎么不怕天谴？”


    朱砂要混处子血。


    她翻进了一座青砖高墙的宅院，廊下一排风灯，照的庭院像一张淤血的脸，她蹲在墙角，看见那脑满肠肥的商人正用竹条抽打空气，两个女孩跪在边上，跟着一块哆嗦，竹条仿佛抽在她们身上一般，咬着唇不敢吭声。


    玄昧只好从哪来又从哪出去。伸出自己的手腕时，刀刃在筋脉上微妙地顿了顿。老板曾嗤笑过她冷血，靠近些心都凉半截，现在她偏要拿这“冷血”救她的命。


    最麻烦的还是龙脑香。


    黑市掌柜搓着手指暗示加价，她直接掀了斗篷，露出腰间镇魂钉：“认识这个吗？上一个跟我讨价还价的，魂还钉在鬼门关。”


    三更天，物品齐备。玄昧准备请药王天尊驾临，试试唤醒老板的意识！


    玄昧跪在法阵中央，香炉青烟逐渐扭曲，她咬破舌尖，刚要将血喷向阵眼，昭明的鱼钩对着她一顿加速，直到一张请帖抽她脑门上，鱼钩才停下。


    阵法都抽散了，她铁青着脸翻开请帖差点气中风，武玲珑觉得玄昧孤苦无依可怜吧唧，欲为她与好男儿牵线，她咬牙念到最后一句：“桃花正盛，同听清风，当不胜欢喜。——武玲珑！”


    她忍无可忍，踩住钩子用力拉线，一个玄袍人影，直挺挺的冲进结界，她来不及躲闪被扑过来的人直接压在沙滩上。


    男人低下眸子，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他的头发扫过她鼻尖，上面有淡淡的沉水香，这味道太过熟悉，一个人在她脑海闪过。


    “姐姐……”


    玄昧脑子轰的一声。


    这声轻唤，脆生生的把玄昧给叫酥了。她指尖一颤，下意识拨开他额前碎发，声音发紧：“昭明？”


    她慌忙移开手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他的嘴唇，随后手背被狠狠按进星沙里。他俯身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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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笼罩下来，近得她能数清他的睫毛。


    玄昧睁大眼，两颗心正以截然不同的速度疯狂撞击，他的心跳又重又急，像潮汐拍岸的浪。而她的却在这一刻诡异地停下，仿佛被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了一把。


    “唔……唔嗯……”


    疑问被碾碎在相贴的唇间，咸涩的海风里混进铁锈味。潮水漫过，将纠缠的身影打得更湿更碎。


    玄昧一时怔住，意识被搅成一团混沌的雾。


    他的吻起初只是试探的轻触，却在察觉她失神的瞬间加深，唇齿厮磨间又啃又咬，吮得她舌尖发麻。


    “……属狗的？当她是骨头吗这么啃！”


    “……人的嘴唇这么软吗？”


    她猛地偏头躲避，却被他追着吻上来。掌心抵住他胸膛刚要发力，就被他单手扣住手腕压回沙地。防守溃败的刹那，他舌尖长驱直入，勾着她纠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你冷静点……”抗议的声音变成呜咽。他的唇碾过耳垂，在颈侧留下湿热的酥痒。下巴被不轻不重咬住时，她浑身一颤，突然意识到他另一只手正顺着腰线往上爬——要命的是她居然腿软得使不上力。


    潮水漫过后背的凉意与身上人的体温刺激的她，在窒息般的快感中意识模糊，她后知后觉才发现，她悄悄凝起的冰霜，不知何时已化成水珠，正顺着他锁骨滑下来。


    她终是舍不得伤他。


    玄昧瞳孔映着，漫天无声无息围拢过来地浮屠火灵。将二人笼在当中，忽高忽低地浮动，仿佛一场无声的见证。


    “姐姐。”小仙声音突兀响起。她拾起沙滩上散落的请帖，脸上咕嘟咕嘟的冒着粉红泡泡：“桃花正盛，同听清风，”她念着请柬上的字句，歪头问道：“可还欢喜……”


    玄昧的脸瞬间烧得通红。移神幻影间，她倏然挣脱余行钳制，背对二人站在潮水边缘。右手抚上胸口，那躁动的心跳似乎要跳出喉咙。


    她发现昭明手指覆上嘴唇，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通红的耳垂。


    她突然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


    那是在凌霄殿的角落，黑袍裹身的昭明，周遭三丈无人敢近，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他很是坦荡的盯着玄昧，像烧红的刀尖抵在皮肤上，好奇中混着令人不适的穿透感，仿佛她的一切都要被他剖出来审视。


    很长一段时间，玄昧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终于有一日，玄昧停在他面前，同样不说话，同样赤裸裸，直到余行双手遮在胯前，挡住她的视线，她好笑道：“你想吸引本座的注意，干嘛又要躲？不会是因为你不行吧！”


    他的面容被宽边风帽遮住大半，慵懒的声音格外低沉：“神尊的话，本君记下了，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验证我‘行’与‘不行’，到时候会让神尊为今天的无理，低头道歉。”


    “新鲜哈，你牛，挨了一千年的骂。现在本座来了，那群文官改了口诛笔伐的目标。你倒是心安理得的看起看本座笑话，很爽是不是？就无理了，就哔哔你了，等着你，但凡在你面前说一句求饶的话都算我输。天俸全给你当香火钱！”玄昧当时一把推开余行，大步流星的走了。


    两人的梁子就这么从女蜗神陨结到了冥界出圈。